1


    身穿「莉蒂雅」騎士裝束的少女──舒茨.鮑爾的這番話,就像在水麵上蕩開的漣漪一般,靜靜地在教室裏回響。


    說到「莉蒂雅」,那是由亞涅爾貝的「安東」班少女們自治的公會。正如同其成員之前在埃格爾鎮上所展現的實力,「莉蒂雅」堪稱是最強且知名度最高的公會。


    此外,少女戴在額頭上的麵罩,在王國內不允許無名騎士配戴,那是唯有出身過去對建國做出貢獻的貴族世家、被國家認定有授勳資格的騎士才能獲得的稱號,也就是身為領主階級的象徵。


    吉野倒抽了一口氣。因為緊接在那天之後,身穿「莉蒂雅」裝束的騎士又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


    而且地點還是在「朵拉」班的教室──這讓她腦袋意會不過來。


    「在你的領導下……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在我的領導下,我會讓這個『朵拉』班的所有人衝上前段班。」


    舒茨靜靜地說道:


    「直到去年為止,我都還是『安東』班的學生,基於某個原因,我自願下放到『朵拉』班。另外,看我的打扮就知道了,我是『莉蒂雅計畫』的成員之一,身為狩龍師的戰技在常人之上。隻要由我來主導訓練,所有人一定都能收到『成果』,在半年後脫離『朵拉』班。」


    舒茨不給眾人喘息的空間,掃視著所有人說:


    「我們沒時間了。再繼續打混下去,我們會連展現『成果』的時間都沒有,全體遭到退學。就此意義來說,我們是命運共同體,應該可以互相合作。沒時間去管那個叫什麽戰車的可疑東西。」


    舒茨環顧眾人──最後視線停在澄也的臉上並說道:


    「……以上是我的意見與想法。如何?」


    澄也麵露慍色地盯著舒茨說:


    「我可以說句話嗎?」


    「你盡管說。我認為我說的是正確的。」


    舒茨老神在在地露出微笑,那正是身為騎士的從容──光憑這點便顯示出她的好教養。


    澄也先是點點頭,接著口齒清晰地回答舒茨──


    「我拒絕。」


    舒茨聞言皺起眉頭,但還是勉強保持鎮靜,靜靜地問道:


    「告訴我你的理由。我自認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


    「因為我不爽。」


    「……唔!」


    「什麽叫『正經』的狩龍師?你說得好像操縱戰車的機甲狩龍師很『不務正業』似的。」


    麵對瞪視著自己的舒茨,澄也繼續挑釁地說:


    「我爺爺曾經是操縱豹式迎戰魔獸的英雄。我不想服從一個把我爺爺說成『不正經』的家夥。」


    「你說什麽……」


    「另外,爺爺說過真正的豹式需要五個人來操縱。換句話說,就算每個人的力量微弱,但隻要集結五個人,便能獲得足以抗衡魔獸的力量,這對我們這些吊車尾來說再適合不過了。比起接受你的指導,這樣更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往上爬。」


    「那也要你那輛叫什麽戰車的東西,真的有能力對抗魔獸才行!你是要我們依靠那種看起來就像半成品魔像怪的玩意兒嗎?」


    「在場所有人當中,最了解豹式的就是我了。」


    「誰能相信啊!」


    「我也無法相信你。話又說回來,你為何要刻意穿著『莉蒂雅』的騎士裝出現在這種地方?」


    「當然是因為校方批準了啊。」


    「我看你是利用校方的批準,一心想在初次見麵時就給我們下馬威,好讓我們服從吧?什麽狗屁騎士,這算哪門子的『高貴義務』?」


    「你這家夥……我不吭聲,你就得寸進尺!」


    「停!你們兩個等一下!」


    吉野急忙介入兩人之間。


    「剛認識就吵架,這也太奇怪了吧!另外,你們也沒問過我們三人的意見,不要擅自進行討論!」


    「可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舒茨憋著一肚子火回答。


    「可以跟著我一起鍛煉,這就表示能學習到『安東』還有『莉蒂雅』強大的秘訣。我認為這對你們來說有數不盡的好處。」


    「那麽,你為何要來『朵拉』班?這裏可是吊車尾聚集的地方耶!」


    「我剛才也說了,我來這裏是基於某個原因,但我不能坦言。那關係到賦予我的特殊使命,說出來會危害到你們的人身安全。」


    「那是什麽奇葩的理由啊?」


    「你是吉野.哈肯涅克吧?你的傳聞我已經聽說了。我也大致精通馬術,我想在進行狩龍任務時,我們應該能好好合作。」


    「謝、謝謝……可是先不談這件事,你太不講道理了啦!總之,我們應該先花時間冷靜下來討論,畢竟事關我們五個人!」


    「沒時間悠哉下去了。若是不能在一個月之內繳出『成果』來,我們就會被退學。此外,隻要能拿出超越校方要求的『成果』,我認為就能大大顛覆我們是『吊車尾』的第一印象,往後的日子就輕鬆了。」


    「就算是那樣,為何必須五個人組成團隊不可啊?」


    「我認為五個人同心協力,繳出一個大大的『成果』來,效率絕對比較高。那樣顯示我們彼此之間具備良好的協調性。」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舒茨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接著說:


    「就是這麽回事。因此,在場所有人都應該讚同我的建議。」


    「我大致認同你的意見,但唯獨最後那部分,我果然還是不能接受。」


    澄也環抱著手臂說:


    「因為你隻知道劍與魔法還有煉骸術,才能講出那種話來。更何況爺爺也說過騎士全是些不諳世事的家夥,你給人的感覺也是那樣。」


    「你這是在侮辱我嗎?」


    「那是事實吧。證據就是你一出現就囂張地擺出領導人的架子。」


    「你這家夥……!」


    澄也和舒茨近距離互瞪。由於兩人身上釋放出的氣勢過於驚人,吉野也不敢再插嘴。


    這時,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皋月冷不防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憑武力來決定誰對誰錯不就好了嗎?」


    聽到這番話,舒茨滿臉詫異地問道:


    「憑武力……?」


    「沒錯。隻要分清楚誰強誰弱,我想就能省去一些麻煩。」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這個男人操縱的戰車決鬥嗎?」


    「也不一定要決鬥啦……不過我想那樣最簡單明瞭吧?」


    「確實是那樣沒錯,但若對手同樣是使用煉骸結晶的狩龍師倒還好說,對於半成品魔像怪來說,我的攻擊威力實在太強了。」


    舒茨的話很有說服力──在埃格爾鎮,那兩個與舒茨同樣隸屬「莉蒂雅」的少女當時便是一招秒殺了始祖格倫戴爾。


    「話又說回來,要是我和這個男人認真戰鬥,彼此的力量差距就會變得更為懸殊,不管怎樣都是在欺負弱小──身為一名騎士,即便是意見相左,我也不願對弱者下狠手。因此,我想透過商量來解決這個……」


    「如果能與戰車並肩作戰,要我跟你決鬥也無所謂哦。」


    不等舒茨把話說完,澄也便插話打斷,表情一反常態地認真。


    「聽到別人瞧不起戰車,任何喜歡戰車的人都不會保持沉默。就讓你見識見識戰車的力量。」


    「真是個血氣方剛的家夥呢。我始終都在尋求和平解決問題的方法哦?」


    「在你瞧不起戰車的當下,就等於是向我宣戰。還是說,你其實是害怕輸給戰車,所以才會那樣說呢?」


    聽到澄也這番話,舒茨的表情憤怒地扭曲,目光狠狠地瞪著澄也,聲音低沉地吼道:


    「很好!那我就如你所願,透過決鬥來擊潰你!隻是話先說在前頭,除了你那條小命之外,其他的我可不管!」


    「正合我意!」


    吉野急忙插嘴:


    「等一下,你們不要越扯越遠啦!學校怎麽可能同意讓你們決鬥?校規也禁止學生私鬥啊!基本上,狩龍師的武器應該隻被允許用來對付魔獸……」


    「隻要用演習的名義就行了。校規應該也允許學生之間的訓練和演習才對。武器方麵也一樣,隻要把戰車當成魔獸,再沒有比這更適合的角色了。」


    「話是那麽說沒錯,可是……!」


    「我們必須盡早決定鍛煉方式,眾人團結起來準備獲取『成果』。決鬥就是為了決定這件事。皋月和菲妮也沒意見吧?」


    「我沒意見,隻要不被退學就好。」


    皋月回答。接著,菲妮(=啤酒桶)嘎噠嘎噠地搖晃起來。


    「小菲妮也說沒問題!」


    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同意了,吉野也不得不閉上嘴巴。


    「話雖如此,如果要進行正式的決鬥,需要一個空間足夠寬敞的地方。」


    舒茨點頭肯定。


    「皋月,你去向克莉絲老師申請使用操場,理由就說我們要進行狩龍師任務的模擬演習,這樣她應該就會同意了。隻要在操場上見識到我戰鬥的身姿,你們就會明白我絕對不是因為沒實力才會過來『朵拉』班的。」


    「了解!」


    皋月筆直地舉起手,隨即氣勢洶洶地衝出教室。吉野望著舒茨和澄也,打從心底感到不安。


    兩人似乎完全沒想過自己會輸,臉上紛紛露出無畏的笑容。


    2


    在主校舍前方的操場上,有兩道身影正在移動。


    其中一個是澄也的豹式。豹式的引擎發出咆哮聲,緩緩地開往操場中央。車體下方的鋼軌──根據祖父的說法,正式名稱叫履帶──咬碎操場上的砂石,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足印。巨大的炮管直指前方。


    澄也本人就站在駕駛座上操縱著豹式。


    另一道身影是舒茨。她緊隨在豹式後頭,身上穿著「莉蒂雅」的騎士裝束,背上背著一把巨劍。


    兩人在事先講好的間隔距離停下腳步,接著便表情嚴肅地注視著對方。


    「結果演變成這種情況啊……」


    吉野坐在操場旁的長椅上,傻眼地喃喃說道。


    到頭來,克莉絲很乾脆地通過了皋月提出的申請,兩人的決鬥成了定局。除此之外,兩人還要求吉野擔任裁判。在無法抗拒事態發展的情況下,吉野被迫接下這個擔子。


    「希望別出什麽事才好……」


    吉野擔憂地望著澄也和舒茨──以及背後的校舍。


    她不怎麽擔心澄也。反正以那個戰車狂的性格,無論輸贏,應該都會拿出全力來迎戰舒茨。隻要待在豹式堅固的車體內,就不用擔心會受重傷。使用煉骸結晶的舒茨也是一樣。


    問題在於場邊的大批觀眾。


    不顧現在是上課時間,許多學生從主校舍的窗口探出頭來,注視著舒茨和澄也的身影。在上學時,豹式的模樣早已被其他學生所目擊,加上戰車的決鬥對象身穿「莉蒂雅」的騎士裝束,種種消息似乎越傳越誇張。


    課當然是上不下去了。學生們一邊自顧自地發表評論,一邊等待兩人的戰鬥開始。


    「喂,『莉蒂雅』的舒茨.鮑爾好像打算跟一個怪人決鬥耶!」


    「那個大家夥是什麽啊?今天早上搭乘那玩意兒來學校上學的『朵拉』班學生也在。」


    「大概是魔獸或魔像怪之類的吧。竟然非得依賴那種東西不可,吊車尾的就是不一樣呢。」


    「我聽說舒茨降級到『朵拉』班了,難道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大概是什麽特別任務吧,例如矯正『朵拉』班學生的品性之類的。『莉蒂雅』的人進入『朵拉』班不可能沒理由。」


    「既然被『莉蒂雅』給盯上了,我看『朵拉』班的人也完蛋了。」


    「來賭那隻魔像怪能撐幾分鍾吧。我賭一分鍾。」


    「三十秒!」


    「五秒!」


    吉野憂鬱地歎了口氣。暫且不談學生們的評論,照這個情況看來,作為跟豹式一起來學校的學生,自己的名字八成會在校內流傳開來。


    話雖如此,事實正如舒茨所言,五個「朵拉」團結起來確實比較有利。不過要是澄也贏了,自己很有可能要再次跟戰車扯上關係就是了……


    「吶,皋月……」


    為了改變心情,吉野呼喚了皋月一聲──卻在中途停下了話語。


    隻見皋月目光緊盯著舒茨和澄也,表情同兩人一般嚴肅。尤其是澄也所操縱的豹式,似乎格外受她關注。


    皋月感受到吉野的注視,苦笑著回答:


    「抱歉抱歉!我有點在意那個。」


    「在意……你是說豹式嗎?」


    「嗯。戰車真的好大哦!我第一次看到那種東西耶!」


    雖然吉野事前姑且解釋過豹式是什麽,但親眼看著豹式動起來,也難怪她會感到驚訝。


    「那究竟是怎麽動起來的啊?難道是像魔像怪一樣,靠魔法之類的力量?」


    「不是,是靠黑油。好像是連同備用零件一起向行商的矮人訂購的。」


    「你說的黑油,難道是指那種會從路邊湧現而出的黑色黏稠物嗎?」


    「那是原料。經過矮人加工後的豹式燃料顏色呈現透明狀。因為具備可燃性,在使用上需要注意。」


    「原來如此。小吉野因為和小澄也從小就認識,知道得很詳細呢。」


    「話雖如此,我的操縱技術很一般就是了。」


    吉野和澄也一樣,操縱技術皆是出自澄也祖父的指導。在澄也的祖父仍在世時,兩人經常輪流駕駛豹式出門去野餐。


    「那麽……那根像角一樣長的棒子是什麽?」


    「你是說炮管嗎?我們也不清楚那是什麽。根據澄也猜測,那有可能是豹式真正的主力武器。字典上也查不到炮這個詞的含意……」


    「是嗎……」


    眼見皋月露出一臉複雜的表情,吉野忍不住詢問:


    「怎麽了嗎?」


    「啊,沒什麽,我在想些事情,不用在意。」


    皋月慌慌張張地揮著手。


    「對了!來說點別的……小吉野和小澄也是在交往嗎?」


    聽到這句話,吉野差點忍俊不住,滿臉通紅地問道:


    「你突然間在說些什麽啊!」


    「因為看起來感覺很像……你們也是一起搭乘豹式前來阿奎因庫姆的吧?」


    「我隻是個同行者而已!隻不過在故鄉也是青梅竹馬罷了。雖然我不否認這是份孽緣。」


    「真的嗎~~?難道是單相思~~?」


    「也不是那樣。」


    「哦~~」


    「總而言之,我不覺得會有人愛上澄也那種笨蛋。就連這次也是,莫名其妙地意氣用事……真希望他能替我這個受到牽扯的人想一想。」


    「小澄也看起來不像笨蛋啊……」


    皋月納悶地歪著頭。


    「能自由自在地操縱那種巨大家夥,我覺得光是這樣就很厲害了耶。」


    「那種事我也辦得到,沒什麽了不起的啦。」


    話說到這裏,吉野這才注意到某個本應在場的人不在現場。


    「話說回來,菲妮人呢?」


    「你說小菲妮嗎?她剛才維持


    啤酒桶的模樣爬進了小澄也旁邊的位子。」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吉野凝視豹式的車體前方──澄也右邊的艙門已經關閉,所以看不見裏頭的情況。然而,既然人不在現場,那皋月所言應該不虛。


    那個疑似菲妮進入的空間,澄也的祖父將其稱之為通訊席,是個跟主炮一樣沒有留下什麽紀錄的空間,因為要重新取名也很麻煩,於是便沿用了原來的名稱。平常是拿來放行李的。


    「她怎麽會爬進那種地方……」


    「雖然我也沒問,不過既然本人想搭乘,應該沒關係吧?」


    「是這樣嗎……」


    除了澄也,竟然還有人主動想搭乘豹式……這完全出乎吉野意料之外。


    這時,皋月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說道:


    「總覺得『朵拉』班聚集了各種奇特的人,感覺真令人期待!」


    「真想向你那種樂觀的態度看齊呢……」


    「嘿嘿~~因為這是我的優點!」


    隻見吉野沮喪地低著頭。


    「你真的沒問題嗎?」


    澄也坐在豹式的駕駛座上,開口詢問待在右邊通訊席上的啤酒桶……更正,是菲妮。


    盡管早已做好戰鬥準備,菲妮卻在這時偽裝成啤酒桶靠近,所以澄也不得不讓她坐到通訊席上。


    「我的操縱方式很粗暴,所以也許會很危險。你應該會抱著水晶球吧?」


    隻見啤酒桶左右搖晃,似乎是想表達「沒問題」的意思。


    「那樣的話,你至少解除偽裝,不然要是有什麽事,我沒辦法第一時間掌握你的情況。而且……那樣讓我很難專心。」


    啤酒桶稍微猶豫了一下,接著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現的是身穿製服的菲妮。她抱著先前那顆水晶球坐在位子上,隻是臉頰羞成緋紅色。


    「……總之,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那、那個!」


    菲妮鼓起勇氣發出小小的聲音:


    「剛、剛才突然大叫,對、對不起……」


    「沒關係啦,我好像也嚇到你了。對了,你果然是靠那顆水晶球讓自己的模樣變成啤酒桶嗎?」


    對於澄也的問題,菲妮輕輕地點頭。


    「是、是的……!這、這是我家代代相傳的魔法道具,具備廣泛的用途!可以像剛才一樣,利用簡單的幻術來隱身,或是隔空移物……除、除此之外,還可以透過這顆水晶球來傾聽遠方的聲音,或是傳達自己的聲音!」


    「你是說真的嗎……?」


    「是、是的!舉例來說,就像這樣……」


    菲妮用雙手觸摸水晶球,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祈求什麽。


    就在這時,水晶球發出了藍白光芒──擺在菲妮身旁的工具箱自動開啟,裏頭像是扳手和鉗子等小型修理工具開始飄浮到半空中。


    修理工具懸空幾秒後,又自動飛回了工具盒。同一時間,水晶球的光芒消失了,菲妮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接著害羞地繼續跟澄也說話。


    「念、念力就像這種感覺。隻要想做,甚至能讓一個成年人飄浮起來,隻是憑我的體力辦不到太多次……」


    「那很方便不是嗎!原來如此,怪不得皋月剛才能與菲妮進行溝通啊……」


    若是能直接將聲音傳進大腦,也就能理解為何皋月有辦法說出長篇大論的傳話了。


    「對了,這果然也是利用煉骸術製造出來的東西嗎?」


    「我、我不清楚……根據我奶奶的說法,這似乎是幾百年前的東西……」


    「哦……那樣就跟豹式一樣了,因為這家夥也不是透過煉骸術來驅動的。」


    澄也開心地說道。眼前這位少女跟自己一樣,手裏操縱著煉骸術還未實用化以前的過去遺產,這讓他心裏逐漸生出一股親切感。


    菲妮似乎也有同感。她看起來不像剛才那般膽怯,繼續把話說下去:


    「其、其實我就像外表所見的一樣怕生,在大庭廣眾下也會讓我很害羞,所以我才會利用水晶球讓自己偽裝成酒桶,盡力不讓自己引人注目……」


    那樣反而讓你變得更顯眼吧──這句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澄也閉上了嘴巴。因為從菲妮的態度便能看出她是很嚴肅地在煩惱這件事。


    「隻、隻是我認為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我努力用功讀書,報考了亞涅爾貝,但麵試時似乎拿了零分,最後就被分配到『朵拉』班了。」


    情況跟吉野剛好相反呢──澄也心想。


    「我、我不像大家一樣是以狩龍師為目標前來亞涅爾貝就讀的,可、可是因為種種原因,我隻剩下這個辦法……真、真的很對不起……」


    「這樣啊……不,你用不著向我道歉啦,如果那是菲妮選擇的路。」


    澄也很能理解地回答。


    就菲妮的性格來看,恐怕就連報考亞涅爾貝這件事,都是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出的決定。


    「可是就算如此,你又為何要搭上豹式呢?如果跟我一起搭乘豹式,你會變得更加顯眼哦。」


    「其、其實我從以前就知道戰車的存在,一直很好奇那究竟是什麽……」


    菲妮害羞地扭動著身子,接著又說:


    「所以我想試著搭乘一次……」


    「那也沒必要挑現在吧?之後我可以讓你盡情搭乘啊。」


    「不、不行!必須是在戰鬥中才行!倘若現在不把握這個機會,誰知道下次又要等到何時……!」


    「……你難不成很喜歡戰車?」


    「是的!其、其實我……愛死戰車了!」


    菲妮馬上回答:


    「雖然我不曉得什麽是戰車,但我讀過家裏流傳下來的古文書,所以知道戰車精靈的戰鬥方式,對此一直很感興趣!」


    「你說的戰車精靈,難道是指在默示戰爭中,隨著戰車一同被召喚出來的那種精靈嗎?」


    「沒錯!舉例來說,像是米歇爾.魏特曼,還有奧托.卡利烏斯就很有名!另外,當然也不能忘了米哈伊爾.卡圖科夫還有百武俊吉!」


    菲妮一口氣說個不停。聽她講話的語氣,實在很難想像她是個非常怕生的人。


    「戰車精靈真的很厲害哦!尤其是由於立下的戰果過於豐碩,之後化身為真正死神的米歇爾.魏特曼,那位精靈在聖維萊博卡日城之戰……」


    「原來搭乘戰車的精靈還有名字啊……」


    澄也回答得有些畏縮。他被完全變了一個人的菲妮給嚇到了,而且他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即便是澄也也不清楚默示戰爭當時的故事。


    澄也的回答似乎也讓菲妮回過神來。


    「對、對不起!我突然一頭熱地講了一大堆……」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總之你自己小心。尤其是那顆水晶球──如果在車內彈來彈去,不僅會傷及你自己,而且肯定會摔壞。」


    「我、我明白了……」


    澄也點點頭,接著從駕駛座探出身子。下一刻,他馬上聽見舒茨開罵。


    「很慢耶!你究竟在幹嘛?」


    「我隻是在跟菲妮確認安全方麵的問題。我也很無奈啊。」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聽到澄也這樣說,舒茨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客氣。對此,澄也雖然麵露訝色,卻也沒多說什麽。


    舒茨輕咳幾聲之後,繼續把話說下去:


    「規則就如剛才所言,一場定輸贏,隻要對手失去戰鬥能力,或是投降就算贏。另外,作為屬於我自己的規則,就是我不會直接攻擊戰車的乘組員,這樣可以吧?」


    「菲妮就算了,你要直


    接鎖定我攻擊也無所謂哦。」


    「理由說來聽聽吧。」


    「如果想像成是迎戰魔獸,那種規則隻能說太天真了。」


    「我是驕傲的騎士,沒打算靠那種卑鄙手段獲勝。」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那種感覺耶,那樣不會活得很累嗎?」


    「你沒資格評論我!」


    「…………」


    「我再確認一遍──如果我贏了,大家就得在我的指導下,進行作為正經狩龍師的訓練,以獲得『成果』和離開『朵拉』班為目標;如果你贏了,大家就得在你的指導下,進行機甲狩龍師的訓練,目標則是相同的。這樣沒問題吧?」


    「嗯。」


    「很好,那就開始吧。你就透過這場決鬥,搞清楚自己有幾兩重吧。」


    話說完,舒茨憤然轉身,一身騎士裝束隨著動作飄逸飛揚,一步步走向決鬥開始時的準備位置。再來就隻等擔任裁判的吉野宣布決鬥開始了。


    吉野跑到場上。


    「澄也,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   吉野站在兩人中間,繼續提醒道:


    「聽好了,我雖然同意你們決鬥,但雙方務必要避免發生意外和受傷哦。畢竟若是有個什麽萬一,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我們可能會全體遭到退學!」


    對此,舒茨點頭回答:


    「不用擔心,我很熟悉對人戰。」


    澄也也回答:


    「不打怎麽會知道?我盡量努力。」


    「我確認一下,這次應該不會出現像之前那樣的事了吧?」


    吉野是指在埃格爾鎮發生的那場意外。對此澄也點點頭,接著又說:


    「我剛才檢查過懸吊係統了,不用擔心會故障。」


    「真的嗎?」


    「放心吧。更何況──我不會輸。」


    吉野凝視著澄也,接著彷佛要甩掉什麽似的別開視線。隨後,她高舉起右手──同一時間,原本一直吵吵鬧鬧的觀眾喧囂宛如海水退潮般消失,人人注視著在操場上展開對峙的兩人。


    吉野一邊感受著這些來自身後的視線,同時用力揮下右手。


    「堂堂正正──一決勝負!」


    3


    舒茨率先展開了行動。


    「煉骸結晶發動,一到七級術式完全解放!」


    伴隨著吶喊聲,舒茨渾身釋放出七彩光輝──那是完全解放煉骸結晶的證明。


    對煉骸結晶的使用越是純熟的老手,越能解放更多級數。七級是個相當高的級數。籠罩全身的光芒色彩也會根據級數而產生變化。


    舒茨將右手繞到背後,從巨大的劍鞘中拔出大劍。


    在她拔劍的同時,從觀眾那裏傳來了騷動。


    這是因為舒茨手中的大劍實在過於巨大,而且外觀充滿肅殺之氣。即使是體格壯碩的成年人,也很難想像能用雙手舉起──那是煉骸結晶的力量。


    「要上了,聖劍敦克爾雷德……今天也將力量借給我吧。」


    那似乎是舒茨手上大劍的名號。


    「喝────!」


    舒茨猛然向前衝刺──緊接著在某個瞬間一躍而起,雙手高舉大劍。在她前方的直線距離上,是澄也那至今依然沒有動作的豹式。


    「一刀兩斷!」


    伴隨著沉重的破風聲,大劍朝豹式的車體前方斬落。


    下一瞬間,現場響起了轟天巨響,巨大的衝擊波往四周擴散。在舒茨落地的同時,大量的塵沙漫天飛舞。


    然而──


    「什麽……!竟然躲開了?」


    豹式剛才讓履帶反轉倒車,躲開了舒茨的斬擊……不,豹式在成功閃避的同時停下了動作,現在又準備開始前進。舒茨的大劍就這麽插在地麵上。


    「鋼鐵塊竟然能做出如此靈敏的動作……?」


    「豹式,上啊!」


    豹式衝破彌漫的沙塵,一邊發出轟鳴聲,一邊開始向前衝。


    「這麽單調的突擊,我怎麽可能會中招!」


    隻見舒茨拔出大劍,同時迅速地往右側跳開閃避。而豹式就這麽持續前進──卻沒想


    到──!


    「什麽……!」


    舒茨瞪大了眼。因為豹式先是向右急轉彎,緊接著沒有當場移動,而是彷佛在地麵上滑行般全身三百六十度旋轉。


    這就表示豹式的炮管也隨著車體一起旋轉,從側麵敲向了半空中的舒茨。若是在地上,還能蹲下躲開炮管,隻是那樣做的話,可能會來不及躲避隨後旋轉襲來的車體。


    「嘖!」


    舒茨架起大劍劍柄用來代替盾牌──下一瞬間,炮管和劍柄相撞,舒茨雖然人被打飛出去,但避免了直接受到傷害。


    舒茨宛如在地麵滑行般落地,雙手殘留著麻痹感──她啞口無言。觀眾那裏也掀起了騷動。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難道戰車能做出那種奇怪的動作嗎?」


    聽到舒茨的聲音,澄也一邊讓豹式重整姿態,一邊大聲喊道:


    「這招叫原地回旋,給我記好了!」


    「什麽……!」   豹式再次展開突擊──這次是從正麵接近,沒有閃避的空間。


    「可惡────!」


    舒茨舉起大劍,從側麵砍向衝撞過來的豹式。


    鏗──!


    震耳欲聾的尖銳聲響起。舒茨的大劍硬生生砍在豹式的車體正麵,迸發出大量的火花,閃光籠罩雙方的身影。


    激烈交鋒的結果是平分秋色。


    雖然舒茨的大劍在豹式車體右前方的裝甲上砍出一個缺角,卻沒能貫穿至車內;豹式也因為裝甲受創而無法彈開舒茨的大劍。雙方在火花迸散的瞬間交身而過,向前衝了數十公尺之後,又轉身重整姿態。


    「受到敦克爾雷德的直擊,竟然撐了下來?」


    舒茨不敢相信。狩龍師在使用煉骸結晶的狀態下所揮出的大劍斬擊,其威力足以一擊讓巨大龍種陷入昏迷。


    這也就表示豹式具備了超越龍種的防禦力。


    「正麵打擊行不通嗎?既然如此……!」


    話一說完,舒茨再次衝刺跳躍──這次跳到了豹式的上方。


    她的目標是豹式的車體後上方,也就是豹式發出沉悶的低吼聲,聽起來像是巨人心跳般的那個位置。


    舒茨判斷那裏就是豹式的心髒。豹式正一邊緩緩右轉,一邊向前衝──速度上很容易捕捉。


    「這裏應該就是你的弱點!喝──!」


    舒茨從空中頭朝下降落,同時揮落大劍。然而豹式卻在下一瞬間加大轉角做出急轉彎,成功躲開了舒茨的打擊。


    「被看穿了……?唔!」


    豹式再度原地回旋,從側麵施展出旋轉衝撞。舒茨又一次被迫進行閃避──她稍微偏移身體,平安度過了危機機。


    「有一套……!」


    舒茨率直地讚歎──澄也恐怕早已預料到舒茨遲早會鎖定豹式的弱點,在操縱上也是事先緩緩向右轉,以便做出急轉彎。


    雖然豹式的操縱方式超乎舒茨的想像之外,但澄也無疑是將豹式當成自己的身體一樣來操縱。真可說是人馬一體……不,或許該說是人機一體。


    舒茨的腦海裏閃過「強敵」兩字。


    如果用豹式做訓練,即使是「朵拉」班的學生,或許真能憑藉戰車來狩獵魔獸而說不定。舒茨心裏產生了這種想法。


    「……哼!隻是那樣的話,我可就傷腦筋了……」


    吉野和皋月這邊也能清楚觀看豹式和舒茨的決鬥情況。


    戰局可說是有來有往。主導權掌握在頻頻進


    攻的舒茨手上,但澄也的豹式也不斷巧妙地躲開舒茨的攻擊,然後確實進行反擊。


    「好厲害……」


    皋月低喃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那個巨大鋼鐵塊的動作就像真正的豹子一樣……真的是小澄也在操縱嗎?真的不是魔獸或魔像怪之類的……?」


    皋月的這番話彷佛道出了主校舍學生們的共同心聲。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直盯著這場前所未見的人與戰車之間的決鬥。


    「吶,小吉野……」


    「…………」


    「小吉野?」


    「啊……抱歉。」


    一直目不轉睛注視著澄也戰鬥模樣的吉野,聽到皋月的呼喚,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豹式的動作上了……」


    「就是說啊,動作好厲害哦。」


    「不是的……」


    「不是的?」


    「澄也的操縱技術確實很厲害沒錯,隻是……」


    吉野一邊注視著舒茨和澄也的決鬥,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說:


    「準度差了一點。雖然隻有一點點,但澄也的目測失準了。就連一開始的反擊也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炮管早就掃到舒茨身上了……」


    「你看得出來啊?」


    「嗯,因為我也大略懂得操縱豹式……」


    「是哦~~不過,為何會一直重複那樣的失誤呢?」


    「那是因為……」


    吉野心裏有底,但她猶豫要不要自己說出口。


    然而,皋月卻像是想通什麽似的問:


    「抱歉,我明白小吉野想說什麽了……總而言之,就是『這裏』對吧。」


    皋月指著自己的右眼,那是澄也戴著眼罩的位置。


    吉野說不出話來。她的表情成了答案。


    「果然……總之,不管做什麽事,隻有一隻眼睛都很不方便呢!」


    皋月回答得很乾脆。


    沒錯,澄也隻有一隻眼睛──正因如此,目測上才會產生微妙的誤差。如果隻是像到今天早上為止的旅行一樣,在街道上緩緩前進,倒還不成問題,可是像這樣與人格鬥,那點誤差無可避免地會奪去澄也勝利的機會。


    吉野不由得想起澄也今天早上說「自己沒有能力擔任駕駛」的那番話。


    想到這裏,吉野握緊了雙拳──


    這時,皋月突然開口說:


    「……要不我們去幫忙吧?」


    「幫忙……你是說去幫澄也嗎?」


    「嗯。雖說是雙方同意的決鬥,可是在聽到小澄也身上存在那樣的不利條件之後,我就覺得……」


    「皋月也想搭乘豹式嗎?」


    「那倒也不是,我隻是很感興趣吧。」


    吉野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不行,那樣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澄也的夢想是成為機甲狩龍師。」


    吉野注視著澄也的豹式,口氣明確地說道:


    「如果在這裏借助他人之力,那就絕對實現不了那個夢想。澄也自己也不希望那樣做。所以……」


    吉野眼中蘊含著光芒,看起來像是相信著什麽。


    「……我明白了。那我也坐在這裏觀戰吧。」


    對此,吉野擔心地問:


    「這樣好嗎?要是澄也輸了,我們就得服從舒茨的指揮了哦?」


    「因為我是個笨蛋啊,我隻要能上學就行了。」


    皋月若無其事地笑了。


    「所以……現在這樣就夠了。」


    「竟然讓我如此費力……!」


    舒茨氣喘籲籲地低喃。從決鬥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分鍾,舒茨感覺身體變得沉重起來。


    原因自然是體力和煉骸結晶的消耗。基本上,煉骸結晶屬於消耗品,具備力量耗盡就無法再使用的性質。


    再這樣下去,自己很難繼續戰鬥──舒茨的腦海裏有這種預感。


    反觀豹式,彷佛完全不知疲憊一般持續流暢地行動。


    對於動作簡直就像真正的豹子一樣輕快的豹式,舒茨好幾次施放出斬擊,削掉了部分裝甲,但豹式本身的行動絲毫不見衰弱。


    「戰車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麽……」


    舒茨自己也不知不覺地發出低喃。麵對戰車這種存在,她心裏逐漸湧現出驚訝以及根本性的疑問。


    「難道──真的是憑這種東西……來狩獵魔獸……!」


    可是她不能認輸。如果成了連戰車這種可疑的存在都不如的狩龍師──自己至今為止的一切真的會全盤遭到否定。


    場邊有幾百名學生正在關注這場決鬥。她絕對不能接受那樣的結果。


    「既然如此……這就是我的答案!」


    舒茨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目光緊盯正在操場上移動的豹式,同時將自己稱之為敦克爾雷德的大劍擺在下段。


    「她打算做什麽……?」


    澄也停下豹式,從駕駛座探出身子並喃喃說道。


    澄也的情況和舒茨預料得有些不同,其實他的體力消耗頗大。因為要持續進行激烈的駕駛動作,非常消耗體力。


    隻是豹式目前依舊能發揮出全速。盡管裝甲多少被削掉了一些,但懸吊係統還沒發出警訊,引擎也流暢運轉中。從水晶球沒在車內亂飛這點來看,菲妮也有遵守自己的吩咐,牢牢地抱住水晶球。


    另一方麵,舒茨的強勁隻能用一句名不虛傳來形容。盡管他本來就因為曾經在埃格爾鎮見識過「莉蒂雅」的戰鬥方式,不敢小覷對方的實力,但他認為舒茨在瞬間的判斷和戰術的彈性上更勝自己。其證據就是她在第三次進攻時,馬上便鎖定了豹式的弱點。


    除此之外,舒茨既是「莉蒂雅」又是「安東」班的成員之一,這就表示「安東」班裏不乏像她這樣的高手。


    自己真有辦法與豹式一同走到那裏嗎?就算成功走到那裏,自己又有辦法一直待下去嗎──想到這裏,澄也內心充斥著期待與不安,背部一陣戰栗。


    話雖如此,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隻需要竭盡自己所能。


    「就讓我以此招來結束一切!」


    舒茨渾身釋放出七彩光輝,在高漲的力量驅使下大喊:


    「煉骸結晶完全燃燒!」


    這是讓煉骸結晶的力量在短時間內徹底釋放,激發出爆炸性威力的術式。在發動這招時,煉骸結晶的力量會 在幾秒鍾內耗盡,使用者本身也會因為疲勞而無法再使用煉骸結晶,可說是完全不考慮後果、一擊必殺的招式。


    「澄也,還有豹式,我要上了!喝────!」


    「這是最後一擊的意思嗎?很好,我奉陪!」


    看到舒茨渾身釋放出的強烈光輝,澄也便明白了她的意圖。她肯定是打算解放煉骸結晶所有的力量,轉換成最大的攻擊火力。


    「那我也用下一招決勝負!」


    澄也當然也知道自己目前為止的攻擊準度都差了一點。至於原因為何,他自然也很清楚。


    盡管如此,他卻沒打算抱怨。倘若祖父所言不假,豹式需要找齊五名乘組員才能發揮出原本的力量,自己孤芳自賞也沒有任何意義。


    「豹式,要上了!panzer vor!」


    「那句話是……?」


    菲妮突然發問,對此澄也回答:


    「意思就是戰車前進!聽說爺爺他們以前在挑戰魔獸的時候,好像會把這句話當成口號!」


    「古文書上也是這麽寫的!」


    誠如這句話所示,豹式宛如真正的豹子一般,以敏捷的動作開始在操場上


    向前猛進。


    「很有男子氣概的戰鬥方式,不過澄也,你太天真了!」


    舒茨一邊全速狂奔,一邊朝眼前逐漸逼近的豹式大喊:


    「我還有這招!喝──!」


    話一說完,舒茨以大劍橫掃地麵。大劍劈開地上的土石,掀起大量沙塵。


    豹式衝進了沙塵之中。


    「該死,我明白了!」


    澄也呻吟似的喊道。舒茨打從一開始就是看準了這點。她打算以沙塵剝奪澄也的視野,再趁著混亂之際,揮出攻擊力提升到最大的斬擊!


    「你休想!」


    澄也扳動操縱杆試圖閃避。


    「喝────!」


    某處傳來了咆哮聲──舒茨正急速接近豹式,準備全力施放斬擊。然而由於四周彌漫著沙塵,澄也分不清對方的所在位置。


    就在這時,澄也的胸口傳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什麽?」


    一隻像毛球似的生物從駕駛座縫隙探出頭來──直接跳進了沙塵之中。


    雖然注意力受到吸引隻是一瞬間的事,可是在舒茨的斬擊逼來的這瞬間,卻成了致命的破綻──來不及閃避了!


    「不妙!菲妮!準備迎接衝擊!」


    澄也如此大喊,擺好姿勢準備迎接襲來的打擊──


    結果,下一刻什麽都沒發生,幾秒鍾就這麽過去了。


    「怎麽回事……?」


    「發、發生了什麽事……?」


    吉野這邊同樣陷入了混亂。


    在豹式衝進沙塵的那一刻,吉野便確定舒茨的策略成功了。她同時還感受到一股撕心之痛。


    吉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那之後,什麽事都沒發生。


    無論是大劍砍中豹式造成的敲擊聲,還是舒茨的叫聲,她什麽都沒聽見。


    主校舍的學生們也屏息觀望著情況。


    過了幾秒,澄也和豹式衝出了沙塵,外觀上沒有出現變化。從澄也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也搞不清楚狀況。


    不久後,沙塵逐漸散去──舒茨的身影出現了。


    隻見舒茨彷佛結凍般僵在原地,身體還保持著即將揮出大劍的姿勢。


    除了貼在她臉上的那隻水豚以外。


    「水太,還有舒茨……?」


    澄也跳下豹式,走近到舒茨身邊,接著輕輕地將水太從她臉上扯下來。


    隻見舒茨臉色蒼白,淚眼汪汪地渾身顫抖──怎麽看都是因為太過害怕,導致身體動不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就這樣,舒茨如洪水潰堤般嚎啕大哭。


    4


    「魔獸恐懼症?」


    除了舒茨以外的所有人揚聲大叫。


    舒茨露出一副徹底被擊垮的表情,沮喪地垂下肩膀。


    這裏是「朵拉」班教室前的中庭。決鬥結束之後,吉野察覺情況有異,於是在她的判斷下,澄也急忙將所有人回收到豹式上,返回了舊校舍。


    由於當時他們是匆匆離開操場的,所以不清楚那些觀戰的學生們之後的情況──但那些人隻是在遠處旁觀,而且場上還彌漫著沙塵,因此學生們理應不曉得舒茨最後為何沒有施出大劍。


    吉野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舒茨難過地回答:


    「身為騎士、身為『安東』班的學生,同時又是『莉蒂雅』的成員,我卻患有魔獸恐懼症……」


    「可是剛才撲到舒茨頭上的水豚……是動物沒錯吧?」


    皋月為求確認而開口詢問:


    「何況小舒茨隸屬於『莉蒂雅』沒錯吧?你身上的騎士裝束看起來也不像假的……明明患有魔獸恐懼症,那你又為何能加入『莉蒂雅』呢?」


    「我會一一說明。在那之前……」


    舒茨將視線轉向澄也。


    「澄也,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但這場決鬥是我徹底輸了。我完全沒料到在那個時間點會冒出一隻水豚……」


    「不,那完全是個意外,或者該說是偶然……」


    「實戰全憑結果決定一切,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更何況你的鋼鐵之豹──豹式的戰鬥方式是貨真價實的精彩。如果具備那份強韌和耐力的話,或許能與真正的魔獸相抗衡。另外,先前說出了輕視之言,我在此向你道歉。」


    盡管舒茨的表情顯得疲憊不堪,但同時又有一種如釋負重般的清爽感。這也許才是她原來的麵貌。


    「按照約定,今後『朵拉』班就托付給你了。沒問題吧?」


    「我明白了。隻是你不需要再對我這麽客氣。」


    澄也一臉難為情地這麽說:


    「我自己也有待加強。倘若『安東』班裏有一大堆像你這樣厲害的家夥,那我覺得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啊。最後要不是水太鬧場,結果如何還不知道呢。利用沙塵擾亂視野,我這個豹式駕駛員一開始就應該想到才對……隻能說真不愧是『莉蒂雅』的成員之一。」


    澄也很尷尬地繼續說:


    「機甲狩龍師之所以式微,就是因為世上出現了像你這樣擅長煉骸術的狩龍師,我從以前就隱約明白到這點。但這次有了親身體驗,所以我們是彼此彼此。我先前也因為你是騎士而瞧不起你,對不起。


    「……你真是個痛快的人呢。」


    舒茨感謝地微笑。隨後,她先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


    「鮑爾家是騎士世家。騎士的職責是保護人民,將來不是從政就是從軍,再不然就是成為狩龍師。身為鮑爾家的嫡女,我希望和父親一樣成為狩龍師。那是距今四年前,在我十二歲時立下的心願。」


    舒茨遙望著遠方,彷佛在回憶往事一般。


    「所幸我具備劍術的才能。在就讀中等學校二年級的時候,我的實力成長到足以與職業狩龍師分庭抗禮的地步。於是我跳級進入亞涅爾貝就讀,然後被分進了『安東』班。」


    舒茨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


    「之後,我很快就被由學生自治的公會──『莉蒂雅計畫』招攬。而我也接受了招攬。內心感到很自豪。我暗自發誓,絕對要守護人民免於魔獸威脅,賭上鮑爾家的驕傲和這身騎士裝束……然而,事實上我當時從未對抗過魔獸。」


    舒茨臉上露出自嘲似的微笑,接著表情黯淡地低喃道:


    「……我是在那之後的一個月,才發現自己有魔獸恐懼症。當時作為『莉蒂雅』的成員之一,我第一次被派去執行某項討伐魔獸的任務。結果,我一遇到魔獸,就出現跟今天一樣的狀況。」


    眼見舒茨表情悲痛,澄也等人也不打算逼問接下來的事。


    「我當時醜態畢露。雖然『莉蒂雅』的公會長當場就告知我被開除了,可是在同伴們的懇求下,公會長說隻要我能在一個月之內克服魔獸恐懼症,就同意讓我重新回到『莉蒂雅』。」


    舒茨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堅定起來。


    「我隱瞞著這個秘密,選擇『朵拉』班作為鍛煉自我的場所,心想要是在那裏的話,自己就能打著指導吊車尾學生的名義,在隱瞞實情的情況下達成那個目標。雖然我降級到吊車尾的『朵拉』班,可能會傳出一些莫須有的謠言,但我認為隻要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洗刷汙名。隻要用結果證明一切就行了……」


    「所以你才會那麽固執地想要掌控主導權嗎……」


    澄也接在後頭說道。對此,舒茨默默地點頭。


    「可是魔獸恐懼症是一個月就能治好的病嗎?」


    聽到皋月詢問,舒茨平


    靜地回答:


    「……我不知道一個月能否治好。我現在心裏也沒把握──然而,若是不治好這個毛病,我就無法向前邁進。我不想放棄。」


    那或許是舒茨最後僅存的自尊。


    「根據專家的說法,魔獸恐懼症對我來說似乎就類似花粉症,好像隻要一遇到魔獸就會發作。」


    「那為何動物也不行呢?」


    「初戰過後,我決定待在家裏休養。在那段時間,我為了憑自己的力量克服魔獸恐懼症,將大型動物放在身邊,勉強試圖克服症狀……然而那卻造成了反效果,結果我變得連動物都會害怕。現在的我就連一隻老鼠,不,就連一隻蚯蚓都不敢摸。」


    話說到這裏,舒茨陷入了沉默。她的故事聽起來實在太過落魄,澄也等人也無言以對。


    舒茨站起身,無法忍受地沉聲說:


    「我的使命明明是保護人民免於魔獸威脅,但我竟然因為害怕魔獸而無法達成這個使命,實在是太可笑了。盡管如此,我還是無法舍棄夢想。」


    「…………」


    「我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舒茨彷佛自問自答般喃喃自語──無論是吉野、皋月還是菲妮,都因為話題過於沉重而回答不出來。


    然而,唯有澄也例外。


    「沒必要想太多吧?反正事情已經決定好了。」


    澄也氣定神閑地接著說:


    「那就是跟我們一起組隊,五個人操縱豹式獲取『成果』,以『安東』班為目標。就隻有這條路了!」


    「等一下,澄也,你沒聽到剛才的話嗎?」


    吉野馬上吐槽說:


    「舒茨是很認真地在煩惱……」


    「我也是認真的。既然她有魔獸恐懼症,就更應該跟魔獸戰鬥。」


    澄也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們想想,隻要搭乘豹式,那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五人並肩作戰。即使遇到魔獸,應該也能相對減輕恐懼的心理。另外,如果是駕駛豹式戰鬥,至少不用直接接觸魔獸,因為豹式包覆著裝甲,戰鬥起來也能相對安心。這麽一想,不是好處多多嗎?」


    「這個……」


    吉野頓時語塞。她想不出話來反駁──正如澄也所言,豹式是一邊治療魔獸恐懼症,一邊與魔獸戰鬥的絕佳裝備。


    「何況我們還有水太這位夥伴。隻要跟這家夥一起搭乘豹式,我想應該也能成為一種鍛煉。水太,對吧?」


    澄也詢問跳到肩上的水太──水太發出「啾──!」一聲回應。


    「那、那個……!」


    菲妮這時插話進來──順帶一提,她在決鬥結束後,一直維持著原本的麵貌。


    「如、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請讓我幫忙!我也很喜歡戰車!當然,我對於戰車一無所知,而且又是這種性格,我知道自己會給人添麻煩。可是……我也想要以機甲狩龍師為目標,治好怕生的個性!」


    「哦~~菲妮,多謝啦!你幫了我的忙!」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也沒問題哦!畢竟感覺會很有趣。」


    皋月很隨意地接著說:


    「豹式開起來好像很有趣……啊,不過我可以趁現在進車裏瞧瞧嗎?我有事情想確認一下。」


    「可以啊,隻是觸摸裏頭的器材時要小心。」


    「了解了解~~?」


    話說完,皋月轉身跑向豹式。


    澄也接著把臉轉向吉野。


    「吉野,你有什麽打算?我是不會勉強你啦……」


    聽到這句話,吉野露出不滿的表情,大聲嚷道:


    「那算什麽話!你是想說,我是那種聽到剛才的故事,心裏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薄情人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你不怎麽喜歡豹式吧?」


    「那個跟這個是兩碼事!事情變成這樣,我也隻能幫忙了啊。畢竟五個人同舟共濟,比較有利於從『朵拉』班往上爬。」


    「這樣啊!哎呀,老實講你願意留下真是幫大忙了!畢竟你是繼我之後最熟悉豹式的人了!」


    吉野什麽也沒回答,隻是歎了口氣──話雖如此,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不是不情願。


    澄也轉向依舊處於茫然狀態的舒茨,笑著對她伸出手。


    「事情就是這樣,如何?」


    舒茨望著澄也,以及他那伸向自己的右手。


    坦白說,澄也的建議很不切實際。開戰車是否真能治好自己的缺點,舒茨對此毫無頭緒。


    然而,她在決鬥中感受到的某種事物卻打動了她的心。戰車或許也能狩獵強大的魔獸,她也能作為騎士來保護人民。


    若是能與這名少年一起走下去,那自己也許──


    「……我明白了。」


    舒茨用力地點點頭,也同樣伸出了右手。


    「雖然我還看不見自己該走的路,然而──無論如何,在這剩下的一個月,我發誓將與你們同行。」


    「這樣就對了。」


    澄也用力握住舒茨的手。


    在握完手之後,澄也擺出了勝利姿勢。


    「太好了,這樣就找齊五個人了!首先是……」


    「首、首先是要練習操縱豹式,沒錯吧……?」


    菲妮這時鼓起勇氣問道,澄也卻搖了搖頭。


    「不,首先是要解開這家夥身上的謎團,尤其是這根炮管的秘密!」


    澄也指著豹式的炮管說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根炮管應該就是豹式真正的主力武器。我想先針對炮管進行調查。」


    聽到這番話,吉野皺起眉頭說:


    「克莉絲老師不是說學校裏沒有那方麵的資料嗎?」


    「就算是那樣,我也要親眼確認。畢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我認為……這根炮管是用來施展突刺和斬擊的東西。」


    舒茨走近豹式並伸出手,動作謹慎地撫摸炮管。


    「這拿來安裝大劍長度正好。假設是像剛才的決鬥那樣挑起肉搏戰,隻要在這裏安裝大劍,應該能施展出相當強力的打擊。不過必須思考妥善安裝的方法。」


    吉野表情訝異地問:


    「就算你說要安裝大劍,舒茨的大劍也沒那麽大吧?」


    「鮑爾家有兩把祖傳聖劍,其中一把是我所使用的敦克爾雷德,另一把是劍身更為巨大的維克爾雷德。兩把劍是成對的存在,相傳過去具有特殊能力。」


    舒茨像是在說「問得好」似的回答:


    「我已經將敦克爾雷德運用自如。而據說隻要具備相對的體能,就能使用維克爾雷德。遺憾的是我現在沒有那種能力……但如果透過豹式,我或許也能使用維克爾雷德。」


    「透過豹式……這個想法感覺好厲害哦……」


    「先不談斬擊……問題在於翼龍種這類能夠飛行的魔獸呢?再怎麽說也沒辦法用斬擊把翼龍種打下來,必須思考對策才行。」


    話說完,舒茨才發現眾人的視線不知何時聚焦在自己身上。


    「怎、怎麽了嗎……?」


    菲妮不解地回答:


    「啊,沒有,隻是覺得舒茨明明有魔獸恐懼症,提議出來的戰術卻莫名地具體……」


    「我怎麽說也曾經是『莉蒂雅』的成員。說到對抗魔獸的戰術,我自信不輸給任何人。隻要是目前已確認的魔獸,我幾乎都能答得出來。」


    「真有你的!既然如此,那舒茨或許也能猜測出豹式真正的用途。」


    澄也開心地抬頭望著豹式。


    「想不到除了衝撞以外,似乎還能施展突刺和斬擊,戰車果然厲害啊!」


    就在這時,豹式炮塔上的艙門打開,皋月露出了身影來。


    「那個……抱歉在各位聊得正起勁時打擾……我可以說句話嗎?」


    「怎麽了嗎?」


    皋月麵露苦笑回答:


    「抱歉,那個……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麽?」


    「就是炮管『真正』的使用方式。」


    「你是說真的嗎?」


    「啊、啊哈哈!我以前接觸過類似的東西……哎呀,先不談這個!」


    皋月不動聲色地糊弄過去,接著從炮塔跳到車體上,伸出右手觸摸炮管。


    「這個肯定是使用火藥來發射炮彈的裝置哦。我想戰車真正的戰鬥方式,大概就是像這樣從遠距離對敵人發動攻擊……」


    「……?」


    眼見四人臉上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皋月急忙繼續說:


    「呃──就是在炮管尾端保持密閉的狀態下,利用火藥讓那裏產生爆炸,那股衝擊力不就會順著炮管往外衝嗎?戰車就是借助那股衝擊力來發射炮彈!就是這麽回事!因為炮塔內還殘留著火藥的氣味,所以肯定沒錯!炮彈或許也留在某個地方……」


    「……?」


    「話說,為何小澄也和小吉野都沒注意到這件事啊?彈殼……就是用來裝火藥的器具,架子上不就擺了一堆嗎!」


    「彈殼?難不成是指『那個容器』嗎?哈哈哈!這玩笑可開大了!」


    澄也捧腹大笑。皋月對此感到困惑不已。


    「為什麽要笑啊?」


    「不是,我當然要笑。因為那個是……」


    於是澄也說出了自己過去深信不疑的祖父遺言。


    「拿來裝……的東西,沒錯吧?」


    「……唔!澄也,我就說不要對女生講那種事了!」


    吉野反射性地揪住澄也的胸襟。對此,澄也也開口反駁:


    「什麽叫那種事……那是事實吧?」


    「就算是事實,你也沒必要在這裏說啊!要是招來奇怪的誤會該怎麽辦?」


    「你小時候不也在用嗎?就連今天早上也差點要受它照顧了……」


    「……唔!你、你這人就是這樣……!就連之前也是……!」


    兩人就這麽吵了起來。


    近在身旁的舒茨和菲妮低著頭,臉頰染成了粉紅色。她們似乎大致聽懂了對話內容。


    皋月麵帶苦笑說:


    「啊、啊哈哈,是指那檔事吧……」


    5


    染上夕陽色彩的亞涅爾貝教職員辦公室裏,傳來了轟隆轟隆的沉重聲響,以及地震般的震動。幾名老師心想出了什麽事,於是走近窗邊一瞧,結果紛紛啞口無言。


    隻見巨大的鋼鐵之豹──五號戰車豹式正準備開出正門。幾名「朵拉」班的學生就坐在車上,表情嚴肅地討論著什麽。


    大多數的老師都很難接受豹式。今天上午,由於這輛豹式跟從前隸屬「莉蒂雅」的學生展開決鬥的關係,害得老師們上不了課。


    對於老師們來說,豹式現階段是無法理解的存在。


    ──在處於嘈雜狀態的教職員辦公室隔壁的校長室裏,克莉絲.j.鄧尼根如此問道:


    「這樣做真的好嗎?」


    她一邊望著窗外正要通過正門的豹式,一邊接著說:


    「我按照您的吩咐,放任那些學生不管,也對決鬥提出了許可。但是……」


    「沒關係。」


    在她麵前的女性──亞涅爾貝狩龍師學校校長──蒂勒.紹克爾如此回答。


    蒂勒在前年繼承了祖母的位子,當上亞涅爾貝的校長。她是貴族出身,年齡也才二十出頭。與校長這個頭銜相反,她的表情充滿了朝氣。


    蒂勒溫柔地微笑著說:


    「像那樣的孩子們,最好放任他們自由。雖然他們今天一開始似乎吵了起來,不過最後好像還是好好和解了不是嗎?」


    「可是就算是那樣,學校也不該放任操縱戰車這種來路不明東西的學生們不管。其他學生也在討論這件事……」


    「沒問題的,我想這應該會給學生們帶來良性刺激。」


    蒂勒看似心滿意足地點頭說:


    「本校的宗旨就是培育精銳的狩龍師,為王國的發展和護衛做出貢獻。放任『朵拉』班的學生也沒有脫離這個範疇。不如說,若是平凡的吊車尾學生能成為讓其他學生奮發向上的動力,不覺得這種做法非常合理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


    「一切都是根據我個人判斷所做出的決定,我不會讓克莉絲老師負責,所以放心吧。」


    「…………」


    「軍方已經派人來問了,何況還有那件事。趁現在讓他們盡可能成長吧,或許會收到超乎想像的成果也說不定。」


    就像那幾位「前輩」一樣──蒂勒小聲地補上這一句,對此,克莉絲並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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