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宏圖心頭一凜,他沒想過永遠瞞過他人,但向卿的這口吻,卻透著一種別樣的意味。


    似乎,他如今邪兵破限,還並沒有大功告成,而且,對方是從何處知道邪兵破限的?


    一時間,他心頭念頭紛雜如塵,思緒淩亂,身上更是生出一股寒意,乃是源自本能與直覺對危險的預知,自己,隻怕是遭到算計了。


    他就一直奇怪,這般法門,怎麽這麽輕易就被自己得到,而且還如此巧合,連肉太歲這等核心關鍵之物,也如路邊雜草一般,隨隨便便就能探尋。


    現在看來,這是有人故意為之,給他設下了陷阱。


    這雖是基於向卿的話語,靈光一現而來,卻讓他前所未有的重視。


    設計,算計自己的,會是誰呢?


    然而下一刻,體內那澎湃不熄的力量,血脈交融的邪兵,又叫他充滿自信。


    覺得這種蠅營狗苟的手段,實在上不得台麵,也無所謂探究。


    是否受到算計不說,但如此力量,卻是真實不虛,任誰都剝奪不走的。


    即便有陷阱,那便用自己如今所擁有的武力,將其碾碎,打破,不就好了?


    邪兵雖然凶戾可怕,一旦沒有約束,定然造成一場浩劫。


    然而,如今與他形成一個平穩的默契,彼此雖然相互幹擾,但並不會真的侵蝕對方。


    不也間接說明,自己成功的掌控住邪兵?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身側本來一直匍匐跪拜在他腳下的莫離,驟然起身,朝著蘇宏圖灑向一大片青色的粉末。


    幾乎是瞬間便貼附在他的表皮肌膚,並融入軀殼之內。


    這粉末並不像是普通的粉塵,而似乎是某種金屬,礦石所淬煉而成,擁有著極為充沛的質感,“落地生根”。


    莫離的動作,不但隱蔽,飛快,果斷,讓人防不勝防,而且這般動作之後,便淩空翻越幾個跟頭,抽身飛。


    幾個呼吸之間,已經跨越重重距離,來到向卿以及洛寧的身側,看著蘇宏圖,竟再不是那種忠誠滿滿的表情,反而盡都是冷漠與嘲弄。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蘇宏圖,包括司鵬,洛寧,甚至於孟昭也從沒想過。


    此人竟然會背叛蘇宏圖,而且是在他最信任的那一刻,進行背刺。


    若說司鵬對蘇宏圖的背叛,隻有三分,那麽莫離,便是十分。


    蘇宏圖被那些青色的粉末顆粒貼附在肌膚表麵,先是運功,想要以自己雄渾無儔的功力,將這不知什麽來曆的鬼東西驅逐出體內。


    然而,他卻駭然發現,這東西竟然根本不受他功力的影響,因為進入他體內的這些青色粉末顆粒,順著經脈,血絡,通通匯聚到邪兵所幻化的那隻手臂當中。


    換言之,這玩意隻怕是專門針對邪兵的一種手段,而他偏偏不曉得是什麽。


    在他搜集的各種典籍,各種記載當中,從沒有聽說過,會有這麽一種東西。


    蘇宏圖甚至來不及震怒,來不及滅殺那個在他心口狠狠捅上一刀的莫離,隻以心念與邪兵勾連,要徹底煉化掉體內的異物,保證自己的安全。


    一時之間,沒什麽大動作,隻是周身黑氣騰騰,煞氣重重。


    倒是穀地內的其他人,紛紛震驚的看向莫離,尤其是司鵬幾個。


    在神威軍大營當中,孟昭統帥丹蚩勇士加入之前,六大衛將,一直是隱約分成三個派係,兩兩一隊,實力均衡的。


    譬如莫離,洪天正,便是隸屬於司鵬這一派,而徐飛,沈之航,則是和向卿一派,剩下兩大衛將,則與金使赫無極走的極近,穿一條褲子。


    也正因為軍方實力的均衡,所以自派係誕生一來,彼此不斷爭鬥,卻都維持在一個比較安全的界限之下,沒有東風壓倒西風的局勢。


    便是司鵬自己,也一直以為,他是有才智,有武略,有能力的,所以才能內交衛將,外結天王,打拚出屬於自己等人的一個盤子,擁有了和白帥那等神威軍創始人掰手腕的資格。


    他向來自傲,自負,認為自己能力出眾,未來定然能成就一番事業。


    然而,莫離今日的突然背刺,雖然是狠狠在蘇宏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又何嚐不是在他的心尖切下一塊肉來,叫他痛不欲生?


    魏華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一直以來,表現的也很平和,不爭不搶,沒有太過鮮明的意見,可此時,卻禁不住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莫離,你一直是向卿的人?”


    說罷,還特意看了眼司鵬,他的好兄弟,真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他太了解司鵬了,知道司鵬很自傲,很自負,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比向卿要強得多,洛寧不選他,隻是男女之情不拘於強弱,而是發乎心,難以琢磨。


    且一直以來,和向卿的鬥爭,司鵬也一直是維持均勢,甚至小優。


    但,這都是建立在莫離為他所籠絡,為他所用的前提下,這種超然的智慧,不俗的能力,才算得到展現。


    可如今呢?


    莫離盡管一直站在他這一邊,盡管一直標榜自己對蘇天王忠心耿耿,絕無二誌,盡管一直幫助他們很多,可隨著今日的背刺一擊,而後又態度鮮明的落到向卿與洛寧身邊,將這一切都蓋棺定論。


    他司鵬是個一個小醜,一個自以為是,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醜。


    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很強大,他以為自己籠絡了一批誌同道合的朋友,他以為自己能徹徹底底的壓過一直鬥的很凶的死對頭。


    如今證明,全是假的。


    自己的勢力根基是假的,自己的強勢霸道是假的,自己過往所占據的優勢,得到的好處,也都是假的。


    隻是人家拋出來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誘餌,一個假象,一個旁人讓他看到的假象,騙的就是他這樣的蠢人。


    司鵬嘴唇翕動,呼吸急促,握著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將其捏的咯吱作響。


    恐怖灼熱的氣息澎湃四溢,真氣不自主的向外擴散。


    可他的表情倒先的很是平靜,隻隱約能看出眼神中的幾分猙獰凶惡,滿腔殺伐,至於所謂憤怒,所謂心灰意冷,並沒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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