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肴山前,厚雪蒼莽一片,山水一色,天地皆白。


    揚武大營之內,一頂頂厚實的灰白色營帳從大肴山前,一直綿延至數裏之外,排列緊湊,又富有規律,仿若星羅棋布一般。


    數萬之人,前營,中營,後營,左右雙翼,輜重區,等等設施一應俱全,在強大的財力與人力支撐下,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小鎮,軍事小鎮。


    其內,人流如織,血氣陽剛,一股浩大的意念盡管雜亂,散亂,不成體係,依然能給予外人一股無比沉重的壓力。


    縱然相隔甚遠,依然能聽到軍營之內,時不時傳來的震天動地的操練之聲。


    孟昭,北堂赫,以及梁穆秋一行人來到揚武大軍營門外時,正趕上操練,隻覺腳下大地都在那一聲聲勇猛,無畏,剛正,肅殺的喊聲中震動秋來。


    而此時,其實揚武軍屬於一種群龍無首的狀態,所謂操練,並非真的按照兵法戰陣行事,而是來自於不同勢力的兵卒,在自己隊伍領頭人的牽引下,做一些基礎性的鍛煉,整齊如一的隊列,陣型,是眼下正在攻克的難關。


    看守營門的人,正是延平郡王府上的一個高手,也是作為耳目安插在這裏,暗中搜集各方的信息,加以匯總,最終傳至北堂赫的手中。


    見到孟昭與北堂赫到來,這人連連揮手,朝著設置的兩個崗哨示意一番,沉重無比的木欄便被緩緩放下,容孟昭一行人策馬而過。


    這不是孟昭第一次來揚武大營,但對此地也並非熟絡,還是以北堂赫為準。


    北堂赫也是比較幹脆利落,直接叫人召集軍營內的各個首腦人物,前往中軍大營,拜見朝廷任命的揚武將軍,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這也沒必要弄得鬼鬼祟祟,如今大勢已定,正要以堂堂正正之威,震服五萬大軍,首要任務,便是正名。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隻要孟昭被封為揚武將軍的詔令傳達各處,大軍就有了主心骨,最起碼知道自己是誰的兵,向心力也就有了,日後操練起來,也就更加輕鬆,方便。


    孟昭表現的很是安靜,隻是不斷的打量各處地形,營寨的特色,用自己近期惡補的軍事知識,加以揣摩,借用現成的例子,來提高自己的能力。


    不多時,便到了大帳當中。


    孟昭和北堂赫為首,梁穆秋,呂樂等人在側,一共四十三人收到消息,工整的列於大帳之下,氣息沉重,各種目光交織,顯得十分複雜。


    得虧這中軍大帳足夠大,非是安寢之處,而是類似於指揮部,不然還裝不下這許多人。


    北堂赫也沒什麽廢話,直接宣布了朱邪赤日被人刺殺,疑似普度教教主動的手,為了以防不測,冊封孟昭為揚武將軍,領揚武軍兵權,以求盡快練出可戰之精兵,拱衛靈武城。


    這個消息傳出,當時就如一顆炸彈落到眾人的心頭,哪怕是如此嚴肅,莊重的場合,仍忍不住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彼此交換意見。


    也怪不得他們這副大驚小鬼的樣子,實在是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


    朱邪赤日哎,將門世家出身,朝廷天才將領,過來就是和孟昭打擂台,然後爭奪揚武將軍之位的。


    不少人其實心裏都在思量,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傍上這尊大神。


    以後說不定還能在軍中走的更遠,甚至正式被朝廷收編也說不定。


    結果現在對方連靈武城都沒來,就被人給幹掉了,也太不可思議了些。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朱邪赤日剛死,孟昭直接就坐上了揚武將軍之位。


    換成誰,都得多想一些,實在是嫌疑太大。


    這四十多人,估計絕大部分,心裏都在嘀咕,是不是孟昭派人做掉朱邪赤日,甚至親自出手,然後用了什麽法子,逼迫郡王府,不然這也太巧合了吧。


    不少人在心底看待孟昭和朱邪赤日,普遍認為,兩人相爭,後者的勝算更大一些,而孟昭,最大可能是成為三大副將之一,協助朱邪赤日,管束軍中。


    現在好了,孟昭一躍坐上大位,另一個直接去地府報到,這種結果,怎麽可能輕易的就被他們接受?


    不接受歸不接受,這個猜想,反而讓不少人對孟昭產生一種畏懼之心。


    假如真是這位北孟龍王動的手,此人心狠手辣,又無所顧忌是肯定的。


    並且他還能全身而退,坐穩這個位子,那就更坐實了背景深厚這一說。


    他們這些人,也就別想著搞什麽小動作了,老老實實的跟著孟昭幹吧。


    不然,人家連朱邪赤日都給幹死了,還在乎他們這些小魚小蝦?


    北堂赫盡管沒有讀心術,卻完全能猜得到底下這幫人在想些什麽。


    表情一冷,哼了一聲,大聲道,


    “肅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今日我來大營,就是為了宣布此事。


    爾等務必要聽從揚武將軍之命,但有違抗,有軍法管束,誰也救不得。


    聽明白了嗎?”


    “明白!”


    聲音顯得不是很整齊,力度也不夠,顯然有些心口不一。


    不過這也正常,哪怕畏懼孟昭,卻也抵不過心中的猜疑和不滿。


    雖然他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但也是武人,更尊敬堂堂正正,以實力上位的人,而不是靠陰謀詭計,陰掉對手的惡毒之輩。


    很明顯,孟昭眼下就成了他們最討厭的那類人,畏懼,並不影響討厭的情緒。


    北堂赫也無法,隻能交給孟昭來處理。


    孟昭點點頭,看著下麵這黑壓壓的人,不少人眼神裏帶著質疑,甚至還有個別表現出極度的厭惡。


    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波動,直接道,


    “我知道,你們當中許多人不服我,因為懷疑是我陰謀刺殺了朱邪將軍。


    為什麽?


    因為你們覺得我怕輸給朱邪將軍,我怕不是朱邪將軍的對手。


    但,猜測並不是事實,朱邪將軍固然是軍中翹楚,但我孟某人也是小有薄名。


    還不至於做出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陰險勾當。


    不久後,我會召開全軍演武大會,擢拔一批中低層軍官,以武功高低為評判依據,能者上,弱者下。


    到時,你們若有任何懷疑,不滿,盡可以向我提起挑戰。


    我孟昭,自會接下,讓你們心服口服。”


    這話雖然囂張了些,但到底讓不少人側目,能這麽自信,想來是個有本事的。


    隻要朱邪赤日不是他殺的,那也沒必要如此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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