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RISING RYDEEN異能對決 作者:初美陽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02 別以為標上艱澀的外語讀音就很帥氣
周圍的變化比隆良想像得更加劇烈。
『異能』顯現的隔天,隆良上學後首先就被叫到職員室,為的當然是關於他成為異鄉客之後的生活方針。
首先,在校內盡可能不使用『異能』。之所以沒有要求絕對不準使用的理由有二。第一,因為有些異鄉客的『異能』不太穩定,甚至有本人也無法控製的案例。而另外一個理由……就是在討好異鄉客。關於這點,隆良能明顯地感覺出來。因為在這世上,也有幾個因異鄉客學生大肆胡鬧而損毀泰半的學校。
而且不知是從何處泄漏的風聲,隆良是異鄉客的事實,不知不覺地在學生之間散布開來了。隆良原本就因為他特異的性格與言行,時常受到周圍的人孤立,這件事也讓排擠的情況變得更為嚴重。
在隆良看來,受到疏遠並不算什麽。成為異鄉客之後,自己也要保持孤高的立場——其實在此之前他就時常這麽幻想了,所以這下子他就能名符其實地享受那樣的情境了。
前提是如果沒有某個重大誤算的話……
「孤高的黏液使者……這像話嗎……一下子就遜掉了啊,可惡。」
在早上的班會開始之前,受到孤立的隆良就在抱頭煩惱了。
現在應該還沒有人知道隆良『異能』的詳細資料。因為除了亞莉雅他們之外,隆良沒有施展給任何人看過。而且異鄉客持有的『異能』情報,基本上是絕對保密的。所以隻要本人不在外人麵前施展,就不會被他人知道。
其實隆良本身也早就計劃好了——如果自己的『異能』覺醒的話,他要不經意地秀給別人看,藉此享受那份優越感……但現在計劃卻完全本末倒置,他要變更方針,想辦法不讓人明白自己的『異能』。
話雖如此,好不容易成了異鄉客,他當然也會想趁機要帥。
「至少……至少外號也該取個響亮一點的……唔唔……」
「唔哇……下野根同學幹嘛一個人自言自語……」
「他從以前就是那樣了,更何況現在還是異鄉客……」
隆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模樣,看起來就很可疑,使他更加遭到孤立。
「哎呀,我來晚了,不好意思,我可愛的學生們~好了,快點回到位子上坐好吧。」
女性班導進入教室的時間,比平時開始班會的時間還要晚了許多。以教師而言,她年輕得像個學生,而且舉止也顯得有些做作。
「老師,你遲到了耶。是睡過頭了嗎?」
「好了,安靜,老師怎麽可能遲到呢?嗬嗬嗬,是因為有事耽擱了。」
裝成一副少女模樣的女教師眨了一下眼,然後以喜悅的聲音向教室內的全員宣布:
「其實今天有轉學生要轉進來我們班,ya——!」
「…………」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不過那也難怪,才剛開學沒多久,竟然會有轉學生轉入,不用想也知道這種事很異常。
「……老師,那是真的嗎?」
以男學生輕佻的發問為始,其他學生也紛紛提出疑問。
「這個時期有轉學生很奇怪吧?也就是說,他是先進入別的學校,然後又馬上轉校是嗎?」
「總覺得好可怕喔……那個人是問題人物嗎?」
「轉學生是女生嗎?可愛嗎?」
「……吵死了啊,閉嘴!」
就在吵鬧聲即將轉強的瞬間,判若兩人的女教師猛力一拍講桌,如此大聲叫道。隨後靜悄悄的教室裏,響起了她變得低沉的聲音。
「老娘也是突然被塞了一堆轉學手續,累得要死啊……你們多少也察言觀色一下吧,一群死小鬼……」
「……對、對不起,※切安老師……」(譯注:「切安」的日文發音近似「易怒」的意思。)
「……開玩笑的啦,你們當真了嗎?嗬嗬嗬,開玩笑的啦~不過大家不可以吵鬧喔?還有,不要用姓氏稱呼我嘛,叫我理香老師就好啦,別太拘束嘛。」
她裝得像是開了個俏皮玩笑般,再次向眾人眨了一下眼睛,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做出反應。見學生們如此反應,低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給我笑,然後叫名字!」
「……哈哈、哈哈哈!理、理香老師真是愛開玩笑啊!」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很好,閉嘴!」
「…………」
彷佛訓練有素的軍隊般,笑聲倏然而止。隻有身為指揮官……不對,隻有身為老師的理香似乎很滿足地,又恢複平常開朗和善的表情。
「沒錯沒錯,這樣就對羅。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這種事不用別人說就應該要做到哦?嗯——對了……大家要向下野根同學多多學習喔。」
「咦……不、下野根他……」
「嗯~~唔唔……就把名稱定為『最高神的黏液(gel of odin)』吧……不行,根本不明所以……」
「對喔,不用向他學習,這件事完全是理香老師的錯。」
理香坦率地道歉,馬上又轉換心情,回到原來的話題。
「好了,那麽我就來介紹大家久等的轉學生。來,大家鼓掌歡迎~」
久等的應該是在外麵待命的轉學生吧,不過學生們根本不敢開口,隻好乖乖地開始鼓掌。
「……失禮了。」
隻見開門進入教室的是一名女學生,教室裏的學生們一見到她,手中那原本如雨點般灑落的掌聲便陸續停止了。
任誰都會認為她就像是來自童話國度的公主一般。那一頭有如散放著滿月光輝的金色長發,發梢雖然有點翹亂,卻完全不像是發質受損;令人聯想到高級絲綢的柔滑肌膚,正可說是雪白得晶瑩剔透。
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現在明明是溫暖的春季,她卻穿戴著長度覆蓋到手肘的黑色長手套,纖細的雙腳則是穿著長達膝蓋以上的黑色過膝襪。不過那並不會遮掩她的光輝,反而更加給人高雅的印象。
乍看之下好似纖細得柔弱不堪,但是她那修長的眼角,以及令人聯想到黑珍珠的瞳眸,都透露出堅強的意誌。
「……我叫雷轟,首先我要向大家聲明一件事。」
看到她唐突地開始自我介紹,原本安靜無聲教室開始騷動起來。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隆良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嗯~……還是叫『追蹤的黏液(gel the chaser)』?不,不行,感覺這樣好像隻是個跟蹤狂啊……嗯?那家夥我好像在哪見過……」
這時,隆良才終於注意到站在講台旁的那個女孩。正當隆良打算回想這個莫名的似曾相識感時,那女孩的凜然聲嗓便在教室內響起。
「我是異鄉客,所以請絕對不要和我扯上關係。不要找我說話,不要靠近我,因為即使讓你們受傷,我也不會賠償。」
她這番可稱得上辛辣的言語,使得教室再度籠罩在鴉雀無聲的寂靜中。
但這段寂靜也隻維持了一會兒,因為她的言行終於喚醒了隆良過去的記憶。
「啊啊!你不是電動橘子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看到隆良大剌剌地用食指指著她,女孩明顯地露出不悅的表情。
「你不是在五年前轉學到別的城市去了嗎!事到如今為什麽還回來?難道是被退貨了嗚!」
「…………」
「說句話啊,你這個電動橘子!」
「…………」
「喂!不要無視我!我的心靈很脆弱的!」
「…………」
「下野根,你很吵耶。
」
「是的,對不起,理香老師!……嗯?」
被理香狠瞪了一眼後,隆良老實低頭道歉,接著臉上卻露出訝異的神情。然而理香很快地就重新恢複開朗的氣氛。
「那麽,從轉學當天就擺明是問題兒童的雷轟同學,請你坐在下野根同學旁邊的位子吧。而且你們看起來也是老交情了嘛。」
「等等……我才不要啊,理香老師!為什麽要讓這種人類電擊棒坐在我旁邊……」
「少在那邊鬼叫,你這個死處男……」
「是!遵命!一切遵照理香老師的吩咐!……咦?」
「好~~那麽雷轟同學,你就坐在下野根同學的隔壁吧~」
「……呼。」
小小地吐了一口氣之後,被稱為「電動橘子」和「人類電擊棒」的少女,朝著隆良的方向走去。
「啊~啊……為什麽又要和這種電動橘子……」
她麵無表情,在與滿腹牢騷的隆良錯身而過的瞬間——
「午休時間,在靠舊校舍的空教室見。」
「……啥?」
「…………」
除此之外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坐到位子上,用手撐著臉頰,默然不語。
「……什麽啊,啊~可惡!」
隻有隆良仍然持續地自言自語著。
隆良與電動橘子·雷轟魅神的初次相見是在七年前——也就是小學的時候。從那時候開始,隆良就已經是個憧憬『異能』、病得有點嚴重的孩子;相對的,魅神在那時候就早已是個『異能』覺醒的異能者。
就隆良所知,魅神的『異能』應該隻是將指尖轉換成電流而已。或許因為她是受到世人疏離的『異鄉客』,所以魅神在班上受到孤立。她本身也不主動接近他人,不管是下課時間還是放學後,她總是孤伶伶一個人。
不過當中隻有某個有病的孩子,擅自認為那樣的魅神是仗著異鄉客的身分在耍帥,所以才裝得一副孤高的模樣。
「電動橘子少裝模作樣了!呀哈哈哈!」
「少、少羅嗦!別叫我電動橘子!」
「啊吧吧吧吧吧!」
每天、每天都是這樣!
「喂,人類電擊棒!你可別太囂張了!」
「你、你說誰是人類電擊棒啦!你這個神經病!」
「啊吧吧吧吧吧!」
那個有病的孩子不斷找魅神的碴。
「啊,是雷轟。」
「你很羅唆耶!笨蛋隆良!」
「不,我隻是叫你的名字而已啊吧吧吧吧吧!」
一般來說,被電了那麽多次,無論是誰都會對魅神敬而遠之。但卻隻有那個病得不輕的小孩依然不變,持續糾纏了她兩年的時間。那個有病的小孩——下野根隆良回憶當時,他這麽說道:
「哎呀,雷轟魅神真的是很過分的家夥耶。隻不過是開她一點玩笑,馬上就是電擊;稍微遇到一點討厭的事,馬上就電擊;往右看,往左看,舉起手,好了,又是電擊,真是不配當個異鄉客。話說回來,那個……你從剛才就一直用『有病的小孩』稱呼我,可以不要這樣對我嗎?」
這件事先擺一邊,當兩人成長至十歲時,分離的日子突然來臨。
政府的異鄉客對策課害怕魅神的『異能』失控,於是決定半強製性地讓她轉入專門的異鄉客教育設施。
雖說是半強製性,但是魅神自己也沒有反對。隻不過在臨別之際,隆良與魅神曾經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笨蛋隆良,我不在的話,你一定會感到很寂寞吧……」
「…………」
魅神說著說著便低下頭,而隆良則是率直地對她說:
「不,我才不會呢,能夠脫離你的魔掌,我反而爽快無比啊。」
「唔……!隆、隆良……隆良你這個笨蛋!」
「都到最後了還給我啊吧吧吧吧吧!」
「嗚、嗚嗚……笨蛋……隆良是笨蛋……」
魅神哭著坐上發出黑色光澤的車.才剛遭受電擊的隆良則是接著對魅神這麽說道:
「哼!你少給我得意忘形了!你這個電動橘子!我……我將來也會成為異鄉客!成為一個完全不把你那種虛弱電擊看在眼裏……身懷厲害『異能』的異鄉客啊啊啊啊!」
「……啥、啥?你在胡說什麽啊……」
「別以為隻有你是特別的!我也和你一樣是被選上的人,絕對沒錯!喂,你聽到了沒!喂~!雷轟~!」
「你、你是笨蛋嗎!?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異能』覺醒啊!」
「我說會就是會!氣死人了!總有一天我要操縱風啦~~!」
聽到他這番毫無根據、無恥至極的理由——魅神卻沒有當場否定,反而注視著隆良,好像在尋求什麽。
「……既、既然如此,如果你真的成為異鄉客的話……」
魅神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忽然打住。隆良等得不耐煩,於是強行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什麽啦?快點說啦,電動橘子。」
「……稍微等一下啦,笨蛋隆良!我是想說——如果你真的成為異鄉客,到時我會和你一決勝負!」
「啥?你還敢說我,你才在胡說什麽呢。」
「少、少羅嗦!我比你優秀千百倍!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啥~~!?別小看我!我覺醒的能力絕對比你厲害!」
「哼,嘴巴說說誰不會呢?如果你是認真的……那、那就趕快成為異鄉客,然後追上我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成為異鄉客!你給我記住!電動橘子!等我成為異鄉客,我頭一個要打敗的人就是你!」
「……我、我會反過來把你打倒!所以、所以……你就早點讓『異能』覺醒吧,哼!」
結果兩人直到最後還是在爭吵,然後——就此分離。
「真是的,我為什麽非得聽她的話不可啊?」
嘴上雖然這麽說,隆良仍是乖乖赴約,或許他的性格意外地忠厚老實吧。
「不過那個電動橘子找我什麽事啊……」
隆良來到她所指定的空教室以前,腦中浮現出討厭的想像。
——魅神該不會是為了履行過去的約定,找我出來決鬥的吧?
回想起過去被魅神電擊的記憶,隆良不禁有些害怕,但是他又馬上改變想法,把那當成是武士出征前興奮的顫抖。
從前也就算了,現在隆良也是個異鄉客。彼此是站在對等的立場,根本沒什麽好怕的。更何況魅神的『異能』,隻不過是將指尖轉變為電流而已。
「……我一定會贏!」
他暫且把自己隻會射出黏液這件事放在一邊,得意地笑了。他胸中懷著勝利的自信,用力將空教室的門打開。
「喂~!我來了,電動橘子!」
「…………」
「嘿嘿嘿……讓你久等了。」
魅神背對著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對隆良的聲音簡直毫無反應。
「喂,把人叫出來,你那是什麽態度啊!你不覺得對世紀異鄉客的隆良大人太失禮了嗎?嗯啊~!?」
「……你還是老樣子呢,笨蛋隆良。」
魅神終於轉過身來,臉上卻幾乎沒有表情。看到那副淡然到離譜的姿態,令隆良的心更加激烈不滿。
「喂喂,你怎麽那麽鎮靜啊……可惡,別裝出一副『我很酷』的樣子……少裝模作樣了!」
「你果然還是沒變,到底在胡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就是你那個死樣子啦!竟然還給我染發!以前也是染成茶色的!你
就那麽想引人注目嗎!那麽喜歡與眾不同啊啊啊!」
「……我以前並不是染發,現在也不是。隻不過是自從我的『異能』覺醒以來,色素一點一點地變淡了而已。」
「看吧,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這套。能力覺醒後肉體也產生變化是吧?你一定覺得那樣很帥對吧?真是有夠可悲。」
「……算了,隨便你怎麽想,我們快點進入正題吧。」
聽到魅神突然要談正事,隆良趕緊做好戰鬥準備。然而魅神並沒有要攻擊過來的跡象,她隻是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下去。
「等級e的異鄉客下野根隆良,從今天起,你在學校要受我的管轄,而且你無權拒絕。」
「……什麽?」
「另外,若是你的行動引起問題,我會自行判斷將你拘束後,把你送進政府監視下的異鄉客收容所。」
「什麽!你有什麽權利那樣做……」
「我的權限受到政府的公認,還有別的問題嗎?」
「唔……」
當說不出話來的隆良,正與魅神互相瞪視的時候——
「打擾一下!哼哼,你們就是新來的異鄉客吧?」
一道氣勢十足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學生與跟隨其後的兩個男學生,依序進入教室內。
「嗬嗬,我是掌管這個學校的c級異鄉客久遠鬱,我是二年級生哦!後麵兩個雖然不是異鄉客,卻是我聽話的仆人,嗬嗬嗬——我特別準許你們兩個也加入我的麾下哦!」
身材嬌小的鬱,毫不害臊地如此說道。隆良側眼看著她,才想到他的確聽說過這間學校另外還有數名異鄉客。
然而現在的隆良才不管那麽多。
「你這個電動橘子!就算要監視,又為什麽會是你!」
「我也不是自願要監視你的。因為是上級的命令,我才不得已接下這份工作。」
「哦~……上級的命令啊,嗯~哦……說得好像你很受組織器重,簡直像在說『我很精明能幹瞥一樣!明明隻是個電動橘子!」
「……你給我認清自己的立場,別再叫我電動橘子了。」
「喂,你們兩個!不準無視小鬱!」
站在鬱身後的其中一個個子較高的男學生,企圖強硬地打斷他們。
但是——
「認清立場?嘿,你才少說大話呢。我已經和以往不同了,現在的我……已經是異鄉客了!」
「那又怎樣?不管是立場還是實力,我都遠在你之上。」
「喂,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
鬱指著爭吵的兩人,想要強行打斷他們。
但是當然——
「嗯啊啊?哇,什麽在我之上?既然如此,你要現在就試試看嗎?五年前我們約定好的勝負……現在就在這裏做一個了斷啊!」
「……約定的勝負啊……」
「……哼、哼嗬嗬……很好,既然你們那麽瞧不起我,那就隨便你們吧,因為你們馬上就會為無視我這件事而感到後悔……!」
鬱憤怒地搖晃著雙馬尾,往隆良他們的方向走去。
看到鬱這樣的舉動,身後看起來軟弱的男學生畏畏縮縮地勸阻她。
「小、小鬱……他們看起來很忙,我們下次再來吧……」
「你給我閉嘴!」
就在鬱和男學生交談的時候,魅神無言地將右手的長手套取下,對著隆良說道:
「我不記得和你做過那種約定。」
「嗯啊!?那是你提出來的耶!」
「那種勝負根本毫無意義,因為在打之前就知道結果了。」
「……咳,竟然說那種話,其實是你怕了吧?那也難怪啦,因為你的能力隻不過是把指尖變成電流啊那種程度的微妙能力而已。」
「唉……」
魅神歎了一口氣,並高舉脫下長手套的右手。
——幾乎同時,鬱也襲向兩人。
「吃我這招——『守護秩序的少女w guardian)』的『異能』!」
「——喝啊!」
就在魅神右手揮落的同時,響起了一個「啪茲」的簡短爆炸聲,室內籠罩在令人睜不開眼的耀眼光芒中。
「喔嗯!?怎、怎麽回事……!?」
隔了一段時間,隆良睜開眼睛一看。首先看見的就是一張變成黑炭的可憐書桌。而魅神站立在書桌旁,她的右手從指尖到手肘都化成電流。
隻見原本啪茲啪茲作響、有如放電一般竄動的電流逐漸凝聚,終於形成手的形狀。魅神宛如白絹般的右手就這麽恢複原狀,彷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你……不,您該不會是……」
在化成黑炭的書桌旁,嚇得軟腳的鬱,恐懼戰栗著不住後退。
「a、a級的『雷神』!?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此時,魅神的視線才第一次移往鬱的方向。
「——咿!?」
隻見鬱猛地站起來,迅速奔至兩個跟班的身邊。
「哼、哼哼……今、今天我就饒了你們!下一次再讓我遇見的話……」
「遇見的話?」
「……對、對、對不起~~!呼咪~~!」
鬱哭著離開教室,兩個跟班也急忙追趕而去。
「等、等一下,小鬱……那個、失禮了!對不起!」
「小鬱~!可惡!竟敢弄哭小鬱!你們給我記住!」
「…………」
目送著他們畏懼逃離的背影,魅神的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悲傷。不過那樣的神色一下就從她眼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換成嚴厲的視線看向隆良。
「我是隸屬於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擁有特別行使權的a級異鄉客雷轟魅神。雖然不是出於自願,但周圍的人都稱呼我『雷神』。」
「皮……」
直直盯著化為黑炭的桌子,一直悶不吭聲的隆良,這時顫抖著嘴唇開口了。
「皮卡○的電擊升級成※基加丁了~~!這可不是『恭喜進化了』的等級!兩個根本是不同遊戲啊!」(編注:此為「勇者鬥惡龍」中的雷電係攻擊咒文。)
「……你在說什麽啊?喂!你有在聽人家說話嗎?」
「別開玩笑了!你這不是犯規嗎!這種威力隻要中了一發就會升天了吧!根本就是一命歸西啊啊啊!」
「……哼,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和我的等級差太多了。」
「唔唔……」
看到隆良無法辯駁,魅神麵無表情地別過頭去。
「所以我才說一決勝負的約定就當沒發生過,因為你隻不過是個隻能射出黏液的e級異鄉客,根本不可能勝得過我。」
「一決勝負的約定是你先提出的啦!更何況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能力!」
「……我說過,我隸屬於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了吧?那種小事即使我不想知道,也會傳入我的耳裏。而且預先掌握目標的能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別把我說成目標啦!一想到變成黑炭的自己,我就不寒而栗啊!」
隆良憤慨地說道,而魅神則是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走出教室。
「總之,以後你最好少用那種下流又微妙的『異能』,要是你引起什麽問題,我馬上就會把你處理掉。」
「別說下流啦,我說真的!為了不讓自己意識到那一點,我也很努力好不好!」
「我才不管你呢。哼,你就聽我的話,給我安分一點。」
「等等、喂……等一下啊!喂!」
隆良出聲叫她,魅神卻已經不管他的反應,逕自
離去了。
「……可惡,混帳東西……」
隆良跪在地上,不甘心地用拳頭槌著水泥地。他不甘心的原因,是因為看到天差地遠的壓倒性實力差距……才怪。
「開什麽玩笑啊……『雷神』這種兩個漢字的稱號……那先前一直拚命把意義不明的英語和日語組合起來的我,不就好像白癡一樣了嗎~~!」
就算真的覺得很白癡,那種話也絕不能對他本人說。
午休結束後,隆良沒有回去教室,而是蹺課前往醫院。
他前往醫院的理由非常單純,就是無法認同從身體噴出黏液的能力,想要去醫院除掉而已。更何況剛剛才見識到自己與魅神電擊的差距,所以情感蓋過了理智。
而由於隆良處於那種被情緒牽著鼻子走的狀態,因此當然也免不了引起一陣小騷動。
「我就說我的身體會噴出黏液了啊!你聽不懂嗎!」
「不,所以我說……那是生理現象啊……」
「我就說我指的不是那種事了啊!」
看到櫃台的護士仍是一頭霧水,隆良的心情更加煩躁。
「所以說……就是會噴出白色黏黏的液體啦!而且是大量地噴個不停!我希望你幫我想想辦法,讓我不要再噴了啦!」
「居然要我把你榨幹到噴不出來……你、你這是性騷擾啊!你已經是高中生了吧!?以你的年紀應該知道那種事是犯罪了吧!」
「誰要你榨幹了啊啊啊啊!你別太過分了喔!再不然要我當場噴給你看嗎!?」
「喂……不要啊啊啊!來人啊,快報警啊!有變態啊!」
「你說誰是變態啊啊啊!再說叫警察來幹嘛!你有聽過哪個特異功能覺醒的主角,被警察當成變態逮捕嗎——!」
「嗚、嗚……不是的,警察先生……我的身體真的會噴出黏液……」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種事不能大聲對別人說喔。」
隆良正在警察署的偵訊室內,接受一位和藹可親的中年警官偵訊。
「警察不了解也是正常啦……不對,我不是說那個……我是真的會噴出來啊……」
「沒事的,我相信你,叔叔相信你!那麽隆良同學噴出那個黏液的早晨,有向爸爸媽媽詢問看看那是什麽嗎?」
「我沒問啦!而且那種事要我怎麽說得出口啊啊啊!要是被他們知道就很尷尬了啊!有個身體會噴出黏液的兒子,他們絕對會被別人鄙視吧!而且黏液還是白濁色的!」
「沒關係,隆良同學,真的沒關係的!令尊令堂知道你的黏液是什麽!隻有第一次才會覺得害羞啦!回去之後,你就提起勇氣問他們看看吧!」
「我不要啦,那樣太奇怪了啦!就另一方麵來說也是很糟糕的事啊!」
「嗯……確實,到了高中才發生這種事,或許是太晚了點。我能理解你因此而害羞不安的心情,嗬嗬……其實我第一次的時候也是很困惑呢,當時我還直接跑去問正在做早餐的媽媽喔……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丟臉啊,哈哈。」
「你的故事太長了,而且我也不想聽!不,應該說拜托你好好聽我說話啊!」
「ok,我奉陪,為了青少年光明的前途,這點小忙叔叔就幫到底吧!在這個充滿殺戮的世界中,這種商談還真是令人會心一笑呢。」
「別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我!別憐憫我!呼、呼……」
隆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警官又對他說了一句:
「話說回來,你在醫院還說過自己是主角之類的話,青春期的孩子有很多都是那樣啦,所以你不用擔心。」
「過去的事就別挖出來啊啊啊!那種事就讓它付諸流水!被這樣重新提起真的讓我超想死的啊!即使年輕也會有想要忘記的過去啊!」
「沒關係,總有一天,那些全部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變你個頭啦!我的背上已經開始癢起來了!啊啊,可惡!叔叔,你看清楚了喔!」
隆良說完便伸出食指,指著空無一物的地板。
「這就是我的『異能』……呃~……總之就是噴出黏液的能力!」
「……『異能』……欸?你剛才說什麽……」
隆良彷佛要打斷警官的話一般,伴隨著毫不隱藏下流的聲音,發射了黏液。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聲明一下,是從食指射出的。
「呼……大叔,如何?我說得沒錯吧?……喂,大叔,你有在聽嗎?」
「……閉嘴,死小鬼。」
先前態度溫和的警官彷佛變了一個人,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瞪著隆良。
「咦?喂……大、大叔?」
「你這家夥原來是異鄉客啊……那麽是變態也是理所當然了,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小鬼就手下留情喔。」
「那個,身為人民保母、親切的警察伯伯?你的態度怎麽……嘎唔!」
隆良正想開口,手槍的槍身卻塞進他的口中。
「啊啊、嘎波波!?嘎嗯波波波!」
「混帳,快老實招來!反正你一定有同夥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有何企圖!要是不肯老實招認,別以為能四肢健全地回家喔!」
「呣嗯給羅呸呸!呼嘎!咳嘔~!」
「是嗎……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打算吐實啊,那麽……」
「……嗯!噗啊!」
「什、什麽!?」
當警官眼神轉為銳利的瞬間,隆良從口中發射黏液,將之流進槍口。
「唔!可惡……槍被你搞得不能用了啊!」
「呼、呼……嘔噗、從口中發射黏液……就許多方麵來說實在是種討厭的感覺啊。」
隆良小中湧現一股隻想趕快去漱口的衝動,而警官仍然狠狠瞪著他。
「混帳,你這個死小鬼……少給我開玩笑!」
「咳……是你叫我吐我才吐的啊!再說一把槍塞在嘴裏,是要我怎麽說話啊!你為什麽那麽生氣?稍微冷靜一下吧!」
「問我為什麽?別開玩笑了……!我絕對不會忘記……異鄉客對我女兒做的事……!那家夥……那家夥他……!」
「唔!該不會他對你女兒怎麽了……等等!就算是那樣,那也不是我幹的吧!你那樣做……你女兒也一定不會開心的!」
盡管隆良試圖安撫他,又怒又悲的警官嘴巴依然說個不停。
「他和我的女兒相戀,在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之後結為連理了啊啊啊!?」
「這完全是你的私情吧!?你就祝福他們吧,他們彼此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是嗎!?」
「可惡……!我絕對無法忘記,那家夥站在我家門前淋著雨,低頭懇求了一整天的模樣……!就連我老婆也隻是以溫暖的目光在一旁守候而已!」
「他根本就是個好人啊!隻有你一個人在那邊瞎攪和吧!」
「可惡!可惡啊啊啊……!孫子可愛得讓我疼愛都來不及,而且聽說今年夏天預計要生第二胎了……!」
「那不是幸福到極點了嗎——!既然都那樣了,你就認同他們吧!」
「吵死了!即使如此,異鄉客奪走我心愛的女兒,這個事實仍然不會改變!既然你也是異鄉客……那麽你就像是他的同伴了吧!?」
「不,這邏輯很奇怪吧……喂,大叔?等……等一下?」
看到警官反握手槍,用槍柄的部分對準他,隆良明顯地動搖了。雖說能夠使用『異能』,但是隆良本身在戰鬥方麵完全是外行人。
「總之,我要好好整治你,直到我發泄完累積已久的怨恨為止……!」
「你這完全是遷怒吧
!?停!快住手啊!大叔!恢複成原本那個溫柔的大叔吧!我不想看見那麽暴力的大叔啊!」
「少羅嗦!你這個異鄉客,少給我羅哩叭唆了!」
「嗚、嗚啊~!太不講理了!誰、誰來救救我啊!」
「好了,到此為止。」
正當警官要攻擊過來的瞬間,一個隆良也有印象的聲音從旁打了岔。隻見一位高挑美女走來,光憑單手就輕易地製住警官高舉手槍的右手。
「你、你是什麽人!什麽時候……從哪裏進來的!」
「我是政府公認的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室長,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需要名片嗎?我是剛剛才從那扇門進來的。」
「……唔!開什麽玩笑!」
警官揮開被抓住的右手,拉開了距離,對此亞莉雅依然冷靜以對。
「我就簡潔地告知我的來意吧,那邊那位下野根隆良同學由我負責管轄,我是來接他走的。而且我也知會過你的上司,事情就是這樣,我們這就告辭羅。」
「給我站住!你以為你那樣說,我就會答應放異鄉客走人嗎!你敢礙事的話,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唔嗯,你這樣也算是工作認真啦……不過啊——」
警官想要用手槍打過來,亞莉雅卻單腳跨出,一瞬間就閃進警官身前,一掌擊向他的下腹部。她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動作,讓警官還來不及哀號就倒在地上。
「你太過於挾怨報複又有勇無謀了。想找人打架,就要先清楚掌握對方的力量。而且……如果你真的為令媛著想,那就應該好好麵對她的對象。」
「……嗚!我、我做錯了嗎……!?唔、唔唔……!」
「……呼,疼女兒是好事,不過坦然接受也是很重要的哦,老爸爸!」
直到亞莉雅笑容甜美地說出決定性台詞——目睹了這一連串事情的隆良啞口無言,隻能呆立在原地。
「…………」
「好了,回去吧……嗯?怎麽了?隆良同學?別發呆,趕快走吧。」
「啊、喔……我覺得很抱歉……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活在世上……」
隆良彷佛像個被拯救的遭囚公主般,在有如騎士般威風凜凜的亞莉雅催促下,慚愧不已地離開了偵訊室。
周圍的變化比隆良想像得更加劇烈。
『異能』顯現的隔天,隆良上學後首先就被叫到職員室,為的當然是關於他成為異鄉客之後的生活方針。
首先,在校內盡可能不使用『異能』。之所以沒有要求絕對不準使用的理由有二。第一,因為有些異鄉客的『異能』不太穩定,甚至有本人也無法控製的案例。而另外一個理由……就是在討好異鄉客。關於這點,隆良能明顯地感覺出來。因為在這世上,也有幾個因異鄉客學生大肆胡鬧而損毀泰半的學校。
而且不知是從何處泄漏的風聲,隆良是異鄉客的事實,不知不覺地在學生之間散布開來了。隆良原本就因為他特異的性格與言行,時常受到周圍的人孤立,這件事也讓排擠的情況變得更為嚴重。
在隆良看來,受到疏遠並不算什麽。成為異鄉客之後,自己也要保持孤高的立場——其實在此之前他就時常這麽幻想了,所以這下子他就能名符其實地享受那樣的情境了。
前提是如果沒有某個重大誤算的話……
「孤高的黏液使者……這像話嗎……一下子就遜掉了啊,可惡。」
在早上的班會開始之前,受到孤立的隆良就在抱頭煩惱了。
現在應該還沒有人知道隆良『異能』的詳細資料。因為除了亞莉雅他們之外,隆良沒有施展給任何人看過。而且異鄉客持有的『異能』情報,基本上是絕對保密的。所以隻要本人不在外人麵前施展,就不會被他人知道。
其實隆良本身也早就計劃好了——如果自己的『異能』覺醒的話,他要不經意地秀給別人看,藉此享受那份優越感……但現在計劃卻完全本末倒置,他要變更方針,想辦法不讓人明白自己的『異能』。
話雖如此,好不容易成了異鄉客,他當然也會想趁機要帥。
「至少……至少外號也該取個響亮一點的……唔唔……」
「唔哇……下野根同學幹嘛一個人自言自語……」
「他從以前就是那樣了,更何況現在還是異鄉客……」
隆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模樣,看起來就很可疑,使他更加遭到孤立。
「哎呀,我來晚了,不好意思,我可愛的學生們~好了,快點回到位子上坐好吧。」
女性班導進入教室的時間,比平時開始班會的時間還要晚了許多。以教師而言,她年輕得像個學生,而且舉止也顯得有些做作。
「老師,你遲到了耶。是睡過頭了嗎?」
「好了,安靜,老師怎麽可能遲到呢?嗬嗬嗬,是因為有事耽擱了。」
裝成一副少女模樣的女教師眨了一下眼,然後以喜悅的聲音向教室內的全員宣布:
「其實今天有轉學生要轉進來我們班,ya——!」
「…………」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不過那也難怪,才剛開學沒多久,竟然會有轉學生轉入,不用想也知道這種事很異常。
「……老師,那是真的嗎?」
以男學生輕佻的發問為始,其他學生也紛紛提出疑問。
「這個時期有轉學生很奇怪吧?也就是說,他是先進入別的學校,然後又馬上轉校是嗎?」
「總覺得好可怕喔……那個人是問題人物嗎?」
「轉學生是女生嗎?可愛嗎?」
「……吵死了啊,閉嘴!」
就在吵鬧聲即將轉強的瞬間,判若兩人的女教師猛力一拍講桌,如此大聲叫道。隨後靜悄悄的教室裏,響起了她變得低沉的聲音。
「老娘也是突然被塞了一堆轉學手續,累得要死啊……你們多少也察言觀色一下吧,一群死小鬼……」
「……對、對不起,※切安老師……」(譯注:「切安」的日文發音近似「易怒」的意思。)
「……開玩笑的啦,你們當真了嗎?嗬嗬嗬,開玩笑的啦~不過大家不可以吵鬧喔?還有,不要用姓氏稱呼我嘛,叫我理香老師就好啦,別太拘束嘛。」
她裝得像是開了個俏皮玩笑般,再次向眾人眨了一下眼睛,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做出反應。見學生們如此反應,低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給我笑,然後叫名字!」
「……哈哈、哈哈哈!理、理香老師真是愛開玩笑啊!」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很好,閉嘴!」
「…………」
彷佛訓練有素的軍隊般,笑聲倏然而止。隻有身為指揮官……不對,隻有身為老師的理香似乎很滿足地,又恢複平常開朗和善的表情。
「沒錯沒錯,這樣就對羅。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這種事不用別人說就應該要做到哦?嗯——對了……大家要向下野根同學多多學習喔。」
「咦……不、下野根他……」
「嗯~~唔唔……就把名稱定為『最高神的黏液(gel of odin)』吧……不行,根本不明所以……」
「對喔,不用向他學習,這件事完全是理香老師的錯。」
理香坦率地道歉,馬上又轉換心情,回到原來的話題。
「好了,那麽我就來介紹大家久等的轉學生。來,大家鼓掌歡迎~」
久等的應該是在外麵待命的轉學生吧,不過學生們根本不敢開口,隻好乖乖地開始鼓掌。
「……失禮了。」
隻見開門進入教室的是一名女學生,教室裏的學生們一見到她,手中那原本如雨點般灑落的掌聲便陸續停止了。
任誰都會認為她就像是來自童話國度的公主一般。那一頭有如散放著滿月光輝的金色長發,發梢雖然有點翹亂,卻完全不像是發質受損;令人聯想到高級絲綢的柔滑肌膚,正可說是雪白得晶瑩剔透。
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現在明明是溫暖的春季,她卻穿戴著長度覆蓋到手肘的黑色長手套,纖細的雙腳則是穿著長達膝蓋以上的黑色過膝襪。不過那並不會遮掩她的光輝,反而更加給人高雅的印象。
乍看之下好似纖細得柔弱不堪,但是她那修長的眼角,以及令人聯想到黑珍珠的瞳眸,都透露出堅強的意誌。
「……我叫雷轟,首先我要向大家聲明一件事。」
看到她唐突地開始自我介紹,原本安靜無聲教室開始騷動起來。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隆良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嗯~……還是叫『追蹤的黏液(gel the chaser)』?不,不行,感覺這樣好像隻是個跟蹤狂啊……嗯?那家夥我好像在哪見過……」
這時,隆良才終於注意到站在講台旁的那個女孩。正當隆良打算回想這個莫名的似曾相識感時,那女孩的凜然聲嗓便在教室內響起。
「我是異鄉客,所以請絕對不要和我扯上關係。不要找我說話,不要靠近我,因為即使讓你們受傷,我也不會賠償。」
她這番可稱得上辛辣的言語,使得教室再度籠罩在鴉雀無聲的寂靜中。
但這段寂靜也隻維持了一會兒,因為她的言行終於喚醒了隆良過去的記憶。
「啊啊!你不是電動橘子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看到隆良大剌剌地用食指指著她,女孩明顯地露出不悅的表情。
「你不是在五年前轉學到別的城市去了嗎!事到如今為什麽還回來?難道是被退貨了嗚!」
「…………」
「說句話啊,你這個電動橘子!」
「…………」
「喂!不要無視我!我的心靈很脆弱的!」
「…………」
「下野根,你很吵耶。
」
「是的,對不起,理香老師!……嗯?」
被理香狠瞪了一眼後,隆良老實低頭道歉,接著臉上卻露出訝異的神情。然而理香很快地就重新恢複開朗的氣氛。
「那麽,從轉學當天就擺明是問題兒童的雷轟同學,請你坐在下野根同學旁邊的位子吧。而且你們看起來也是老交情了嘛。」
「等等……我才不要啊,理香老師!為什麽要讓這種人類電擊棒坐在我旁邊……」
「少在那邊鬼叫,你這個死處男……」
「是!遵命!一切遵照理香老師的吩咐!……咦?」
「好~~那麽雷轟同學,你就坐在下野根同學的隔壁吧~」
「……呼。」
小小地吐了一口氣之後,被稱為「電動橘子」和「人類電擊棒」的少女,朝著隆良的方向走去。
「啊~啊……為什麽又要和這種電動橘子……」
她麵無表情,在與滿腹牢騷的隆良錯身而過的瞬間——
「午休時間,在靠舊校舍的空教室見。」
「……啥?」
「…………」
除此之外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坐到位子上,用手撐著臉頰,默然不語。
「……什麽啊,啊~可惡!」
隻有隆良仍然持續地自言自語著。
隆良與電動橘子·雷轟魅神的初次相見是在七年前——也就是小學的時候。從那時候開始,隆良就已經是個憧憬『異能』、病得有點嚴重的孩子;相對的,魅神在那時候就早已是個『異能』覺醒的異能者。
就隆良所知,魅神的『異能』應該隻是將指尖轉換成電流而已。或許因為她是受到世人疏離的『異鄉客』,所以魅神在班上受到孤立。她本身也不主動接近他人,不管是下課時間還是放學後,她總是孤伶伶一個人。
不過當中隻有某個有病的孩子,擅自認為那樣的魅神是仗著異鄉客的身分在耍帥,所以才裝得一副孤高的模樣。
「電動橘子少裝模作樣了!呀哈哈哈!」
「少、少羅嗦!別叫我電動橘子!」
「啊吧吧吧吧吧!」
每天、每天都是這樣!
「喂,人類電擊棒!你可別太囂張了!」
「你、你說誰是人類電擊棒啦!你這個神經病!」
「啊吧吧吧吧吧!」
那個有病的孩子不斷找魅神的碴。
「啊,是雷轟。」
「你很羅唆耶!笨蛋隆良!」
「不,我隻是叫你的名字而已啊吧吧吧吧吧!」
一般來說,被電了那麽多次,無論是誰都會對魅神敬而遠之。但卻隻有那個病得不輕的小孩依然不變,持續糾纏了她兩年的時間。那個有病的小孩——下野根隆良回憶當時,他這麽說道:
「哎呀,雷轟魅神真的是很過分的家夥耶。隻不過是開她一點玩笑,馬上就是電擊;稍微遇到一點討厭的事,馬上就電擊;往右看,往左看,舉起手,好了,又是電擊,真是不配當個異鄉客。話說回來,那個……你從剛才就一直用『有病的小孩』稱呼我,可以不要這樣對我嗎?」
這件事先擺一邊,當兩人成長至十歲時,分離的日子突然來臨。
政府的異鄉客對策課害怕魅神的『異能』失控,於是決定半強製性地讓她轉入專門的異鄉客教育設施。
雖說是半強製性,但是魅神自己也沒有反對。隻不過在臨別之際,隆良與魅神曾經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笨蛋隆良,我不在的話,你一定會感到很寂寞吧……」
「…………」
魅神說著說著便低下頭,而隆良則是率直地對她說:
「不,我才不會呢,能夠脫離你的魔掌,我反而爽快無比啊。」
「唔……!隆、隆良……隆良你這個笨蛋!」
「都到最後了還給我啊吧吧吧吧吧!」
「嗚、嗚嗚……笨蛋……隆良是笨蛋……」
魅神哭著坐上發出黑色光澤的車.才剛遭受電擊的隆良則是接著對魅神這麽說道:
「哼!你少給我得意忘形了!你這個電動橘子!我……我將來也會成為異鄉客!成為一個完全不把你那種虛弱電擊看在眼裏……身懷厲害『異能』的異鄉客啊啊啊啊!」
「……啥、啥?你在胡說什麽啊……」
「別以為隻有你是特別的!我也和你一樣是被選上的人,絕對沒錯!喂,你聽到了沒!喂~!雷轟~!」
「你、你是笨蛋嗎!?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異能』覺醒啊!」
「我說會就是會!氣死人了!總有一天我要操縱風啦~~!」
聽到他這番毫無根據、無恥至極的理由——魅神卻沒有當場否定,反而注視著隆良,好像在尋求什麽。
「……既、既然如此,如果你真的成為異鄉客的話……」
魅神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忽然打住。隆良等得不耐煩,於是強行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什麽啦?快點說啦,電動橘子。」
「……稍微等一下啦,笨蛋隆良!我是想說——如果你真的成為異鄉客,到時我會和你一決勝負!」
「啥?你還敢說我,你才在胡說什麽呢。」
「少、少羅嗦!我比你優秀千百倍!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啥~~!?別小看我!我覺醒的能力絕對比你厲害!」
「哼,嘴巴說說誰不會呢?如果你是認真的……那、那就趕快成為異鄉客,然後追上我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成為異鄉客!你給我記住!電動橘子!等我成為異鄉客,我頭一個要打敗的人就是你!」
「……我、我會反過來把你打倒!所以、所以……你就早點讓『異能』覺醒吧,哼!」
結果兩人直到最後還是在爭吵,然後——就此分離。
「真是的,我為什麽非得聽她的話不可啊?」
嘴上雖然這麽說,隆良仍是乖乖赴約,或許他的性格意外地忠厚老實吧。
「不過那個電動橘子找我什麽事啊……」
隆良來到她所指定的空教室以前,腦中浮現出討厭的想像。
——魅神該不會是為了履行過去的約定,找我出來決鬥的吧?
回想起過去被魅神電擊的記憶,隆良不禁有些害怕,但是他又馬上改變想法,把那當成是武士出征前興奮的顫抖。
從前也就算了,現在隆良也是個異鄉客。彼此是站在對等的立場,根本沒什麽好怕的。更何況魅神的『異能』,隻不過是將指尖轉變為電流而已。
「……我一定會贏!」
他暫且把自己隻會射出黏液這件事放在一邊,得意地笑了。他胸中懷著勝利的自信,用力將空教室的門打開。
「喂~!我來了,電動橘子!」
「…………」
「嘿嘿嘿……讓你久等了。」
魅神背對著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對隆良的聲音簡直毫無反應。
「喂,把人叫出來,你那是什麽態度啊!你不覺得對世紀異鄉客的隆良大人太失禮了嗎?嗯啊~!?」
「……你還是老樣子呢,笨蛋隆良。」
魅神終於轉過身來,臉上卻幾乎沒有表情。看到那副淡然到離譜的姿態,令隆良的心更加激烈不滿。
「喂喂,你怎麽那麽鎮靜啊……可惡,別裝出一副『我很酷』的樣子……少裝模作樣了!」
「你果然還是沒變,到底在胡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就是你那個死樣子啦!竟然還給我染發!以前也是染成茶色的!你
就那麽想引人注目嗎!那麽喜歡與眾不同啊啊啊!」
「……我以前並不是染發,現在也不是。隻不過是自從我的『異能』覺醒以來,色素一點一點地變淡了而已。」
「看吧,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這套。能力覺醒後肉體也產生變化是吧?你一定覺得那樣很帥對吧?真是有夠可悲。」
「……算了,隨便你怎麽想,我們快點進入正題吧。」
聽到魅神突然要談正事,隆良趕緊做好戰鬥準備。然而魅神並沒有要攻擊過來的跡象,她隻是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下去。
「等級e的異鄉客下野根隆良,從今天起,你在學校要受我的管轄,而且你無權拒絕。」
「……什麽?」
「另外,若是你的行動引起問題,我會自行判斷將你拘束後,把你送進政府監視下的異鄉客收容所。」
「什麽!你有什麽權利那樣做……」
「我的權限受到政府的公認,還有別的問題嗎?」
「唔……」
當說不出話來的隆良,正與魅神互相瞪視的時候——
「打擾一下!哼哼,你們就是新來的異鄉客吧?」
一道氣勢十足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學生與跟隨其後的兩個男學生,依序進入教室內。
「嗬嗬,我是掌管這個學校的c級異鄉客久遠鬱,我是二年級生哦!後麵兩個雖然不是異鄉客,卻是我聽話的仆人,嗬嗬嗬——我特別準許你們兩個也加入我的麾下哦!」
身材嬌小的鬱,毫不害臊地如此說道。隆良側眼看著她,才想到他的確聽說過這間學校另外還有數名異鄉客。
然而現在的隆良才不管那麽多。
「你這個電動橘子!就算要監視,又為什麽會是你!」
「我也不是自願要監視你的。因為是上級的命令,我才不得已接下這份工作。」
「哦~……上級的命令啊,嗯~哦……說得好像你很受組織器重,簡直像在說『我很精明能幹瞥一樣!明明隻是個電動橘子!」
「……你給我認清自己的立場,別再叫我電動橘子了。」
「喂,你們兩個!不準無視小鬱!」
站在鬱身後的其中一個個子較高的男學生,企圖強硬地打斷他們。
但是——
「認清立場?嘿,你才少說大話呢。我已經和以往不同了,現在的我……已經是異鄉客了!」
「那又怎樣?不管是立場還是實力,我都遠在你之上。」
「喂,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
鬱指著爭吵的兩人,想要強行打斷他們。
但是當然——
「嗯啊啊?哇,什麽在我之上?既然如此,你要現在就試試看嗎?五年前我們約定好的勝負……現在就在這裏做一個了斷啊!」
「……約定的勝負啊……」
「……哼、哼嗬嗬……很好,既然你們那麽瞧不起我,那就隨便你們吧,因為你們馬上就會為無視我這件事而感到後悔……!」
鬱憤怒地搖晃著雙馬尾,往隆良他們的方向走去。
看到鬱這樣的舉動,身後看起來軟弱的男學生畏畏縮縮地勸阻她。
「小、小鬱……他們看起來很忙,我們下次再來吧……」
「你給我閉嘴!」
就在鬱和男學生交談的時候,魅神無言地將右手的長手套取下,對著隆良說道:
「我不記得和你做過那種約定。」
「嗯啊!?那是你提出來的耶!」
「那種勝負根本毫無意義,因為在打之前就知道結果了。」
「……咳,竟然說那種話,其實是你怕了吧?那也難怪啦,因為你的能力隻不過是把指尖變成電流啊那種程度的微妙能力而已。」
「唉……」
魅神歎了一口氣,並高舉脫下長手套的右手。
——幾乎同時,鬱也襲向兩人。
「吃我這招——『守護秩序的少女w guardian)』的『異能』!」
「——喝啊!」
就在魅神右手揮落的同時,響起了一個「啪茲」的簡短爆炸聲,室內籠罩在令人睜不開眼的耀眼光芒中。
「喔嗯!?怎、怎麽回事……!?」
隔了一段時間,隆良睜開眼睛一看。首先看見的就是一張變成黑炭的可憐書桌。而魅神站立在書桌旁,她的右手從指尖到手肘都化成電流。
隻見原本啪茲啪茲作響、有如放電一般竄動的電流逐漸凝聚,終於形成手的形狀。魅神宛如白絹般的右手就這麽恢複原狀,彷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你……不,您該不會是……」
在化成黑炭的書桌旁,嚇得軟腳的鬱,恐懼戰栗著不住後退。
「a、a級的『雷神』!?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此時,魅神的視線才第一次移往鬱的方向。
「——咿!?」
隻見鬱猛地站起來,迅速奔至兩個跟班的身邊。
「哼、哼哼……今、今天我就饒了你們!下一次再讓我遇見的話……」
「遇見的話?」
「……對、對、對不起~~!呼咪~~!」
鬱哭著離開教室,兩個跟班也急忙追趕而去。
「等、等一下,小鬱……那個、失禮了!對不起!」
「小鬱~!可惡!竟敢弄哭小鬱!你們給我記住!」
「…………」
目送著他們畏懼逃離的背影,魅神的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悲傷。不過那樣的神色一下就從她眼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換成嚴厲的視線看向隆良。
「我是隸屬於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擁有特別行使權的a級異鄉客雷轟魅神。雖然不是出於自願,但周圍的人都稱呼我『雷神』。」
「皮……」
直直盯著化為黑炭的桌子,一直悶不吭聲的隆良,這時顫抖著嘴唇開口了。
「皮卡○的電擊升級成※基加丁了~~!這可不是『恭喜進化了』的等級!兩個根本是不同遊戲啊!」(編注:此為「勇者鬥惡龍」中的雷電係攻擊咒文。)
「……你在說什麽啊?喂!你有在聽人家說話嗎?」
「別開玩笑了!你這不是犯規嗎!這種威力隻要中了一發就會升天了吧!根本就是一命歸西啊啊啊!」
「……哼,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和我的等級差太多了。」
「唔唔……」
看到隆良無法辯駁,魅神麵無表情地別過頭去。
「所以我才說一決勝負的約定就當沒發生過,因為你隻不過是個隻能射出黏液的e級異鄉客,根本不可能勝得過我。」
「一決勝負的約定是你先提出的啦!更何況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能力!」
「……我說過,我隸屬於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了吧?那種小事即使我不想知道,也會傳入我的耳裏。而且預先掌握目標的能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別把我說成目標啦!一想到變成黑炭的自己,我就不寒而栗啊!」
隆良憤慨地說道,而魅神則是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走出教室。
「總之,以後你最好少用那種下流又微妙的『異能』,要是你引起什麽問題,我馬上就會把你處理掉。」
「別說下流啦,我說真的!為了不讓自己意識到那一點,我也很努力好不好!」
「我才不管你呢。哼,你就聽我的話,給我安分一點。」
「等等、喂……等一下啊!喂!」
隆良出聲叫她,魅神卻已經不管他的反應,逕自
離去了。
「……可惡,混帳東西……」
隆良跪在地上,不甘心地用拳頭槌著水泥地。他不甘心的原因,是因為看到天差地遠的壓倒性實力差距……才怪。
「開什麽玩笑啊……『雷神』這種兩個漢字的稱號……那先前一直拚命把意義不明的英語和日語組合起來的我,不就好像白癡一樣了嗎~~!」
就算真的覺得很白癡,那種話也絕不能對他本人說。
午休結束後,隆良沒有回去教室,而是蹺課前往醫院。
他前往醫院的理由非常單純,就是無法認同從身體噴出黏液的能力,想要去醫院除掉而已。更何況剛剛才見識到自己與魅神電擊的差距,所以情感蓋過了理智。
而由於隆良處於那種被情緒牽著鼻子走的狀態,因此當然也免不了引起一陣小騷動。
「我就說我的身體會噴出黏液了啊!你聽不懂嗎!」
「不,所以我說……那是生理現象啊……」
「我就說我指的不是那種事了啊!」
看到櫃台的護士仍是一頭霧水,隆良的心情更加煩躁。
「所以說……就是會噴出白色黏黏的液體啦!而且是大量地噴個不停!我希望你幫我想想辦法,讓我不要再噴了啦!」
「居然要我把你榨幹到噴不出來……你、你這是性騷擾啊!你已經是高中生了吧!?以你的年紀應該知道那種事是犯罪了吧!」
「誰要你榨幹了啊啊啊啊!你別太過分了喔!再不然要我當場噴給你看嗎!?」
「喂……不要啊啊啊!來人啊,快報警啊!有變態啊!」
「你說誰是變態啊啊啊!再說叫警察來幹嘛!你有聽過哪個特異功能覺醒的主角,被警察當成變態逮捕嗎——!」
「嗚、嗚……不是的,警察先生……我的身體真的會噴出黏液……」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種事不能大聲對別人說喔。」
隆良正在警察署的偵訊室內,接受一位和藹可親的中年警官偵訊。
「警察不了解也是正常啦……不對,我不是說那個……我是真的會噴出來啊……」
「沒事的,我相信你,叔叔相信你!那麽隆良同學噴出那個黏液的早晨,有向爸爸媽媽詢問看看那是什麽嗎?」
「我沒問啦!而且那種事要我怎麽說得出口啊啊啊!要是被他們知道就很尷尬了啊!有個身體會噴出黏液的兒子,他們絕對會被別人鄙視吧!而且黏液還是白濁色的!」
「沒關係,隆良同學,真的沒關係的!令尊令堂知道你的黏液是什麽!隻有第一次才會覺得害羞啦!回去之後,你就提起勇氣問他們看看吧!」
「我不要啦,那樣太奇怪了啦!就另一方麵來說也是很糟糕的事啊!」
「嗯……確實,到了高中才發生這種事,或許是太晚了點。我能理解你因此而害羞不安的心情,嗬嗬……其實我第一次的時候也是很困惑呢,當時我還直接跑去問正在做早餐的媽媽喔……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丟臉啊,哈哈。」
「你的故事太長了,而且我也不想聽!不,應該說拜托你好好聽我說話啊!」
「ok,我奉陪,為了青少年光明的前途,這點小忙叔叔就幫到底吧!在這個充滿殺戮的世界中,這種商談還真是令人會心一笑呢。」
「別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我!別憐憫我!呼、呼……」
隆良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警官又對他說了一句:
「話說回來,你在醫院還說過自己是主角之類的話,青春期的孩子有很多都是那樣啦,所以你不用擔心。」
「過去的事就別挖出來啊啊啊!那種事就讓它付諸流水!被這樣重新提起真的讓我超想死的啊!即使年輕也會有想要忘記的過去啊!」
「沒關係,總有一天,那些全部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變你個頭啦!我的背上已經開始癢起來了!啊啊,可惡!叔叔,你看清楚了喔!」
隆良說完便伸出食指,指著空無一物的地板。
「這就是我的『異能』……呃~……總之就是噴出黏液的能力!」
「……『異能』……欸?你剛才說什麽……」
隆良彷佛要打斷警官的話一般,伴隨著毫不隱藏下流的聲音,發射了黏液。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聲明一下,是從食指射出的。
「呼……大叔,如何?我說得沒錯吧?……喂,大叔,你有在聽嗎?」
「……閉嘴,死小鬼。」
先前態度溫和的警官彷佛變了一個人,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瞪著隆良。
「咦?喂……大、大叔?」
「你這家夥原來是異鄉客啊……那麽是變態也是理所當然了,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小鬼就手下留情喔。」
「那個,身為人民保母、親切的警察伯伯?你的態度怎麽……嘎唔!」
隆良正想開口,手槍的槍身卻塞進他的口中。
「啊啊、嘎波波!?嘎嗯波波波!」
「混帳,快老實招來!反正你一定有同夥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有何企圖!要是不肯老實招認,別以為能四肢健全地回家喔!」
「呣嗯給羅呸呸!呼嘎!咳嘔~!」
「是嗎……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打算吐實啊,那麽……」
「……嗯!噗啊!」
「什、什麽!?」
當警官眼神轉為銳利的瞬間,隆良從口中發射黏液,將之流進槍口。
「唔!可惡……槍被你搞得不能用了啊!」
「呼、呼……嘔噗、從口中發射黏液……就許多方麵來說實在是種討厭的感覺啊。」
隆良小中湧現一股隻想趕快去漱口的衝動,而警官仍然狠狠瞪著他。
「混帳,你這個死小鬼……少給我開玩笑!」
「咳……是你叫我吐我才吐的啊!再說一把槍塞在嘴裏,是要我怎麽說話啊!你為什麽那麽生氣?稍微冷靜一下吧!」
「問我為什麽?別開玩笑了……!我絕對不會忘記……異鄉客對我女兒做的事……!那家夥……那家夥他……!」
「唔!該不會他對你女兒怎麽了……等等!就算是那樣,那也不是我幹的吧!你那樣做……你女兒也一定不會開心的!」
盡管隆良試圖安撫他,又怒又悲的警官嘴巴依然說個不停。
「他和我的女兒相戀,在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之後結為連理了啊啊啊!?」
「這完全是你的私情吧!?你就祝福他們吧,他們彼此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是嗎!?」
「可惡……!我絕對無法忘記,那家夥站在我家門前淋著雨,低頭懇求了一整天的模樣……!就連我老婆也隻是以溫暖的目光在一旁守候而已!」
「他根本就是個好人啊!隻有你一個人在那邊瞎攪和吧!」
「可惡!可惡啊啊啊……!孫子可愛得讓我疼愛都來不及,而且聽說今年夏天預計要生第二胎了……!」
「那不是幸福到極點了嗎——!既然都那樣了,你就認同他們吧!」
「吵死了!即使如此,異鄉客奪走我心愛的女兒,這個事實仍然不會改變!既然你也是異鄉客……那麽你就像是他的同伴了吧!?」
「不,這邏輯很奇怪吧……喂,大叔?等……等一下?」
看到警官反握手槍,用槍柄的部分對準他,隆良明顯地動搖了。雖說能夠使用『異能』,但是隆良本身在戰鬥方麵完全是外行人。
「總之,我要好好整治你,直到我發泄完累積已久的怨恨為止……!」
「你這完全是遷怒吧
!?停!快住手啊!大叔!恢複成原本那個溫柔的大叔吧!我不想看見那麽暴力的大叔啊!」
「少羅嗦!你這個異鄉客,少給我羅哩叭唆了!」
「嗚、嗚啊~!太不講理了!誰、誰來救救我啊!」
「好了,到此為止。」
正當警官要攻擊過來的瞬間,一個隆良也有印象的聲音從旁打了岔。隻見一位高挑美女走來,光憑單手就輕易地製住警官高舉手槍的右手。
「你、你是什麽人!什麽時候……從哪裏進來的!」
「我是政府公認的異鄉客對策課研究室室長,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需要名片嗎?我是剛剛才從那扇門進來的。」
「……唔!開什麽玩笑!」
警官揮開被抓住的右手,拉開了距離,對此亞莉雅依然冷靜以對。
「我就簡潔地告知我的來意吧,那邊那位下野根隆良同學由我負責管轄,我是來接他走的。而且我也知會過你的上司,事情就是這樣,我們這就告辭羅。」
「給我站住!你以為你那樣說,我就會答應放異鄉客走人嗎!你敢礙事的話,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唔嗯,你這樣也算是工作認真啦……不過啊——」
警官想要用手槍打過來,亞莉雅卻單腳跨出,一瞬間就閃進警官身前,一掌擊向他的下腹部。她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動作,讓警官還來不及哀號就倒在地上。
「你太過於挾怨報複又有勇無謀了。想找人打架,就要先清楚掌握對方的力量。而且……如果你真的為令媛著想,那就應該好好麵對她的對象。」
「……嗚!我、我做錯了嗎……!?唔、唔唔……!」
「……呼,疼女兒是好事,不過坦然接受也是很重要的哦,老爸爸!」
直到亞莉雅笑容甜美地說出決定性台詞——目睹了這一連串事情的隆良啞口無言,隻能呆立在原地。
「…………」
「好了,回去吧……嗯?怎麽了?隆良同學?別發呆,趕快走吧。」
「啊、喔……我覺得很抱歉……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活在世上……」
隆良彷佛像個被拯救的遭囚公主般,在有如騎士般威風凜凜的亞莉雅催促下,慚愧不已地離開了偵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