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廢紙團交給楊芬芳的重任還是落在了?黎容身上。


    因為楊芬芳對他?心有愧疚, 他?發脾氣也理所當然。


    果然,楊芬芳收到紙團的時候一臉困惑,拆開?後更是極度無語。


    但她望著黎容坦蕩的臉, 還是把想說的話給憋回去了?。


    她把皺皺巴巴的紙團展開?,對著下方擰巴的校長簽字一撇嘴, 看在酷愛在各種?重要通知上留墨寶的領導麵子上,楊芬芳把紙夾在了?教?材裏, 企圖壓的不那麽難看。


    黎容:“老師, 那我先回去了?。”


    他?剛想轉身走?, 楊芬芳抓住了?他?的胳膊。


    楊芬芳想要開?口, 可嘴唇抖了?抖, 話到嘴邊, 又猶猶豫豫的卡住了?。


    最後她隻能一邊搓著手心,一邊揪著黎容的胳膊不放。


    黎容抬眼,笑道:“老師,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楊芬芳卻長歎了?口氣。


    黎容這個孩子,是挺讓人心疼的。


    這段時間處理黎容的事情, 已經無數次挑戰了?她作為老師,作為長輩, 作為人的良知。


    她以?前很欣賞黎容,因為黎容聰明, 優秀,自律, 出身清白,長得?還好,不管怎麽看,都好像是上帝創造出來享受人間一切美好的寵兒。


    她作為班主任, 也數次接觸過黎清立和顧濃,對這兩個科學?家,她既敬畏又信賴。


    黎清立和顧濃是她見過最和善寬容,溫柔慈悲的高?級知識分子,她一度以?能和這兩個人親密交談為榮。


    事情剛爆發的時候,網絡上傳言鋪天蓋地,罪名?樁樁件件,好像每一條都言之鑿鑿罄竹難書,但偏偏,網絡上罪不可恕的兩個人,與她認識的,接觸的截然不同。


    或許人性是複雜的,她並不了?解黎清立和顧濃私下裏做過什麽,但就?她淺薄的親身體驗,哪怕沒有任何證據,她也不相信網上說的那些話。


    可她太渺小無力了?,她無法幫黎清立和顧濃講話,更無法公開?偏袒黎容。


    她隻是社會裏渺小的一份子,當所有人都指責黎清立和顧濃時,她至少也要沉默,才能在群體中顯得?不那麽格格不入。


    但其實她每次要求黎容放棄什麽,她覺得?自己的良知也被生生剜掉一塊,她甚至開?始質疑她作為老師的資格。


    “我看你最近,和岑崤走?的比較近。”


    楊芬芳壓低聲音,她並不太想說這個事情,但一直不說,她怕她會後悔一輩子。


    黎容一時間並沒有什麽反應。


    他?一開?始故意跟岑崤親近,純粹是為了?利用。


    上一世的經驗讓他?很肯定,雖然岑崤得?到他?的手段十分不堪,相處模式也一度讓他?恨意叢生,但岑崤很喜歡他?的臉,身體。


    更深層次的靈魂交融或許沒有,但膚淺的外表貪戀也足夠他?達到目的。


    但現在的岑崤有一點不一樣。


    黎容能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喜歡自己的臉,可他?的行為模式反倒變得?克製和隱忍。


    或許岑崤還沒有拿到他?想拿到的權利,所以?沒有那麽肆無忌憚。


    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岑崤讓他?恨的事情他?還記得?,但岑崤對他?好的地方,他?也不會刻意忽略。


    他?隻是好奇,楊芬芳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


    楊芬芳內心無比掙紮,她一方麵知道她不該泄露學?生的秘密,一方麵,她又怕黎家最後一個人也糊裏糊塗的搭進去。


    “黎容,老師希望你以?後能過平安,平靜,平淡的新生活,你至少,得?離藍樞遠一點。”


    黎容挑了?挑眉。


    “我和岑崤相處和諧,不好嗎?”


    如果楊芬芳知道,他?上一世直到大學?畢業才和岑崤糾纏在一起,他?們的關係也是極少數人知道的秘密,但他?還是莫名?其妙死了?,大概就?不會勸他?離藍樞遠一點了?。


    楊芬芳用一種?看單純孩子的目光看了?黎容一眼,輕輕搖頭。


    “你們倆在班級兩年了?,關係有好過嗎,為什麽就?最近突然變好了?,你也不仔細想想。”


    她已經說的很露骨了?,黎容那麽聰明,她希望黎容能領會。


    最初,岑崤拒絕更換班長的時候,楊芬芳還沒有察覺什麽。


    但黎容發燒那次,岑崤的態度,到底讓楊芬芳警覺了?。


    岑崤憑什麽願意送黎容去醫院,她可不相信什麽可笑的同學?情。


    但黎容就?好像完全沒聽懂她的話,很無辜的眨眨眼睛。


    “當了?同桌,交流多了?,關係自然也變好了?。”


    楊芬芳咬了?咬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再收回去的必要了?。


    “我作為班主任,多少也知道點消息,岑崤想報考第九區,你想想吧。”


    黎容這次是真?的怔住了?。


    自從?重生回來,還沒有一件事在他?的預料和籌謀之外。


    楊芬芳告訴他?的,是唯一一件偏離原始軌道,並且偏離的極遠的事。


    藍樞九區,是個讓紅娑研究院和藍樞聯合商會都十分頭疼的地方。


    它雖然名?義上屬於?聯合商會,但實際並不歸聯合商會管轄,甚至和其他?幾個區都沒有任何表麵上的往來。


    這裏的人都很......或許可以?稱為古怪,黎容從?沒見過那麽一批極度冷靜,高?度自律,仿佛毫無感情的機器。


    即便是他?,對九區的選人製度,內部管理,辦事流程也幾乎毫不了?解。


    他?隻知道,九區的功能性部門被外界稱為鬼眼組,是一柄懸在所有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不過九區的招生指南倒是對很多人公開?的,九區不限製申報者的最大年齡,隻要年滿十八歲,隨時都可以?申請考試,考試通過即可進入九區工作,但想要正式入編,需要拿出一份投名?狀。


    楊芬芳大概以?為,岑崤願意幫他?,是想從?他?這裏拿到黎清立顧濃更多沒有被揭穿的事實證據,作為投名?狀,交給九區。


    不過他?倒不認為岑崤真?的要利用他?,哪怕是上一世,因為有岑崤在,他?省去了?很多麻煩。


    他?不得?不承認,宋家是明智的,同時在紅娑和藍樞培養人脈,很多事情變得?順暢許多。


    岑崤原本可以?在大二通過招聘考試進入三區。


    在三區,他?同樣混的風生水起,怕是再過幾年,就?會把岑擎給架空了?。


    難道他?高?中的時候想考的是九區?


    不過。


    如果岑崤真?的進了?九區......黎容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眼瞼一垂,瞳仁縮了?縮。


    或許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幫助。


    從?楊芬芳辦公室出來,天井投下來那縷光線也緩慢偏移了?位置。


    岑崤的表情明顯變得?不耐煩,他?眉頭蹙了?蹙,暼了?一眼手表。


    “怎麽這麽久。”


    黎容站在門口,歪著腦袋安靜打量了?他?幾秒,在岑崤產生懷疑之前,他?莞爾一笑,驚訝道:“一直在等我啊。”


    岑崤沒有主動說的事,他?也不會問,哪怕問了?,必然也得?不到真?實的答案。


    岑崤還是從?他?打量的目光裏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低聲問:“楊芬芳跟你說什麽了??”


    黎容聳聳肩,故作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勸我別意氣用事,好好想想放棄這個名?額,反正我靠自己也能考上。”


    這個說辭是無懈可擊的,因為楊芬芳就?是這樣絮叨又無聊的人,大概是班主任當久了?,所以?特別喜歡找人進行心靈溝通,並且以?過來人的姿態,灌輸一些普世價值觀和社會生存法則。


    岑崤暫時接受了?,他?收回目光,把手插進兜裏,扭頭往班級走?。


    黎容輕哼,語氣裏頗有些得?意:“還說不是等我。”


    他?得?意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抿著嘴,嘴裏含一口空氣,彎著眼睛從?側麵看過去,眼神狡黠明亮,格外生動鮮活。


    岑崤裝作沒聽到。


    最近發生的很多事超出了?他?的預判,他?對黎容的態度,對黎容明目張膽的偏袒。


    他?本身是個做事很嚴謹的人,不喜歡偏離自己能夠掌控的軌跡。


    他?應該在不夠強大的時候,離黎容遠一點,至少要在外人眼裏離黎容遠一點。


    但黎容根本不受控製。


    他?也......


    黎容快走?兩步,追上岑崤的步伐,問道:“你吃過學?校的食堂嗎,中午要去嚐嚐嗎,不然是不是高?中都不完整?”


    他?上一世和這一世,都沒在a中的食堂吃過東西,因為顧濃特別講究養生和飲食健康,不讓他?吃重油重鹽的食物,他?每天的早午晚餐,都是顧濃親手搭配的。


    顧濃用做科研的閑暇時間,考了?一級廚師證,一級營養師證,一級茶藝師證和一級按摩師證......


    黎容覺得?,他?媽有考證的癖好,每次證書下來,他?媽都比獲得?蓋倫獎還興奮。


    對此?黎清立說,每個人都該有除工作以?外的興趣愛好。


    岑崤掃了?他?一眼,絲毫不給麵子的戳破現實:“隻有你沒吃過,我們沒這麽嬌貴。”


    他?當然知道黎容家出事之前是什麽樣子,黎家司機會按時按點來學?校送餐盒,餐盒總是格外精致,裏麵的東西也做的像藝術品一樣,觀賞性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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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是能看到黎容坐在頂樓pantry,靠著窗,將餐布鋪在腿上,一臉平靜的打開?餐盒,直起背,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吃東西。


    至於?他?,岑擎和蕭沐然大概都不知道a中有食堂。


    黎容看了?看岑崤的臉色,這才發現自己有點理所當然了?。


    他?認為以?岑崤的背景,大概和他?一樣,從?來沒吃過食堂油膩的東西。


    但似乎上次簡複就?說過,他?們都不舍得?喝翡翠魚湯,中午隻吃普通盒飯。


    他?其實,也並不完全了?解岑崤。


    “嘶,好冷,忘記帶電熱寶了?。”黎容走?著走?著,往岑崤的身邊貼了?貼,在肩膀摩擦的瞬間,特別自然的把手插進了?岑崤的兜裏。


    立刻,他?的手就?被溫熱的體溫包裹了?。


    岑崤猝不及防,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放在兜裏的手居然一動不動。


    黎容的手指非常涼,涼的他?幾乎以?為他?血管裏流的是冰,黎容伸進來的瞬間,也奪走?了?兜裏大半的溫度。


    還從?來沒人敢把他?當成?電熱寶用。


    黎容神色自然,舒服的輕歎:“好暖和,給我捂捂。”


    上課時間,走?廊裏空無一人,天井的光由上至下直墜底層,兩旁過道裏,充斥著陰涼的風。


    他?們離教?室還有一段距離,這段距離並不足以?徹底改善黎容的體溫。


    但岑崤並不排斥他?的動作,他?們向前走?了?兩步,岑崤眼瞼微顫,反手,將黎容的手指握在了?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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