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尊者飛升的跡象並不算小, 引起了方圓幾千裏內許多修士的注意,紛紛將所使行舟法器拋上天空, 化為流光朝著那光柱的方向趕了過去。


    因為是在雲隱宗後山飛升, 率先察覺的自然是雲隱宗眾弟子。


    然而雲隱宗一眾修士趕到後山的時候,飛升所產生的光芒早已經消失。


    隻餘下空氣中由於飛升而產生的淡淡靈力波動。


    除此之外,還夾雜著幾分其他的令人厭惡的氣息, 淩虛子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


    循著殘留的氣息尋去,雲隱宗眾人很快便找到了白雲尊者飛升之地。


    隻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不由得大驚失色。


    入眼便是滿目狼藉, 被摧殘得斷枝錯節的樹木、滿地殷紅的鮮血、斷肢以及空氣中殘留的黑暗氣息……


    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樹幹下, 散落著一堆碎肉,死去之人早已看不出人樣, 地麵上沾滿血漬的破碎不堪的布料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模樣, 那是一件淡藍色的廣袖長袍……


    空氣仿佛吸滿了血的海綿, 散發著沉重濃稠的血腥味。


    “金……金木長老!”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聲音刺耳尖銳帶著些顫抖,似乎因為恐懼而變了聲調。


    循聲望去, 雲隱宗眾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密林中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下, 正趴著一個沒了眼睛、耳朵的男子, 他此時正麵容痛苦地伏在地上, 四肢像是被打碎後重組, 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勢絞在一起。


    他努力地咧著嘴唇, 痛苦地發出“荷荷”聲, 雙目空洞地盯著虛空, 似乎是在說些什麽。


    他的整張臉像是被什麽東西削平了一般, 沒了起伏,黏濕的血液將他的髯須沾染的汙穢不堪,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傷口血肉翻飛,明明肉身已經爛的不成樣子,卻依舊苟延殘喘地活著。


    看上去異常的殘忍……


    淩虛子急忙上前探查,發現金木長老的神魂居然被拘禁在了身體裏麵,無法掙脫肉身,似乎下手之人在刻意半死不活地折磨他。


    身體承載著極端的痛苦,金木長老嘴裏無意識地發出破碎的呻.吟,沒了眼珠子的雙目就像兩隻血窟窿,往外不斷地滲著血。


    盯著人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脊背發涼,毛骨悚然。


    就像是……魔族對人類□□裸的挑釁。


    雲隱宗眾弟子騷動起來,人群中傳出了義憤填膺的怒罵。


    “該死的魔族!”


    淩虛子神色有幾分動容。


    “荷荷……”幹澀沙啞又痛苦異常的呻.吟聲還在繼續。


    淩虛子急忙上前幾步,施展釋魂術……一道強烈的光輝過後,原本匍匐在地上的金木長老身子抽搐了幾下,而後便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一個縮小版的美髯大漢從破碎的身體中飛了出來。


    金木長老的臉色依舊有些煞白,神色痛苦中夾雜著滔天的恨意……看樣子方才的那番煎熬滋味十分不好受。


    “先回去吧,魔族的事情需要從長計議。”玲瓏長老神色淡淡,隻是緊緊皺起的眉心透露出了她的幾分心緒。


    太上長老飛升自然是值得慶賀的事情,隻是陰陽兩界即將開啟,一場壯烈殘酷的血雨腥風不可避免。韜光養晦了這麽久,新王上位,如今的魔族早已不可同年而語,沒了太上長老的鼎力相助,修真界要要有大難了……


    玲瓏長老目光遠眺,望向雲隱宗閉關崖的方向,心中有了一絲安慰和依靠。


    閉關了這麽久,隻期望,淩青不要讓他們太失望……


    不管怎樣,淩青就算不是預言中的那個人,但他的資質和悟性卻是實實地擺在那裏的。他們……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


    【警告!警告!白雲尊者飛升,複仇對象脫離位麵,幫啞兒複仇支線任務失敗,扣除生命值2點,目前宿主所剩生命值3。今日起,距離百年時間結束還剩不到一年,任務期限即將耗盡,期限耗盡後延長一天扣除宿主生命值一點,生命值低於0之後宿主存在將被徹底抹殺!建議宿主在任務期限內盡快完成主線任務!建議宿主在任務期限內盡快完成任務!】


    【警告!警告!……】


    ……


    識海中突然響起的急促警告讓薛齊為之一怔,聽著係統無機質的男聲不斷地重複著警告,薛齊的眉心狠狠地皺了起來。


    他差點忘記了還有時間限製這回事……


    放下手中的茶盞,薛齊思考著這突如其來又突然失敗的支線任務,隻覺得揪心的不行。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任務失敗也要扣除生命值。


    從進入這個世界到現在,他總共也就隻得到了五點生命值,然而現在一下子便扣除兩點,還剩下三點。


    薛齊的心情很不爽,極其的不爽。


    極度不爽的後果便是,他開始翻舊賬,翻醒過來之後就一直想翻的舊賬。


    “我的主線任務完成了為什麽沒有提示也沒有增加生命值?”薛齊冷聲質問道,麵容冷若冰霜。


    識海中那道聲音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回答薛齊的疑問,直到房中銀發青年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麵色開始顯得不耐煩起來,係統才緩慢出聲道:


    【沒有。】


    “沒有?”薛齊被係統的回答氣笑了,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壓抑著胸中的怒意,道:“那你說,我現在在何處?”


    【魔宮,可惜不是。】


    係統說完這句話,感受到自己的宿主心情極度不好,似乎要爆發了,於是又開口緩緩地提醒了一句,【宿主不如直接詢問啞兒,他的家……在何處?】


    一語結束,識海中那道好聽的男聲便沉默了下去。


    薛齊冷靜了一些,還想說些什麽,便聽見房門被人打開了。


    “我回來了。”


    啞兒換了一身衣裳,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香,堪堪掩住了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見薛齊依舊輕微地皺了皺眉,他便停住了腳步,垂了垂眼瞼,稍微站得離薛齊遠了一點。


    薛齊才剛恢複不久,還有一些虛弱,他不想讓薛齊的身上沾染丁點兒的戾氣和血腥味……


    “我,想送你個東西。”啞兒輕聲道,豔麗的臉上帶了幾分淺淡的笑。雙眸低垂,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薛齊微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啞兒的胸前鼓鼓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


    “我去了人界一趟……”啞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隻黑漆漆的小幼崽。


    這是一隻凡俗的小狗,似乎剛出生不久,就連眼睛也還沒有睜開,粉色的小舌頭無意識地舔著嘴唇。


    因為被一雙手拎住懸在空中,它幼小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嘴裏無意識地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和小乖長得很像。”


    啞兒說完這話,胎膜望向薛齊。他的眼角染了幾分淡粉,豔麗的唇瓣微微抿著,漂亮漆黑的眸子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懷中被塞入毛茸茸的一團,薛齊不由得一愣,低頭望著拱來拱去的小黑狗崽子,心情有幾分複雜。


    他這是還記著自己看見墨染時,脫口而出叫小乖名字的事情?


    現在是在討好他?或者說……求偶?


    薛齊感到有幾分無力,說實話,他實在是很不願意正視這個詞語,雖然這似乎是在陳述事實。


    見薛齊沒有多大的表示,啞兒眸中的光暗淡了幾分,“怎麽了,不喜歡嗎?”


    聲音低低的,讓人聽不清其中所蘊含的情緒,“不喜歡那就丟掉好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是薛齊卻覺得隻要他順著啞兒的話應下一聲嗯,抱著的這隻小黑狗崽子下一秒就會斃命。


    低頭看著毛茸茸軟噠噠、懵懵懂懂地在他懷裏拱來拱去的小黑狗,薛齊沉默片刻,終於妥協了,“不,我很喜歡。”


    啞兒抬起頭,眉眼微揚,精致的臉上漾起一抹明豔的笑,“起個名字吧。”


    起名字?薛齊一僵,低頭糾結地盯著懷中的黑色絨團。


    啞兒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薛齊細細思考。


    這是……他送他的禮物,是除了血契之外,屬於他們倆人的羈絆和聯係。隻要想到這,啞兒的內心便忍不住升起強烈的愉悅感覺。


    許久許久過去了……薛齊終於抬起了頭,似乎是想到了好的名字,他清俊的臉上帶了幾分正經。


    “叫黑狗。”


    見抱著幼崽的銀發青年一臉正色,啞兒的眼中染了幾分笑意,他輕輕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寵溺的味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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