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17日, 下午三點,距離直播舞台還有四個小時不到,舞台上所有選手在進行最後一次彩排,薑若曦的舞美太特殊, 照例壓軸上場,她的前一位是今晚的對手,兩千元。


    兩人彩排完繞著舞台, 給所有人鞠躬道謝,喘著粗氣往台下走,金孝斌看著迎麵走來,準備上台的薑若曦,猶豫半天, 在搭檔的白眼中,再次重複“一定要小心,水遇上電非常危險。”那個魚缸一樣的東西,實在太破三觀了。


    就在金日道覺得, 自家搭檔同往常一樣, 舔著熱臉貼那啥的時候,一直沒怎麽理過自家搭檔的薑若曦居然回答了,金日道簡直想現場錄音, 這是終於被感動了的意思?轉瞬玩笑的心情收起,因為薑若曦說的是正事。


    “你的發音有問題, 轉音太刻意, 高音放不開, 唱法太收著。”薑若曦看著沒反應的金孝斌,微微皺眉“我之前告訴過你,不要太注重技巧,音樂傳達的是感情,上次你聽進去了,這次又忘了。”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搭理的金孝斌,依舊是呆滯狀態,薑若曦沒得到回應,懶得搭理傻子,偏頭對金日道說“你的節奏很好,他的節奏太死板,你們的長處是表演,如果他跟不上你的節奏,你們的演出就亂了,你最好讓他放開一點,不然最多到前五,你們就進不去了。”


    “可以說的具體一點麽。”比起搭檔,迅速回神的金日道,邊說話,邊用手肘懟搭檔,讓他清醒一點,說正事呢,接著問“所謂唱法太收著,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金孝斌出於什麽目的,好像對自己格外關注,不過既然是好意,秉持著既然這是大家的最後一麵,總要說聲謝謝的態度,順手幫一把的薑若曦,無視呆滯不說話的人。


    看著金日道回他“他在擔心破音放不開聲音,技巧的痕跡太重,忽視了情感傳達。你要讓他放鬆,音樂是傳達感情的,太認真的音樂,隻是喉嚨發出的聲音,不是歌。”


    “這說法有點太過了吧。”金日道還想說話,一直愣神的人突然開口了“你換美瞳了?”話音一落,身邊的兩人都安靜了。


    “。。。”想要掐死不靠譜搭檔的金日道。


    “。。。”不想說話的薑若曦。


    這話接的莫名其妙,薑若曦掃了一眼同樣無語的金日道,繞過他們,徑直往台上走,她覺得她在浪費時間。


    金孝斌連忙叫住她“我還沒說謝謝。”


    回答他的,是薑若曦頭都不回的背影,和真的伸手掐住他脖子的金日道,小聲罵他“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時候說什麽美瞳!


    奮力掙紮的金孝斌,拉開搭檔的手,拽著他往台下走,邊走邊嘟囔“你沒看到她的眼睛麽,變成綠色的了,之前還是藍色的呢。”


    “你管她是綠的還是藍的,就算是紅的又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啊!”金日道用力拍著他的後背“現在是看妹子的時候麽,剛才她就差說你唱的難聽了,什麽叫喉嚨發出的聲音,你還有心情看什麽眼睛的顏色。”


    金孝斌愣了一下,反駁道“人家是好意,你幹嘛這麽說,我確實緊張,放不開。”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走到台上的人,轉頭感歎“她好適合綠色,眼睛像寶石一樣,我都不敢看太久。”


    “漂亮的人什麽顏色都合適,別說你,誰都不敢看太久。”金日道跟著回頭看美女,再轉回來“漂亮的像假的一樣,她閉上眼睛不動的時候,你不覺得不像真人麽,有點恐怖啊。”其實睜開眼睛也有點恐怖,像是過於精致的人偶在動一樣,反正不像人。


    金日道剛說完,金孝斌一腳踢過去,維護女神“你才恐怖呢。”沒踢到,又追了上去“給我道歉,你說誰恐怖,你長得才嚇人呢!”


    “呀,是不是兄弟,還道歉呢!”身手敏捷的金日道左閃右閃,兩人鬧了一會兒,舞台上開始測試麥克,兩人都停了下來,準備聽薑若曦的歌,那是一種享受,甚至無關比賽。


    選手們都坐在距離舞台最近的觀眾席,等著聽歌,金日道摟著兄弟的肩膀,突然開口“現在呢,還緊張麽?”轉頭對著他笑“你不是說我們隻要輸的不難看就好了,現在還緊張什麽?”


    “我那不是怕輸。。。”金孝斌頓了一下,尷尬的咳嗽,小聲道“我是因為在她麵前唱歌才。。。”話沒說完,剩下的盡在不言中。


    金日道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了“我們是比賽!”真的當是泡姑娘了!


    “你不懂!不是那回事,是她唱的太好了,好到。。好到。。。好到”金孝斌仿佛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能說“好到我不敢在她麵前開口,感覺自不量力,特別難堪。”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金日道的預想,剛想教訓他,不要長他人誌氣,轉而又覺得,金孝斌說的也有點道理,人怎麽樣先不說,歌是真的,完全沒得比。可是,不說話也不對,嘴硬道“那總不能真不唱,照你這麽說,其他人都不唱了?”


    金孝斌還想說話,喇叭裏傳出了音樂聲,前奏剛剛開始,就被歌手打斷,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薑若曦說話了。


    “左邊第二大提琴錯了半拍,進場的時間不對。”


    清冷的女聲在整個會場響起,舞台安靜一秒,抱著大提琴的男人,挪動著樂器,對周圍的人微微鞠躬,表示道歉。底下的人見怪不怪,等著他們重新開始。這事第一次發生的時候,眾人還秉持著小姑娘大言不慚的想法,一個小型管弦樂團,二十幾號人,光憑耳力說誰錯音,說誰不對,以為自己是誰,專業指揮麽。


    當初看不慣薑若曦的妹子們,還因為這個準備看好戲來著,沒想到,光看臉都至少是中年的樂隊成員,反倒起身道歉了。他們麵前是有樂譜的,周圍都是同行,錯沒錯自己很清楚。這一下,才讓眾人想起來,薑若曦還有個絕對音感的buff在,想看笑話的人徹底沒脾氣了。


    俏皮的小提琴重新響起,這次薑若曦順利的開口,歌非常短,加上音樂隻有1分48秒,歌詞是一首童謠,一遍韓文翻譯版,一遍英文的原版,結束的非常快。


    李繡賢湊近哥哥,小聲開口“我還是覺得,這首歌怪怪的,曲子那麽可愛,歌詞好詭異。”


    “格林童話都很怪。”李讚嚇隨意的回了一句,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你有沒有覺得,若曦姐的聲音,好像變好聽了?而且,這首歌好像不全,隻有三分之二的樣子,不像完整的歌,有些奇怪。”


    沒有哥哥那麽敏感的李繡賢表示“沒有吧,都是最後彩排了,應該就是這一首,就是短了一點,也很好聽啊。”


    選手中像李讚嚇一樣覺得奇怪的人很少,三位老師,倒是有兩位覺得歌聽著有點問題,不過不是不全,而是像是影視劇的插曲,隻選了其中一段唱出來的的感覺。到達現場,看了彩排視頻的boa和樸政英,先後問了薑若曦歌的問題,這個答案,在四個小時候,以一種誰都沒想到的方式,呈現在眾人麵前。


    坐滿人的會場,兩千元表演結束,主持人尹道賢重新站在舞台上,卻沒有同之前選手結束後給予的鼓勵,而是十分興奮的看著坐在導師席的三人“我們今天來了一位超級~超級~超級重量級的人物,他十分鍾前才剛剛到會場,現在就坐在觀眾席裏,你們知道是誰麽?”


    韓國歌謠界,能讓尹道賢說出三個超級的人,真的不多,台上的三位相互看看,眼底都有些疑惑。這個不在台本裏,僅僅一句‘十分鍾前剛到’可不能解釋,尹道賢說出不在台本裏的流程,這可是直播。


    倒是楊閑碩靈光一閃,拿起話筒,一分做戲,九分認真,隱晦的看了眼台下的pd,對著尹道賢問“我猜,是我們選手的長輩?”話音一落,身邊的兩人立刻愣住,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人吧,怎麽可能呢!


    “沒錯!那麽,你知道是哪位選手麽?”尹道賢有些興奮過度,他才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臨時被告知,太過驚訝了!


    boa覺得事情變化太快,可是想到對方有個女兒在這,好像也不是真的不能理解,拿著話筒,意有所指道“難道是前段時間,所有網友都說,一定是假的那個消息?”這句話就是在給薑若曦拉票了。


    “我們都知道是真的,隻是那孩子不願意公開,反倒被別人說出去了,怎麽會是假的呢。”樸政英迅速跟上,這種送人情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做。


    聽話聽音,都是老江湖,尹道賢眉毛一挑,看著他們“原來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們都知道啊。”新聞鬧挺大的,又是自己的節目,他也是知道的,隻是他同大部分的網友一樣,以為那是炒作而已。


    話都說到這了,來到會場的觀眾,本來就是從節目抽取的幸運觀眾,尤其是各位選手的粉絲。聽懂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大聲尖叫,沒聽懂的四處詢問,被告知答案,同樣一臉難以置信,那樣的人參加選秀節目?真的假的?


    會場內不知道誰吼了一句‘薑若曦!’三十秒之後,這個名字響徹整個會場,尹道賢拿著話筒,幾次想要說話,都被觀眾的吼聲壓住。又過了幾分鍾,吼聲更大,多年舞台經驗,讓尹道賢掐著吼聲的節奏,在間斷的瞬間,舉著話筒,把節奏拉回來。


    等全場重新安靜,尹道賢舉起右手,對著舞台背後的大屏幕“如果是其他節目,一定是主要嘉賓,並且是唯一的嘉賓,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大韓民國的瑰寶,所有的讚美詞都不足以形容的,出色的藝術家、音樂家!也是我一直以來,非常傾慕的音樂人,他就是。。”


    尹道賢的話筒翻轉,對準觀眾,數千人整齊劃一的吼出“薑勳!!!”隨著吼聲,西裝革履的男士出現在大屏幕上,家屬區裏,選手的親朋好友們,捂著嘴幾乎不敢相信,金英蘭在旁笑的溫柔無比,會場內的尖叫聲都能掀翻屋頂。


    更難以置信的,是結束表演,已經在後台的選手們,四麵八方混亂不堪,誰都知道薑若曦的那個新聞,可是誰都沒有相信,誰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真的!怎麽可能是真的!那要是真的,薑若曦何必參加這個比賽,怎麽樣出道不行!


    世界級人物的出現,尹道賢想要控場都控不了,會場完全亂了,幸好製作組做了準備,整個家屬區被新出現的保安圍的水泄不通。家屬區的人有些想要往那邊撲,也被身邊的人自動的拽住,他們孩子還在台上呢,現在不是追星的時候!


    按照常規,其實小提琴演奏家這種身份,很少能人氣這麽高,受眾麵從一開始就不是大眾的類型。隻是薑勳不止是演奏家,他已經成為所謂的國家名片一樣的人,韓國單一名族的特性,再加上行下效的社會風氣,這樣的人,某種程度上,說是全民追捧的不為過。


    台前台後亂作一團,最鎮定的是站在陰影處,被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強勢圍觀的薑若曦。台前好不容易被三位導師,加一位主持人聯手壓製下來。尹道賢才得以重新說話。


    “我知道,這個時候你們都不想聽我說,但是在這個舞台上,他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出現在大家麵前的,在坐的所有人,到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


    尹道賢開始煽情時,拉起的幕布後麵,工作人員忙亂的布置著,超大型的玻璃缸灌滿水,被抬上舞台,穿著拖地至少兩米的白色長裙往前走的薑若曦,黑暗中閉著眼睛,卻像看得見一樣,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的,每一步,容貌都肉眼可見的變的更驚人。


    薑若曦步子很穩,也很慢,她在等,等著在這個世界,第一次,也將是唯一的一次,全身充滿力量的瞬間。


    快十分鍾的舞台布置時間,如果沒有前麵的人撐著,在直播的情況,就算是播出事故了,不過現在沒人在乎這個。金誠毅已經瘋了,實時收視率已經刷爆了,台長的電話打進來,兩人都在尖叫,這絕對能屠了話題榜,節目從這一刻開始,完全不一樣了。


    明明不是主場,卻讓楊閑碩他們四個,變成薑勳、薑若曦這對父女的單獨舞台。口幹舌燥的尹道賢,看到底下作家的動作,悄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嘶啞著喉嚨喊出“讓我們歡迎!薑!若!曦!!!”整個會場的尖叫聲,幾乎要壓過音響。


    十秒之後,幕布緩緩拉開,同樣拉開的,是薑若曦這個名字,以最離經叛道,幾乎要成為所有媒體黑名單的方式,進入這個光怪陸離的娛樂圈。


    吵雜的聲音還沒完全消停,幕布剛剛拉開,舞台的燈光,還沒亮起,空靈的女聲哼唱鑽入眾人的耳膜,整個會場像是有一雙溫柔手,軟綿綿的輕按在眾人的唇瓣上,讓人不自覺的安靜下來,隻想聽那歌聲。


    前麵四位組團都要好久才能搞定的事情,薑若曦隻以一個開場就解決了,躁動的觀眾變成聽話的孩子。而所有知道薑若曦開場的人,現在連疑惑,這個開場一點都不一樣的人都沒有,大家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被歌聲攥著心髒,隨著音樂起伏。


    女聲漸漸消失,人們不自覺的發出一聲歎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那束光,從天而降,眼睛需要時間適應黑暗,最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巨大的玻璃缸,像是在舞台上擺了一個人造的小池塘,水草、假山、造境,像是真的一樣。


    一抹白色,在玻璃缸的最右端,不知是人在動,還是真的有風,裙擺輕輕的晃動著。搖曳的裙擺太長,長的能遮住半個玻璃缸,順著裙擺往上,坐在頂端人,突然出現在大屏幕上。隨著她的出現,整個會場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幾乎是自帶的音效。


    那人,太美了,美到,你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去描述她,任何華麗的詞匯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美到你看著她,隻是看著她,就能忘卻所有,腦子裏隻有她。那甚至不能被稱之男人或者是女人,那是沒有性別的美,到達極致的美,所有的人性都消失了,隻剩下不屬於人間的美麗。


    這一幕不久之後被傳到網絡上時,有個中國的粉絲為舞台上的美人,寫了長長的一篇,滿溢讚美的評價。其中被廣為流傳的一句話是,如果她是褒姒,烽火戲諸侯,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了。隻要她笑一笑,我願意把心挖出來,捧在她的腳下,任她踐踏。


    多可惜啊,她沒有笑。舞台上的人沒有笑,隻是看著他們,看著攝像機的鏡頭,看著寬廣的會場,最終,目光落在了家屬區的位置。


    大屏幕上切到薑勳的畫麵,這個時候,沒有人懷疑他們不是父女了,兩人太像了,不是臉像,薑勳也是帥氣的,可沒有帥到哪怕落在臉頰上的發絲,都發著光的美感。他們像的地方,是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一模一樣。


    台上的人開口了,不是唱歌,而是說起了故事,不過誰在乎呢,什麽比賽,難道有台上的美人高興重要麽。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富翁有一位漂亮而虔誠的妻子。他倆相親相愛,卻總沒孩子,他們非常希望有孩子,因而妻子便日夜祈禱,可他們還是一直沒得到孩子。他們的房前有一個院子,院子裏長著棵杜鬆子樹。”


    “有一年冬天,妻子站在樹下削蘋果,削著削著割破了手指頭,血流出來滴在了雪地上。“唉,”女人歎了一口氣,望著麵前的血,心裏很難過‘要是我有個孩子,紅得像血,白得像雪,就好啦!’”


    美人依舊是冷冷的,聲音卻很俏皮,讓人不禁的想,要是她笑一笑,不管說什麽,都會有人想聽。故事慢悠悠繼續下去,這是個很常見的童話,出自格林童話裏的一篇《杜鬆子樹》,大部分的人都聽過,知道過程,知道結局。


    故事從妻子終於生下了一個孩子,卻不幸死去之後,俏皮的女聲,變的低沉起來,繼母出現在這個家庭。按照童話裏原本的故事,她會生下一個女孩,殺了自己的繼子,熬成湯,給丈夫喝掉。當然,這是童話,童話裏,壞人最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可是故事變了,美人好像沒發現自己說錯了,故事變的麵目全飛。


    多年之前,一對夫妻非常相愛,他們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妻子很想有一個孩子,可是她就是沒有,試了無數種方法還是沒有。不知道誰出的點子,不知道誰的提議,雙胞胎妹妹代替了姐姐,生下了孩子。巧合的是,依舊是一對雙胞胎姐妹。


    而對此,丈夫並不知情,起碼兩姐妹都認為,丈夫並不知情。


    丈夫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他的世界很簡單,隻有小提琴和自己的妻子,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在意。如此愛一個人,怎麽可能分辨不了對方呢。如此愛一個人,隻要妻子想要的,他都會給。如果妻子不想讓他知道,他自然就是什麽都知道的那一個。


    這個世界,愛情可以讓一個男人做一個傻子,當然也能讓一個女人為愛人丟掉生命。一次車禍,妻子去世了,為了保護丈夫去世的。丈夫幾乎不想活了,他那麽愛她,這個世界沒了她,還有什麽意思。


    可是妻子的臨終遺言是讓他活著,她的命給了他,他沒辦法不活下去。他多愛她呀,太愛她了,愛到沒有她就活不下去,愛到,娶了她的妹妹,讓這個家有了新主人。可惜的是,哪怕同卵雙胞胎,長的再像,她們也不是一個人,這個道理丈夫早就知道,不過他當初願意欺騙自己,現在同樣願意。


    不一樣怎麽辦呢,那就變的一樣好了,一樣的打扮,一樣發型,一樣的妝容,一樣的飲食習慣,甚至是一樣的稱呼。妹妹就這樣變成了姐姐,拿著對方的身份證,用著對方的名字,擁有對方的丈夫,包括本來就是自己的,卻變成了姐姐的,再屬於自己的孩子。


    老一輩人死的死,不來往的不來往,沒有人拆穿薑勳和金英蘭的把戲,哪怕對孩子好像不公平,可是孩子連話都不會說,又是親姐姐的孩子,大家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後來他們舉家搬到巴黎,更沒有人說了。


    命運是一件太奇妙的事情,奇妙到,妹妹覺得,這對雙胞胎就是她和姐姐的延續,尤其是雙胞胎裏的姐姐,從小就那麽聰明,她是一個天才,能得到所有大人的喜歡。而妹妹就隻能躲在一邊,看著別人誇獎姐姐,慢慢的變的越來越沉默,笑容越來越少,少到幾乎看不見。


    薑若晨和薑若曦就是那對姐妹,晨曦是清晨的太陽,象征著溫暖和光明,這個名字,代表了父母對她們的期待,這是很好的名字,所有人都這麽說。可是薑若晨不這麽覺得,因為母親討厭她,討厭到恨不得殺死她。


    薑若晨永遠記得四歲生日的那天,她的手裏被媽媽塞了一把水果刀,她還記得那個刀的樣子,特別長、特別尖、特別快。快的,輕輕一劃,血液濺到了眼睛裏,疼的她睜不開。


    她學過一個詞叫熱血,可是她的血為什麽是冷的呢,她好冷,她好疼,她一直在哭,哭的嗓子都啞了,可是妹妹一直睡著,怎麽都不醒。她好怕呀,她打不開門,叫不醒妹妹,什麽都做不了,她的手好疼呀,好疼呀,好疼呀。


    然後呢,然後一直在演出的父親回來了,媽媽好高興,對她特別好,她要什麽都可以,要妹妹沒有的東西都可以。隻要她答應媽媽,是她自己偷偷的玩刀,不小心弄傷了自己,不要告訴爸爸,她就什麽都可以得到。


    薑若晨覺得自己是小公主,雖然有時候媽媽會突然變成魔鬼,但是隻要爸爸在,魔鬼就不會出現。可是六歲那年,一切都變了,妹妹突然有了特別的天賦,她可以像爸爸一樣拉小提琴,拉的比自己好得多。媽媽說,一個家裏,隻能有一個公主,她是姐姐,公主是若曦。


    一開始薑若晨不願意,她也想要當公主,不過時間一長,她就不想當公主了。因為公主什麽都不可以做,不可以出門,不可以玩娃娃,不可以這個,不可以那個,唯一可以的,是練琴。每天、每天和媽媽一起練琴,薑若晨還是有點怕媽媽,她覺得公主也沒那麽好了。


    薑家住的房子,幾次搬遷,附近也都是中產階級,律師、醫生,還有更多的,是樂團的人。社區的活動很多,鄰居來往的還算不錯。所有人都知道,薑家那對長的一樣的雙胞胎,都是天才兒童,隻是天賦不太一樣。區分她們很簡單,像孩子的是姐姐,像木偶的是妹妹。


    是的,木偶。西方環境裏,乖巧到喝一杯水都要先問媽媽的孩子,實在有點不正常。可是那是別人的事情,何況那位夫人看著很和善,也許隻是特別會教孩子,也許隻是小孩子性格不同,姐姐就很活潑啊。


    時光一點點往前走,薑若晨的天賦真的展現在眾人麵前,是上小學,她真的很聰明,智商測試124的數字,雖然大家都在說智商是測不出來的,也足夠驚訝很多人了。


    這個放在任何父母麵前都值得炫耀的事情,給薑若晨帶來的卻是新世界的大門。她們長大了,她被專門招少年天才的特殊學校錄取,妹妹則要去音樂學院。兩所學校壓根不在一座城市,父親決定,暫時她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妹妹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那一天,薑若晨再次見到了附著在媽媽身上的魔鬼,區別在於,她已經能明白這個世界沒有魔鬼,有的,隻是一個需要丈夫陪在身邊的女人。手腕上的第二道疤,讓薑若晨徹底討厭這個家。什麽都不管的父親,拿著刀的媽媽,還有那個小公主一樣的妹妹。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久到薑若晨嚐試自學心理學,認定媽媽是間歇性精神障礙,觸發點就在父親身上。而媽媽生病了這個認知,解救了薑若晨,要知道手腕上的傷口多出四道,她覺得自己也碰到了魔鬼,因為她開始喜歡鮮血的味道。既然隻是生病,那就隻要治好了就行了。


    可惜,一個孩子,哪怕是天才,依舊是一個孩子,父親不相信她的話,這些話也不能告訴其他人,更不能告訴媽媽,那會讓她發病的。努力的半天的事情,一點結果也沒有,薑若晨更討厭薑若曦了,因為那個小公主什麽都不知道,每天就隻知道拉琴。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這大概也就是個有點奇怪的家庭而已。改變一切的事情,出現在去年的夏天。那是改變薑若晨一生的時間,也是384號,能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去年夏天,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基本把媽媽當自己的研究對象,把家裏的消息翻了個底朝天,連外公都被逼的說,當初就是因為媽媽精神不正常,才會一直沒有嫁人。薑若晨自認為找到了媽媽發病的原因,並且以此為自己的畢業論文。


    第二件,是多年努力終於拿到全部學分,要從mit畢業,並且拿到化學工程和心理學雙學位。那篇心理學的論文放在父親的桌前,期望能得到對方正式對待的時候,她發現,父親,其實是知道的。


    薑若晨不知道自己怎麽離開那個,愛惜的擦拭自己的小提琴,卻對女兒的話絲毫不感興趣的男人。哪怕對方從頭到尾都不想理她,薑若晨能用自己這麽多年都壓抑著嗜血的欲望,偽裝正常人經驗和心理學證書擔保,那男人知道一切。不管是什麽,哪怕是年幼時,她試探說出來的虐待,那男人也知道。


    一直說服自己隻是生病了,一定可以過去,隻要好好治療,不管是自己還是母親,都能好起來的薑若晨,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可笑。覺得自已一直以為,爸爸不是不愛她們,隻是因為太愛音樂,所以忽略了周圍的想法很可笑。


    那男人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媽媽故意和妹妹穿著打扮都一樣,是因為他更喜歡妹妹。知道自己一直被虐待是媽媽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甚至搞不好,比自己都要先發現。她一直羨慕的小公主,父母寵愛的妹妹,已經被媽媽教的不正常了,除了家人,薑若曦根本不能和外人說話,哪怕隻是一句你好。


    執念沒了,信念也沒了,認為自己可笑至極的薑若晨,腦子裏突然有一個很有趣的想法。比如,她要是殺了自己和妹妹,那對夫妻看到屍體的表情,該多有趣啊,想一想都覺得興奮,興奮的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也不想控製自己。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薑若晨很輕易的把妹妹從學校裏帶出來,買機票的同時給那對夫妻發信息,告訴他們,她會殺了薑若曦。嗯,就是這麽幹脆。然後更簡單,隨便找一個不要身份信息,隻要錢的破房子,親手給妹妹做通往天堂的魔藥,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


    可惜,她還是太年輕,也沒什麽犯罪經驗,以至於忘記了,她的年紀,買機票可以,但是父母要查她的航班也很輕易。或者說,要不是她們兩的靈魂,剛好不知道是倒黴還是幸運的被晉江捕捉到,那麽她們原本的結局,應該雙雙都沒死成。


    在未來,她們會被父母救了,薑若晨做的事情,讓她被送到曾經關過金英蘭的濟州島別墅裏,再碰到一個黑社會無意中躲進來,帶她走。隻不過不是浪漫言情劇,而是暗黑警匪片,因為她會突然病發,用自己的腦子,殺一個又一個的人,來抵消再也控製不住的嗜血欲望。


    而薑若曦,則是在那對父母的‘保護’下,在除了小提琴什麽都沒有的世界裏,成為這個世界,人人羨慕的小提琴天才,天選之子,上帝親吻過的右手。直到創作出改寫這個世界的樂章,名留青史。


    當然,如果故事要這麽說,那也太長了,現在是直播唱歌比賽,不是故事大會,薑若晨心情很好的,幫大家縮短了一下。比如,隻要說,那對畸形的夫妻,畸形的家庭,弄丟了他們的女兒。


    薑若曦的故事說到一半,台前幕後的人已經察覺到不對了。金誠毅幾乎是在台長電話的怒吼聲中,切斷直播進廣告,已經可以確定是放送事故。這大概是韓國唯一一次,由電視台親自找死的舉動,金誠毅幾乎想生吞了薑若曦!


    不管說的人是誰,女兒也好,父母也罷,不管故事的真假,薑勳是國家名片,國家名片不允許有任何汙點!任何有腦子的媒體,都不會報道這件事,這牽扯到國家的聲譽,壓根不是所謂一兩個名人緋聞能瞎說的。


    問題在,電視可以進廣告,現場卻沒有廣告可進。薑若曦手上的麥克被掐掉,她卻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麥克,連上了會場的音響,現場找不到她的頻道,所有人都掐不掉。


    舞台使用的音響不是所謂一個開關就能解決的,光是斷電就需要時間,工作人員飛奔起來。家屬區裏,想要走,此時卻早就走不掉的那對夫婦,被堵在人群裏,就連保全都隱晦的攔著他們。製作組已經不管拍攝了,直接往舞台上衝,上去的梯子被薑若曦踢掉了,三米高的玻璃缸,上去也不容易。


    現場亂作一團,美人的聲音讓觀眾安靜下來,故事還沒說完,她可憐的妹妹,決定從此隱姓埋名,再也不出現在他們麵前,嗯,妹妹。


    薑若曦一把扯下包裹著手腕的腕帶,深深淺淺的疤痕出現在大屏幕上,金誠毅吼叫著讓人關屏幕,白皙如玉的手腕,醜陋的傷疤,已經足夠震懾人心,在太過非人美貌的加持下,觀眾幾乎要暴動了。


    台上的三位導師完全懵了,完全無法預測到事情,就這樣發生在自己麵前,薑若曦幾乎是在用一己之力和自己所有的未來,都當作賭注。賭,哪怕所有新聞媒體都不敢報道這件事,現在這些觀眾,也會把事實散播出去,她自大到,試圖用自己去抗衡整個國家的媒體。


    boa最先回神,拿著麥克風盡力安撫底下的觀眾,其餘兩人立馬跟上,這是幾千人的會場,這裏出現一點問題,都可能發生流血事件,哪怕是踩踏事故呢!現在他們都被綁在一條船上,這裏出了任何問題,他們都會被罵到死。


    三人的聲音幾乎蓋過了薑若曦的聲音,那麽多人在一起,理智的人有,但是瘋子肯定更多,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句‘我們要聽薑若曦說話!’就像一個指令一樣,迅速的蔓延開來。


    麥克到底被切斷了,現場到處都是觀眾的吼叫聲,幾乎像是一場□□,大銀幕被關閉,燈光就是下一個。而在燈光關掉的瞬間,boa發出一聲尖叫“不要!”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長長的裙擺像是被揚起的旗幟,隨著薑若曦的縱身一躍,跳進玻璃缸裏。


    尖叫聲、怒罵聲、救人聲、整個會場什麽聲音都有,整個會場暗淡無光,整個會場被輕快的歌聲纏繞,歌聲,不知道從哪來的歌聲,讓暴動的人群,都安靜下來。


    明明所有的麥克都關掉了,但是那聲音,仿佛從腦子裏發出來的,再出現在耳邊,像是有人牽引著他們的靈魂,要把他們帶到全新的世界。


    my mother, she killed me


    我的母親她宰了我


    my father, he ate me


    我的父親他吃了我


    my little sister marlene


    我的妹妹小馬蓮啊


    she picked up all my bones


    她撿起我所有的骨頭


    wrapped in a silk handkerchief


    包在一條綢手巾裏頭


    buried in the tree under the tree gin


    埋在那棵杜鬆子樹下


    i was a ke, ke


    克威,克威,我變成隻


    what a beautiful bird!


    多麽美麗的小鳥啦


    沒有任何伴奏,無法形容的歌聲,甚至無法判斷是男是女的歌聲,就這樣突兀的響起。


    玻璃缸裏,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魚尾,出現在這個誰都看不到的舞台上。如果有光,那麽人們會更加驚歎,那個一頭鉑金色長發,眼睛亮的像寶石一樣的生物,美的比神話裏描述的,還要吸引人。


    舞台上沒有光,衝上舞台的人已經被歌聲纏繞住靈魂,那些被歌聲吸引著的人們,要是在二次元裏,會以血肉,獻祭掌控音樂的生靈。現在,在三次元,他們貢獻出的,是所有的理智和情感,在那生靈的音樂裏,像個任人操縱的傀儡。


    歡迎來到,海妖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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