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雲橋腳下,六個如墨點的小人兒正向雲橋緩慢移動。


    “我姓……嗯……隨便,你們叫我大人就行。”


    在那人的帶領下,五人不知不覺跨過雲橋三百米的警戒界限,卻沒有發生任何事。


    這位大人特意放慢了語速,好讓他們都聽得明白。隻是聽懂後,他們反而更疑惑,這個世界還有姓隨便的?


    “隨便大人,我們自己會走路,能不能先放開我們?”韓兵試探性地問。


    “不行!還有,我不姓隨便,你們隻需要叫我大人,別加前綴,我謝謝你們了。”


    “好的,隨便大人!”江思萌噘.著嘴說。


    隨便大人無奈地歎氣,“唉!”


    通過幾句簡短的交流,五人感覺,這位大人脾氣還算好,至少沒有生氣,他們也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明顯的惡意,如果他們打劫的是礦場裏的那些武師,自己鐵定已經變成肉渣。


    秦羿最關心的是隨便大人剛才提起的事情,二十天的自由換取三條飽受荒毒折磨的生命,真有這麽劃算的交易嗎?他在礦場的時候也了解到了荒毒的麻煩,治療費他們根本湊不到。


    “大人,您剛才的話算不算數?”秦羿希冀的目光看著大人。


    “嗯?什麽話?哦哦!算數,當然算數!我一向說到做到。這一點我管家可以證明!”大人又扯上他的管家。


    可是這種語氣,真讓人相信不起來。


    聽到秦羿的話,四人沉默了,是啊!五人中三人身上帶著荒毒,完全不能在這個世界自由行走。死亡的威脅一直會伴隨他們,一旦三人死去,隻剩韓兵和餘震,兩人又該怎麽活下去?


    他們五個是一起來到這裏的同伴,在之前的一次次經曆中,已經逐漸變成難以割舍的親人。


    韓兵和秦羿一樣,比另外三個都清楚治療荒毒的代價,一枚黑晶,太高昂了。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的大人,真的有辦法幫他們嗎?


    “你們五個年紀輕輕的,別想那麽多,還是要往前看。荒毒的事,交給我就行了。當然了,接下來的二十天你們可得乖乖聽話,不許調皮。”


    五人既不是文師,又不是武師,什麽能力都沒有,什麽價值都發揮不出來,既然如此,這位大人為什麽願意和他們交易?這一點,讓他們很困惑。


    其實,大人也困惑,五個平平無奇的蠻人,身上卻仿佛籠罩著一團迷霧,深深地吸引著他。


    “上橋吧!”


    隨便大人帶領五人來到雲橋邊。


    雲橋通體晶瑩,內部的紋理都能看見,仿佛是用一塊巨大的玉石雕刻而成,宛如絕美的藝術品。


    站在橋邊,五個從沒見過世麵的孩子震驚地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


    確實,雲橋是很壯觀,他們的視線停留在雲橋上,隻是不經意間的一瞥,就再難移開視線。


    橋底!橋底更美!美得不像是真的。


    橋底有一條河,很寬,看不到對麵,他們隻能看到橋下.流淌的河水。說那是河水不知道恰不恰當,因為那水跟天上的雲很像,一團一團簇擁著,熙熙攘攘地向前流動,樣子和一堆滾動的小球沒區別,偶爾濺起的水花好似脫離家族的小雲朵,在空中打著轉兒,後又急不可耐地俯衝下去,融入家庭的懷抱。


    由一朵朵白雲組成的奇幻河流,雲河!


    “好啦!走吧!”大人叫醒發呆的眾人,率先踏上雲橋。


    五人被大人控製著,不得不向前走,踏上雲橋的瞬間,橋下的風光逐漸隱去,他們隻好遺憾地收回目光。


    “雲河水可不是雲,而是一種獨特的液體。質量極輕,無法承重,而且狀態很穩定,很多文師都研究過,卻沒琢磨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大人像在給這些孩子解釋。


    “其實當年,有很多人都反對建造雲橋,因為人可以過橋,蠻人、荒獸、野獸也可以。雲橋的理論攻擊強度是有限的,哪怕再多的源供應,都不能超出雲橋自身的承受極限。”


    “一旦雲橋的攻擊和防衛失效,就等於是給夜之森的蠻荒之亂提供了完美的宣泄口。大量的蠻人、荒獸、野獸會通過雲橋來到人類世界,最後遭殃的是我們人類。”


    “我當時也是反對的。不過啊!我現在隻能依靠這座橋,不然就來不了夜之森。可笑不可笑?”大人似乎很自嘲。


    “夜之森為什麽會出現蠻荒之亂?”大人說的很多,秦羿聽不太懂,而且自己內心有不少疑問,所幸問出來。


    “年初啊!不管什麽生命,都會有那種……那種活動……你知道的!”大人顧忌到背後全是孩子,有的話沒有說的很明白。


    嗯?韓兵聽到大人的話,腦海裏莫名地蹦出以前看過的紀錄片,某著名主持人的經典台詞,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


    他狠狠地甩頭,把在腦袋裏重複的魔性聲音擺脫。


    “夜之森內部的事,為什麽會波及到人類?蠻人荒獸都很有理智,即便是那個……那個,也不可能瘋狂地攻擊人類吧?”秦羿又問。


    “蠻人?荒獸?不不不,蠻荒之亂的主角不是他們,而是夜之森數量最多且智力低下的野獸。成群的野獸一旦發狂,黑階武師都未必擋得住,唯有人海戰術與它們對抗,互換死傷,才能扛下來。不過那種等級的蠻荒之亂很久都沒有發生過了。”


    走到橋中間的時候,眾人感覺身在雲巔,風從身邊掠過,涼爽中帶著絲絲冷意。


    “混亂的蠻荒之亂其實還能用人命扛過去,最可怕的是,有蠻人、荒獸主導的蠻荒之亂,夜之森的世界和人類世界一樣,並不簡單,人不都是好人,那裏也一樣。”


    大人接著說:“在對人類世界不懷好意的強大蠻人荒獸指揮下,無窮盡的野獸,還有大量作為兵將的蠻人荒獸從夜之森內湧.出來,鋪天蓋地,成群結隊,對人類展開有節奏的攻勢。那樣的場景會讓親眼目睹的人絕望的。”


    “能飛的飛,不能飛的衝橋,一次衝不破,兩次,三次……直到衝破防線。”


    大人摩挲著手邊的雲橋護欄,潔白如玉的護欄上有一道小小的縫隙,正在以極慢的速度進行自我修複,這一過程已經持續了幾十年。


    原來夜之森不止有蠻人和荒獸,還有野獸,對了,他們吃的烤肉或許就是野獸肉。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建橋?明顯是利大於弊啊!”韓兵不理解地說。


    “不是這樣的。”


    大人繼續往前走。


    “這座橋沒建之前,蠻荒之亂也發生過。”


    “那時候的蠻荒之亂才是真正的地獄。能夠飛行的野獸、荒獸不少,它們就馱著野獸、蠻人和荒獸,運到人類世界,一遍遍地往這邊送,光是累死的飛行野獸荒獸,都在雲河兩岸堆起兩座屍體高山。”


    “麵對知之甚少的蠻人、荒獸、野獸,次獄的人完全失去抵抗,不久後,幾乎整個淪陷。後來,源獄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才讓次獄勉強撐過來,並且把所有來到人類世界的野獸、蠻人、荒獸一網打盡,沒有一隻逃回夜之森!”


    “在那之後,夜之森消停了很久,而雲橋的建造項目也被提上日程。”


    “雲橋不僅僅是橋,還是抵禦蠻荒之亂的最前線,是我們人類可以了解夜之森的唯一通道,隻有對敵人有足夠的了解,才能在下一次的戰爭中取得優勢。”


    大人說的興起,扭過頭來,笑眯眯地問:“你們見過最強的蠻人,或者荒獸是幾級的?”


    “不知道。”


    五人隻知道豹哥很厲害,但是幾級他們不清楚。當時他們根本不懂獄界語。


    “次獄經曆過兩次最可怕的蠻荒之亂,兩次都是由九級蠻人主導的。九級蠻人啊!巔峰中的巔峰!我人類強者雖多,卻沒有一人可以阻擋這兩個蠻人的腳步。或許那時候的人類估算錯了,它們不是九級,而是十級!比擬黑階武師的十級!”


    說完最後一句話,背對眾人的大人眼中,充斥著蓬勃戰意。他沒有見過黑階,但他知道,這個世界有黑階的存在,隻是隱藏得很深很深。


    而他從小的願望就是,戰黑階!


    眾人終於來到雲橋的這一端,新的世界呈現在他們眼前。


    一眼望去,平坦的大地上坐落著一座黑色巨城,雄偉,壯闊,如一尊吞天巨獸,腳踩大地,怒視蒼穹。


    雁落城!


    震撼過後,餘震突然想起來,雲橋上的人雖然多,咋沒有護衛啥的?左看右看都沒看到。這大人不會是騙他們的吧?什麽有警戒之類,怕是說著玩的。


    林柔也感覺到這個問題,正迷惑地看著四周。


    “別找了,雲橋很聰明的,可以自主攻擊、防禦。護衛這種東西是給沒有實力的人準備的。”


    “所以你才沒有帶任何護衛對不對?”秦羿說。


    “哈哈!你這個馬屁拍的角度很刁鑽,我笑納了。哈哈哈!”


    韓兵也很疑惑,既然雲橋被大人說得那麽邪乎,怎麽在他們身上失效了,“雲橋那麽聰明,為什麽沒有檢測出我們?”


    “警戒確實有,沒有我,你們一定已經死了。雲橋雖然聰明,但是我更聰明呀!這個解釋合理嗎?”大人笑眯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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