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校慶第二天,下午三點前。


    我們風紀委員跟著森崎同學,一起前往用來當作選美大賽投票所的3年1班教室。


    一到教室,我們假裝成一般學生,看著裏頭展示的選美大賽參賽者的個人資料消磨時間。


    既然人都來了,我順便看了那個北條麗子的模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常一直看著希她們,我實在不覺得對方是多漂亮的美女。


    這樣說可能很失禮,但我覺得應該隻有傻子才會拿三萬賭她拿下冠軍。


    當我想著這些時,時間即將來到三點整。


    我當初本來打算,在投票結束的那一刻扣押屋內的投票箱。


    ——沒想到就在投票即將截止前,武井同學進入教室並發現了我。


    「這不是星河同學嗎?在最後一刻才來投票?」


    而她眼睛十分犀利,連森崎同學也被她認出來了。


    「然後森崎,你負責的並不是選美,跑來這裏究竟是——」


    就在這時,森崎同學撲上投票箱,雙手緊緊抱著它。


    一旁看守投票的執行委員,這下也被她嚇了一跳。


    之後,森崎同學來到我這兒,躲進我的身後。


    「……能請你解釋一下嗎?星河同學,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武井同學一邊說,一邊聳聳肩。


    「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不好意思,武井同學,森崎同學隻是聽從我強人所難的要求,替我扣押投票箱罷。」


    「扣押?」


    「武井同學,請讓我們監看你們的開票。」


    「……說監票聽起來彷佛就像是,我們接下來打算耍什麽小手段似的。」


    「要是害你不愉快,我先向你道歉。但我認為,確實有可能有誰企圖篡改數據。」


    「喔?你敢說出這種話,想必是有什麽根據了?」


    「有的。根據就是你之前提供給我的賭盤主謀名字以及每注的金額,全都是假的。」


    「……原來如此,看來被你發現了。」


    武井同學聳了聳肩。


    「當時情急之下對你撒謊確實是我不好,但星河同學,鵜飼跟我們一起努力至今,我希望你能夠體諒我想保護他的心情。當時要是把投注倍率老實告訴你,事情很可能會被你弄大。」


    「這樣的心情我懂——但是這些謊言,真的是為了袒護鵜飼同學嗎?」


    「……什麽?」


    「我發現武井同學你撒謊後,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懂為何鵜飼同學會在北條同學身上賭三萬日圓。」


    選美的參賽者可是超過二十人,若單純來計算,猜中的機率還不到百分之五,風險未免太高了。更別說當時看了那投注清冊,大部分的人賭的都是一千日圓或兩千日圓。像三萬日圓如此大的金額,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這樣賭。


    ——除非那個人一開始就曉得,北條同學一定會拿下冠軍。


    「我一開始以為,鵜飼同學也許是想篡改數據,但這次選美不隻學生,連校外的人也會參加投票,選票的數量也會相當龐大,一個人不可能有辦法計票。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想篡改資料,一起計票的人一定會察覺有異。」


    「沒錯。所以你的推理是錯的。」


    「所以我心想,會不會其實順序相反。」


    「……順序相反?」


    「也許,鵜飼同學並不是有辦法讓自己下注的人拿下冠軍,而是早知道冠軍是誰才開賭盤的。」


    「哈,太荒謬了。誰會有辦法在選美舉辦前就知道冠軍是誰?」


    「也許選美的本質就是這樣,不是嗎?」


    聽了我危言正色的質問,武井同學發出一聲薄笑。


    「不好意思,時間到了,我們接下來還得計票——鵜飼、真下,把森崎手上的投票箱搶回來,然後修理一下那個叫做星河的家夥。」


    武井同學以冰冷得嚇人的口氣,命令身後的兩名男學生。


    而接到命令的兩人,狠瞪著我並步步逼近。


    希她們見狀,發出簡短而不安的驚叫。為免他們危害到女生,我向前邁出一步。


    並且——在瞬間分出勝負。


    因為衝著我來的鵜飼同學,被我的過肩摔砸到地上。


    其實我已經盡量壓低力道了,但鵜飼同學被我用力摔到背,還是痛得在地上翻滾。


    也是啦,平常練柔道都是在榻榻米上練,摔上硬地板的話當然會痛了。


    「這家夥怎麽這麽厲害……」


    我好像聽到剩下的那個真下同學,說了些什麽像是小嘍囉會說的台詞。


    唉呀呀。虧我從小時候就一直練後空翻,看來還是沒有機會在實戰中施展啊。


    畢竟後空翻可是在陷入苦戰時,用來帥氣地跟對手拉開距離的技巧(應該啦)。


    「不好意思,我平常就有接受警察『如何製伏歹徒』的講習,將來的誌願是當個警察。」


    當然,那講師就是春繪姊姊。


    姊姊她總是在實技演練時虐性大發,所以我從來沒贏過,不覺得白己有什麽進步,不過看樣子,那些練習確實是讓我變厲害了。


    「如果隻是稍微練了些武術,應該不會是我的對手。」


    我稍微放話威脅,真下同學這下似乎也失去了鬥誌。


    要在打鬥時小心翼翼不讓人受傷畢竟是很累的。看到他沒輕舉妄動,我也一起安了心。


    ……不過,人還真是不可貌相啊。


    想不到像這麽漂亮的女生,竟然會說出「修理他」這種話。


    雖然一聽她命令就乖乖照辦的那兩個人,同樣大有問題就是了。


    「話說,你會這樣來硬的,代表承認了我的推理?」


    我一問之下,武井同學這下肩膀一垂。


    「……是啊,我投降了。都是因為鵜飼那蠢才想著要賺錢——」


    「武井同學,這你就錯了。鵜飼同學的行為雖然不值得肯定,但你們犯的同樣是重罪。人們很單純地想享受這次校慶,你們的行為辜負了他們的心。」


    受了重話譴責,她垂下頭像是住反省。


    「……也對,這隻是在推卸責任罷了。」


    「打從一開始,選美的冠軍就內定是北條同學了吧?」


    「沒錯,投票隻是有名無實,一切都是演戲罷了。」


    「為何要這麽做?」


    「——關於這點,就由我來解釋吧。」


    打斷我們對話的,是意想不到的人物。


    「出售選美冠軍的頭銜,已經是曆來的慣例了。我們的校慶光靠學園給的預算,營運上實在是有困難,因此我們跟虛榮心旺盛的有錢人家女學生搭上線,用選美冠軍的頭銜換取對方的資助。當然,這種事對收錢的委員會以及買下冠軍的學生來說都不怎麽光彩,因此雙方一直都守口如瓶。」


    邊說明邊進屋的,是學生會長夏帆姊。


    「……姊姊你早知道這件事了嗎?」


    「是啊,我接任學生會長時,上一任會長就跟我暗示過,那筆錢似乎也有部分成為學生會的活動費。當然,我這任並沒允許過這種事。」


    「……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我之前找夏帆姊商量時,她說出了「別再跟這件事有瓜葛」、「別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了」之類,平常絕不可能會講的話。


    因此我當時就隱約心想,姊姊或許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我那時隻希望一一切都隻是我的胡思亂想,然而——


    「所以姊姊你當上學生會長後就知道這些舞弊,卻沒有阻止?」


    「我當然想


    過要阻止——可是時政,你也許不知道,我們用到去年的那麵校慶看板,已經是鏽得不成樣子。盡管有人說那看起來別具風格,但實在稱不上是體麵,然而光靠校慶執行委員收到的經費,卻沒辦法換一麵新的。」


    「隻不過是麵看板,大家一起修好不就行了嗎?」


    「不隻看板,還有其他一大堆等著修繕的東西。有人拿了那粗略所需的費用給我看,問我『去年能用選美賺錢,為何今年就不行?』我於是迷惘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問題。」


    ……我實在無法相信,這種話會由姊姊的口中說出。


    或者說,我不願相信。


    「這是身為學圍代表,一個當學生會長的人該說的話嗎?」


    「我能體會你說這種話的心情,但是現實是——」


    「姊姊你今後也打算像這樣,過這種投機取巧的人生嗎?」


    「——投機取巧的人生?」


    「沒錯。明明知道是壞事,卻因為人人都在做,自己也跟著接受;知道大家都是共犯所以不怕被揭穿,覺得反正誰當上選美冠軍都不會有人吃虧,隻要不被發現就無所謂——你今後還打算這樣自欺欺人嗎!」


    我又問了武井同學她們。


    「隻要有經費,的確是能打造出有聲有色的校慶,可是靠那種髒錢營運的校慶,你們真能樂在其中嗎?就算沒有錢,看起來不夠亮麗,但大家一起攜手打造的校慶,都比這有意義好幾萬倍,不是嗎!」


    ——冷靜下來,我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不對不對,為何是我想哭啊?該落淚反省的明明就是他們吧。


    我雖然知道這點,但就是克製不了心中源源不絕的悲傷。


    我想,我大概是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因為我辛苦裝上的那麵新看板,竟然是用髒錢買來的東西。


    而那髒錢,竟然還得到夏帆姊的默許。


    ——不是其他人,而是我最敬愛的夏帆姊。


    「……那麵新的看板,就是我跟森崎同學一起掛上校門的。當時我看著固定完的那麵看板,心中充滿期待……可是現在一想到那麵看板,卻隻剩下悲傷。」


    「………………事情不該變成這樣的。」


    經曆漫長的沉默,武井問學艱澀地說道。


    「我從一年級就擔任校慶執行委員會了。當初我隻想著要『讓校慶變得更好』……但是途中卻不得不體認到,我們不管是人手或金錢,都不足以打造出讓所有學生都滿意的校慶,而那時聽到選美寶座買賣的事,知道過去一直都有這樣的慣例,心態也變得麻木不仁。」


    接著,武井同學正眼對著我,以堅定的口吻說了:


    「也許,我們的確是缺乏斬除不良傳統的勇氣與熱情。我會在閉幕典禮上跟大家公布這件事,而之前用掉的經費。我們也會設法還回去。」


    「就這麽辦吧。」


    「……星河同學,我最後想請教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覺得,全校學生會願意原諒我們嗎?」


    「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認為,武井同學你們有責任說出真相。」


    「……也對。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得到大家的原諒。」


    武井同學說完,帶著兩行眼淚對我微笑。


    ☆


    ☆


    ☆


    一如先前的承諾,武井同學在校慶的閉幕典禮上,公布了有關選美的舞弊情事。


    她雖然沒把購買冠軍寶座的北條同學名字說出去,但關於其他的舞弊內容,全都開誠布公地告訴全校師生。


    接著,為了表達反省之意,她宣布要把今年新製作的校慶看板扔進營火裏燒掉。


    由於她充滿誠意的說明,一開始頗有微詞的學生們,也逐漸體察了她的心情。


    『接著,有件事想請大家成全。我旁邊這麵,是我們用到去年的售看板。它已經二十歲了,既笨重又生滿鏽,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但卻是堅固的鐵製品,我想也許還能繼續再用二十年——那邊那個,不要擺出臭臉!』


    直至先前氣氛慘澹的會場裏,響起些許笑聲。


    『我希望接下來,能夠跟大家一起修複它,但我說的大家並不是指執行委員,而是指全校學生。要是誰願意自告奮勇,歡迎大家站上台——喔,不用擔心,修複所需要的木材與工具,總務處的老師會替我們準備,而我跟美術社商量,他們也願意免費提供油漆。我們不再需要黑錢了!』


    聽了武井同學的話,部分學生響起掌聲。


    『我想拜托的,是一年級與二年級學生。希望明年的校慶上,你們能夠建立新的傳統,別再重蹈我們的覆轍。大家每逢校慶,一起修補這麵看板——希望你們能把這傳統傳承給每一屆新生,告訴他們這樣的傳統從何而來。』


    聽了這樣的期許,學生們發出更大的掌聲。


    『那麽,請同意我的人站到台上——對了,最後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校慶委員會能夠發現這長久的錯誤,全都多虧風紀委員會的大家。我要代表所有牽涉其中的執行委員,向他們道謝——真的非常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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