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恨的家夥。”


    停下公務,雷克斯·考文垂喃喃道。


    他瞪著的是貼在牆壁上的地圖。


    那是日本南關東的地圖。在靠近下端,麵向相武灣的都市上,紅色和藍色,兩個大頭針插在上麵。分別代表他的敵人。


    帶有一絲汙跡的陳舊紅色大頭針代表的是內部的敵人-他的繼承人鬥爭的競爭對手亞瑟·考文垂。雷克斯為了在視覺上能把握到亞瑟的住處,經常會從地圖上找出來。


    藍色的大頭針代表的是考文垂外部的敵人,前不久才紮上到牆壁,十分嶄新。在地圖上旁邊的地球儀上也紮有多個藍色大頭針,不過紮上新的已經相隔了多年。


    “雷克斯大人。對方隻是區區的學生。”


    “那個學生將南亞數國追逼到經濟崩潰的地步,推翻了在拉丁美洲被稱為暴君的獨裁者,而他介入到股票證券隻有僅僅的數周!”


    即使雷克斯發出焦躁的怒吼聲,秘書也不動聲色,隻是輕輕地聳了一下肩膀就回到工作中。


    反複無常猜疑心強,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立馬怒吼的心胸狹窄的小人物,這就是他的boss。但是在另外一方麵,他擁有著過人的才智,果斷使用手上的卡牌的決斷力,對麵向自己的敵意的超出常規的嗅覺。正因如此,雷克斯·考文垂才會被當家特意作為養子迎入家中,和亞瑟·考文垂並列為考文垂的繼承人候補。


    作為boss的資質毫無疑問十分出色,是值得效忠的人物。……不過,在私人方麵是絕對不想來往的人物。


    “…….雖然是最壞的決定,但也無可奈何了。”


    當雷克斯打算向桌上的電話伸出手的時候,內線的呼叫聲響起來了。


    “是,這裏是雷克斯·考文垂大人的辦公室……明白了。”


    秘書按下保留鍵,放置聽筒,麵向雷克斯說道。


    “您的電話。”


    “你看到我現在想要打電話的樣子吧!之後再說!”


    “但是,打來的人恐怕是雷克斯大人想要取得聯絡的本人。”


    雷克斯狠狠瞪了秘書一眼。


    “…….亞瑟嗎?”


    秘書點頭。


    “嗯,那個家夥也不是笨蛋…….真是不愉快。”


    雷克斯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聽筒。


    “呀,義兄。”


    投影儀自動啟動,放映出映像。


    “亞瑟……你會聯絡我,究竟吹的是哪股風?”


    無需多問,他也知道理由。


    隻有亞瑟不是大笨蛋,他也應該想到雷克斯現在打算想要做什麽事。無需多說,亞瑟並不是笨蛋。


    “我認為義兄也應該清楚,對於我們那是不可忽視的敵人。”


    “久我原桂一嗎…….那麽你想我怎樣做?”


    一邊慎重地避免作出承諾,雷克斯一邊催促亞瑟說下去。


    “你應該清楚。那家夥隻要操控證券市場,甚至就能讓考文垂的資產減半。”


    “嗯……並不隻是如此吧?我聽說你在那個愚蠢至極的『決闘』敗給了那個家夥。”


    “真是令人慚愧…….不過那家夥的奸謀詭計和他手上的棋子的女子們的強大的戰鬥力是個威脅”


    雷克斯點了一下頭。至少他的調查員的調查範圍的情報,證明了亞瑟所說的是正確。


    …但是可以相信亞瑟嗎?原本圖謀利用那家夥來攻擊雷克斯就是亞瑟本人。


    “你不是要打算將那家夥納入旗下嗎?”


    “十分遺憾,這已經以失敗告終。倒不如說我明白到將那家夥放任不管是件危險的事。……久我原桂一是我們的敵人。”


    “…那麽,你的提議是什麽?”


    “我們暫且停戰,合力將久我原桂一和他那一夥人所經營的民間警察——醡漿草協會打倒。”


    在新相武灣上,五個人工島群環形分布在海上——在根據月齡來命名的各個島嶼中,鄰近於十六夜島東側的是下弦島。


    十六夜學院以及經營本體的十六夜財團的設施大部分都是在和名字一樣的十六夜島內,但是也有一部分的設施分散配置在其他島嶼。位於下弦島的十六夜學院的迎賓館就是其中之一。


    由於對岸的雨水區的雨水會議中心擁有著能夠對應大規模的國際會議的展示場和大小各種各樣的會議室,所以對於這邊的設施公眾的認知度不足,不過學會和研究成果發表,和學院有關的集會,反而大部分都會在這個迎賓館所準備的兩個大廳和會議室所進行居多。


    如果是學院和財團的有關人員的話,出租費用當然會有大幅的折扣,不過由於鄰近住宿設施和研究設施相當便利,再加上良好的居住環境從而也得到了高度的評價。


    但是,在這個會館召開醡漿草的記者招待會是第一次。不,原本醡漿草協會會對各報道機構發送新聞公告,召開記者招待會的本身就是前所未聞。


    自從創立以來,醡漿草就不缺少能夠新聞媒體材料的大事件,在這次的會見,大廳所設置固定座位已經不能滿足湧來的記者們,便利椅子已經堵滿了走廊。


    但是,記者們卻對這個人滿為患的會見的期待並不高漲。


    “……究竟是什麽呢?”


    助手一邊為了tv轉播進行攝影機的測試一邊問道,老手的攝影記者一邊看著屏幕一邊回答。


    “會怎樣呢。如果這些人的話,肯定會有有趣的材料…但是有沒有報道的價值就不清楚了。”


    “小克莉絲真是夠可愛呢……”


    身穿著黑色女仆服的克莉絲已經站在了靠在牆邊的地方,剛剛入職的報道員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一邊凝視著她一邊喃喃道。


    “要知道他們一直是處於被動的。有什麽事件發生,被卷進去才會行動。”


    “原來如此。他們自身主動發表情報是第一次。”


    “預測沒有搞錯就好…….”


    “不過,克莉絲真可愛喲。”


    “你給我閉嘴!”


    不僅是在學生時代從不缺席的冬夏同人祭的報道員,現在大部分的記者都是對他們抱有好意的。而且身披修女服的發言人的梁瀨理佳經常在孤立無援中展示出令人讚歎的辯才,在記者們中已經有人偷偷組成了粉絲俱樂部。而且在參加政變事件的報道中,有不少人被醡漿草的女仆警察和巨大機械人救下命來。


    但是,由於報道人員的「自我規製」長久隱蔽下來的醉酒大臣的武勇傳遭受到外國媒體揭露,媒體和政治家·官僚的勾結暴露出來。自此無論是世間的目光還是編輯都會對串通一氣的報道變得嚴厲下來,如果醡漿草的成員暴露出醜態的話,也難以包庇下來。


    大部分報道的相關人員簡直就像是在提心吊膽注視著自己的孩子或者妹妹的文藝匯演一樣,不安地等待準時開始的會見。


    但是,在人群的注目之中,熟悉的假修女打扮的少女靜靜地站在了演講台上的麥克風前,當她筆直地凝視著前方的時候,會場瞬間安靜下來,氛圍為之一變。


    她就是憑借言語經曆了多次的戰鬥,擁有著和可愛的身姿所相反的剛毅,近乎於騙術的辯才的梁瀨理佳,她的毫無迷茫的表情,讓大家都忘記了不安。


    此時支配室內的氛圍的是對她發言的期待感,還有身為從事報道的人的專業意識。


    “十分感謝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來到此地。今天是為了公開我們醡漿草協會最新入手的犯罪情報,借助各位的力量散播出去,從而設下了這場記者招待會。”


    “公開搜查?”


    “開場白怎樣都好了,趕緊告知詳細的內容。”


    “……前


    幾天作為內部的谘詢機關的『民間警察再次國有化討論委員會』正式開始活動了。這是總務大臣擔任委員長的委員會,目的是以重新將民間警察國有化為前提調查問題點以及進行法案的整備…….各位也應該十分清楚吧?”


    “當然!”


    “對於醡漿草協會也不是沒有關係的事吧?”


    “對,問題就是在這裏。我們pp,也就是所有擁有警察權的人們都是當事人,如果我們關注與此相關的問題,會被懷疑搜查的公平性也是當然的。”


    “等一下!……也就是說,醡漿草協會持有關於委員會的犯罪情報!?”


    “別裝腔作勢了!請直截了當說出來吧!”


    理佳故意不觸及本題來推進話題,已經完全煽動起記者們的饑渴感。


    “各位應該十分熟悉考文垂財閥吧?世界級的財閥的考文垂的次任當家候補,亞瑟·考文垂先生呼籲要再編日本的民間警察,收購了眾多民間警察公司了。”


    大部分記者都無言地點頭。在這數周中,媒體持續重點報道這一件事。他們之中的大半人也曾經參與過亞瑟·考文垂數次的記者招待會。


    “在我們的調查中,在考文垂財閥總部旗下的多個企業對民間警察再次國有化討論委員會的委員長得總務大臣給過企業捐款。”


    理佳的話讓會場嘈雜起來。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委員會和考文垂有所勾結!?”


    “但是,考文垂財閥的企業猶如山一般那麽多,如果從中挑毛病的話的確也會有進行政治捐款的企業。……”


    “果然這是為了妨礙國有化的迫不得已的招待會吧?”


    “各位的疑問也是當然的,但是……”


    嘈雜的會場隨著理佳的話又一下子安靜下來。


    為了不聽漏她接下來的話,所有人都屏息凝視著她。


    “……我再重複一次我的話。考文垂財閥總部旗下的企業進行企業捐款。”


    “考文垂總部?也就是外國企業!?”


    “而且是企業捐款!”


    “這不是違法的捐款嗎!?”


    理佳環視再次嘈雜起來的會場說道。


    “我們醡漿草協會是如此判斷的。”


    在日本現行法律中,外國企業,也就是資本50%以上是日本國外的個人或者企業所擁有的企業,是禁止進行政治捐款。而且,企業直接對政治家捐款,也就是所謂的「企業捐款」也是被禁止的。


    “那麽收支報告書呢?”


    “當然沒有記載。”


    數十名記者一邊取出手機一邊跑出到會場外,站在tv攝影機前的新人報道員一副興奮的樣子,小聲地開始說起來,恐怕是要作為臨時報道進行實況轉播。


    “關於政治捐款,醡漿草的確擁有確實的證據。但是,如果由民間警察再次國有化的當事人的我們進行立案,大家會認為公正的搜查是否能夠進行?很遺憾我們的答案是不。所以,才要對報道關係人員的各位進行請求。請從我們完全不同的渠道,獲取廣泛的情報,站在和我們不同的立場進行不偏不倚的報道…….”


    在那個夜晚,理佳的記者招待會過去僅僅數個小時,在日期沒有變化的時候,首相就發表了再次國有化計劃的撤回和總務大臣的更迭。


    醡漿草的成員聚在了放有tv的學生會室,看著在媒體的追問下畏縮起來的首相的姿態。


    “……雖然明白這次有大義名分,不過這次的發表也就是泄密吧?”


    “當然如此,有什麽問題?”


    桂一平淡地回答了舞的問題。


    “因為違法捐款的情報本身就是黑木先生泄露給我們呢~”


    “通過泄密煽動人們對考文垂財團的非難,這不是警察可以做的事。”


    “你是笨蛋嗎?在這個場合下,問題是合法還是不合法嗎?既然一切的行為是合法的,那麽有什麽問題?”


    雖然桂一用他擅長的口吻訴說一波,不過亂菊也不敗下風。


    “你說的就是如果是合法的話,你都會玩弄任何手段嗎?”


    “當然。”


    “…….”


    “阿拉啦,看來小桂的極惡卑劣已經超出了小亂的預想了呢~”


    “亂亂,是時候記住了吧。前輩就是這樣的家夥。”


    “久我原,明明我都以為你有點改正了,你真是一成不變呢,真讓我失望。”


    “為什麽你有必要對我失望?”


    桂一露出一副認真的麵孔反問。


    “啊……那個…所以…….怎麽能說出口!”


    舞變得滿臉通紅,一發右勾拳將桂一沉入到鮮血之海中。


    “對不起。不過總算了結一件事安心下來了。”


    “總算勝過亞瑟·考文垂呢。”


    “了結了?勝利?你們在說什麽?”


    不知道什麽時候複活的桂一驚訝地說道。


    “…老大,你想說什麽?”


    “不但事件沒有了結,今天才開始初次的戰鬥。就是如此。今天的記者招待會,對於考文垂財閥這個組織就等同於向他們扔去決鬥的白手套。”


    “不愧為小桂喲~。如此亂來的事也一臉平常做出來呢~”


    但是,除了微笑的戀歌以外的眾人的反應十分平淡。


    “啊~,是的是的,真是扔下不得了的白手套。”


    “嘛,沒所謂了。老大一直都那麽亂來。和他一起真是受不了。”


    “果然是那麽回事。會相信久我原的我就是個笨蛋,…哎~…對不起,對不起。!”


    “我就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就結束了….話說回來,白手套是指什麽?”


    “小浩,不明白意思嗎?”


    “那個呢~,扔下白手套的意思就是提出決鬥哦~。”


    “什麽?前輩,又要決鬥了?前輩真是好戰呢。和舞學姐會有一場好勝負呢。”


    “這…….一碼歸一碼。”


    “不對哦,小浩。進行決鬥的是我們。”


    “對不起。那個,與其說是決鬥…….實際上不就是和考文垂的全麵戰爭嗎?”


    香澄一副蒼白的樣子,她的話讓大家明白到現實,表情都繃緊了起來。


    “……的確如此。”


    “之前和考文垂先生的爭鬥,我覺得還是有停戰的餘地哦~,不過因為今天的采訪,好像一下子去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哦~”


    “是的。因為事件已經發酵到大臣辭職了……恐怕是黑木先生為了將我們推到這種地步,背地裏讓大臣辭職吧。”


    “哈哈哈哈,竟然會做這種小動作,那個男人也是愚蠢之徒。結果他就是個小市民。”


    桂一對黑木一笑而之的話,讓大家的表情稍微明亮起來。


    “哎呀~,小桂,不打算配合黑木先生的準備工作嗎~?”


    “當然。那個男人的目的大概是要將我們和亞瑟·考文垂一起打倒,怎麽可能讓他稱心如意。”


    “……我感覺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從久我原的口中聽到正經的話。”


    “不過,即使是桂一學長,要和考文垂進行全麵戰爭…….”


    “從最初開始就預想到了。奪取了考文垂財閥的話,作為世界征服的第一步就是完美無缺了。”


    “…….哎,老大,那是…”


    “難道黑木先生不做小動作,小桂從最初開始就打算和考文垂全麵對決嗎~?”


    “…….”


    眾人沉默下來,麵麵相覷。


    “…….我就覺得大概會如此。”


    “是呢……畢竟是久


    我原”


    “真帥啊,真果斷……畜生。”


    “對不起,我就覺得這一刻會在某一天到來。…….哈哈。”


    “…….果然小桂就是小桂呢~。”


    “……的確,真像桂一學長風格。”


    一邊,總數僅僅8人,而且大部分成員都是高中生,一邊是被稱為「世界的三分之一」的巨大財閥,如果有人認為雙方能夠進行正常的勝負,肯定會被人當成瘋子吧。


    但是,縱使眾人的臉上顯露困惑或者放棄,但是沒有人對桂一表示反對的意誌。


    “沒辦法了,一直奉陪老大到最後吧!”


    對克莉絲的話,眾人一起點頭。


    “再見,因為我要趕末班巴士!”


    臨近深夜,在人煙稀少雨水站的巴士站台,舞向同伴揮手。


    “已經是末班了?……原來如此,生活在鄉下也有相應的辛苦。”


    “真囉嗦!”


    “咯呃!?”


    世界征服魔被舞所投來的塑料瓶直接擊中,倒下到地上。舞並沒有回頭確認,急速地走起來。


    “…….為什麽你要用如此暴力和權力來支配學校內部?我絕對不會屈服學生會的橫暴!”


    “啊~,是的是的……”


    舞沒有回頭,隻是留下驚訝的回應。不過每走一步,她的表情就緩和一分。


    不久,在聽不到桂一他們的聲音的時候,舞嘻嘻地笑起來。


    “是呢…….就是這樣。十分簡單的事。”


    她仰視著星空喃喃道。


    當自己搞明白的時候,就會對至今都沒察覺到而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也不會有什麽變化。對於舞來說,即使打算要改變現在的關係,也不打算破壞身為友人的亂菊,戀歌,恐怕還有理佳的關係。


    隻是對除去胸口上的芥蒂的爽快感,少女浮現了笑容。


    就像是要確認雙手緊抱的重要的事物一樣,少女輕聲喃喃道。


    “……我,喜歡久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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