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直的人生,就像過山車,鮮少有高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低穀。


    可能不太準確,細數來看,他有兩次人生的高峰。


    第一次是高考,他以z市文科狀元第一的成績,被燕京大學的哲學係破格錄取,這是他指的誇耀的功績之一,盡管他也不知道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傻了,報考向來冷門和雞肋的哲學。


    直到翻開厚重的《牛津西方哲學史》。


    從笛卡爾看到尼采。


    從亞裏士多德看到奧古斯丁。


    從畢達哥拉斯一口氣看到柏拉圖。


    甚至還不明白什麽叫羅素悖論,乃至它和邏輯哲學中的因果關係時。


    猛然發現,這簡直是量身為他定做的專業。


    盡管這樣的專業並沒有讓他在畢業之後找一份像樣的工作。


    賈元直也從燕京大學論壇中的神人,淪落成為姑娘們口中的一個神經病。


    沒錯,一個喜歡在女廁所,通過偷窺來驗證苛希納定律的瘋子。


    可他從來沒有覺的自己是個瘋子,除了自詡自己是站在巨人肩膀的巨人之外,整日的課題仍舊是圍繞著西歐先賢,例如叔本華,康德,海德格爾的理論進行反證。


    當然,他還是順利的以讓燕京大學驕傲的成績畢業,成為燕京大學孤僻生冷的專業能夠走到更遠的人之一。


    錯了,沒有之一。


    可能研究哲學的人,總是和瘋子,神經病這些詞離不開。


    他們有著優於常人的邏輯思維,縝密到通過你今天情緒的跌宕,繼而推斷出這可能是因為你昨天晚上意外的發現自己遺精而導致的,同樣的,他們也有著和瘋子同病相憐的症狀,例如焦慮,狂躁,厭世,抑鬱等等,特別是他們發現一個有趣的課題之後,進入的瘋癲的狀態,會讓外人覺的他們可能缺少最基本的生存概念。


    這樣的人,往往有兩個極端。


    第一個,成為劃時代意義的偉人。


    第二個,死亡。


    很遺憾,成為前者的可能性,和你買雙色球的概率差不多,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在拿到那枚學士學位的證書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賈元直,自殺了。


    隻留下了兩個字,“文和”。


    ---


    周六,s市,登科路,酒吧一條街,kiss bar。


    門口停了一排價值不菲的跑車,不乏保時捷911,法拉利enzo,戰神gtr等等神車,這其中尤數一輛金黃色的大牛,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眼球。


    全身鍍金,碳纖維輪轂,懸掛低到可以親吻地麵,百公裏加速不超過2.9秒,毫無疑問,這頭散發著荷爾蒙的凶獸,如果不是因為上麵走出的女性,讓人根本無法直視。


    一支晶瑩白皙,毫無贅肉的小腿,從車門伸出,踩著一雙打了反g的高跟鞋,金色閃閃。


    手上提溜著芬迪今年最新款的selleria手袋,似乎除了上麵昂貴到咂舌的紫貂皮和南美粟鼠皮外,還遠遠及不上女性瘦如青蔥的纖細手腕,讓人懷疑她是否能提的包包。


    一身普拉達的碎花裙,那雙黃比例的大長腿讓周圍的男性延伸出更多的旖旎想法,不過他們更期待那張即將展露的麵孔是如何動人。


    顯然,沒有讓周圍的人失望,姑娘有著讓大部分女人都豔羨的精致麵孔,和那些在臉上做了粗加工的網紅不同,並沒有任何過多脂粉的撲麵,天生麗質,更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的接洽,肌膚勝雪,雙目一泓清泉,單手套拉在方向盤的動作,瞬間撩動起周圍被空氣冷凍的荷爾蒙,委實不可方物。


    雖是隆冬時節,隻穿有一件紀梵希的薄外套,讓大部分在外麵等女伴的男性,都忍不住哆嗦,約莫是剛在車上換完鞋,雙腿伸出的同時,在地麵緊了緊,試圖讓高跟鞋更加貼合腳麵。


    緊接著,單手甩出車鑰匙給一直站在旁邊的酒保,在一眾裹挾豔羨和赤裸肉欲的目光中,消失在kiss bar的門內。


    不比同類別的蘇荷,或者皇家88,kiss bar向來保持著自己低調的品位,特別是在會員製的人員限製中,能夠踏入那扇鹿頭的窄門,已經證明你的身價。


    酒吧內分為上下三層,現在不到晚上9點,尚早。


    舞池的par燈還沒有轉起來,隻有油頭粉麵的dj,百無聊賴的扯動akai的模擬打擊墊。


    聽到門口動靜的dj,抬頭,看著走入酒吧的女性,馬上堆出一張笑臉,可惜,有著魔鬼身材的女性,並不打算接下諂媚大於熱情的招呼。


    徑直走向吧台,聽著因為她的到來而格外震耳欲聾的音樂,皺了皺眉。


    “還是老樣子。”


    “呦,稀客~”正在吧台清洗手指的男人,看著落座吧台的女性,操著一口tj話。


    姑娘翻了個大白眼,直接把手裏的芬迪包,朝著男性扔了過去。


    “謔,別介啊,您不要,可以給我們窮苦的勞動人民嘛,我們這一天天在溫飽線上掙紮,吃頓波士頓大龍蝦還得摳唆摳唆錢眼呢~”男性不同於其他的調酒師,穿著寬大的suprme短t,圓寸,五官棱角分明,紮人眼球的還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大花臂。


    “滾滾滾,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女性輕吐薄唇,低頭撩發。


    圓寸男性輕笑,把丟過來價值不菲的包交給身邊的服務員,擦了擦手,轉身,從身後一排五顏六色的酒瓶中挑選女性要的酒。


    “今兒雷司令不夠了,要不試試幹馬天尼?”


    聽到‘幹馬天尼’的名字,女性一臉嫌棄。


    “人頭馬?軒尼詩?”


    “俗。”


    男性盯著眼前一排排的酒,稍作沉思。


    “得嘞,這個您肯定喜歡。”


    女性回頭看了眼逐漸上人的酒吧,幾個卡座已經陸續有人落座,張口道,“啥酒?別賣弄你那些桂花陳釀,不嫌臊得慌。”


    許是被觸動痛楚的圓寸男性,低頭苦笑,“姑奶奶呦,我糊弄誰也不能糊弄您啊,作為s市的百聯富商,排名第五的千金,您就是借我10個膽,我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在瞎bb,拆了你的店。”妖嬈女性橫眉,故作生氣。


    圓寸男性可不並不認為這隻是一句玩笑話,這娘們真要生氣,別說拆了他這巴掌大的店,就是一把火點了,他都不稀奇。


    女人叫曲冷衣,是s市富商曲書臣的千金,在s市乃至全國,都能夠排的上名號,曲家的產業也遍及海內外,他們有個噱頭十足的稱號,‘地產大王’。


    圓寸男人是這間kiss bar的老板,名叫蘇辮兒,和曲家千金曲冷衣是發小,很早熟識,雖比不得財大氣粗的曲家,不過傳承了自家老爺子留下來的一手好菜的本事,把s市僅此一家能夠稱得上百年老字號的‘五豐樓’,經營的有滋有味,多是接待一些達官顯貴。


    雖說蘇辮兒不務正業,老子恨鐵不成鋼,可繞不過家裏獨苗一支,就由著他的性子,在登科路,開了這間奇裏奇怪的酒吧,裝修像極了民國時候的風格,老舊的搖式電話機,彩繪玻璃窗,就是這吧台的射燈也是用了上好的柚木。


    蘇家本以為這是一鋪賠本的買賣,這錢扔了也就扔了,可誰知道蘇辮兒給操持的有聲有色,儼然有成為s市第一酒吧的氣勢。


    不過多時,一杯顏色清冷的調酒端上,蘇辮兒迫不及待道,“趕緊嚐嚐。”


    曲冷衣滑稽的吊起高低眉,一臉疑惑的端起酒杯,嚐了口,瞬間舒展眉頭,一邊細品一邊說道:“白香橙,薄荷,主酒是白蘭地,這個有點回甘的味道是什麽?”


    蘇辮兒輕笑,摸了摸圓寸,不好意思道,“除了主酒對了之外,其他的全錯,你肯定想不到我加了什麽。”


    “加了啥?”


    “香茅草,還有這個。”蘇辮兒從下麵的吧台拿出一支藥瓶,上麵四個大字‘止咳糖漿’。


    曲冷衣輕挑眉頭,勾起嘴角,戲謔道,“蘇辮兒你現在行啊,看來在大英帝國正事沒幹,淨鑽研一些旁門八百,左道三千,你們家老爺子的五豐樓,看來你是無緣繼承咯。”


    “得,姑奶奶,我不跟你掰扯,我樓上還有客戶,您自己玩。”蘇辮兒一聽發小的口氣陰陽怪氣,就知道沒啥好事,開溜才是正事。


    “你給我回來,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你媽問你過年回不回家?”


    “不回,你就告訴她我死外麵了...”


    不等曲冷衣說話,蘇辮兒跑的比兔子還快,瞬間消失在視野內。


    “這兔崽子...”


    隨即輕笑,許是想到了小時候一起砸人家玻璃的趣事,一個人盯著酒杯笑出聲。


    在蘇辮兒還是穿開襠褲的年代就跟著曲冷衣廝混,性子皮實,老話說叫‘雙響炮’,在通俗點就是不要臉,閑的沒事總是喜歡在幼兒園挑釁比自己大兩級的‘大哥’,可這家夥小時候瘦小,打不過人家,偏偏嘴上還喜歡絮叨。


    一般這個時候,就會把曲冷衣給搬出來。


    這娘們可比蘇辮兒虎多了,打架可不含糊,雖說小,可招招都是要害,不是褲襠就是咯吱窩,幾場架下來,他們這個圈子就流傳了曲冷衣女中豪傑的名號,加之曲家s市地頭蛇,自然而然成為他們的“大姐大”。


    酒吧陸續上人,氛圍燥熱。


    一名身穿老舊卡其色大衣的中年男性,落座在曲冷衣身邊,那張不修邊幅的麵孔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平頭,手指幹淨,踩著一雙看起來很久沒有清洗的皮鞋,和酒吧的氛圍格格不入。


    準備把酒喝完就離開的曲冷衣,耳邊突然響起中年男性的話。


    “我們最終的救贖,是來自父的垂簾。”


    曲冷衣把舉起酒杯的手,堪堪而停,壓低那雙好看的眸子,放下酒杯。


    “給這位先生來一瓶科羅娜。”


    並沒有吸引到姑娘關注的沾沾自喜,中年男性隻是古板木訥的低聲言謝。


    “來自《摩西聖經》第199章的第三節。”


    曲冷衣低頭看了眼露出紋身的鎖骨,上麵是一行古拉丁文的序語,翻譯出的原文正式剛才男性若有所指的話。


    緊了緊上衣,試圖掩蓋。


    “賈元直。”


    曲冷衣有點詫異的看著奇怪男性伸出的右手,稍作猶豫,伸出柔弱的手。


    “曲冷衣。”


    自稱是賈元直的男性,從上衣中掏出一張照片,推出,端起科羅娜喝了一口,眼神盯著頭頂的射燈。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人,身材修長,正在天台抽煙。


    “如果您隻是來這喝杯酒,調劑您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這裏歡迎您,如果是來找麻煩,我勸您還是騎著您的永久牌自行車,快點從我眼前消失。”曲冷衣微笑著扭頭,看著沉默不言的中年男人。


    一個大寫的‘嗬嗬’。


    男人收回照片,揣進衣兜,雙手抱著瓶身,張口道。


    “曲冷衣,上市集團大晟集團的總裁,曲書臣的千金,上麵還有兩位哥哥,畢業於08級燕京大學的金融係,母親死於8歲那年的一場車禍。”中年男性自顧自道。


    “是在顯示您的淵博?這些資料任何一個下三濫的偵探事務所都能查到。”一聲冷哼,曲冷衣眯縫著眼睛,盯著旁邊奇怪的人。


    男人突然輕笑,語出驚人道。


    “中央秘銀廳,血腥五王的打手之一,覺醒a級武修英靈,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母親,應該姓孫吧。”


    上一秒還是滿臉不屑的曲冷衣,麵目驚駭。


    狼和狽的戲碼,在一場冷笑話裏,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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