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與我


    學姊的話果然應驗了。我跟她的事情登上八卦雜誌,生活從此掀起大波瀾,校門口三不五時出現記者和采訪車。一時之間,我們變成大家注目的焦點。好在並沒有公布長相,隻因為我們還未成年,又是事件的受害者。


    如果暴露了身分,人權團體想必會藉此大做文章。根據學姊一針見血的說法,那些左派份子偶爾也能派上用場。


    話說回來,事情曝光後也過了好幾天,目前似乎還沒有任何騷動。難道真如學姊所說,各界紛紛感受到高層的壓力嗎?我不禁納悶起來。看著被夕陽染紅的校門,周遭已經沒什麽人煙。我試著把心中的疑問告訴走在身旁的學姊。


    「嗯……看樣子好像沒事了。」


    我和學姊交換著意見,一起離開學校。這時,有人叫住了我們。那人身高大約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男的。肌肉發達,看來常上健身房。男人好像發現我們眼中的疑惑,慌張地笑了笑。不太討喜的笑容,感覺很虛假。


    「啊,別誤會,我不是什麽怪人。」


    男人遞上名片。上麵寫著,


    自由記者木村裕次郎


    「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兩位。身體對調情況對你們來說十分困擾吧。麵臨青春期種種的變化,無論身體或心理,都是成長最快速的時候。」


    好個惹人厭的措辭,口氣也很差勁。


    「這時候也該有探索彼此身體的念頭吧。那方麵你們怎麽解決呢?例如……這個……對做愛做的事有興趣嗎?」


    憤怒跟丟臉的情緒一下子湧上來。我紅著臉。


    「我們沒有必要回答!」


    我瞪著他。


    「嘿嘿,別這麽說嘛,麻煩兩位多少透露一點好嗎?」


    用詞婉轉,問題糟糕透頂。我氣得正準備拿話堵住他的嘴時,學姊回話了。


    「唔……互換身體的男女高中生混亂的性生活,確實滿有趣的;要是文章刊了出去,鐵定能增加雜誌的銷量……業績漂亮的不得了啊。」


    學姊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冷笑兩聲。


    「可惜啊,我的父親算這附近有頭有臉的人,和官方也頗有交情。因為當醫生,和警察的關係也不錯。況且我們是受害的一方,由於外星人的人體實驗,人生從此變色的高中生。再告訴你,人權團體好像也出麵了……試問閣下有那個膽子跟國家或輿論為敵嗎?有的話,大可繼續提出您的疑問。」


    ……學姊表麵上笑嘻嘻的,其實非常火大。無論開心或不懷好意……連憤怒的時候都是一樣的表情。好可怕的笑容。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見到這樣的笑容,我心想。


    「啐——」


    男人聽了學姊的話,一臉不屑。


    「喂,怎麽了嗎?」.


    真太郎走到我們身邊問。這時候社團活動應該結束了。或許發現了什麽不對勁,他死盯著男人不放。


    「目擊者又增加了一位。如何?要不要拿你記者的生命來交換獨家?」


    「哼,自以為是的小鬼。」


    木村丟下這句話後馬上逃之天夭(對付這種人,冠上「先生」就免了)


    「……那男的可能會被抓起來。」


    我注視著木村遠去的背影。突然,真太郎下了這樣的結論。


    「為什麽?」


    「我夢到的。」


    「原來如此……事情變得有趣了呢。」


    學姊念念有詞……又有事情要發生了。什麽時候才能過我平凡的日子?


    遇見木村的隔天午休,凰林者五人小組、阿宅、美香和歐拉,齊聚在秘密基地。大家圍坐在桌前,一邊喝茶一邊聽學姊解釋。


    「說到昨天那個記者和真太郎的夢境。預知有以下幾種,大家比較熟悉的是預知到未來可能發生的重大事件,或叫做預言。預言家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諾斯特拉達姆斯。他所預知的事件我想各位都很清楚。最近,恐怖大王也確實降臨在大阪近郊。另外還包括預知和自身有關的事情,類似昆蟲發出的某種預警行為,例子的話不勝枚舉。擁有這項能力的人,姑且不論事情輕重,預知的情況可說非常頻繁。真太郎屬於後者。就目前來看,真太郎的夢境多半也有他自己。換句話說,這次夢境當中的木村就和真太郎有關。」


    難怪平常跟真太郎混在一起的阿宅跟我,常出現在預知夢裏。雖然夢境成真的機率不到五成,但學姊說過,正因為有這樣預知的夢境,未來才有改變的可能。我總算有點懂了。不會有人明知可能有危險還不在意的吧。即使如此,關於凰林者的預知夢卻導向不幸的現實。話說回來,到底是誰讓這樣亂七八糟的夢境成真的?荒謬的夢境變成事實,說是惡夢一場也不為過。


    「那個記者不是跑體育新聞的,應該跟真太郎學的柔道無關。會跟什麽有關係…」


    「小翼和甜心嗎?」


    道本在一旁答腔。我有同感。昨天就是我們兩個遇到他的。


    「起初我也這麽想,後來查了一下那人的底細,結果滿有趣的。話先說到這裏。你們知道最近學校附近出現變態的事吧?」


    最近這一帶常出現變態騷擾女高中生,令附近學校的女生聞之色變。這禮拜光受害者就有三人之多。根據受害學生的說法,變態會埋伏在陰暗處,然後……呃……用體液抹在被害人身上。


    ……好恐怖的舉動。不隻如此,據說變態的動作很快,令人想逃也來不及逃。被害者當中甚至有參加田徑隊的女學生。我死也不想遇到。一想到這副身體被變態上下其手……雞皮疙瘩都浮了出來。學姊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她的。


    「事實上,最近接獲有人希望我們凰林者出麵解決變態的委托。針對性犯罪,我進行了許多深入的調查。特別是這個變態似乎對精液很執著,所以有留意這類的案件。目前得知凶手大約一百八十公分高,身材壯碩而且腳程很快。他鎖定的對象大多是擁有烏黑長發的女高中生,進而使用精液恐嚇。用這些條件篩選下來的案件不少,而且地點散布全國各地。」


    ……精液。學姊,你不能含蓄一點嗎?你的內心好歹是個女生啊。


    不過……學姊哪來這些消息的呢?……間了她一定又笑著敷衍過去。


    「在此同時,為了知道那個男的有什麽把柄,我把他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他叫木村裕次郎,是個自由記者。說穿了其實是個狗仔,哪裏有八卦就往哪裏去。我看過他的報導,內容非常誇張。看得出來他為了雜誌銷售量不擇手段,哪怕是憑空捏造的也好。」


    所以這次輪到我們變成目標了嗎。到底是什麽樣的報導呢?大概就和學姊形容的一樣不堪入目吧。


    「看似毫無關連的兩件事,在我眼裏卻有一個共通點。變態出現的時候,木村好巧不巧就會在附近采訪。不僅如此,全國各地的情況都一樣|


    學姊看著在場每一個人。


    「真太郎說他夢見木村被抓起來,代表木村遭到逮捕這件事八成和真太郎脫不了關係。現在這位和真太郎搭上關係的罪犯,剛好又是最近騷擾附近女學生的變態。是時候輪到我們凰林者逞凶除惡了。再告訴各位一件事,在全國相繼發生類似案件時,木村偏偏在這一帶逗留。怎麽樣?……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要報警嗎?」美香問。


    「現在我們的根據隻有預知夢。如果不是真太郎的夢,我也不會發現這些關連。雖然拿精液去化驗或許能知道點什麽,但現在我們所能做的隻有等待凶手再度犯案時,掌握確切的現場證據。」


    又是精液。真的是,學姊難道沒有羞恥心嗎?


    「因此,吾等凰林者要親手將凶手繩之以法。請各位不要擔心,那個男


    遭到製裁已成定局。正義將會戰勝一切。」


    不愧是學姊……又在亂出餿主意……不過她那麽精明,大概不會有事。


    「為了方便起見,我幫變態取了一個綽號,叫做怪人倉鼠男。」


    ……為什麽是倉鼠?


    「為什麽是倉鼠?」


    阿宅和我有相同的疑問。


    「這是因為……」


    學姊架勢十足地吸了一口氣……


    「……倉鼠最喜歡吃種子(八卦)(注l:種子的日文為tane,而八卦新聞則相反為a。)啊!」


    「說的好!果然是小翼學姊。」


    阿宅鼓掌叫好。


    ……低級。


    「怎麽抓?」


    「管他的,總之快找到他、把他海扁一頓。」


    一旁發問的歐拉,以及把自己不合邏輯的遭遇、全數轉嫁到變態身上的阿典。他好像很討厭變成紅色凰林……我也討厭變身。


    「能采取的辦法隻有一個,逮捕現行犯。一般人隻有在現行犯出現的時候,才有逮捕的權力吧……話雖如此,五個人分頭行動很難有結果,所以需要設下一個陷阱。這個陷阱必須有一頭烏黑長發,而且符合怪人倉鼠男外貌協會的特征。另外,還需具備能輕易逃離現場的運動神經。滿足以上條件的……」


    學姊瞄向我……我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


    「各位!怪人現身了!」


    小翼學姊衝進秘密基地。


    「糟糕!趕快在下一個女生受害前出動吧。」


    我附和。


    「嗬,怪人倉鼠……」


    露出招牌虛無笑容的道本。


    「好,我們出發吧!」


    說起話來沒有抑揚頓挫的阿典。


    「衝啊——」


    氣勢十足的大家……不,呐喊的隻有道本和學姊。接在後麵的是其他三個有氣無力的回答。不用說,當然是我、阿典和真太郎。


    以上是電視裏播放的影像,目前流傳在全校各個角落。一想到大家看短片時的樣子我就想哭。明天過後,我們大概會變成本校限定的大明星,或是被當做可笑的玩具。


    這支短片,由我們名不虛傳的道本、話劇社唯一出馬的人物領銜演出。學姊的演技也值得讚賞。反觀我從頭到尾不知道在害羞什麽,阿典則是維持一貫低迷的態度,念詞跟念經沒兩樣。真太郎雖然也有入鏡,不過就是在那邊吃咖哩……嗯,以上是我們的人物設定。


    負責拍攝短片的人是阿宅和歐拉。據學姊的說法,拍片是為了告知全校師生學生戰隊凰林者的活動近況。但個人認為真正的理由是「因為好玩」。


    「好,我們行動吧一學姊說。我們順勢奔出秘密基地,如同影片裏的我們。走廊上的學生看見我們的出現而歡聲雷動。都過了放學時間,還是有不少人留下來看熱鬧。


    我使出全力向前狂奔,無非想快快結束這個丟人現眼的遊戲。


    「哇,你的皮膚好嫩,很容易上妝喔。」


    美香彎著身子說。我們一群人跑到了美香家。


    環顧這個家,就能強烈地了解美香極端的個性從何而來。房子看似充滿傳統日式風格,內部的裝潢卻非常女性化。


    女性化的擺設肇因於美香一家人除了伯父以外,伯母、兩個妹妹和她自己都是女的。女係家族的特色表現在看得到的家具都十分女性化,讓人難以想像有男性住在這裏。聽說美香的父親在美香還小的時候離家出走,好像是為了追求理想之類的。所以美香和兩個妹妹是由經營小餐館的母親一手帶大。


    美香全身上下透露日本女性外柔內剛的氣質,應該是因為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另外,她會那麽想找一個有前途的男朋友,相信跟他父親脫不了關係。拜訪過美香的人就知道,一個成功的人無論多麽努力實現夢想,最後還是會回歸於家庭吧。


    這樣的美香,正在她的房間幫我化妝。除了我跟她以外,學姊也在。之前已經和倉鼠男打過照麵,所以要藉由化妝來掩飾。


    「女人的容貌是一種武器喔。雖然認為內在比較重要的大有人在,但大多數的人還是外表至上。」


    美香一邊幫我上妝,一邊說出她的看法。內容不外乎是化妝的重要性和男女間的相處……真不懂她跟我說這些要做什麽。要我善用現在這副女性的身體嗎?


    ……我辦不到。光用想像的,心裏就發出莫名的呐喊。


    「女人化妝好比武士拔刀一樣。愛情是必須賭上人生的決鬥喔。利用名為美貌的長刀、刺向對方懷裏,再以稱做內在的短刀給予最後一擊。一旦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對方的心上,你就獲勝了。」


    ……她的戀愛觀果然跟往常一樣天馬行空。


    「劍術裏頭有一項稱為『居合』的技法。將刀隱藏於鞘內,趁敵人不注意的時候拔刀。對我來說,鞘就是我戴的眼鏡還有麻花辮。這兩樣看起來很普通,卻會在必要的時候發揮最大的功效……與其彰顯自己的美貌,這樣的辦法更具威力。舉個例子好了,摘下眼鏡之後其實是個大美女,或者平常紮著麻花辮,沒想到鬆開頭發、化好妝後整個人亮麗起來。大部分的男人是無法招架這些的喔。話是這麽說,平常我們還是要注重打扮。一定要讓對方認為自己還是有可愛的一麵。而且可愛之處隻有對方明白喔。對那些男人而言,了解這種事情會形成一種莫名的優越感。要讓他們覺得『原來隻有我才能了解這個女孩呀』、『原來我在她心目中這麽特別啊』。到了最後,就變成了喜歡嘍。」


    ……城府好深啊。怪不得跟學姊這麽投緣。


    「其他像是出門就化一點淡妝或談個戀愛讓自己變漂亮,長期下來也會有不錯的效果喔。對了,我還開發了一種戴上眼鏡也看得出妝感的化妝術,用來對付某些對眼鏡有執念的男人。正所謂武器也要看場合使用。」


    與其稱讚美香的手段高明,不如說她簡直到了一種運籌帷幄的境界。話題進行到熱烈處,美香甚至浮現出清麗的笑靨。


    「我最了解男人的心理了!」


    這時,阿宅突然打開房門鬼叫。他和其他男生待在客廳,大概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阿宅這家夥,不要給我站在外麵偷聽!


    「美香學姊!我的內心感動地無以複加!眼鏡……眼鏡真的是好東西。以前某家眼鏡公司不就這麽宣傳的嗎?沒錯,眼鏡是臉的一部分。好比眼睛和鼻子除了既有的功能,更能凸顯個人的特色。眼鏡也是如此。女醫生戴上眼鏡看起來知性,班長戴上眼鏡變得幹練,文學少女戴上眼鏡多了幾分清純。眼鏡能投射出每個人的個性,增添女性的風采。美香學姊,身為女性女性的您十分了解個中精髓。眼鏡堪稱人類發明史上最傑出的裝飾之一。隱形眼鏡那種東西簡直愚蠢到極點!把異物貼在眼球上,會舒服才怪!而且非常不衛生!為了美少女們的靈魂之窗,以及守護少數的眼鏡女孩,此刻正是我們登高一呼的時候啊!」


    阿宅越講越激動。似乎是聽見阿宅的吼叫,真太郎跑進來一探究竟。我看著高大的他、使了一個眼色。他點點頭,接著用力抓住阿宅往後拖。


    「眼鏡誠好物啊啊啊啊啊啊……」


    阿宅的身影隨著怪叫一同消失。永別了,阿宅。別再給我回來!


    「……嗯,你看也有這種人。所以我才說必須因應各種情況來調整作戰裝備。」


    美香一臉正經。


    「小一。如果你能善用外表的優勢,絕對是驚為天人、足以改變曆史的吧。從外表的培養開始,不放過任何機會,最後讓男人拜倒在你的裙下。」


    以上言論太過聳動,我忍不住默默加上了自主規製。雖然


    外表看不出來,但美香的情緒似乎非常激昂。


    「我還有許多身為女人的心得跟你分享,不過現在的你隻要學習如何成為有魅力的人,好好抓住小翼吧。啊,對調後的小翼也是可愛的緊呢……ok,化好了喔。」


    美香透露著似是而非的真心話,並把小鏡子遞給了我。


    哇。


    我忍不住發出讚歎。女人需要打扮這句話果然不假。


    學姊本來就是個美女,化妝之後更是如此。我癡癡地望著鏡子,美香在一旁解說。


    「小翼的臉,說好聽一點是有個性,難聽的話就是嚴肅。雖然別具特色,往往給人家的印象太強烈了。直到和你對調腦部以後,整個人變得可愛起來,我想看過的人都會難以忘懷吧。為此,我在眼妝上頭下了點功夫,好讓你看起來更加可人。據說怪人偏好清純型,所以整體的妝感並不重,走的是自然路線。再來就是戴上黑色直發的假發……啊,長頭發的小一也很不錯耶。」


    美香講起話來還是一樣扭扭捏捏。美香……你知不知道一天下來,你在我心目中怪人排行榜的名次一舉往前衝了好幾名。話說回來,榜上目前還是學姊位居第一。不過一想到學姊以後也不可能輕易讓出怪人寶座,就欲哭無淚起來。


    喜歡這樣的學姊的我豈不是怪人中的怪人嗎?我心中閃過一絲念頭,但最後還是決定把它塵封在記憶的最底層。


    「太神了,不愧是美香。如果在暗處的話,連我都沒把握認出小一來呢。更別提那些隻和小一見過一、兩次麵的人啦。」


    學姊的語氣充滿佩服。我也一樣。雖然我喜歡學姊之前不化妝的樣子,可是現在這樣也不錯耶。幹脆請美香教我怎麽化妝,就可以隨時看到學姊化妝的樣子了啊,我心想。不過我馬上發現這麽做會失去身為男人的自覺,還是算了。


    「我覺得很成功。以前的小翼根本不讓我幫她化妝,為了這次我可是拿出全部的本事呢。」


    美香滿足地說。不準別人幫她化妝啊……很像學姊的作風。


    我看進鏡子裏的模樣。這張臉是學姊也不是學姊。多希望看見的是腦部沒對調之前、學姊化妝的樣子。我盯著學姊美麗的臉龐心想。


    「我們開始行動吧。就按照計劃行事吧,拜托各位了。」


    學姊走出美香的房間,對著凰林紅藍黃說。我在變裝的時候,大家也變身完畢。學姊立刻換上綠色角色扮演服。


    歐拉和藍色道本神采奕奕地站起來,紅色阿典則是一臉不願意。


    黃色的真太郎慢吞吞地起身,然後扛起旁邊動也不敢動一下的阿宅。看來阿宅吃了真太郎不少苦頭。


    我們沿著古色古香的走廊往門口前進。日式建築中的戰隊……真是不搭。


    「請各位保重。」


    這次任務有點危險,美香在此與我們分別。


    ……其實,是我比較想逃走。


    太陽西沉,天空中掛著月亮。今天是一彎新月,月光很微弱。這時的我,正獨自走在幽暗的巷子裏。我是一個晃子。


    這種感覺真討厭……木村……不,對怪人倉鼠男而言,這絕對是再美味也不過得誘餌吧。換做是我也會被吸引……我居然拿自己跟變態比較,太悲慘了。


    現在的我,看起來應該是那種出身在有錢人家的好女孩。經過美香的巧手,學姊清秀的臉龐增添了柔美,簡直變成了溫柔而剛強的日本女性。就像學姊之前說的,隻見過我一、兩次的人,很難認得出現在的樣子。


    在那邊東想西想的時候,冷不防有人擋住眼前的視線……一褁住滿身肌肉的白色背心配上短褲,遮住臉部的男人。手上不知道沾了什麽,看起來滑溜溜的。


    ……怪人倉鼠男!


    「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放聲大叫,拔腿狂奔。尖叫聲並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被嚇到。學姊果然料中說倉鼠男今天會在這邊出沒,太厲害了……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啊啊啊啊……真希望學姊的預測錯誤。


    從腳步聲和喘氣聲,聽得出來倉鼠男在我身後追趕。我快受夠了。接下來我要引他去別的地方,不過那也要我逃得掉才行。奔跑之餘,我回頭看了一眼。


    「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怪人倉鼠男的腳程簡直跟賽跑健將有拚。可惡,到底是誰!剛開始說什麽對方身心健全?現在追著我不放的家夥根本就是四肢發達的神經病!現在要抱怨也來不及了。


    倉鼠男跑得好快。如果是以前的身體,應該能逃出他的魔掌。就算直接跟他對上了我也有打贏的機會。之前的修練可不是假的。可是學姊的身體沒辦法。她平常根本也不太運動……因為我不想看見學姊滿身肌肉的樣子、也舍不得讓她的手腳動不動青一塊紫一塊。誰會想到這次遇到了難關。


    「嗚啊啊啊啊啊~」


    我跟倉鼠男的距離越拉越近。完蛋,我快被追上了!


    喘氣聲和腳步聲逐漸逼近。


    我、我快不行了。


    就在這時候。


    「呃!」倉鼠男發出痛苦的聲音。回頭看到他按住腳,速度緩了下來。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但現在正是機會!我繼續朝目的地奔跑。


    倉鼠男後來又急起直追,在昏暗的巷子裏追趕著我。快到了,我就快到了。我看見不遠處的轉角。我知道大家正在那個轉角等待。可是我能感覺倉鼠男越靠越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就在倉鼠男快要撲過來的時候,我轉了彎。站在那裏等我的是……


    「阿典!」


    昏暗光線下的紅色英姿。


    從極度恐怖中解脫的我,退化成跟小孩子一樣、哭著抱住紅色凰林。


    「阿典。我以為沒救了~我真的以為沒救了~太好了~」


    「喂、喂,你不要貼上來啦。」


    阿典紅著臉、慌張地說。


    「你誰啊你。」


    倉鼠男的聲音聽起來狼狽。這也難怪。因為英雄現身了。


    「正義的一方……雖然不是我願意的。」


    阿典回答。哇,好有氣勢。我大概會一輩子記住剛才阿典的樣子。


    倉鼠男聽完拔腿想往後跑,但迎接他的是真太郎……黃色凰林堵住了去向。這下倉鼠男變得無路可逃。


    「喂、死變態,看你想往哪跑。不過我是建議你過來這裏啦。」


    紅色對他招招手。


    發現自己被包圍的倉鼠男,想了一下之後,大吼著衝向紅色凰林。


    「啊~~~~~~~~~~~~」


    是人都會做出跟倉鼠男一樣的抉擇。比起靠近身高快兩百公分的黃色凰林,幹脆賭賭運氣、和一百七十五公分的紅色凰林打一場,更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他大錯特錯了。倉鼠男的胸口狠狠吃了紅色凰林一拳。太厲害了,身手在黑暗中一樣矯捷。這會是山裏修練的成果嗎?總覺得眼前的阿典火力全開,連眼神都恢複往目的銳利。太棒了,阿典!


    在我由衷佩服之間,阿典也沒放過繼續攻擊的機會,拳拳深中對方要害。


    「嗚……呃……啊」


    倉鼠男一連吃了好幾拳。他的反擊都被紅色凰林躲掉。不過倉鼠男也是夠強悍的了,即使居於劣勢,也不見他倒地。那身肌肉不是裝飾用的。


    「看我一拳把你打敗!」


    紅色凰林的攻擊伴隨著怒吼,直撲倉鼠男的臉而去。受到重擊的倉鼠男哀嚎了一聲,跌落地麵。耶,紅色凰林獲勝!


    「嗬嗬,邪不勝正啊。」


    綠色凰林不知道什麽時候靠了過來。


    「……學姊,現在不是炫耀的時候啦。你剛才跑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很恐怖啊?怎麽


    跟你講的都不一樣呢!」


    「對不起。可是非得讓你害怕到不行才可以啊,不然倉鼠男哪會追過來。」


    「學姊太過分了!」


    出發前明明告訴我有危險的時候會衝上來救我,事實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其實我有偷偷跟在你身邊喔,怕你中途發生了什麽事。剛剛那個男的不是一度放慢速度嗎?」


    ……這麽說的話。


    「是我用這個射了他一下。」


    學姊拿出彈弓給我看。


    「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可是有下苦心的唷。道本也是躲在暗處,看情況隨時上來支援啊。你想,我有可能拋下你不管嗎?」


    原來不清楚狀況的隻有我一個人。但也好在我的狀況外,才讓倉鼠男陷入困境……我還是不能理解學姊的想法。我真的快嚇死了。


    「原諒我嘛,你的犧牲得以讓附近的女高中生從此平安無事地放學回家。」


    並沒有犧牲到那種程度好嗎。不過,現在人也安全了……算了。


    「……好,我原諒你。可是不會再有下次喔,很恐怖耶你知不知道。」


    「嗯,我答應你。」


    和學姊的對話當中,阿典和真太郎拿出繩子、團團捆住倉鼠男。


    「媽的,不要過來。」


    真太郎硬是扯下倉鼠男的頭套。果然是木村。


    「哎呀,真是好巧啊,木村先生。您怎麽會在這裏呢?」


    學姊看來十分開懷。雖然有一半的臉被頭盔遮住,但言詞中透露著得意。


    「你……」


    木村似乎發現聲音的主人。


    「看來您是聽出來了。記者不都是站在市民的觀點,勇於揭發真相嗎。想不到背負如此崇高使命的您竟犯下這麽肮髒的錯事……我好驚訝喔。」


    哪裏驚訝了。學姊繼續她最擅長的冷嘲熱諷。


    在一旁傻眼的我,這時候被別人答腔。


    「一點也不美。變態好歹也要有變態的樣子吧。甜心,我說的對不對?」


    藍色凰林站在我的正後方。他手裏握著弓,背上還有箭袋。


    「那、那、那是什麽?」


    「弓啊……這是我家代代相傳的寶物耶。」


    「我不是要問你這個!我要問你難道想把怪人殺了?」


    「唉,不要擔心嘛,甜心。箭頭的地方我換上了橡膠,被射到了又不會痛。」


    道本在暗處隨機行事就是這樣嗎?真不愧是神社出身的小孩,連弓都上陣了。我很感謝他為我的安全著想,但沒有別的武器好選嗎?戰隊手上拿著古代日本的弓箭,感覺很微妙……倒是這身打扮如果半路被警察攔下來,也沒什麽好說的吧。


    「小翼,我剛才報警了。過不久應該就到了吧。」


    「辛苦啦。」


    一聽到警察要來,木村慌亂不已。


    「等、等一下,拜托放了我吧。我發誓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


    「……這樣啊……真英雄不會憎恨唾棄罪惡的人。」


    「沒錯!英雄正該如此啊,嘿嘿。」


    木村極盡諂媚。


    「不過,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是因為!能讓老子的精子回遊在嬌嫩的女體身上……是多麽令人興奮的事啊!」


    學姊隻是隨口問問,居然得到倉鼠男驚人的的回答。


    又是個白目。


    「原來如此……我對你這個變態的心理很感興趣耶。既然警察快到了,你就等著好好盡義務吧。」


    「什麽!不是要放過我嗎?」


    「個人認為你的存在就是一種罪過。所以嘛……吾等凰林者豈會任憑擺布!」


    說著,學姊擺出帥氣的姿勢……吾等,一想到我也是「吾等」裏的成員之一,不禁悲從中來。


    「帥呆了,小翼學姊。」


    「好帥喔~~」


    黑衣二人組手持攝影機圍繞在學姊身邊。


    「喂!圍在那裏的可疑人物!你們在幹嘛!」


    我大喊。大黑衣和小黑衣分別回答。


    「嗨,小一,精彩畫麵我都有錄下來喔。」


    「該死,小一超上相的。」


    我想不用說明,大家也知道這兩個人是阿宅跟歐拉。


    「啊,辛苦啦。好像拍得不錯喔。」


    「那當然!嗯,接下來就是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敬請期待啊。那麽我先閃了,被警察發現了很麻煩的。」


    阿宅說完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歐拉也是……那身黑衣黑褲的確怪到一個不行。道本接著也用同一個理由離開,看來終於明白自己的打扮有多怪。怕麻煩的阿典也走了。留下的是綠色、黃色、怪人與女高中生……這種組合也很怪好嗎。


    後來,我們把怪人倉鼠男交給前來的警方。警察當場問了一下事情經過,把我們幾個罵到臭頭,並且再三警告不準再做出那麽危險的事。也對,要不是阿典在,我們哪能玩出這些把戲。話說回來阿典真的很強,雖然他變強的原因是受到我的拖累。


    幾個人在警察局前解散。我們走在沒什麽人的街道上,學姊開口。


    「這次真太郎的夢也應驗了耶。」


    「嗯……」


    「那你有沒有夢過很久以後會發生的事啊?」


    咦,對喔。我也很想知道。


    「……我曾經夢見小翼學姊……和學姊的身體聊得很開心。」


    真太郎想了一下回答。


    「真太郎,我記得放完寒假剛開學的時候,你跟我說過。」


    「那時候我沒講清楚。其實這個夢三、四年前就有了。」


    「唔……」


    「其他還有幾個夢。例如夢見未來的川村,雖然講話還是沒內容,整個人沒什麽變。不過……有一點滿奇怪的。」


    「什麽?」


    學姊問。真太郎看來猶豫著該不該說。


    「……小一……不,我沒有看到小翼學姊。」


    「咦。」


    這個意思是說我和學姊沒有在一起嗎?


    學姊似乎看出我的不安。


    「嗯,可能我去美國念書了吧。」


    學姊說。留學的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真的嗎?」


    「嗯,隻是有想過而已,所以沒跟你說。不過看來去美國這件事勢在必行了喔。」


    ……我沒有跟著去嗎?唉,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幹脆明天起開始k英文好了。


    隔天,阿宅後製好的片子在午休的時間被拿出來播放。最前麵是秘密基地的景象,接著是我變裝後、拚命奔跑的畫麵。真搞不懂他們究竟怎麽樣跟拍學姊拿彈弓偷襲還阿典的打鬥場麵。這支影片真是疑點重重。


    連我一把抱住阿典的片段都沒放過……自覺丟臉的我,忍不住逃出教室。


    除了主題曲跟片尾曲,居然還有廣告。30分鍾的影片簡直跟帶狀電視節目沒兩樣。


    廣告部分介紹的是各個參與本片的社團,包括手工藝社、特攝研究會,和負責音樂製作的音樂的輕音樂社等等。


    另外,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跑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山城一影迷俱樂部。發起人就是……跟我交往的那個笨蛋。更愚蠢的是,入會的人還有增無減。


    這就是隨隨便便見人就笑的現世報。學姊得意地捧著第1002號會員證走過來。


    啊,我的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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