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光頭閉上了嘴巴,但還是直直地凝視著,打量著蕭逸。


    蕭逸並無言語,沉默著。


    負著手,一如以往,漸漸走出界主府,走至那憑欄處,看著這蒼茫天地。


    青寒宮生辰宴,確實鬧出了大動靜。


    但無論是在當日的賓客眼中,抑或外人眼中,都不過是在諸多譏諷下,蕭逸年輕狂妄,為了出此風頭,而揮手送出了重禮罷了。


    再不濟,也隻是這位紫炎易霄,孤傲無比,不喜落個‘貪圖青寒宮獎勵’的名頭,故而送出了重禮。


    蕭逸凝望著這蒼茫天地,淡漠言語,“蒼茫天地,我最先看到的,是尋之一道。”


    “生靈,終其一生,都脫不得一個‘尋’字。”


    “隻是,有的人,尋的是重寶,尋的是武道機緣。”


    “有的人,尋的,再平凡不過,卻是他們心頭認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是啊。”蕭逸微微搖頭,“茫茫天地,一個尋字,何其困難。”


    獨眼光頭見狀,臉色連變。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他的大人有什麽理由去插手此事。


    但他的大人,行事總是出人意料的。


    獨眼光頭連忙道,“大人,那蕭晨楓和那寒境女帝的事,小人其實也有所耳聞。”


    “但他們二人的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忌諱,甚至是個無人敢談及的禁忌。”


    “我們何必去招惹?”


    獨眼光頭雙手一攤,“我們而今已然惹下了一方天域的仇怨了,整個血炎界所屬,包括大人您自己在內,都深陷此番莫大危機之中。”


    “若而今還招惹來另一方天域的仇怨,怕是我們血炎界明日便要化作灰飛了。”


    “那…大人您看。”獨眼光頭細細分析著。


    “咱們而今雖確實和虛無天域有所仇怨。”


    “但說到底,這不是真正的天帝法旨。”


    “大人您這個層次,顯然也不會接觸到天帝,更別說招惹了。”


    “天帝那等層次,更不會在乎大人您這種螻蟻。”


    “我們而今惹下的,隻是這方天域裏的某位大人物。”


    “否則,來攻打我們血炎界的,恐怕就是天帝所屬的三股力量了。”


    “我雖未接觸過,但我猜測,這三股力量裏,無論是天域禁衛、天帝家族,抑或天帝學宮,都定然有至尊力量。”


    “也就是說,天帝一聲令下,就可驅使至尊戰力,摧毀虛空中一切的違逆天帝法旨者。”


    “咕。”獨眼光頭咽了口口水。


    “現今來的,隻是個虛空帝主,顯然不是這三股力量之中。”


    “我們而今雖身陷莫大危機,但不至於必死無疑,毫無餘地。”


    “所以…”獨眼光頭哭喪起嘴臉,“大人您可千萬別破罐子破摔。”


    “別說那些什麽,反正已經招惹下這些敵人了,不差再多幾個這樣的鬼話。”


    “您要真敢插手天域聯姻之事,恐怕大人和血炎界所屬,不出一天便要灰飛煙滅了。”


    蕭逸收回了凝望天地的目光,轉過身,看向獨眼。


    蕭逸微微輕笑,“若我說,我要插手,你要如何?”


    獨眼光頭聞言,一愣。


    蕭逸素來冷漠,這等輕笑,哪怕很是輕微,卻還是少見的。


    獨眼光頭臉色一肅,“誓死追隨大人。”


    “嗬。”蕭逸嗤笑一聲。


    “行了,我隻是對這份情報好奇。”


    “我又不是傻瓜,做什麽犯傻呢。”


    “我才不會插手此事。”


    獨眼光頭聞言,徹底鬆了口氣。


    卻不知,蕭逸負在背後的手掌,緊緊地握著,握得極緊,極緊。


    半晌,獨眼光頭離去。


    蕭逸,卻終歸未有鬆開自己的拳頭。


    他是想鬆開的,他甚至低語嗤笑了一聲,“嗬,一月後的大婚?與我有什麽關係呢?”


    豔豔高照。


    哪怕是虛空罡風吹拂而過,但沐浴在這般和煦陽光裏,終歸是那般溫暖,那般舒服。


    蕭逸咧著嘴,那是笑容。


    “我和他們,從來都沒有太多關係。”


    “嗬,在我心頭,他們雖不至於可有可無,但也算不上有多重要,何至於我蕭逸拿命去拚?”


    “婚宴?與我何幹?”


    一句句,皆在蕭逸心頭重複著。


    他似在尋著理由,說服自己,說服自己鬆開那緊握的拳頭。


    “我活得好好的,我還有許多人等著。”


    “炎龍域裏,那些個老人等著,她也在等著。”


    “我要是死了,如何是好?”


    “無緣無故,去招惹一方天帝,去找死?嗬。”


    理由,一個又一個地在心頭湧現著,他甚至可以輕而易舉間尋出千百個不重樣的理由。


    這些個理由,又一遍一遍地在心頭重複不已。


    可為何,他緊握的拳頭,終歸難以鬆開?


    憑欄處。


    蕭逸一直站著,一直沉默著,唯獨心頭那無盡的思緒,翻湧不已。


    旭日漸降,日暮月升。


    日夜流轉,是這虛空中最常見的法則,是給予每個星辰天地都一樣的公平。


    隻是,落到血炎界這裏的黑暗,卻為何顯得更加冰冷?


    不,不過是而今站在界主府的那道身影,更加冰冷罷了。


    似是比這黑夜,比這虛空,都要來得冰冷,都要來得蕭瑟而孤獨。


    拳頭,仍舊緊握著。


    嘴角咧著的笑容,卻早已消失。


    凝望天地的雙眸,徹底唯餘冰冷。


    “婚宴?我不喜就是了。”


    “夜麟帝主?有命踏入寒境天域再說吧。”


    蕭逸的聲音很輕,卻一瞬間冰冷得勝卻黑夜虛空。


    ……


    此時,虛空中,某地。


    一道身影,咬著牙,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在橫渡虛空。


    證明,他是個強大的虛空帝主。


    身影,正是從血炎界铩羽而歸的虛元帝主。


    “公子給予的期限,隻有十天。”


    “但而今,這紫炎易霄還活得好好的。”


    “血炎界勢力,也還未摧毀。”


    “再不趕緊完成這份任務,公子的怒火…”虛元帝主咬著牙,卻是麵露恐懼之色。


    “隻能…”半晌,虛元帝主眯著眼,眼中閃過了一絲怨毒。


    ……


    雲圖諸天。


    萬界商行之內,後堂,負責人書房處。


    七眼帝君恭謹地看著身前的一個老者。


    “不知大人從總行而來,可是總行有什麽吩咐給小的?”七眼帝君,躬身問著。


    那老者,麵容倨傲,冷眼看著七眼帝君,嘴唇,緩緩蠕動著。


    待得老者閉上了嘴巴。


    七眼帝君,猛地臉色大變。


    “不,不,不。”七眼帝君麵露不可置信之色,一連吐出了三個‘不’字。


    “這不可能,總行不可能會有如此命令。”


    “這不符合我們萬界商行的規矩。”


    老者,冷眼直視,“這就是上麵的意思,我隻是如實傳達給你。”


    七眼帝君咬著牙,“我不信總行會允此事,下此命令。”


    “就算是一方天域的力量,也不可能讓總行…”


    “夠了。”老者語氣冷漠,“你隻需知道,總行之內,確實有某位大人物,應允了此事即可。”


    “那紫炎易霄,三日之內,必須殞命虛空。”


    “去吧。”老者手中扔出一塊令牌,“這就是總行的意思。”


    ......


    第三更。


    今日更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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