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o-partner的分布區域集中在北美大陸、歐洲以及東亞,這種區域分布不均的現象雖然常常成為人類抨擊的目標,不過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出在地球人身上。
bio-craft的出現不分國界、也沒有地域的考量,無論是極地、熱帶雨林甚至是寸草不生的沙漠,bio-craft都曾經在這些地區出現過,甚至還有職業級的登山隊宣稱他們在攀登世界第二高峰的時候遇見bio-craft。
然而理解bio-craft的存在甚至訂定合約的意義,需要某種程度的知識背景,這也是不爭的事實。無可否認,地球上還是有少部分地區屬於未開化的蠻荒之地,教育資源不夠普及,識字率普遍偏低;而且就算擁有相當程度的背景知識,基於宗教或是思想的理由,還是有少部分的地球人否定bio-craft的存在。
基於上述原因,bio-craft的出現自然集中在人口密集、高教育程度、思想較為自由的區域。相對於采行民主政體的國家,極權體製下的地球人即使與bio-craft簽訂合約,也多半選擇不通報政府機關,甚至在bio-craft的協助之下逃往外太空。類似的案例層出不窮,這也是unbar無法掌握bio-partner確實人數的原因之一。
“等、等一下,小姐,先聽我解釋,”
手持衛星的卡特.威拉特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也不喜歡這樣,全都是那些移民趕鴨子上架的結果。既然他們拱我出來當領導人,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再說也唯有如此,才能確保移民星球的安定情勢。”
威拉特說一口愛爾蘭腔的英語,透過衛星的翻譯傳入櫻子的耳中。櫻子當然也能透過衛星的翻譯與威拉特進行溝通,不過她選擇了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回到睽違多年的故鄉之後,愛爾蘭籍的bio-partner威拉特發現自己成為全球新聞的焦點人物,不禁驚慌了起來。新聞報導的內容基本上並未扭曲事實,也難怪地球人會將他視為獨裁者:可是威拉特也不過是移民者所共同推舉出來的領導人,他們認為在未知的世界求生存需要一個心靈的寄托、信仰的中心,再加上威拉特不擅言辭,媒體對他的解釋根本不予采信,更使得他的處境有如雪上加霜。
“太過得意忘形是我不對,我已經知道錯了,這次你就放了我一馬吧!”
為了逃避媒體的追逐,威拉特躲在自幼長大的家鄉——愛爾蘭一隅的農村。當他自地處偏僻的農舍中走出來的時候,一名穿著水手服的少女突然不由分說地揮舞手中的大鐮刀,朝著他砍了過來。雖然事出突然,不過威拉特在返回地球之後就從媒體以及unbar的職員那邊得知數名bio-partner無故遇襲的消息,因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也是他躲在鄉下老家的原因之一。
隻是威拉特不諳武術,更缺少以衛星近身肉搏的經驗,所謂的心理準備也不過就是思量推托之詞罷了。想不到對方居然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這對不擅言詞的威拉特而言,也隻能說是種很諷刺的幸運。
愛爾蘭農村的午後,微風吹亂了少女烏黑的秀發以及水手服的裙擺。手持大鐮刀的少女步步逼進,即使是多次與bio-craft闖蕩宇宙的威拉特,也不曾見過如此異樣的光景。看來bio-craft“險坡”應該是威拉特的唯一救星了,偏偏“險坡”被少女的bio-craft引開,到現在還不見蹤影。遇襲的當下,威拉特就向“險坡”求救,卻隻得到幾分鍾之後立刻趕來的回答。照眼前的局勢看來,恐怕“險坡”還來不及趕到,威拉特就已經遭遇不測了。
看著在愛爾蘭午後的烈日照耀之下閃閃發光的鐮刀型衛星,威拉特不禁叫苦連天。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發話。
“架勢不錯,可惜……”
純正的日語,令櫻子難掩內心的錯愕。聲音顯然發自櫻子的身後,櫻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過身來。
腐朽的木製柵欄映入眼簾,不遠處的小徑以及大地一片荒蕪,柵欄顯然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一名男子倚靠在柵欄上,顯然是聲音的主人。
是全子體?男子手持三根尖角的長槍,也就是騎士級bio-craft的衛星。不過櫻子從男子所散發的氣息來判斷,覺得他應該不是bio-partner,而是bio-craft才對。
猩紅色的鬥篷遮住了男子的臉部,隻露出銳利黝黑的雙眸,烏黑的長發隨風飄逸,令人感到深不可測。
他不是地球人,櫻子的直覺告訴自己。
男子越過擋在中間的櫻子,直接以英語對威拉特說話。
“你走吧,‘險坡’就快要趕到了,這裏交給我就好。”
回過神來的威拉特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沿著荒蕪的小徑飛也似地朝著村外離去。櫻子見狀,也想立刻跟上去,卻受製於眼前的男子無法動彈。男子全身上下找不出半點破綻,如果貿然轉身,極有可能被男子輕而易舉地擊倒在地。
“可惜怎樣?”
看來隻好放棄追趕威拉特的念頭了,畢竟將自己的後背賣給眼前的男子,無疑是自殺的行為,而且櫻子對男子先前欲言又止的下文十分介意,說什麽也要問個清楚。
“可惜太過遲鈍。”
櫻子握著衛星的雙手不禁微微顫抖,不過她十分清楚自己不是男子的對手,隻好強行壓抑揮舞大鐮刀的衝動,故作鎮靜地出聲詢問。
“我叫做逢瀨櫻子,請教尊姓大名?”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離開柵欄。
“希望有一天這四個字能夠成為受人尊敬的名字。”
跟那名少女一模一樣……!上星期四的傍晚,櫻子在便利商店門口教訓調戲學妹的不良少年,結果被一名黑發少女出麵阻止。當時那名黑發少女所說的話,就跟眼前的這名男子如出一轍。
男子朝著柵欄之後的荒地走去,背影看起來似乎毫無防備,不過櫻子十分清楚這隻是一個假象。
逐漸遠去的男子在咬牙切齒的櫻子麵前化作一團光球,緊接著,擁有三根尖角的深紅色騎士級bio-craft在半空中現身。這才是那名男子的真麵目,櫻子心想。無奈的她隻能默默地看著bio-craft消失在淡藍色的天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櫻子突然感受到異樣的氣息。
“怎麽會被他跑了呢?”
蒂歐自量子力場的另一端現身。
“虧我還特地戲弄了‘險坡’一番,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
噘起嘴唇的蒂歐似乎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櫻子隻是淡淡地回應蒂歐的抱怨。
“我們走吧,沒那個心情了。”
發現蒂歐忿忿然的神情之後,櫻子又補上一句。
“……我不會放過他的。”
“寬廣空間恐懼症——!?”
愛紗歇斯底裏的尖叫自大空家的餐桌響起。回到大空家之後,廣大和惠子負責向愛紗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說起廣大與蒂賽簽訂合約的經過,也提到了廣大的寬廣空間恐懼症。愛紗一聽到這裏,差點沒當場昏倒。一旁的蒂賽拍拍愛紗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效果似乎十分有限。
“呃……那個……”
回家之後,廣大就摘下了眼鏡,聽見廣大的囁嚅之後,愛紗馬上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廣大。
“廣大,你到底把bio-craft當成什麽了!”
力拔山河的氣勢不禁讓廣大為之膽寒,不知該如何回應。眼看廣大默然不語,氣不過的愛紗頻頻敲著
桌麵。
“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要怎麽在宇宙飛行?”
“……靠胸部吧?”
惠子從旁打趣。
“嗯,胸部。”
擺動雙手的蒂賽也跟著回答。
“胸部?”
愛紗露出不解的神情,滿臉通紅的廣大連忙從中插口。
“關、關於這個問題嘛,到時自然會找到解決方法……”
“解決方法?你有什麽具體的對策嗎?”
“這個……目前還沒有想到……”
“這樣子怎麽行?”
廣大無能的模樣,讓愛紗不禁雙手在桌上用力一拍,盛著煎餅的盤子和裝滿烏龍茶的陶杯為之一震,差點沒翻倒。惠子撿起掉在桌麵上的煎餅,以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著愛紗。
“你的反應會不會太激動了?”
無視於愛紗不友善的眼神,惠子繼續開口:
“簽訂合約的人是蒂賽,她本人都沒意見了,你在這邊又是拍桌子又是罵人的,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我……”
愛紗的表情有些心虛,惠子可沒放過這個好機會。
“看來你們不隻是朋友而已吧?”
惠子露出得意的微笑。愛紗無言以對,隻能以悻悻然的眼神瞪著惠子。之後大概是發現跟惠子耗下去也不是辦法,隻見她轉頭看著蒂賽,直接征詢本人的意見:
“蒂賽殿下,不如終止合約吧?”
愛紗問得十分直接,廣大和惠子不由地為之一驚,不過蒂賽的回答也十分簡潔:
“不要。”
愛紗還是不放棄。
“可是廣大不配擔任蒂賽殿下的共生對象。”
“不要。”
蒂賽也十分頑固,頻頻擺動雙手的她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蒂賽殿下應該尋找更適合的對象……”
“比如說?”
朝著愛紗伸出一隻手的蒂賽反問。
“請具體說明哪一種對象才配得上我。”
“這……”
為之語塞的愛紗看了身旁的廣大一眼,又繼續開口:
“至少不應該是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
“那我也可以囉?”
惠子從旁插口,語氣充滿了戲謔,結果換來了愛紗的白眼。
“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還比你這種不正經的人來得強多了!”
“也就是說沒有具體的人選囉?”
歪著小腦袋的蒂賽從旁插口。
“既然如此,沒理由說廣大不適合。”
“話、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沆瀣一氣的蒂賽和惠子讓愛紗頓時怨言以對,一股氣全都往廣大的身上發泄:
“廣大,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覺得成為bio-partner之後能為蒂賽殿下做些什麽?”
這次輪到廣大無言以對了。
“我……”
母親廣海要求廣大與蒂賽簽約的時候,確實遭到廣大極大的反彈。不過那是因為母親未曾顧及廣大的感受,至少與蒂賽簽約的決定,是出於廣大自己的意思,這就是廣大的想法。至於成為bio-partner之後能為蒂賽做些什麽,老實說廣大還真的從未想過。
“太不公平了!”
看不下去的惠子替廣大說話。
“當初也是bio-craft自己跑到地球找人簽約,現在居然還有臉問地球人能為bio-craft做些什麽!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彼此的互惠才是建立共生關係的不二法門。”
麵對惠子義憤填膺的詰問,愛紗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然後又轉過身來看著廣大。
“廣大,你怎麽說?”
貴族、女王、審判四姐妹、特殊的bio-craft,各式各樣的詞匯在廣大的腦海中浮現,歸納不出一個頭緒。
“廣大。”
蒂賽適時伸出援手。
“你不喜歡當我的bio-partner嗎?”
“呃?”
深邃的水藍色大眼睛凝視著廣大。
“不喜歡嗎?如果真的不喜歡,那我也沒辦法了。”
蒂賽依然是麵無表情,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感情,至少剛剛那句話讓廣大有所感觸,而且蒂賽無力垂下的雙手更證明了一切。
“不喜歡當我的bio-partner嗎?”
同樣的一句話,蒂賽隻會重複三次;如果這個時候還不回答,天知道蒂賽會做出什麽決定。
“並不排斥。”
“不排斥嗎?”
“嗯,不排斥。”
有些害臊的廣大刻意回避蒂賽的眼神。
“他說他不排斥。”
蒂賽朝著愛紗說,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也是一如往常地冷漠,不過旁人總覺得蒂賽似乎鬆了口氣。
“既然蒂賽殿下這麽說……”
愛紗向來以蒂賽的意思為依歸,所以她是折服於蒂賽的堅持,並不代表她接受了廣大的回答。
“結束啦?那剛好。”
趁著廣大和惠子向愛紗說明原委的空當,廣海先跑去洗澡。如今隻見她套著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走進餐廳,還用發卷將頭發盤了起來。
“呃……你叫愛紗是吧?今晚要住下來嗎?”
“不必麻煩了,我在上空待命即可。”
聽見愛紗的回答之後,從冰箱拿出一瓶烏龍茶的廣海再度開口: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安排你轉入廣大的學校就讀。”
“是沒錯啦,不過在上空待命比較不會造成他人的困擾……”
“所以你現在住在東京都足立區的上空?”
惠子從旁插口。
“那是unbar的安排。”
“是哦?”
一旁的廣海津津有味地聽著愛紗與惠子的對話,之後突然湊了過來。
“幹脆簽約算了。”
蒂賽也高舉雙手,讚成廣海的提議。
“這個主意不錯。”
蒂賽的附議讓愛紗露出為難的神情。
“如果真的找到適合的對象,我也沒有異議……”
“不就在眼前嗎?”
廣海的語氣十分地理所當然。
“沒錯,就在眼前,沒錯、沒錯。”
蒂賽也擺動雙手同意廣海的說法,不過廣大、惠子和愛紗則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廣海和蒂賽。
“難道是指……”
愛紗一句話還沒說完,廣海就忙不迭地將心目中的人選說了出來,蒂賽也在同一個時刻伸手指著她。
“惠子~”
“我不要!”
愛紗和惠子同時回答。
“誰要跟這個不正經的人……”
“誰要跟這個老古板……”
然後又異口同聲地說出最後的結論:
“簽訂bio-partner的合約!”
蒂賽依舊擺動著雙手,完全沒將兩人的憤慨放在心上。
“感情不錯嘛。”
兩人確實是默契十足。
“臭味相投喔。”
廣海也似笑非笑地補上一句。
“廣海伯母。”
“蒂賽殿下。”
抱怨的對象雖然不同,惠子和愛紗卻依然十分有默契。
“愛紗跟惠子簽約的話,我也就安心了。”
雖然蒂賽如此表示,愛紗卻沒有服從的打算。
“即使是蒂賽殿下的指示
,我也恕難從命。”
“你以為我就願意啊!”
惠子也大聲抗議,表情十分嫌惡。眼看默契十足的兩人同一個鼻孔出氣,蒂賽看了愛紗又看看惠子,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廣大的身上。
“廣大,你覺得呢?”
廣大還來不及開口,母親廣海就搶著回答:
“當然是讚成囉!”
“呃……嗯……”
“廣大?”
歪著小腦袋的蒂賽凝視著廣大。
“廣大!”
惠子氣勢洶洶地探出上半身,逼迫廣大表態。
“蒂賽殿下——!!”
愛紗的判斷基準永遠在蒂賽的身上,這次可就沒辦法跟惠子同進退了。
“大、大家先聽我說,反正這件事又不急在一時,說不定日後還會找到更適合的人選……”
“逃避問題不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
蒂賽開口。
“可是……蒂賽殿下,唯有在bio-craft和bio-partner合得來的情況下,合約才得以成立。恕我冒昧,我不認為惠子跟我合得來。”
“就是說啊。”
愛紗的說法也得到惠子的讚同,不過兩人一搭一唱的舉動還是讓蒂賽忍不住開口。
“你們的感情不錯啊。”
“沒錯,一定合得來。”
廣海也跟著附和。這時廣大突然靈機一動。
“試試看就知道了。”
“什麽?”
異口同聲的惠子和愛紗不約而同地眼露凶光,不過廣大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你們兩個人的個性到底合不合,簽訂合約就知道了嘛。”
“這個主意不錯。”
蒂賽立刻表示讚同,廣海也隨之跟進。
“有道理。如果個性不合,合約自然無法成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愛紗大聲反對,惠子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也不是不想成為bio-partner啦,隻是看這個三角龍不順眼罷了。”
“三角龍?”
廣大愣了一下,惠子則是下巴朝著愛紗一努。
“後腦袋綁了一根馬尾,耳朵兩側又各自綁了一根辮子,這不是三角龍是什麽?”
原來惠子是在嘲笑愛紗的發型。愛紗聞言,也指著兩側的發際氣呼呼地反駁:
“這叫做鬢角,不是辮子,”
不過惠子卻懶得理會愛紗的抗議,逕自轉身離開餐廳。
“老爸就快回來了,我要回去放洗澡水。”
惠子的回答讓愛紗感到有些訝異,朝廣海看了一眼。若有所悟的廣海等到惠子走出玄關之後,才開口向愛紗解釋:
“惠子家是所謂的單親家庭,不過我們家也差不多就是了。”
廣海露齒而笑,愛紗卻不發一語,默默地凝視著餐廳的門口。
“說服壯麗的黎明的方法?”
“嗯。”
距離地球公轉軌道大約一個天文單位的同一座標,蒂爾與目不可視的沉默的潮流展開通訊。
“姐姐她根本不聽我解釋,一心一意隻想要我解除合約。可是……我才不要呢,”
沉默的潮流聞言,不禁沉默不語。然而他的沉默是來自計劃成功的一種竊喜,隻可惜單純的蒂爾完全被蒙在鼓裏。
“像我這種身份卑微的市民階級,實在幫不上什麽忙。”
“可是……”
沉默的潮流不等蒂爾說完,就逕自開口:
“你認識‘宵暗’嗎?”
“‘宵暗’?”
麵對蒂爾的反問,沉默的潮流隻好又補上一句。
“她自稱是‘靜謐的宵暗’。”
“蒂歐嗎?她是我妹妹。”
蒂爾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沉默的潮流為之沉默,不過這次的沉默與之前不同。蒂爾表示靜謐的宵暗是她的妹妹,這點似乎大出沉默的潮流意料之外。
“她是你妹妹?”
“嗯!”
沉默的潮流不放心地再次確認,蒂爾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回答。沉默了幾秒鍾之後,沉默的潮流再度開口:
“記得昨天跟你提到有個地球人四處攻擊bio-partner的事情嗎?與那個地球人簽約的bio-craft,似乎就是靜謐的宵暗。”
“蒂歐真是亂來。”
蒂爾的回答依然平靜如故。沉默的潮流聞言,不禁喃喃自語:
“壯麗的黎明應該不會任憑靜謐的宵暗為所欲為吧?”
蒂爾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倏然消失。
“說不定也會強製解除靜謐的宵暗的合約……”
“不行!絕對不可以!”
蒂爾大聲咆哮。
“蒂賽姐跟蒂歐不能再吵架了,說什麽都不可以,”
蒂爾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沉默的潮流感到有些狼狽,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既然如此,何不找靜謐的宵暗一起說服壯麗的黎明呢?”
“你知道蒂歐在哪裏嗎?”
“很遺憾,我不清楚,不過我大概知道她可能出現的地點。隻要前往該地點等待,不但可以找到靜謐的宵暗,壯麗的黎明也遲早會在那裏出現。”
“真的嗎?”
“當然。遭到襲擊的bio-partner在我的協助之下平安脫險,如今正逃往他本人所支配的星球。如果我猜得沒錯,靜謐的宵暗不可能輕易地放過他,遲早會追到那顆星球才是。”
蒂爾也點點頭表示讚同。
“沒錯,蒂歐這個人相當執著。”
“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將那顆星球的座標告訴你好了。”
沉默的潮流的語氣看似平靜,內心卻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感到雀躍不已。
“靜謐的宵暗?”
“是的。”
廣大家的上空約十公尺高的地方,就是bio-craft“高貴之風”的藏身之處,這種高度沒有與民航機碰撞的風險,雖然現身之後可能會替左鄰右舍帶來壓迫感,不過“高貴之風”隱身於量子力場內,沒有同胞的協助,地球人不可能發現她的蹤影。
“‘險坡’似乎逃過一劫,不過她絕不會就此罷手,遲早會在‘險坡’的共生對象所支配的卡德藍星球現身。”
“你要我跑一趟?”
愛紗坐在bio-craft“高貴之風”的端末席上,對著浮現於左手腕內側、由三個三角形所組成的騎士級徽章說話。
“是的,不過不必把她帶回來,隻要確認與蒂歐訂定合約的人是誰就可以了。目前我們隻知道對方是個日本籍的女學生。”
浮現在騎士級徽章之中的心型圖案不停地閃爍,顯示與愛紗通話的正是不滅的正午。
“好的,謹遵指示。”
“為了保險起見,帶著蒂賽一起去。”
“蒂賽殿下?”
不滅的正午的指示讓愛紗感到有些意外。
“可是……如果蒂賽殿下有個什麽萬一……”
“愛紗,你的擔心我能體會,可是一想到完全失控的蒂歐,你一個人反而危險。蒂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讓她見見世麵也不錯。”
不滅的正午有點開玩笑的意味,可是發現愛紗沉默不語之後,也立刻補上了一句:
“我來跟蒂賽說一聲好了。”
“這倒是不必,”
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之後,愛紗也連忙補上一句說:
“如果要請蒂賽殿下同行,也得等到放學之後。明天我在學校跟她說
一聲好了。”
聽到愛紗的回答,不滅的正午似乎鬆了口氣。
“那就麻煩你了。想想也真不好意思,給你添了那麽多的麻煩。”
“哪兒的話,能為蒂賽殿下以及大家效力是我的榮幸。”
“凡事量力而為,可別強出頭。”
留下這句關心之後,不滅的正午就切斷了通訊。愛紗放下左手,陷入了沉思,同時也將意識延伸到bio-craft之外。bio-craft本體與全子體的意識本來就是彼此相通的,嚴格說來兩者是一體的兩麵,craft體以及全子體都在相同意識的主宰之下,因此愛紗不必透過什麽特別的程序,就能以bio-craft的光學感應器“俯視”下方的住宅區。
“蒂賽殿下雖然這麽說……”
愛紗自言自語。
“可是廣大還是成不了事,如果隻是要確認靜謐的宵暗的bio-partner,那我一個人就綽綽有餘了。”
bio-craft的出現不分國界、也沒有地域的考量,無論是極地、熱帶雨林甚至是寸草不生的沙漠,bio-craft都曾經在這些地區出現過,甚至還有職業級的登山隊宣稱他們在攀登世界第二高峰的時候遇見bio-craft。
然而理解bio-craft的存在甚至訂定合約的意義,需要某種程度的知識背景,這也是不爭的事實。無可否認,地球上還是有少部分地區屬於未開化的蠻荒之地,教育資源不夠普及,識字率普遍偏低;而且就算擁有相當程度的背景知識,基於宗教或是思想的理由,還是有少部分的地球人否定bio-craft的存在。
基於上述原因,bio-craft的出現自然集中在人口密集、高教育程度、思想較為自由的區域。相對於采行民主政體的國家,極權體製下的地球人即使與bio-craft簽訂合約,也多半選擇不通報政府機關,甚至在bio-craft的協助之下逃往外太空。類似的案例層出不窮,這也是unbar無法掌握bio-partner確實人數的原因之一。
“等、等一下,小姐,先聽我解釋,”
手持衛星的卡特.威拉特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也不喜歡這樣,全都是那些移民趕鴨子上架的結果。既然他們拱我出來當領導人,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再說也唯有如此,才能確保移民星球的安定情勢。”
威拉特說一口愛爾蘭腔的英語,透過衛星的翻譯傳入櫻子的耳中。櫻子當然也能透過衛星的翻譯與威拉特進行溝通,不過她選擇了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回到睽違多年的故鄉之後,愛爾蘭籍的bio-partner威拉特發現自己成為全球新聞的焦點人物,不禁驚慌了起來。新聞報導的內容基本上並未扭曲事實,也難怪地球人會將他視為獨裁者:可是威拉特也不過是移民者所共同推舉出來的領導人,他們認為在未知的世界求生存需要一個心靈的寄托、信仰的中心,再加上威拉特不擅言辭,媒體對他的解釋根本不予采信,更使得他的處境有如雪上加霜。
“太過得意忘形是我不對,我已經知道錯了,這次你就放了我一馬吧!”
為了逃避媒體的追逐,威拉特躲在自幼長大的家鄉——愛爾蘭一隅的農村。當他自地處偏僻的農舍中走出來的時候,一名穿著水手服的少女突然不由分說地揮舞手中的大鐮刀,朝著他砍了過來。雖然事出突然,不過威拉特在返回地球之後就從媒體以及unbar的職員那邊得知數名bio-partner無故遇襲的消息,因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也是他躲在鄉下老家的原因之一。
隻是威拉特不諳武術,更缺少以衛星近身肉搏的經驗,所謂的心理準備也不過就是思量推托之詞罷了。想不到對方居然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這對不擅言詞的威拉特而言,也隻能說是種很諷刺的幸運。
愛爾蘭農村的午後,微風吹亂了少女烏黑的秀發以及水手服的裙擺。手持大鐮刀的少女步步逼進,即使是多次與bio-craft闖蕩宇宙的威拉特,也不曾見過如此異樣的光景。看來bio-craft“險坡”應該是威拉特的唯一救星了,偏偏“險坡”被少女的bio-craft引開,到現在還不見蹤影。遇襲的當下,威拉特就向“險坡”求救,卻隻得到幾分鍾之後立刻趕來的回答。照眼前的局勢看來,恐怕“險坡”還來不及趕到,威拉特就已經遭遇不測了。
看著在愛爾蘭午後的烈日照耀之下閃閃發光的鐮刀型衛星,威拉特不禁叫苦連天。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發話。
“架勢不錯,可惜……”
純正的日語,令櫻子難掩內心的錯愕。聲音顯然發自櫻子的身後,櫻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過身來。
腐朽的木製柵欄映入眼簾,不遠處的小徑以及大地一片荒蕪,柵欄顯然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一名男子倚靠在柵欄上,顯然是聲音的主人。
是全子體?男子手持三根尖角的長槍,也就是騎士級bio-craft的衛星。不過櫻子從男子所散發的氣息來判斷,覺得他應該不是bio-partner,而是bio-craft才對。
猩紅色的鬥篷遮住了男子的臉部,隻露出銳利黝黑的雙眸,烏黑的長發隨風飄逸,令人感到深不可測。
他不是地球人,櫻子的直覺告訴自己。
男子越過擋在中間的櫻子,直接以英語對威拉特說話。
“你走吧,‘險坡’就快要趕到了,這裏交給我就好。”
回過神來的威拉特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沿著荒蕪的小徑飛也似地朝著村外離去。櫻子見狀,也想立刻跟上去,卻受製於眼前的男子無法動彈。男子全身上下找不出半點破綻,如果貿然轉身,極有可能被男子輕而易舉地擊倒在地。
“可惜怎樣?”
看來隻好放棄追趕威拉特的念頭了,畢竟將自己的後背賣給眼前的男子,無疑是自殺的行為,而且櫻子對男子先前欲言又止的下文十分介意,說什麽也要問個清楚。
“可惜太過遲鈍。”
櫻子握著衛星的雙手不禁微微顫抖,不過她十分清楚自己不是男子的對手,隻好強行壓抑揮舞大鐮刀的衝動,故作鎮靜地出聲詢問。
“我叫做逢瀨櫻子,請教尊姓大名?”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離開柵欄。
“希望有一天這四個字能夠成為受人尊敬的名字。”
跟那名少女一模一樣……!上星期四的傍晚,櫻子在便利商店門口教訓調戲學妹的不良少年,結果被一名黑發少女出麵阻止。當時那名黑發少女所說的話,就跟眼前的這名男子如出一轍。
男子朝著柵欄之後的荒地走去,背影看起來似乎毫無防備,不過櫻子十分清楚這隻是一個假象。
逐漸遠去的男子在咬牙切齒的櫻子麵前化作一團光球,緊接著,擁有三根尖角的深紅色騎士級bio-craft在半空中現身。這才是那名男子的真麵目,櫻子心想。無奈的她隻能默默地看著bio-craft消失在淡藍色的天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櫻子突然感受到異樣的氣息。
“怎麽會被他跑了呢?”
蒂歐自量子力場的另一端現身。
“虧我還特地戲弄了‘險坡’一番,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
噘起嘴唇的蒂歐似乎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櫻子隻是淡淡地回應蒂歐的抱怨。
“我們走吧,沒那個心情了。”
發現蒂歐忿忿然的神情之後,櫻子又補上一句。
“……我不會放過他的。”
“寬廣空間恐懼症——!?”
愛紗歇斯底裏的尖叫自大空家的餐桌響起。回到大空家之後,廣大和惠子負責向愛紗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說起廣大與蒂賽簽訂合約的經過,也提到了廣大的寬廣空間恐懼症。愛紗一聽到這裏,差點沒當場昏倒。一旁的蒂賽拍拍愛紗的肩膀以示安慰,不過效果似乎十分有限。
“呃……那個……”
回家之後,廣大就摘下了眼鏡,聽見廣大的囁嚅之後,愛紗馬上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廣大。
“廣大,你到底把bio-craft當成什麽了!”
力拔山河的氣勢不禁讓廣大為之膽寒,不知該如何回應。眼看廣大默然不語,氣不過的愛紗頻頻敲著
桌麵。
“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要怎麽在宇宙飛行?”
“……靠胸部吧?”
惠子從旁打趣。
“嗯,胸部。”
擺動雙手的蒂賽也跟著回答。
“胸部?”
愛紗露出不解的神情,滿臉通紅的廣大連忙從中插口。
“關、關於這個問題嘛,到時自然會找到解決方法……”
“解決方法?你有什麽具體的對策嗎?”
“這個……目前還沒有想到……”
“這樣子怎麽行?”
廣大無能的模樣,讓愛紗不禁雙手在桌上用力一拍,盛著煎餅的盤子和裝滿烏龍茶的陶杯為之一震,差點沒翻倒。惠子撿起掉在桌麵上的煎餅,以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著愛紗。
“你的反應會不會太激動了?”
無視於愛紗不友善的眼神,惠子繼續開口:
“簽訂合約的人是蒂賽,她本人都沒意見了,你在這邊又是拍桌子又是罵人的,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我……”
愛紗的表情有些心虛,惠子可沒放過這個好機會。
“看來你們不隻是朋友而已吧?”
惠子露出得意的微笑。愛紗無言以對,隻能以悻悻然的眼神瞪著惠子。之後大概是發現跟惠子耗下去也不是辦法,隻見她轉頭看著蒂賽,直接征詢本人的意見:
“蒂賽殿下,不如終止合約吧?”
愛紗問得十分直接,廣大和惠子不由地為之一驚,不過蒂賽的回答也十分簡潔:
“不要。”
愛紗還是不放棄。
“可是廣大不配擔任蒂賽殿下的共生對象。”
“不要。”
蒂賽也十分頑固,頻頻擺動雙手的她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蒂賽殿下應該尋找更適合的對象……”
“比如說?”
朝著愛紗伸出一隻手的蒂賽反問。
“請具體說明哪一種對象才配得上我。”
“這……”
為之語塞的愛紗看了身旁的廣大一眼,又繼續開口:
“至少不應該是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
“那我也可以囉?”
惠子從旁插口,語氣充滿了戲謔,結果換來了愛紗的白眼。
“寬廣空間恐懼症的患者還比你這種不正經的人來得強多了!”
“也就是說沒有具體的人選囉?”
歪著小腦袋的蒂賽從旁插口。
“既然如此,沒理由說廣大不適合。”
“話、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沆瀣一氣的蒂賽和惠子讓愛紗頓時怨言以對,一股氣全都往廣大的身上發泄:
“廣大,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覺得成為bio-partner之後能為蒂賽殿下做些什麽?”
這次輪到廣大無言以對了。
“我……”
母親廣海要求廣大與蒂賽簽約的時候,確實遭到廣大極大的反彈。不過那是因為母親未曾顧及廣大的感受,至少與蒂賽簽約的決定,是出於廣大自己的意思,這就是廣大的想法。至於成為bio-partner之後能為蒂賽做些什麽,老實說廣大還真的從未想過。
“太不公平了!”
看不下去的惠子替廣大說話。
“當初也是bio-craft自己跑到地球找人簽約,現在居然還有臉問地球人能為bio-craft做些什麽!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彼此的互惠才是建立共生關係的不二法門。”
麵對惠子義憤填膺的詰問,愛紗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然後又轉過身來看著廣大。
“廣大,你怎麽說?”
貴族、女王、審判四姐妹、特殊的bio-craft,各式各樣的詞匯在廣大的腦海中浮現,歸納不出一個頭緒。
“廣大。”
蒂賽適時伸出援手。
“你不喜歡當我的bio-partner嗎?”
“呃?”
深邃的水藍色大眼睛凝視著廣大。
“不喜歡嗎?如果真的不喜歡,那我也沒辦法了。”
蒂賽依然是麵無表情,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感情,至少剛剛那句話讓廣大有所感觸,而且蒂賽無力垂下的雙手更證明了一切。
“不喜歡當我的bio-partner嗎?”
同樣的一句話,蒂賽隻會重複三次;如果這個時候還不回答,天知道蒂賽會做出什麽決定。
“並不排斥。”
“不排斥嗎?”
“嗯,不排斥。”
有些害臊的廣大刻意回避蒂賽的眼神。
“他說他不排斥。”
蒂賽朝著愛紗說,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也是一如往常地冷漠,不過旁人總覺得蒂賽似乎鬆了口氣。
“既然蒂賽殿下這麽說……”
愛紗向來以蒂賽的意思為依歸,所以她是折服於蒂賽的堅持,並不代表她接受了廣大的回答。
“結束啦?那剛好。”
趁著廣大和惠子向愛紗說明原委的空當,廣海先跑去洗澡。如今隻見她套著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走進餐廳,還用發卷將頭發盤了起來。
“呃……你叫愛紗是吧?今晚要住下來嗎?”
“不必麻煩了,我在上空待命即可。”
聽見愛紗的回答之後,從冰箱拿出一瓶烏龍茶的廣海再度開口: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安排你轉入廣大的學校就讀。”
“是沒錯啦,不過在上空待命比較不會造成他人的困擾……”
“所以你現在住在東京都足立區的上空?”
惠子從旁插口。
“那是unbar的安排。”
“是哦?”
一旁的廣海津津有味地聽著愛紗與惠子的對話,之後突然湊了過來。
“幹脆簽約算了。”
蒂賽也高舉雙手,讚成廣海的提議。
“這個主意不錯。”
蒂賽的附議讓愛紗露出為難的神情。
“如果真的找到適合的對象,我也沒有異議……”
“不就在眼前嗎?”
廣海的語氣十分地理所當然。
“沒錯,就在眼前,沒錯、沒錯。”
蒂賽也擺動雙手同意廣海的說法,不過廣大、惠子和愛紗則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廣海和蒂賽。
“難道是指……”
愛紗一句話還沒說完,廣海就忙不迭地將心目中的人選說了出來,蒂賽也在同一個時刻伸手指著她。
“惠子~”
“我不要!”
愛紗和惠子同時回答。
“誰要跟這個不正經的人……”
“誰要跟這個老古板……”
然後又異口同聲地說出最後的結論:
“簽訂bio-partner的合約!”
蒂賽依舊擺動著雙手,完全沒將兩人的憤慨放在心上。
“感情不錯嘛。”
兩人確實是默契十足。
“臭味相投喔。”
廣海也似笑非笑地補上一句。
“廣海伯母。”
“蒂賽殿下。”
抱怨的對象雖然不同,惠子和愛紗卻依然十分有默契。
“愛紗跟惠子簽約的話,我也就安心了。”
雖然蒂賽如此表示,愛紗卻沒有服從的打算。
“即使是蒂賽殿下的指示
,我也恕難從命。”
“你以為我就願意啊!”
惠子也大聲抗議,表情十分嫌惡。眼看默契十足的兩人同一個鼻孔出氣,蒂賽看了愛紗又看看惠子,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廣大的身上。
“廣大,你覺得呢?”
廣大還來不及開口,母親廣海就搶著回答:
“當然是讚成囉!”
“呃……嗯……”
“廣大?”
歪著小腦袋的蒂賽凝視著廣大。
“廣大!”
惠子氣勢洶洶地探出上半身,逼迫廣大表態。
“蒂賽殿下——!!”
愛紗的判斷基準永遠在蒂賽的身上,這次可就沒辦法跟惠子同進退了。
“大、大家先聽我說,反正這件事又不急在一時,說不定日後還會找到更適合的人選……”
“逃避問題不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
蒂賽開口。
“可是……蒂賽殿下,唯有在bio-craft和bio-partner合得來的情況下,合約才得以成立。恕我冒昧,我不認為惠子跟我合得來。”
“就是說啊。”
愛紗的說法也得到惠子的讚同,不過兩人一搭一唱的舉動還是讓蒂賽忍不住開口。
“你們的感情不錯啊。”
“沒錯,一定合得來。”
廣海也跟著附和。這時廣大突然靈機一動。
“試試看就知道了。”
“什麽?”
異口同聲的惠子和愛紗不約而同地眼露凶光,不過廣大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你們兩個人的個性到底合不合,簽訂合約就知道了嘛。”
“這個主意不錯。”
蒂賽立刻表示讚同,廣海也隨之跟進。
“有道理。如果個性不合,合約自然無法成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愛紗大聲反對,惠子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也不是不想成為bio-partner啦,隻是看這個三角龍不順眼罷了。”
“三角龍?”
廣大愣了一下,惠子則是下巴朝著愛紗一努。
“後腦袋綁了一根馬尾,耳朵兩側又各自綁了一根辮子,這不是三角龍是什麽?”
原來惠子是在嘲笑愛紗的發型。愛紗聞言,也指著兩側的發際氣呼呼地反駁:
“這叫做鬢角,不是辮子,”
不過惠子卻懶得理會愛紗的抗議,逕自轉身離開餐廳。
“老爸就快回來了,我要回去放洗澡水。”
惠子的回答讓愛紗感到有些訝異,朝廣海看了一眼。若有所悟的廣海等到惠子走出玄關之後,才開口向愛紗解釋:
“惠子家是所謂的單親家庭,不過我們家也差不多就是了。”
廣海露齒而笑,愛紗卻不發一語,默默地凝視著餐廳的門口。
“說服壯麗的黎明的方法?”
“嗯。”
距離地球公轉軌道大約一個天文單位的同一座標,蒂爾與目不可視的沉默的潮流展開通訊。
“姐姐她根本不聽我解釋,一心一意隻想要我解除合約。可是……我才不要呢,”
沉默的潮流聞言,不禁沉默不語。然而他的沉默是來自計劃成功的一種竊喜,隻可惜單純的蒂爾完全被蒙在鼓裏。
“像我這種身份卑微的市民階級,實在幫不上什麽忙。”
“可是……”
沉默的潮流不等蒂爾說完,就逕自開口:
“你認識‘宵暗’嗎?”
“‘宵暗’?”
麵對蒂爾的反問,沉默的潮流隻好又補上一句。
“她自稱是‘靜謐的宵暗’。”
“蒂歐嗎?她是我妹妹。”
蒂爾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沉默的潮流為之沉默,不過這次的沉默與之前不同。蒂爾表示靜謐的宵暗是她的妹妹,這點似乎大出沉默的潮流意料之外。
“她是你妹妹?”
“嗯!”
沉默的潮流不放心地再次確認,蒂爾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回答。沉默了幾秒鍾之後,沉默的潮流再度開口:
“記得昨天跟你提到有個地球人四處攻擊bio-partner的事情嗎?與那個地球人簽約的bio-craft,似乎就是靜謐的宵暗。”
“蒂歐真是亂來。”
蒂爾的回答依然平靜如故。沉默的潮流聞言,不禁喃喃自語:
“壯麗的黎明應該不會任憑靜謐的宵暗為所欲為吧?”
蒂爾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倏然消失。
“說不定也會強製解除靜謐的宵暗的合約……”
“不行!絕對不可以!”
蒂爾大聲咆哮。
“蒂賽姐跟蒂歐不能再吵架了,說什麽都不可以,”
蒂爾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沉默的潮流感到有些狼狽,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既然如此,何不找靜謐的宵暗一起說服壯麗的黎明呢?”
“你知道蒂歐在哪裏嗎?”
“很遺憾,我不清楚,不過我大概知道她可能出現的地點。隻要前往該地點等待,不但可以找到靜謐的宵暗,壯麗的黎明也遲早會在那裏出現。”
“真的嗎?”
“當然。遭到襲擊的bio-partner在我的協助之下平安脫險,如今正逃往他本人所支配的星球。如果我猜得沒錯,靜謐的宵暗不可能輕易地放過他,遲早會追到那顆星球才是。”
蒂爾也點點頭表示讚同。
“沒錯,蒂歐這個人相當執著。”
“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將那顆星球的座標告訴你好了。”
沉默的潮流的語氣看似平靜,內心卻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感到雀躍不已。
“靜謐的宵暗?”
“是的。”
廣大家的上空約十公尺高的地方,就是bio-craft“高貴之風”的藏身之處,這種高度沒有與民航機碰撞的風險,雖然現身之後可能會替左鄰右舍帶來壓迫感,不過“高貴之風”隱身於量子力場內,沒有同胞的協助,地球人不可能發現她的蹤影。
“‘險坡’似乎逃過一劫,不過她絕不會就此罷手,遲早會在‘險坡’的共生對象所支配的卡德藍星球現身。”
“你要我跑一趟?”
愛紗坐在bio-craft“高貴之風”的端末席上,對著浮現於左手腕內側、由三個三角形所組成的騎士級徽章說話。
“是的,不過不必把她帶回來,隻要確認與蒂歐訂定合約的人是誰就可以了。目前我們隻知道對方是個日本籍的女學生。”
浮現在騎士級徽章之中的心型圖案不停地閃爍,顯示與愛紗通話的正是不滅的正午。
“好的,謹遵指示。”
“為了保險起見,帶著蒂賽一起去。”
“蒂賽殿下?”
不滅的正午的指示讓愛紗感到有些意外。
“可是……如果蒂賽殿下有個什麽萬一……”
“愛紗,你的擔心我能體會,可是一想到完全失控的蒂歐,你一個人反而危險。蒂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讓她見見世麵也不錯。”
不滅的正午有點開玩笑的意味,可是發現愛紗沉默不語之後,也立刻補上了一句:
“我來跟蒂賽說一聲好了。”
“這倒是不必,”
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之後,愛紗也連忙補上一句說:
“如果要請蒂賽殿下同行,也得等到放學之後。明天我在學校跟她說
一聲好了。”
聽到愛紗的回答,不滅的正午似乎鬆了口氣。
“那就麻煩你了。想想也真不好意思,給你添了那麽多的麻煩。”
“哪兒的話,能為蒂賽殿下以及大家效力是我的榮幸。”
“凡事量力而為,可別強出頭。”
留下這句關心之後,不滅的正午就切斷了通訊。愛紗放下左手,陷入了沉思,同時也將意識延伸到bio-craft之外。bio-craft本體與全子體的意識本來就是彼此相通的,嚴格說來兩者是一體的兩麵,craft體以及全子體都在相同意識的主宰之下,因此愛紗不必透過什麽特別的程序,就能以bio-craft的光學感應器“俯視”下方的住宅區。
“蒂賽殿下雖然這麽說……”
愛紗自言自語。
“可是廣大還是成不了事,如果隻是要確認靜謐的宵暗的bio-partner,那我一個人就綽綽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