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街,淩晨1:06,黑雲壓城城欲摧。


    醫院頂空的月亮,正努力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醫院外黃色路燈也在忽閃忽閃,一輛救護車疾馳而過,卷起地上白黃紙錢,警笛聲,聲聲刺耳。


    南臨街又被大家稱之喜街,開在市醫院對麵,街上大部分都是賣白事用物的,顧安家的鋪子就開在靠街尾的地方,鋪子不大,倒也有幾十年了。


    “咚咚”


    敲門聲響起,顧安躺床上撓了撓肚皮繼續睡。


    “咚咚咚”


    敲門聲急促了起來,顧安皺了皺眉翻個身當沒聽見。


    “砰砰砰”


    有什麽東西在大力撞門。


    “md,給你臉了是吧!看爺爺我現在怎麽收拾你!”顧安滿臉怒氣從床上跳起來,穿起人字拖,抓起床頭一根樹枝,大步往外屋走去。


    顧安穿著背心下身套著深色大褲衩,來到外堂大門前,佛龕前的燭光下印出顧安不明顯的臉。個子不是很高178左右,身材很修長皮膚不像人一樣,透露著蒼白,即使頂著一窩雞窩頭,也難掩清俊的麵孔。


    門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還像不要命一樣的撞著門,顧安滿臉厲氣,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嘴中念念有詞,隨即拿起右手柳枝對著門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符咒瞬間大顯,顧安將柳枝拍在符咒上,符咒飛向門口。


    “啊!!”尖銳的叫聲從門外響起,很快便沒了聲音。


    啐!


    顧安不屑的看向門口,掏掏耳朵打了個哈欠:“這一天天的,能不能讓小爺我睡個安生覺。”


    顧安轉身剛沒走幾步,有細細帶著惡臭的小水流從門縫鑽了進來,門上的鈴鐺叮鈴鈴響了起來,顧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扭頭看向牆上顯得十分老舊的掛鍾。1:32。


    “叮鈴鈴~”


    門口的鈴鐺似催命符響個不停,顧記香鋪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在夜晚12點到2點前,隻要門上的空心鈴響了,這來客顧家人必須要接待。不過每月隻接待三次這樣的客人。空心鈴並不是普通的鈴鐺,它是一件青銅古器,它裏麵是空心的,隻有碰到強大的鬼氣屍氣,才會響起,所以,顧家每個月要接待的這三位客人也並非普通的鬼。


    顧安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瞬間灌進來一陣陰冷的風,即使是炎熱的夏天,顧安還是縮了縮脖子。顧安關門前,特地看了眼天上的幾乎沒了亮光的月亮,心下暗自打觸。關好門剛要轉身,頭發絲像觸手一樣,從背後往脖子上蠕動著,顧安整個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顧安低頭看向自己腳下,已經積上了一大灘水,從兩腿之間能看到一雙深藍色繡花鞋。


    喝!


    竟然是個鬼力高深的水魑魅。


    “這位朋友,不知道您來有何吩咐啊?”顧安的尾音都打了個顫~


    對,你別看顧安剛剛那樣有多厲害,但是就他學的那三腳貓功夫,典型的吃軟怕硬,遇到道行高的鬼怪,顧安是怕的認真且慫,從一而終!


    “奴家的屍骨在西北郊區的一口井中,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要將那井埋了,我要你去井中把我的屍骨撈出,尋一好地好好安葬。”水魑魅原本柔柔的聲音,說到埋井的事情變得尖銳。


    顧安一愣,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電視報導,一個房地產想要開發西北郊區的林子做度假村,卻在勘查的時候,三名人員意外落入井中身亡。顧安偷瞥自己身後,看來是這隻主做的怪。


    “安葬?”顧安再次詢問,心下疑惑:這水魑魅那麽厲害,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即使安葬了也是罪孽深重投不了胎的。


    “對,還要尋一處好地。”


    水魑魅突然往顧安耳朵裏吹著涼氣,幾隻屍蟲落在顧安的肩膀上,顧安一瞥心下直犯惡心。


    去古井裏給她撈屍骨?怎麽可能!先不說那古井有多深,就先看看這水魑魅如今的道行,就知道那古井有多少被她害了的人變成了水鬼,這一去分明就是送死!


    顧安猶豫再三,戰戰兢兢開口:“朋,朋友,這忙我可可能幫不上啊,唔!”


    “你……說……什……麽……”水魑魅聲音變得扭曲怪異。


    顧安被頭發絲死死地纏住脖子,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顧安臉被漲的通紅,雙手扯著脖子上的頭發絲,腳步亂蹬,顧安不敢用道術反抗,因為他那點本事不僅起不到什麽作用,很有可能激怒水魑魅。


    “我,我答應你,快放!”顧安走頭無路心想反正都是一死,還不如試一試,還能撈上點好處!


    顧安話剛說完,整個人就被水魑魅扔在地上,顧安摸著脖子止不住咳嗽,抬頭看了眼水魑魅咳嗽的更大聲了。水魑魅整個臉都浮腫,眼睛已經成黑洞,從黑洞中能看到蠕動的屍蟲,鼻子裏嘴巴裏都是,水魑魅一說話,嘴巴裏的屍蟲不住的往下掉。


    水魑魅仰頭嘴巴慢慢張大,然後對著地上就是狂吐,顧安再也忍不住扭頭就把晚上吃的泡麵給吐了出來。


    水魑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聲音也變成了柔弱的女性聲音。


    “這是定金,三天內,事成以後會有重謝。”說完門自動打開,水魑魅離開,門被大力關上。


    水魑魅一走,顧安狂奔到衛生間,抱著馬桶就是一陣吐,吐完顧安對著水龍頭漱口,感覺脖子癢癢,一摸,摸到一個軟乎乎的屍蟲,顧安一嚇立馬給它扔在地上踩死。


    “哎呦我去,渾身難受,不行不行,我得洗一下!”顧安扭動著抓著身體,最終受不了三兩下扒了衣服,衝了個澡。


    內屋能夠聽見顧安衝澡以及嘴裏罵罵咧咧的聲音,外屋牆上的老鍾晃了幾下,“鐺”地一聲。2:00整。


    顧安換了身衣服,手裏拿著一把香點燃,在屋裏轉了兩圈後插在香爐裏,又徒手捏起一把香灰放在地上,地上的屍蟲開始向香灰的方向蠕動。不過屍蟲的身體一碰香灰便化為粉末,即使是這樣,屍蟲還像飛蛾撲火般,源源不斷的爬進香灰裏。


    等地上沒了屍蟲,顧安拿來掃把,將香灰掃起來,地上露出一顆黑紅色的珠子,顧安伸手拿起珠子,終於扯開了嘴,露出十分興奮的笑容。


    “屍靈!”


    要說這個屍靈可是個好東西,顧記香鋪裏鎮店之寶之一鎮魂香,製作過程中,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是這屍靈。屍靈隻有鬼力高的鬼怪才有,鬼力越高的鬼怪的屍靈,製作出來的鎮魂香也是越頂級,從鎮魂,到滅魂,到噬魂等。就那麽小小一炷香,風雨不滅,能鎮壓方圓數十裏的鬼怪,甚者一些道行低的魂魄直接魂飛魄散。如果這是高人以道行來點燃這頂級鎮魂香,那產生的後果是不敢想象的。


    顧安拿著屍靈走進內屋祠堂裏,小心翼翼的將屍靈放在祠堂底下一個檀木紅盒子中,紅盒子裏麵放著一張符紙。祠堂中的氣氛極其嚴肅,高台上擺放著一排排的靈位牌,顧安也收起了平日在外麵懶散的模樣。顧安點燃三柱細香,雙手握著香柱放在額前,閉上雙眼。


    “顧家的列祖列祖,後代顧安要前往去幫一個水魑魅做一件事,很危險,但是空心鈴響了,顧安沒辦法拒絕,希望各位老祖宗們保佑我,全身而退。”


    顧安說完後舉香三叩首,起身插香爐中,臉上不是剛剛沉肅而是換上一副市井小民的屌絲樣。


    顧安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再睡一覺,去找六子說一……”


    “碰。”


    顧安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響,回頭一看,困意全散,顧安心驚了。


    靈位牌倒了!


    還是顧安祖爺爺的靈位牌!


    靈牌一倒像是在預示著某種不祥的事情,顧安走上前憂心忡忡的將靈位牌撿起來,細細擦好,放回原位,擰著眉頭走了出去。


    “六子,是我。”顧安回到房間後,直接撥通了從小一直長到大的好友六子的電話。


    “喂,大半夜的幹嘛!”電話裏的六子帶著沒睡醒的起床氣,滿滿的抱怨。


    顧安邊打著電話,手上邊收拾著東西:“財神爺送財。”


    黑色大手提袋放在床上,顧安將桃木卜牌,符紙,八卦,香塊,裝香塊的縷空銅球……塞進包中。


    六子這邊聽到財神爺笑了笑,從床上半坐了起來:“又是醫院哪家的生意?”


    喜街大家都知道,顧記香鋪的小哥顧安有著驅鬼散邪的小本事,有時醫院中一些醫生查不出病的患者,聽聞後就回來找顧安,顧安能自己解決的就直接解決了,不能解決的一般會叫上六子,六子是幹摸金那檔子的事,六子沒有家人,是被顧安父親一個好友一個老摸金校尉從墳地裏撿回來的,便當了幹兒子,傳了手藝。


    後來,在顧安和六子少年時,顧安父親和六子養父去了西南一個墓穴,那一行人都折在了裏麵。從那之後,顧安和六子就相互扶持宛若親兄弟。兩人心中都有個共同的秘密,那就是搞清楚當年西南那個墓穴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是醫院,是香鋪裏的事情。你還記得幾天前電視上報道,施工工人掉井裏死了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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