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4月20日記錄者亂崎雹霞


    對我來說,日記這種東西的意義真是難以理解,我真的不懂,為什麽非得特地留下這種記錄不可,不過因為家人羅哩巴嗦的叫我寫,所以我就把記憶體裏的資料拷貝貼上,但是卻被爸爸罵了一頓。


    爸爸說他想要的不是記錄而是日記,也就是要我以自己的觀點,寫下我對世界的印象,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麻煩。


    或許是爸爸看不懂以衛星通訊方式保存的記錄算式吧。既然,他叫我寫成大家都看得懂的東西,那麽我就寫寫看吧。


    我查閱了輸入在我的bb軟體字典工具裏的漢字寫法,亂崎雹霞一詞並沒有記載在字典裏,所以我認為這是隻屬於我、其他人都不可以擁有的名字,這不是號碼,是隻屬於我的名字。


    我被別人用號碼稱呼,以兵器的身份誕生於世,沒有思考隻是義務性活著,這樣的我現在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能夠得到家人的愛,讓我覺得活著真的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我很幸福,所以我絕對不原諒威脅我家人的人。


    優歌有時候會沒什麽精神,在不知不覺中露出疲倦的表情。爸爸媽媽和銀夏好像都沒有發現,但是我跟帝架卻知道。我是從人類的腦內物質分泌狀況得知的,而帝架則是以能為察覺到人類無法感受到的細微感情波動觀察能力,發現優歌沒什麽精神。


    我們原本以為是營養不良,於是去買了一大堆優歌喜歡的糖果,但是她隻吃了兩顆,剩下都進了媽媽的肚子裏。媽媽很礙事。不過,優歌就算吃了糖果也依然很沒有精神,所以應該不是營養不良。


    優歌每次都是從學校回來後才顯得疲倦,可能是在學校發生什麽事了吧。當我想要檢查她是不是哪裏受傷,而打算脫掉她的衣服時,就被媽媽揍了。媽媽真的很礙事。不過看到優歌的動作並沒有哪邊怪怪的,所以她應該沒有受傷才對。


    真是搞不慢,我不知道優歌為什麽沒有精神,就是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也沒辦法幫她打氣我是優歌的家人,但是卻沒辦法幫她。


    我第1次體會到懊悔的心情。


    或許我沒有辦法幫助優歌,但是卻不想放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帝架似乎也這麽想,我們兩個人小心地觀察優歌,不讓別人察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媽媽卻知道了,然後大聲地主張說:[這麽有趣的事情我也要參加。』


    媽媽真的真的很礙事。


    就是因為她太喜歡吵吵鬧鬧了,所以如果跟她在一起的話,肯定會被優歌發覺。因此我們隻好先用催眠瓦斯催眠媽媽後,再用繩子綁起來鎖進櫃子裏,以免她礙事。但是她很快就會掙脫了,今天還是先在媽媽出麵妨礙前,盡量收集些情報吧。


    摘錄自日本靈異現象對策局公認特殊作戰執行家族亂崎家的日記


    [沒錯,盡可能下流地、讓人覺得很過份地淩虐]


    鮮紅的口紅扭曲變形。


    [進而毀掉亂崎優歌吧。]


    好黑


    這裏很黑,沒有什麽光線,並給人陰沉沉的感覺。這裏是深夜的公園,天上沒有月亮,雲層沉甸甸地浮在空中,水銀路燈像是水灘一樣不規則地照亮黑暗。因為寂靜無風的關係,讓遠處某戶人家養的狗不斷狂吠著的聲音清晰可辨。


    數十個小孩子聚集在寂靜無聲的公園裏,他們都很小,應該是小學生。雖然觀念保守的父母一定會覺得都這麽晚了,還讓小學生聚在這種黑漆抹烏的地方,實在太不像話但是對他們來說,這裏既安靜又可以擺脫大人的監視,沒有任何地方比夜晚的公園更適台玩耍了。當太陽高掛天空的時候,他們會受到學校與補習的束縛而沒有自由時間,但是等到太陽下山,他們就可以從所有牢籠之中獲得解放,有如狼人或吸血鬼一般他們剝掉好學生這層虛偽的形象,露出本性在街上徘徊。


    任何人都會責駡他們是壞小孩吧。


    責駡他們深夜在外遊蕩。


    但是深邃的黑夜裏不會隻有樂子,幼小的他們並不知道惡魔與鬼棲息於黑夜之中,會有百鬼夜行啊。委身於黑暗之中充滿惡意的存在汙染純潔無暇的孩子們。但是惡魔卻狡繪地露出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


    「雖然是我拜托你們的,不過嗬嗬,你們的表現超乎我想像。』


    麵孔像天使一般、內心如惡魔黑爪一般的女性看著少年們。


    [竟然在轉學第一天就開始你們真的挺了不起的瞧她哭成那樣嗬嗬嗬,你們到底陪她玩了些什麽遊戲呢?』


    [什麽遊戲啊』


    一個看起來像是孩子王,體格比較壯碩一點的男生笑著回答。


    好像是名叫山口還是山下的壞小子。


    [也沒有做什麽很過份的事情啦。那家夥簡直就像是不會做事一樣,一天到晚失敗,我們隻是取笑她而巳,是不是啊?然後她就哭了。如果第一天就太欺負人的話確實有點過份,所以暫時先放過她了]


    「哎呀,這怎麽行呢。』


    女性殘酷地微笑著說:


    [你們得更加欺侮捉弄她,讓她難以忍受、讓她發瘋啊!不斷虐待虐待虐待逼她慘叫,以痛楚逼她幾近發狂,讓她不想去上學不讓她不想活下去,所以盡管欺淩她吧!要是下手時,能夠抱著想殺死她的心態,那就再好不過了。』


    溫柔而冰冷地。


    美麗而可怕地。


    姬宮千子在水銀路燈照耀之下說出這番話。


    孩子們全都不禁緊張地咽下口水。


    千子為了從背後推這些猶豫的孩子們一把,粗魯地拿出一疊鈔票。鈔票並沒有多厚,頂多一百萬吧但是,這對小學生來說,已經是足以一口氣把恐怖與猶豫拋到九霄雲外的龐大金額了。


    而這對千子來說,不過就是小錢罷了。


    [這些是這次的份。我會依照你們的表現,給你們更多、更多更多你們從來沒有看過的大把鈔票,所以別猶豫毀了她吧!饒管態意蹂躪亂崎優歌吧!這很簡單對吧?應該很簡單吧]


    她冷酷地笑著說:


    [我知道你們最擅長玩耍了。』


    孩子們大聲歡呼,爭先恐後地搶奪鈔票。那模樣就好似拚死搶吃飯的豬仔一樣千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滑稽又可愛的小豬仔們。


    毀了亂崎優歐吧。


    徹底毀掉她,讓她甚至覺得回去當姬宮零子還比較幸福一點。


    [零子妹妹』


    千子並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的妹妹突然離開姬宮家,她隻知道某一天,政府官員突然來到姬宮家,跟奶奶講過話之後,就把零子帶走,甚至還給了她亂崎優歌這個名字,徹底撤清關係真是莫名其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但是就算搞不消楚,也依然可恨。


    她居然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從姬宮家解脫,還不要臉地得到亂崎優歌這個名字。不可原諒、可惡之極,可恨到家。


    「你不可以獲得幸福啊,因為連我都這麽不幸。]


    所以才虐待你。


    所以才傷害你。


    就算你死了也無妨。嘻嘻。


    鬼之一族的長女姬宮千子邪惡地笑了。


    微弱的電波混雜在風中,亂崎雹霞收到偷偷安裝在優歌書包裏的發信機訊號,將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一片平坦的臉轉向不同方位。


    「優歌剛到學校了。』


    [你真的很了不起.』


    一頭雄偉鬃毛的勇猛百獸之王帝架,屹立在雹霞身旁。它跟雹霞在亂崎家,還很理所當然的站磚瓦屋頂上,靜靜地吹著風。


    巨大肉食猛獸和不明黑色戰士,並肩站在平凡的透天房舍屋頂,這景象太超乎現實了,普通人


    肯定會在目擊的瞬間,打電話報警或者通知消防隊。


    帝架靈巧地一邊說著人話,一邊轉頭看看雹霞:


    [這是竊聽器嗎?]


    [不,隻是個發信機而已。如果用竊聽器的話,就算聽得到聲音也不知道她在哪裏。雖然我可以反向探索竊聽電波然後算出位置,不過過程實在很麻煩,而且這附近又有柏青哥店柏青哥店發出的電波會影響竊聽電波,到時候隻會聽到一堆雜音。]


    [嗯,現代科技也不是萬能的,是嗎?]


    [當然啊,世界上怎麽可能有萬能的東西.但是如果能夠隨機應變善用各種技術,


    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能夠逼近萬能也說不定。]


    帝架聽著雹霞的話,眯著眼苦笑答道:


    [那麽雹霞就是接近萬能的存在了吧。]


    [省省吧,我不過就是就是隻會破壞的生物兵器而已。]


    [但是你也能夠用小刀燒飯啊,關鍵在於怎麽使用能力吧?關於這點現在的閣下是為了家人而使用能力,我輩認為這非常值得驕傲]


    [謝謝你,帝架]


    雹霞簡單道謝之後,確認了沒再動過的發信機位置.


    很幸運的,兩人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校舍三樓處


    帝架將視線轉向優歌就讀的小學


    [不過呢今後該怎麽辦?我看我們是無法接近小學的,是否應該找兄長或父親這種普通人來恊助呢?]


    凶華已經不能算是普通人類了


    [也有可能是我們想太多,而銀夏要上班,父親則是為了調查閻禍傳說而去了靈異現象對策一課,所以我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依然沒提起凶華:


    [所以就先這麽辦.]


    噗滋


    瞬間雹霞黑亮亮的臉上長出一根物體,然後伸長再伸長接著變成有如相機長鏡頭一般的東西,這樣子便可以看清楚遠方


    [先行考察。帝架裸視就看的清吧.]


    [沒問題,隻是偷窺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呢.]


    [沒辦法啊,也沒有別的方法了吧?這都是為了優歌啊.]


    為了優歌。


    為了家人。


    就算是一點點小耶也好,要是能幫些什麽雹霞打算盡全力去做到,他暗自發誓過,


    如果優歌能夠稍微笑笑,如果她能夠幸福,就算是自己這罪惡深重的能力也會盡可能地善用。


    雹霞一邊用望遠視力尋找優歌,一邊咬牙喃喃說道:


    [帝架,我覺得很奇妙。]


    [嗯?]


    [我們既沒有血緣,相處時間也很短,更沒有什麽特殊理由,但是,我還是非常渴望能夠幫助優歌,]


    了解到體貼為何物的生物兵器,小聲地告訴百獸之王


    [帝架,這真的很奇妙呢,我想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家人吧。]


    [家人]


    [嗯,因為是家人,所以我想保護她,我猜大概隻是這樣子而已。]


    真的很奇妙呢。雖然奇妙,但是雹霞繼續以開朗的聲色說道:


    [是呀,我想這肯定是很理所應當的吧,所謂的家人,原來就是這麽一會事啊.]


    所謂的家人就是這麽一回事


    所以隻能死心了所謂的家人,說穿了就是最親近的外人不,隻是離自己最接近的敵人罷了。外人是該拿來吞噬啃食的、外人是該拿來欺騙壓榨的、外人是該拿來毀滅淩遲的。


    姬宮千子從小就是聽著這種教誨長大的。


    看到外人,就當他是餌,帶著滿麵笑容欺騙他吧。對於身為姬宮一族的人來說對鬼之一族來說,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姬宮的祖先就是一直靠著毀滅他人而壯大。賜死、生產哀嚎、切下情人的肉賣掉,簡直就像鬼一般,真的可謂之鬼一族,完全沒有留下絲毫人性。自己也是姬宮家的一員。


    不論自己希不希望。


    就因為是姬宮家的人,所以家人跟外人一樣,外人理當蹂蹣,家人也更要蹂躪。自己就是這樣被教大的,而事實上,姬宮家的人也不曾懷疑過這個原則夫妻就是要互毆、兄弟就是要互相欺瞞,父母最後都是被親戚殺害的。


    日常生活就是跟鬼共存


    要活在這種世界,要活在這種地獄,就下得不舍棄人性,而化身厲鬼。如果不化身為冷酷而殘忍的鬼,實在無法保持正常。


    可是


    其實自己也


    [嗎?]


    摸棱兩可而模糊不清。


    不怎麽清楚的聲音姬宮千子發現:啊,原來自己在作夢。平常應該不會在作夢的時候,認清自己在作夢的事實,但是不知為何,千子就是知道這是一場夢,是某段過去,因為幹子是這麽地幼小。


    比現在的零子比優歌還小。


    整個人哭得稀哩嘩啦,小小的臉孔扭成一團。


    千子渾身擦傷,漂亮的衣服沾滿泥巴,在不知道何處的明亮公園裏麵站著,嗚嗚地哭泣。這裏有點熟悉,好像是姬宮家的別墅。


    記得,是因為父母工作的關係來住了兩天。哎呀,自己都差點忘了,為什麽昵?記憶中的自己哭得這麽傷心,伹神奇的是千子作夢時的心境竟然非常地平和還有一種淡淡的幸福感。


    為什麽?


    旁邊有人。


    確實有個想不起長相的人,站在年幼的自己身邊,自己緊緊抓著那個人,哭得亂七八槽。


    媽媽打我,媽媽打千子,媽媽是不是討厭千子?是不是討厭我?千子是不是做錯什麽事?好痛喔,好過份喔。嗚嗚嗚嗚千子是不是被討厭了?被討厭


    站在旁邊的人以模糊的聲音其實並不是聲音模糊,而是因為千子年紀太小,已經不複記憶了吧。對千子說出她從未聽過,溫柔的安慰話語,雖然隻是些說給小孩子聽的、絲毫不特別的老套話語,但千子還是覺得很高興、還是覺得很幸福。


    因為小小的千子,馬上就不哭了。


    當時零子還沒出生,所以姬宮一族慣有的活祭品孤獨人偶,被家人拿來排解壓力的總是千子。或許因為他們總是幹著欺騙他人、殺害他人的勾當,所以姬宮家的人非常容易累積壓力,而孤獨人偶就是他們排解壓力的對象。


    孤獨人偶的任務就是被虐待、被懲罰、被責駡。千子在零子出生之前,就是這樣活過來的。


    啊啊!


    千子想起,那段時光真難熬。


    孤獨人偶是很寂寞、很傷心、很痛苦的。


    零子也是。


    零子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就像千子小時候一樣,總是在哭泣吧。


    內心糾結在一起。啊啊為什麽我是姬宮家的人呢


    為了不斷增加罪惡而活,連妹妹都拖下水。


    雖然聽說過你們是鬼之一族,但是沒想到這麽喪心病狂啊。


    隔壁的人以粗魯的言詞,但是卻溫柔的聲立員千子說道:


    你很難受吧。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千子。


    年幼的千子努力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姬宮千子。


    千子妹妹啊,了解我記住了。我隻要記住一件事情之後就不會忘記喔。千子妹妹,你要是會怕、會痛、會寂寞的話,盡管來找我吧。雖然我沒有任何能力,隻是個流氓的小孩,但是至少我可以陪陪想哭也沒辦法哭,隻能到處晃來晃去的小女生好好地痛哭一場。我不會叫你不要哭,你就哭吧,等你哭完爽快了之後,再跟大哥哥一起玩吧。


    他,簡直就像不把千子的絕望當成一回事地說著。這種態度讓人很高興,自己還記得當時真的很高興,甚至高興到忘了要說話,為什麽會把這麽重要的回憶


    忘了呢這是千子人生中,唯一正麵的回憶啊。


    千子一邊作著夢一邊回想,他是誰?那個幫助自己的男生,到底長什麽樣子?是什麽聲音,叫什麽名字呢?t隊趴


    記憶與夢境同步。


    瞬間有如鎖住的寶箱開啟一般。


    我叫做黃櫻銀一,千子妹妹,請多指教啦。


    [啊啊]


    從充滿光芒的夢中驚醒,在漆黑的夜裏清醒低吟著:


    [啊啊哎呀,哎呀呀,啊啊啊啊,騙人。]


    全身冒著冷汗,睡意一掃而空,整個世界翻轉過來。


    千子胡亂地緊抓著床單,聲音從緊咬著的齒縫合溜出。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啊,這一定是騙人的騙人的吧。]


    到底什麽是騙人的呢


    千子也搞不清楚


    為什麽自己在哭。


    千子也不可能搞清楚。


    [黃櫻銀一』


    她以乾涸的聲音呢喃著:


    [我想起來了,怎麽會這樣,太好笑了,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事。不過他記得我!他叫了我的名字!我卻』


    有種東西。


    應該有某種無法感受到,無法言喻的東西正在崩解。


    [我竟然忘記了!』


    千子的聲音如此悲痛,但是她卻毫無自覺:


    [啊啊,我已經沒救了!因為我已經是一個鬼了待在零子身邊的他再也不是我的救世主了!』


    千子呐喊著,不斷呐喊,甚至在衝動之下抓起枕邊的護身用小刀。


    [神啊,你為什麽這麽惡劣!』


    用力刻著牆壁,毫無節製地胡亂劃著。


    [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你說啊!』


    我想得救。


    請救救我.


    用小刀刻出來的文字沒有被黑暗吞噬,依然如此白晰。


    [我已經沒辦法哭給他看了啊!』


    對不起。


    請救救我。


    我快瘋了。


    我發瘋了


    一切都瘋狂了。


    [啊』


    從轉學那天開始的欺侮行為,原本隻是單純的惡作劇比方說一群人一起取笑、流傳奇怪的謠言、不理人等等,然後因為優歌不會生氣也不會反抗,所以大家就得寸進尺,開始把她的室內鞋藏起來、在營養午餐裏放進奇怪的蟲子,甚至把狗大便放進她的筆盒裏。這時優歌就會哭,一邊哭一邊對教室裏所有同學喊著:[不要這樣!』伹是,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份,因此事情總是在沈默之中草草了結,所以優歌的哭訴絲毫沒有意義。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對的,而且跟道德倫理毫無關係更可悲的是,在學校是人數越多越有力簡直就是政治縮圖,完全是多數暴力的小型社會。


    優歌越來越受傷。


    最近的惡作劇,甚至開始摻雜暴力行為,優歌會毫無預警地挨揍。雖然她很習慣挨打,伹是會痛就是會痛,優歌隻能利用從凰火那兒拿到的一點點零用錢去藥房買ok繃和消毒水,自己處理過傷口之後才回家。要是被問起,也堅稱隻是跌倒而已。在家則是盡可能地麵帶笑容。


    優歌忘了學校的事情,隻是單純地因為開心而笑,因為幸福而笑。


    亂崎家的人都很體貼,都是家人,都很重要,也很讓人安心。優歌並不會像還是姬宮零子時那樣,每天活在恐懼之中,家人不會施暴,每天都是過著安穩的生活。多虧亂崎家的人們,才能保住優歌這個人的存在


    很想一直這樣下去,如果那些體貼的人知道自己被欺負的話,他們一定會因為同理心而憤怒吧,伹是沒人能夠預測他們發怒後會敝出什麽事情。


    優歌並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加入和樂家族作戰,但家人卻因為自己而打打殺殺。她也不想給家人添麻煩隻要自己忍下來就好,事情就是這麽簡單罷了


    所以


    優歌今天也還是忍耐著。


    就算很難受,就算很痛苦,也要忍耐。


    一開始並沒有認出她,或許是因為她抹了口紅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長大之後有所改變,總之,已經看不出當年在姬宮家別墅看到的少女麵貌了,她也變成當初她自己所害怕的、冷淡的姬宮一族了。


    她依然是姬宮千子,就算在哭也會逞強:不能慌張、不要露出醜態、抬頭挺胸,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就是那個少女。


    真的很好強!好強到甚至算是勇敢的地步,讓當時覺得一切都很無聊而鬧別扭的銀夏都


    尊敬她,認為她很厲害,跟自己並不相同


    並沒有忘記。


    但是,活在銀夏記憶裏的少女個性非常溫柔,絕對不是會掐著小孩脖子的人。不管是走錯了哪一步,都不應該變成這樣。


    就算莫名其妙挨父母揍,也隻會覺得是自己不好,個性跟優歌一樣。


    但是


    她竟然徹底改變了。


    那就是姬宮的詛咒嗎?


    出生在鬼之一族,就隻能變成鬼嗎?


    已經沒辦法救她了嗎?


    幹。


    不是做得到或做不到的問題。


    「我跟她約定好了嘛。』


    我一定會救她的,沒錯,我發誓過了有時候就算會死,也得遵守約定,約定是比生命運重要的銀夏雖然討厭黃攖家的教誨,但是他也想遵守約定。


    她是這麽努力抬頭挺胸,支撐住差點崩壞的自己。


    姬宮千子。


    她還在哭泣嗎?還能夠救她嗎?


    還是說,她已經徹底化為厲鬼了呢?


    不知道好想見千子。雖然千子好像不記得自己了,但是銀夏依然想見她。銀夏希望千子還保有幾分人性。


    雖然自己離開黃纓家之後,變得更加無力。


    但還是可以讓她哭個痛快。


    因為約定就是如此


    銀夏躺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


    突然


    [銀夏!』


    [兄長!』


    門猛然打開,雹霞跟帝架撲了過來。因為肉食野獸跟神秘戰士突然出現的景象,實在是太過嚇人了,銀夏一邊倒退幾步說:


    [怎怎麽、怎麽了呀?]


    一邊立刻將認真煩惱的神情,換成平常歡樂的表情。


    「哎呀,你們兩個死相啦,不用這麽慌張我也不會跑咩。什麽事呢?難道你們抉定協助我實行捉住爸爸,並將他推倒的計畫(俗稱r計畫)了嗎?那雹霞就負責捕捉,帝架負責壓製爸


    爸的行動]


    「我們壓根不打算協助執行這種計畫。』


    帝架以充滿威嚴的口氣,斬釘截鐵拒絕。


    [別說這個了,兄長,父親他』


    [爸爸跟媽媽去買食物了,畢竟我們家有七個人嘛,不準備充分一點的話,可是會出事的呢,呃帝架弟弟,你有事找爸爸嗎?』


    「不如果是這樣,找兄長便也足矣。燃眉之急』


    銀夏看見帝架哀痛的神情,不禁皺起眉頭。


    [發生什麽事了?你們最近是不是暗地裏做了些什麽?]


    「優歌有危險。』


    雹霞以毫無變化的聲音,低聲說道:


    「我們這陣子一直在監視優歌因為她真的不太對勁。接著便發現優歌在學校遭到同學攻擊,雖然不是很嚴重,不至於致死,但是優歌看起來很痛苦。不過帝架無論如何都認為,以武力解決並不妥當,所以它說在優歌尋求協助之前,先守著她就好了。]


    「我太膚淺了。』


    帝架麵露苦色,低垂著尾巴,毫無生氣。


    銀夏也站起來看著麵前兩


    位。


    優歌遭到攻擊?


    也就是,她被欺負了是嗎?銀夏小時候也因為自己是流氓的小孩,而常常被惡作劇,沒有任何一件事比這個更讓他生氣了。


    但是,優歌為何會成為目標?那麽善良的女孩,為什麽非得受到攻擊不可?


    就在這瞬間


    記憶雕像預感。


    姬宮千子。


    千子掐著優歐的脖子,應該不會跟她毫無關聯吧?但是不懂,為什麽找上優歌。銀夏的思考陷入一片混亂,完全搞不清楚怎麽回事。


    他看了看帝架。


    [現在姊姊在學校校舍後麵挨揍,對方人數與手上的武器實在很離譜,這樣下去姊姊會被他們殺害。那些家隊根本沒有手下留情,那不是不是打著玩的。]


    [如果是我跟帝架出馬』


    雹霞以冶酷到不禁讓人打寒顫的聲音


    靜靜地說道:


    [就會把他們殺光,嗯,一定會殺光的。他們竟敢傷害我的家人優歌,當然不可原諒。我不用花上一秒就可以幹掉那群沒用的死小鬼,也可以讓他們從頭到腳都徹底從世界上消失,甚至可以給他們人類感官所能感受到的極限痛苦,但是,如果這麽做,優歌會哭啊。優.歌哭了的話,那就沒有意義了。]


    [兄長.]


    帝架穩重的眼眸敵放著強烈意誌,正閃閃發光著。


    [我輩是野獸,雹霞是兵器我們會毫不猶豫地戰鬥,而且也毫不抗拒殺人的行為,所以我認為我們救不了姊姊,姊姊應該不希望看到家人戰得血淋淋。因此兄長,可否請你出手搭救呢?可否將姊姊從那毫無道理可言的攻擊中,解救出來呢?』


    [啊?]


    啊啊!


    該怎麽說呢?


    不論是帝架的表情,或者雹霞的話語


    銀夏感受到包含在這裏麵的溫情,不禁覺得大夥真的都是一家人。


    可以如此為一個人著想、認為對方很重要、想要幫助對方,這就是家人銀夏很自豪可以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


    他看著兩位弟弟。


    [地點是學校對吧。』


    [是的。兄長姊姊拜托你了。』


    銀夏還沒聽完帝架的話,就已經衝出客廳了。


    銀一,你難道不覺得丟瞼嗎?


    常常聽到這種充滿鄙視與嫌棄的問題。


    銀一,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敗壞黃櫻一家的門麵。那個口紅是怎麽回事?那身女裝又是什麽?你是黃櫻家的繼承人耶,這種惡心的嗜好


    職業流氓有資格批評人喔?


    男體女心哪裏不好了?


    瘋了,銀一你真的瘋了。


    老爸,你這個滿腦子隻會把「當個男子漢]這種不合時代的錯誤價值觀壓在別人身上的人,難道就不瘋狂嗎?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


    最後還是以這句老話結尾。


    到底是誰不知羞恥啊?連吵架部吵不出點像樣的道理來,連個笨兒子都說服不了,哪有資格罵人不知羞恥。


    因為很煩,所以銀夏蹺家了。


    然後就到常去光顧的酒吧工作,勉勉強強地生活著。雖然聽不到父母嘮叨,但是冷酷的.現實,卻讓這個純真的青年喪失溫情.


    他過了好幾年非常緊繃的生活。


    接著靈異現象對策局的人突然出現,丟給他一份無法拒絕的工作,銀夏便展開人生第二春。雖然不知道將來如何,家人也盡是些不得了的怪胎,但是現在卻覺得活著很有趣。


    銀夏認為,自己總算可以獲得真正的幸福,而這份幸福要是被搗亂的話,可不是什麽好事。自己雖然沒有什麽能力,而且單是活在世上也會挨罵,伹卻還是想保護家人。找回自已經遺忘的純真之情


    雖然銀夏還很年輕,他在青春期鍛鏈過的身體,也還不覺得疲憊,但是當抵達小學時還是喘著氣,也流了一點汗。幾個在校園玩耍的小孩,對銀夏投以懷疑眼神。銀夏不理會這些小孩,逕自向前進。


    雖然不知道小學的校園結構,不過如果是校舍後麵的話,那也沒多少地方。銀夏為了不被留校老師發現,而悄聲走著,如果在這裏被逮到,送去警察局可就不妙了。亂崎家荏許多意義層麵上,雖然受到法律保護,但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這種事情。跑著跑著跑著跑著。


    校舍後麵。


    銀夏終於看到一個被當成是垃圾毆打的物體。


    那是優歌。她的頭正流著血,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銀夏滿臉悲愴地看著優歌,小心翼翼地摸了她的脖子。還有脈搏,還活著,放心了,背部放鬆了。


    銀夏雖然摸了摸手機想叫救護車,但是想起手機放在外出的包包裏,不得已之下,隻能起身前去借用學校的電話。


    心髒狂跳,極度不舒服。


    啊啊,真是可恨!


    襲擊優夏的孩子真可恨,沒有發現優歌求救訊號的自己也真可恨。如果自己是閻禍,


    那還真想把這個世界毀掉,但是這麽做卻沒有意義。


    隻是按下重置鍵也就算了,但是把遊戲機砸爛的話,就再也沒得玩了毀滅世界並不好,就算這是個爛世界也一樣。


    跑著跑著跑著。


    人影


    很衝動地


    銀夏不顧一切叫了站在那邊的人。


    自己也不知道在叫些什麽。


    好像是畜牲,還是混帳一類的話語。毫無建設性的駡人話語。但是眼前這偶人的表情,仿佛是被小刀刺穿了一樣。


    銀夏抬起頭來,覺得視線有點朦朧。是眼淚,他知道自己哭了


    優歌好可憐,自己好沒用,世界好可恨,所以銀夏哭了。


    啊啊!


    銀夏以一種冷淡的情緒,看待哭得很難看的自己,真是沒用!


    在她麵前哭也無濟於事啊,而這樣立場就顛倒了,要是出馬拯救公主的騎士哭了,這就不帥了啊!


    公主


    姬宮。


    [對不起]


    姬宮千子喃喃說道,銀夏仔細看著她的表情


    對了,想起來了。


    自己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叫出來的話是: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應該不是這種女孩吧?這話真是自私,自己明明就不了解千子人是會變的,世界夜會改變,隻有死去的東西才能永遠不變這些我都懂,我都可以理解


    沒錯,銀夏其實都懂,就是她,她才是傷害優歌的人隻要將千子的言行舉止和話中的


    含意綜合思考下來,答案顯而易見。


    優歌是姬宮家的人


    代替千子,被家人虐待的孤獨人偶


    但優歌卻是閻禍之子。很奇妙的.在姬宮整個家族裏,也隻有優歌繼承到閻禍的基因


    就像黃櫻家裏麵,隻有銀夏是閻禍之子一般,這個基因似乎根本不在乎親子或家族,而是選擇小孩.


    優歌離開之後,千子再度成為孤獨人偶.


    引導小孩們加速虐待行為的一定是她吧,一般來說,在短短兩個月之內並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她一定認為隻要虐待優歌,遲早可以逼優歌哭著回到姬宮家求饒.


    不對,雖然千子確實可能這麽想,但是她更應該隻是單純想拿優歌來排解壓力,將痛苦與煎熬往下轉嫁,姬宮的思考模式,就是鬼的思考模式.


    真是糟透了.


    銀夏擦擦眼淚,鮮紅的口紅,黑色指甲油,就算用化裝掩飾,但是仍消除不了她悲傷的麵容.她還沒獲得解放,跟當年抬頭挺胸說自己一點也不寂寞時相比,還真的是絲毫沒有長進呀.


    [千子妹妹.]


    [啊]


    銀夏問千子.


    [你痛苦嗎?]


    [啊]


    [寂寞嗎?]


    [啊]


    好強的她不肯承認,啊啊,怎麽有這麽笨拙又可悲的女孩啊!


    毫無疑問,就是千子害優歌受傷這麽深,雖然這點無法原諒,但仔細想想,就會覺得是姬宮家不好,錯不在千子,從過去到現在,姬宮千子一直都是受害者,隻是受害者想減輕痛苦,而增加新的受害者而已.


    如果沒有從萬惡根源著手如果沒有將萬惡根源連根拔起,那不關做什麽都於事無補.


    銀夏經過顫抖的千子身邊,低聲問道:


    [想要我救你嗎?]


    [啊!]


    一瞬間,千子流露出非常高興,而且好似渴望什麽著般的寂寞表情,但是她卻閉上眼睛,咬緊牙關走過銀夏身邊,體貼的情緒擦身而過,意念交錯在某處,兩個人無法麵對彼此,千子不發一語離開了.


    銀夏凝視著千子的背影.


    [我得遵守約定呢.]


    複誦當初的承諾,銀夏將視線從鬼族少女身上移開.


    救護車的警笛聲溶解在夕陽裏,顯得有點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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