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9月5日記錄者月香觀察日記(記錄者亂崎凰火)


    月香失蹤了,她常常無預警地消失不見。今天也是突然從原本泡著的水槽裏麵消失,地板上冒下拖曳物體的痕跡。我家三女兒偶爾會留下這種很像是宇宙生活的痕跡,然後失蹤。


    她失蹤的頻率好像是固定的,慘照過去的狂亂家族日記便可發現,月膏會在每個月五號失蹤。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呢?難道她又每個月一定要外出散步一次的病嗎?


    上個月八月五號的話,現在蜜月旅行途中吧。那時候不知道怎樣呢。不太記得了,總之,如果讓月香到處晃來晃去,很可能會出問題。我每個月都會到鎮上找尋月香的蹤影。


    反正也沒其他事情好做。


    拖曳的痕跡消失之後,我便無法得知她是在這裏開始飛行了呢?活著是跑道哪裏去了。


    我向附近的賣菜老板問問,結果聽到衝擊性的事實。可能是月香的巨大水母遭到凶猛野貓襲擊,不曉得逃到那裏去了。


    雖然我不認為月香會被野貓危害,但還是會擔心,我向賣菜老板道謝之後,跑去他說月香遭到襲擊的小巷子看看。


    確實,牆壁有燒焦的痕跡,也有打鬥過的感覺。但是這痕跡卻突然中斷,我完全無法猜測月香到底上哪去了。


    然後。


    我因為太擔心而失望的時候,突然,一位女性走過來了。她散發出一種超脫塵世,不太像人類的氣息。她看起來非常疲倦,呼吸也很急促,我猜想她是不是生病了而警戒著。


    但是那位女性一臉疲倦地塞給我一張紙條之後,就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我雖然因為驚訝而出聲叫住她,但是女性並沒有回頭,後來就消失各黑暗幼小巷裏麵了。


    我抱著無法釋懷的心情目送她離去,接著才看了看她給我的紙條。


    「安心吧,月香會平安回去的。」


    我到現在還覺得很奇妙,那位女性究竟是誰呢?


    摘錄自日本靈異想像對策局公認特殊作戰執行家族亂崎家的日記


    「如果世界分成三份,那就是天國、地獄還有我。」


    「什麽意思?」


    天空之城崩解鳴動得猶如世界末日一般這裏是去渡去彥的研究設施。照理來說,這個應該一邊激烈震動一邊下墜的超大質量物體,內部竟然意外的平靜,除了全身承受著強大重力之外,非常平穩。


    支離破碎的聲音回響著。


    從牆壁和天頂的細碎破片散落各處的情況可以判斷,這個研究設應該原本就快要壞了。因為浮在空中所以無法進行改裝工程,加上高空處的強風,使風化速度比地麵上快了許多。因此,它無法承受墜落地麵這前所未見的衝擊,由內往外漸漸地毀壞。細小的碎片逐漸變成大型瓦礫,許多地方的天頂崩塌,堵住走廊的去路。


    相信鳥哭島上現在正飄著由掉落的破片和瓦礫形成時奇妙雨水吧。


    優歌拚命抓緊雹霞的脖子,她被身軀巨大的雹霞抱著。雹霞一邊從散落的破片中保護優歌的安全,一邊看著天空之城崩解。天空之城摩擦發出的吱嘎聲響,聽起來好似悲傷哭泣的聲音。


    雹霞用他不平衡的大手輕鬆地抱住優歌,他的手坐起來挺舒適的。但要是掉下去可就不好玩了,所以優歌雙手環抱著雹霞的脖子。在這麽近距離下一看,會發現雹霞眞的很大呢


    生物兵器、為了作戰而被創造出來的人造惡魔。


    他那經過調整,能夠完美撕裂他人的身軀,現在正抱著嬌小的少女,高速奔跑在不穩定的地麵上。


    事業因為粉塵與碎片遮蔽而不清晰。他踏著特殊的腳步聲,不知道在一片灰色的通路上奔跑了多久,但是一路上都沒有發現可以用來逃脫的窗戶;城堡已經要墜地了,這兩個人還沒離開天空之城。


    原本這麽沉重的岩石鐵塊,應該不小十秒就會摔在地上,但神秘的浮遊力似乎還多少有一點效用,讓城堡緩緩地逼近地麵。天空之城跟鳥哭島比起來根本不算啊,如果天空之城是乒乓球的話,那鳥哭島就是桌球桌了;所以,就算砸下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如果不是這樣,哪能讓它掉下來啊。


    不那個有如集災禍、災厄、災難於一身的母親,就很可能沒理由地打下它。不過,她這次也因為很多事情做得太過頭,被凰火削了一頓,應該不會再亂來了吧。


    就算是猴子也懂得反省,期待凶華也有這種程度的自製力吧。


    「以前啊,」


    就算是在這種狀況之下,雹霞講起話來還是悠哉悠哉的。


    「當我還是生物兵器的時候,世界分成天國、地獄、還有我,三部分。天國呢,就是大家都能很平常地開懷而笑的世界。表麵的世界。既安穩又和平,孩子們會很理所當然地被父母疼愛的世界。」


    這是雹霞和優歌都粘不上邊的世界。


    很理所當然的世界。天國。


    「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這是名叫邊沁的哲學家提倡的美妙理想。對我們來說是詛咒。優歌,我啊,」


    雹霞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所以沒有表情變化。


    但是他一定在笑吧。


    「我是為了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而被賦予戰鬥義務的惡魔唷。」


    「最大多數的」


    「對,最大幸福。」


    雹霞難得自嘲般地回應優歌天眞的聲音。


    「那種學說主張,能盡量讓越多人獲得越多幸福的世界,才是最美妙的世界。我也認同喔,事實正是如此呢


    但是在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背後,有著許多得不到幸福的人。為了創造這些幸福,就有人被當成活祭品犧牲掉。」


    「嗯」


    優歌西湖因為雹霞的話太深奧,難以理解,露出有點困惑的表情。優歌又覺得雹霞好空虛的感覺,所以緊緊抱住了他。


    身體雖然很大,但是他卻比優歌還幼小。


    我是姊姊,弟弟沒有精神的話,我當然要給他打氣啊。


    優歌如此認為,這不是什麽理論。


    「謝謝你,優歌。」


    雹霞理解優歌的體貼,恢複原本悠哉的口氣。


    「為了成就如天國般和平、平凡的世界,總是會在底下創造出無盡的地獄。當我們在這個巨大的星球上每天悠哉地吃飯的時候,同時有許多人沒飯可吃而餓死。」


    我們之所以不用一天到晚麵臨死亡,是因為世界上有人替代我們流血;我們在寒冷的冬天可以得到溫暖,是因為搶奪了其他國家貴重的石油。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在理想的樂園背後,今天也同樣有地獄拓展者。」


    通路漸漸布滿苔蘚。地麵是看來很老舊,已經很久沒有使用的石造地板。優歌有印象。


    這裏是


    正當優歌在思考的時候,雹霞又靜靜地說道,


    「我啊,原本是應該在那個地獄作戰的生物兵器。日本這個強大無邊的國家,也有著許多敵對國。我就是為了驅逐這外敵而存在的兵器。


    當然,國際法禁止開發生物兵器,所以我是違法的,伹是製造我的蓋伯克博士,卻老是像口頭禪一樣,不斷說;『這是為了最大多數的最大幸福』。反正確實是這樣啦。」


    雹霞放緩腳步。


    獨特的腳步聲「噠、噠」地響著。


    「結果,我在跟敵人作戰之前就先破壞研究所,並殺了博士。我想,到頭來我還是沒膽量在地獄作戰。不過,我這生物兵器的身體,也實在沒辦法在天國生活。所以,如果把世界分成三等分,那就是天國、地獄,還有我。」


    雹霞小聲地說著跟一開始相同的話,並輕輕動了抱著優歌的手。


    「對不起跟你講這麽奇怪的事情。」


    「呃?不會,一點也不奇怪。我完全地很明白。」


    優歌連臉頰都緊貼著雹霞。很溫暖生物的體溫。


    家族的溫度。


    「我啊,出生在名叫姬宮的一族裏,沒有體會過正常的親情,而且也沒有膽量變成鬼我記得自己總是不上不下的,很寂寞。啊當然跟雹霞比的話,這沒什麽,但我還是懂。」


    雹霞溫柔地對謙虛的優歌說道,


    「優歌,很奇妙呢。」


    「嗯?」


    通道通往伸出。如同野獸低吼的聲音,混雜在墜落時的聲響裏麵傳過來。熟悉的藍白色光芒漸漸出現。


    雹霞沒有改變不掉,隻是走著。


    「我不知道是哪裏的神隨便決定的命運啦,但是我們狂亂家族所有人都是上不了天國也下不了地獄,半上不下的人。


    爸爸在三歲時失去所有家人,每天都好像在履行義務一般,消滅怪物。媽媽被周遭的人當成神一般崇敬,生活上沒有任何不自由,但是她的內心卻很孤單。」


    銀夏也在男與女、黑道跟正常人之間搖擺,帝架是因為放縱野獸本能與家族爭鬥,到頭來落得孤伶伶的下場。


    千花和優歌誕生在鬼之一族中,成長過程裏麵完全不知道親情是什麽。至於月香我不太清楚,不過我想她應該也差不多吧。


    走廊的青藍色光芒讓優歌眯起眼睛。


    雹霞則絲毫不為所動。


    他也沒有向優歌說明為什麽走來這裏。


    隻是義務性般直直走向前去。


    他毫不在乎地說道,


    「大家,都渴望著『家人』喔。」


    家人這個詞匯的意義有點不明。並不是非得有血緣關係不可呢,或者該符合哪條法律規定?這麽單純的事、不是箴言、也不是大道理,但是可以憑感覺理解家人這麽耀眼的幸福狂亂家族所有人都在追求這個吧。


    這樣的人聚在一起,是偶然嗎?


    不是很懂神要是不好好工作,偶爾也會失去信用吧。


    優歌那被巨響弄得昏頭轉向的腦袋,曖昧地思考著。


    但是因為太吵了,完全無法思考。


    「我並不知道名為抂亂家族所在的世界,究竟是天國還是地獄。待在體貼的大家身旁的幸福與背負解救世界這份責任的不幸。我並不討厭將這些幸福與不幸通通攪和在一起的家人們喔。」


    「嗯。」


    優歌也同意。


    覺得自己稱為亂崎優歌眞好。如果有人問起她,她一定能夠毫不遲疑地回答:自己能成為亂崎優歌眞好。打從心底這麽認為。


    所以毫不害羞地說了,


    「我很完全地幸福唷。」


    活在世界上的人,究竟有多少值可以這樣肯定地說呢?


    一群白猴呆呆站在那裏,後麵是粉碎的門,以及去渡去彥睡的小房間。廣場的牆壁應該鑲嵌了許多青藍色的石頭,但是一半以上都不見了,光芒遷漸黯淡。


    看來,就是這些白猴把石頭拔掉的。它們手上握著青藍色石頭,慌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它們並不知道這些青藍色的石頭是什麽東西。


    「這些青色的石頭啊,


    雹霞淡淡地說道,


    「叫做浮遊石,隻要對它通了一定程度的電流之後,就會產生強大的浮力。就物理原理層麵來說,如此巨大的城堡不可能浮起來嘛。但就是這些石頭的關係,城堡才可以飄在天空。


    但是你們卻不知道這點,在媽媽狡詐的引誘之下把它們拔出來了。隻要把石頭拿出牆壁,就沒辦法通電,石頭也會喪失浮力,變成普通的石頭。結果,城就像這樣往下掉了道理多麽簡單。」


    這才是凶華的眞正作戰目的。


    在漂流到鳥哭島時,凶華看到雹霞體內的浮遊石,並且透過優歌的視線推論出這座城堡是利用浮遊石飛在天空的。製造雹霞和建造天空之城的都是去度去彥,所以要推測出青色石頭的眞麵目,並不是那麽困難。


    接著就是要怎麽樣讓猴子們拔出石頭了。她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想必不需要多說明,當然,白猴子們到現在也總算發現自己被騙,滿臉憤怒地看著雹霞。


    猛烈的殺氣混雜在空氣裏麵。


    「勸你們不要把。」


    雹霞冷漠的聲音令人發麻。


    這聲音,就算麵對十隻白猴,仍然沒有絲毫動搖。


    「你們應該知道實力差距有多大吧?兄弟們,你們應該還留有這點智商吧?如果想死的話也無妨,我會很迅速地砍死你們。但要是還對生命一絲留戀就擺脫你們立刻從我麵前消失。」


    白猴們不知道有沒有聽進雹霞的話,它們維持著警戒自愛,並進入備戰狀態。已經失去理性的它們,應該隻想著要把雹霞大卸八塊以此泄恨吧。


    「優歌,閉上眼睛。」


    很溫柔、很哀傷的聲音。


    「我不希望你看到我作戰的樣子之後,就變得討厭我了。」


    「不。」


    優歌露出寂寞的表情呢喃道,


    「我要看。我看了之後,就可以跟雹霞一起背負罪孽。」


    優歌的眼睛充滿決心但是卻無比溫柔。


    「我是你的家人嘛。」


    「說的也是呢。」


    雹霞的聲音裏麵混雜幾分無奈。


    瞬間白猴們突然衝過來。以不可置信的腳力踩踏地板,直直撲上雹霞!


    「很遺憾。」


    勝負在一瞬間出現,幾乎無聲無息地結束。


    優歌雖然一直睜著眼睛,但是什麽也沒看見。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移動到小房間門口、那道被破壞掉的牆壁前麵了,後方傳來肉團掉在地上的啪滋啪滋聲。


    戰戰兢兢往後麵一看,白猴們被大卸八塊躺在地上。


    雹霞連看都不看它們一眼。


    「你們的反應能力、肌力和武裝都太低落了,不足以戰勝我。」


    雹霞的大手不知不覺中已經握著光劍。這是過去曾經看過,雹霞常用的武器。刀刃「鏘」一聲收起,刀柄也放回腰際。優歌緊緊抱著雹霞。


    「」


    說不出話,隻覺得,抱著他應該可以安慰他。


    「隻有這個還是很不習慣呢。」


    雹霞在原地呆站了片刻。


    然後對這正麵小房間的中心說道,


    「博士最大的失敗,就是替我設定了『心』。像我這種膽小鬼,每殺一次人就會受傷一次的生物兵器,怎麽可能在實戰中派上用場嘛!」


    「黑色十三號,你講話很刺耳耶」


    聲音比之前聽到的更乾枯。


    好像是從急促呼吸之中勉強擠出來的老人聲音。


    雹霞早已毫無感觸,進入房間,低頭看著全身插滿管線、躺在床上的老人。這並不是親子再會這種窩心的場麵。


    雹霞痛恨創造出自己的異常人工生命開發研究所到足以將之破壞。相信他一定也痛恨著去彥吧。痛恨到想要殺掉他。


    去彥那張如死灰般的臉轉向雹霞,不知為何,他竟然再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來很開心。


    「我沒想到可以再見到你。」


    雹霞好似故意忽略這番話般,扛著優歌走到去彥身旁。去彥的身體微微顫抖,脖子上的靜脈浮起。


    雹霞靜靜地觀察著他,最後歎了口氣。


    「去渡博士,你還活著呢。」


    總覺得他的聲音帶有幾分親近感。


    「不過馬上就會死了吧。博士,你不逃嗎?這座城堡正朝地麵墜落喔。」


    「哼,我有把你設定成這麽別扭的個性嗎?」


    「我想應該是媽媽影響我的。」


    雹霞蠻不在乎答道。去彥苦悶地笑著說,


    「呼呼呼,媽媽啊我有聽到傳聞。十三號,我看你每天都過得挺快樂的嘛!」


    「快樂、快樂,快樂過頭了呢,甚至讓人覺得不愉快。對了博士,不要叫我什麽十三號。我不喜歡被人家用數字稱呼。」


    房間明明就跟城堡一樣墜落著,這兩個人明明就三年沒見了,明明應該彼此憎恨著對方,但是兩個人卻像是一天到晚見麵的老朋友一樣聊著天。


    「喔,那麽就像以前一樣叫你羅貝斯吧。」


    「羅貝斯?你有這樣叫過我嗎?」


    「你不記得啊?哼心裏防衛的效用嗎?雖說蓋伯克士也是為了防止你的精神完全毀壞,伹是沒想到眞的會幫你安裝自動刪除討厭的記憶跟猛藥沒兩樣的失憶合成藥呢。我想研究所時代的記憶應該清得差不多了吧?」


    說著難以理解的複雜話題。


    「也罷,現在的你叫什麽?」


    「雹霞。」


    「雹霞啊原來如此,是中國的武神不應該是從惡魔來的吧,這名字是誰取的呀,意義深遠喔雹霞啊。」


    去彥用滿布血絲的眼睛,痛苦地看著雹霞。


    「你現在幸福嗎?」


    這是愛操心的家長關心許久不見的兒子的口吻。


    聲音認眞到甚至讓人害怕。


    但是雹霞卻用足以讓人沒力的悠哉口氣答道。


    「啊?還算蠻幸福的啊?」


    「呼,嗬嗬嗬。」


    因為這回答太幹脆了,去彥笑得很妙。


    「我很羨慕你呢。」


    猶如懺悔般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來做什麽,是為了可以像你對蓋伯克博士一樣來殘殺我呢?活著隻是想到這裏來看我呢?雖然我沒興趣知道但是我覺得最後可以遇見你,是一間值得高興的事。雖然很意外。」


    「最後?」


    雹霞冷淡地回答優歌的疑問。


    「嗯,博士的身體應該已經沒救了。」


    不帶任何感情的平淡聲音。


    「細胞已經開始壞死了呢。博士,你在尋找那些白猴的材料時,也唇邊找到古代的病原體了吧。隨便闖進密閉的遺跡裏麵,有時候就會遇到這種事。木乃伊的詛咒可是相當有名呢。


    免疫力差的博士很快染病,然後就像現在這樣逐漸步向死亡。依我來看,他的壽命早就該結束了。現在博士還活著,眞的事醫學上的奇跡了。」


    「我還眞事給了你令人討厭到幾點的分析能力呢!還好啦畢竟我也碰過醫學嘛。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快完蛋了。就算想逃也沒力氣了,那麽還不如直接華麗的死去比較好。」


    空虛無力,悲慘寂寞的聲音。


    「對我這無藥可救的人生來說,事可遇不可求的瘋狂結局。」


    這已經是孤獨士的自言自語了。


    「我想一直被譏笑是猴子,想否定像猴子的自己。結果為了找到能夠認同自己的人,為了創造而醉心於科學之中。


    就算是這樣,那種人依然沒出現,落得毫無疑義再這裏死去的結果!我的人生我的願望、我的生命究竟算什麽?」


    悲痛、嘶啞的聲音充滿好像要四歲喉嚨般的悲傷之情。


    雹霞沒說什麽,隻是很微妙地保持安靜。


    去彥感到胸口一陣疼痛。


    「唉,我眞想被人類疼愛我想被人愛啊!神啊,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都不願幫我實現?我祈求過好多次了!


    我為了實現願望做過許多努力!但是神竟是如此不慈悲!我的人生究竟有多少價值?生得想猴子,活得像猴子,連死都要死得想猴子嗎?這就是我的命嗎?」


    呐喊聲裏麵已經混著血跡了。


    優歌被老人的咆哮壓製,連話都說不出來。


    去彥他眞的是快死了。隻見他瘋狂地咒罵神,對自己的人生絕望,不斷詛咒世界,漸漸死去。


    啊,怎麽有這麽可悲的人呢?


    比優歌還不幸的人,就在眼前。


    「不對。」


    優歌因為看不下去了,扭曲著臉龐叫道:


    「不對、不對,你錯了!」


    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聲音很孩子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為了這個,她好似要扯碎肺部一般奮力地吼著。


    「伯伯為什麽沒看到?為什麽誤會?笨蛋、笨蛋!伯伯身邊不見有了嗎?很重視你的存在明明就有希望你能幸福的存在啊!」


    聽到優歌的怒吼,去彥相當困惑地安靜下來。


    天空之城逐漸逼近大地,風壓越顯強勁。


    瘦弱的老人一臉茫然。


    「在、在哪裏?」


    顫抖的聲音如同孩子般無助。


    「重視這樣的我,像猴子一般的我的存在,究竟在那裏?」


    優歌挑起眉毛對渾然無所覺的他怒吼,


    「就是猴子們啊!」


    然後像連珠炮一般說道,


    「你創造出來的猴子。你眞的沒有發現那些白猴子們的體貼嗎?你一位猴子們為什麽要綁架我?它們是希望讓你至少可以安心地走,所以才把跟你一樣是人類的我抓來,希望能讓你高興一下啊!


    所以猴子們就算被飯店的陷阱弄傷也不肯停止,然後也沒有加害於我。那些猴子們雖然長相有點可怕,但是它們眞的很重視伯伯耶!你為什麽不懂?為什麽不能理解?」


    優歌直到剛剛才察覺到這點。思考過猴子們的行動之後,得出的結論便是這樣。當然也可能是誤會,眞相到目前依然不明但是優歌卻深信如此。


    所以她才大叫。用誠摯的聲音。


    「所以你既不會孤單地死去,也不會永遠孤獨啊!你死得很幸福耶!很杓可以被這麽多對象重視的耶!伯伯,你太任性了啦!為什麽這麽難過?為什麽這麽絕望?」


    優歌緊緊抓住雹霞。在她有生以來,這應該是第一次眞的動怒了。


    「伯伯的態度給了那些猴子們很大的傷害耶,救跟那些取笑你的人傷害到你一樣!你沒有發現嗎?」


    優歌「呼」地喘了口大氣。


    優歌把想叫的事情都吼完之後,突然覺得很丟臉,滿臉通紅地磨蹭著雹霞的側臉。連她都覺得做出不太符合自己風格的事?


    去彥用難以置信、如同置身夢中的表情看著優歌,低聲說道,


    「你眞的是天使嗎?」


    然後神色安穩地看了看天花板靜靜地呢喃道,


    「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嗬嗬,神這家夥創造出來的命運,到底要多麽捉弄人才甘願啊但是,也不錯」


    聲音漸漸幹涸,最後隻聽得到細微的聲音。


    「原來如此」


    瘋狂的博士去渡去彥露出擺脫詛咒的清朗神色。


    「猴子也好。猴子也好啊。」


    低聲說完之後,突然動也不動了。


    全身鬆弛,失去力氣,也不眨眼了。在充滿喧鬧聲的小房間裏以迎接人生結局來說,是個氣氛有點不太搭調的舞台上,充滿罪惡與悲傷的博士永遠安息了。


    「伯伯?」


    優歌無法理解他再也不懂的原因,發出困惑的聲音。


    當然,她心裏其實是理解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但是她無法認同,也不想認同,所以隻能困惑著。


    「優歌。」


    雹霞溫柔地摸摸優歌的頭發,道出事實。


    「他死了。」


    一瞬間。


    連優歌都沒有預料。


    眞的不是自願受到情感影響。


    「啊」


    明明就是背叛自己的可憎博士。


    相遇之後,明明就沒有多親密。


    好奇怪。太奇怪了情緒突然覺得很悲傷,很空虛。


    「是喔。」


    小聲說完之後,優歌哭了。


    依照約定哭了。


    就像考完試之後要打分數一樣宴會結束之後也得收拾殘局。在盡情大吵大閙之後,負責善後的工作可是苦差事,甚至是酷刑,就連凶華都露出極度不耐煩的表情。不過這是報應,請你盡管受苦吧。


    一如往常,荒誕無稽的宴會原則上告一段落。隔天,天空之城墜落,使鳥哭島改變外型,同時也帶來一群發傻到快要掉下巴的白猴子。


    它們正在凶華的三寸不爛之舌辯駁之下,相信亂崎家於天空之城墜落並無關係,但是失去去渡去彥這個主人之後,不禁令人懷疑它們今後是否能正常生活。


    凶華在因天空之城墜落而撞出一個大坑的鳥哭島中心,飯店正麵處,一臉不耐地看著排排站的白猴們。


    「你們這些家夥,為什麽麽會來拜托本姑娘凶華?」


    白猴們帶著求助的神色圍住凶華,好像正在問凶華「自己今後該如何是好」。凰火並沒有異常到可以接收念波,所以無法得知它們的對話內容。


    去渡去彥死後,這些猴子們似乎變得很依賴凶華。它們因為喪失主人,所以逐漸無法安定自我。關於於這一點,凶華給了它們飯吃,又可以與它們溝通,所以猴子們應該是本能地認為隻要跟著她,就不用擔心沒飯吃,也有個人可以帶領自己。


    這道理並不難懂。這些為了照顧去彥起居而被創造出來的猴子,如果沒有服從於某人就會覺得不安。性格如何姑且不論,但是它們能感受凶華相當吸引人的魅力特質,也並不奇怪。


    隻是,她原本似乎也打算欣喜地說出老套的「愚民們,盡管崇拜我吧,哇哈哈哈!」這一類的話,並且建立獨裁政權,但是亂崎家一行對鳥哭島來說畢竟是外來之客。可以的話,眞希望可以早一秒離開這個瘋狂的島嶼,而凶華也不至於沒誌氣到樂於支配猴子,她一臉困窘得看著凰火。


    「凰火」


    凰火當然笑得像個聖人一般答道:


    「自己種下的因,就要自己承受結果。」


    「凰、凰火!你這個冷血男!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眞是看錯你了!你老婆有麻煩了耶,就算有人叫你舉起地球,你炤做也是身為丈夫的」


    凰火徹底忽視凶華,目光轉到從飯店大門走過來的西倉身上。


    凶華這次也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一邊一副很難以啟齒的態度對凰火小聲說道,


    「那個凰火先生。」


    「西倉先生,你有向靈異現象對策局請求救援了嗎?」


    基本上客機還是壞的,沒辦法回去。要回到心愛的溫暖小窩,隻能以來靈異現象對策局救助。這讓凰火重新體會到自己眞的遇難了。不過也因為遇到太多倒黴事,是不是遇難反倒


    無所謂了。


    西倉甩甩垂在頭邊的辮子點頭回應。


    「是,聯絡上了。隻是應該說出了點問題嗎總之發生緊急事件了。」


    「是喔。」


    「靈異現象對策局為了救助亂崎家啊,因為事先知道他們會讓搭乘的客機墜機,早已準備好的備用飛機那家客機停靠的機場,員工據說進入無限期罷工狀態了。」


    「啊」


    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喔。


    凰火滿麵愁容,凶華也不吵鬧了,神色緊繃。


    西倉勉強擠出話來。


    「也就是說,短時間內無法前來援救。」


    「你說啥?」


    凶華聽到他的話之俊突然叫出聲。


    「這是什麽意思?就是說現在起的幾天之內一個不小心會拖上幾星期、甚至幾個月,我們都得在這個隻有海與森林的小島上,被這些隻有蠻力的猴子圍繞,等待不知道幾時才會來臨的返鄉日嗎?」


    「是是啊,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還『就是這麽一回事』咧!去死吧!」


    凶華抓起腳邊的石頭往西倉扔去。


    「咿」


    凰火從旁邊單手接下這顆不算慢的石頭。


    「凶華,這不是西倉的錯把,不可以丟這種會打死人的石頭。而且就是要有天數限製才好玩啊!也就是說,我會失去大半夜跑到便利店毫無疑義地看著漫畫,活著在高速公路上狂奔尬過汽車創造都市傳說,還有幫在家裏客廳午睡的凰火臉上塗鴉等,這些頽廢太太每天很理所當然的生活樂趣嗎?」


    「你還是把貴重的人生用在有點意義的事情上比較好。」


    凰火稍稍扳起麵孔,但還是隨和地轉頭向西倉。


    「不過救援隊來到可能性眞的很低嗎?」


    「不,不會,為了重要的亂崎家各位,我想救援的客機應該很快就會從其他機場從出發」


    家族聽到西倉的話都放心下來。


    「但問題出在食物上。」


    西倉極為困窘地說道:


    「之前的作戰把飯店的儲備糧食都用光了這樓下去不消三天,我們就會沒飯可吃了。而且光是我們還好,要是算起白猴們的份那是眞的完全不夠。加上猴子要是餓過頭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所以,那個」


    非常抱歉西倉用蚊子叫般細小的聲音道歉。


    他又沒有作錯事。


    而且食物會用光,毫無疑問,是凶華的宴會造成的。


    凰火發現最近自己越不高興的時候,表情越溫柔。


    他笑得像神佛一般,對根究就是萬惡根源的老婆說道:


    「啊,凶華,你還活著的時候隻要你還活著,就會讓眾人陷於不幸之中呢。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宇宙的毒害,希望你能立刻死去。」


    「你說話挺過份的耶。要是傷了本姑娘凶華纖細脆弱的心該怎麽辦?要拿你的命三條來還我治療心傷的費用喔。」


    「我想內心纖細的人並不會這樣威脅人。」


    情況糟到極點的夫妻感情有如從斜坡上住下滾的石頭。在這一觸即發的狀況中,隻有猴子們求援的聲音不休休。


    「唔」


    凶華若有所思地看了猴子們一會兒,拍了一下手。


    「嗯,凰火,高興吧!我想到一個妙計了。」


    「你想到的事情不是都沒好事嗎?」


    「你這麽希望我殺了你的話就不要客氣,隻說如何?嘿嘿,本姑娘凶華若然是全知全能啊。在這無技可施的惡劣情勢之下,還可以想到足以翻盤的妙計。猴子們,聽好了!」


    凶華用一如往常的演說口吻,對喪失主人,已經完全失去自主性的猴子們說道。猴子們猶如聽取神啟一般,靜靜地看著凶華。


    凶華得意地叉起雙手,用「行動電話」對所有人說話。這聲音連凰火和西倉都聽得見。至於孩子們,則應該在飯店裏麵收拾行李準備回家。他們還以為今天就可以回去了,眞是可憐。


    凶華一臉哀淒。


    「你們眞的是多災多難。失去主人的悲傷、寂寞、失落感本姑娘凶華可是感同身受般深痛地了解啊。」


    「凶華小姐為什麽可以這麽認眞地說謊呢?」


    「我認為,那是因為凶華的腦漿裏有著一般人類所沒有的細胞。好比說騙人c細胞一類的。那種騙人c細胞有著破壞大鬧內掌管罪惡感官部位的功效吧。」


    「那邊那兩個,等等準備受死吧。」


    「你們失去主人,想要依靠本姑娘凶華,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本姑娘凶華是神,隻要我


    願意,我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救贖你們。很簡單的呀。」


    惡性細胞騙人c細胞會引發空口說白話、欺詐、吹牛等症狀。


    「很遺憾,本姑娘凶華又不得駐足此島的理由。雖然很想指引你們但似乎不太可能。」


    白猴們露出不安的表、情,凶華則是很可靠地微笑說道,


    「但是,放心吧,本姑娘凶華會指定一個代替我的人,成為你們的王。你們要是服從於他,這座島就可以遠離災難,並且保證你們永遠可以享受美味的料理,與平安的生活。」


    猴子們信了凶華的謊言,齊聲歡呼。


    另一方麵,凰火等人因為這出人意表的話而困惑。凰火心想:該不會是想要遍個大謊話騙過它們吧?與是連忙叫了凶華。


    「凶華?


    然後那個亂崎凶華呢。


    「那就是這個皮耶爾啦!」


    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指向西倉。


    而西倉突然接受到白猴之王這莫明其妙的職位,瞬間無法理解,呆在原地,但是立刻瞪大眼睛說道,


    「呃等、請等一下下啊!」


    他慌了,這也是當然的吧。


    「我、我怎麽這種事情,不可能的啦!凶華小姐,我無法理解您究竟在想些什麽」


    「皮耶爾啊,你先安靜。你有沒有聽過君權神授的例子?王的地位自古以來都是神所賦予的。反正,我看你要是回去日本,也隻會被惡劣的同事欺負,在不知道自己存在意義的情況下虛度光隂。


    但是要是你留在這裏,雖然是猴子國度,但你還是一國之王。我想哪種人生比較有趣,應該很明顯吧。」


    「怎麽這樣這種做法太蠻橫了啦。對、對我來說」


    凶華叉著手,自大地對慌亂的他說道,


    「負擔太重?這種事情是誰決定的?世俗、世俗,太嫩了你!且看本姑娘凶華幫你撕下被世俗眼光貼上的標簽!


    皮耶爾啊,你並不像你自己認為的這麽渺小。包括你做菜的本事,每當遇到狀況時你表現的行動、思考本姑娘凶華都相當認同。你是個適合當王的人,隻是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西倉默默聽著凶華強硬的話語。


    並且深思。


    說不定,他是第一次像這樣受到他人認同。凶華的話明顯地動搖了他。


    凶華也不等他回答,又徑自將聲音變為念波。


    「今天本姑娘凶華在此宣告!你們的王去渡去彥已死,但是比他更棒的王,皮耶爾西倉將會引導你們到幸福的過渡!今天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是通往嶄新未來的第一步!」


    得意忘形地說出不得了的話。


    「本姑娘凶華在此宣告,凶華人民共和國獨立!」


    這個話題還要繼續啊?


    凰火滿臉愁容。建立一個滿是妄想的國家不太好吧!


    「皮耶爾是國王,你們是國民,本姑娘凶華是神!法律自己想。看我賞賜名為自由的寶石,給過去一直受到去渡支配的你們!」


    凶華的演講對單純的猴子產生極大效果,猴子們好不懷疑地歡呼。凶華心滿意足地看著它們,轉過身子朝這邊走來。


    「好了」


    推了西倉一把之後,她像貓一般笑了。


    「今後該怎麽辦,由你自己決定。你不用再看人臉色了。能不能用你的善良和體貼,拯救那些可悲的靈魂呢?」


    「」


    西倉注視著猴子們。強迫出生在世,隻能聽從去彥指示而活的生物兵器們。西倉雖然好像想到什麽,但又馬上皺起眉頭,接著像是死心了但是卻又帶著展望未來的神情微笑道,


    「凶華小姐眞的很任性。」


    「廢話。哎呀,你安啦。我回去之後會威脅國家認同凶華人民共和國獨立,並且會讓它們提供食物與客機。這麽一來,就可以打發不少無趣的時光了。」


    「我從之前就想說了」


    凰火悲慘地歎了口氣。


    「凶華,玩弄世界很危險的,不要這樣吧?」


    「誰要罷手?」


    凶華反而一副拽樣地說道:


    「這麽有趣的玩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找的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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