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9月10日記錄者帝架(口述筆記,亂崎凰火)


    關於母親的變化,我輩也多多少少有發現。啊,父親,這是回應昨日姐姐所撰寫的內容。姐姐會害怕也不無道理,比方說,要是狗兒很理所當然地用兩隻腳走路,鳥兒背上長了四隻翅膀的話,這種事情雖然絕非不可能發生,但是卻會因為異常而讓人不舒服,我輩並非無法理解這種感覺。


    過去我輩的族群之中,曾經生出過全身雪白的獅子幼仔,但它卻因為太過怪異而遭到全族厭惡,最後被放逐。那孩子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呢?


    糟糕,話題扯遠了,父親,非常抱歉。我要代替不知是否有閱讀這本日記的母親辯白。


    母親她是個奇人,平時就很怪,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她擅長做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事。


    她下廚常常引發大爆炸,出去慢跑可以讓我們接到來自遠方縣市警察的電話。姬宮家的事件、鳥哭島的事件,以及那個遊樂園的事件,全部都因為母親誇張的行動而把事情鬧大遊樂園甚至毀壞到完全無法再利用的程度。我輩雖不了解詳情,但是相關業者確實讓人同情。


    也就是說,姐姐,假設把母親這次異常舉動當成她前所未有的行為,不知你覺得如何呢?隻要認為總是在讓他人混亂、傷心、惡心、慌張等行為上注入心血的母親,突然反其道而行的話,或許就有幾分道理了。當然她的目的總是讓我混亂慌張,然後以此取樂但是這麽做確實是很有效的方式。


    對於已經習慣母親過去行為模式的我等來說,現在的母親確實太詭異,連我輩都怕。那個母親!那個打從骨子裏就是徹底桀驁不馴的母親!竟然會自動自發地打掃房間,還會教姐姐寫作業!


    當然,欠缺基本生活能力的母親不可能做得好這些家事,總是失敗,但是她竟然毫不退縮!她竟然不死心地不斷努力嚐試,簡直像是想從現在起當一個正常母親一樣!啊,母親,你真是太令人費解了,很怪耶!閣下的作戰已經完全成功了,請住手啊!


    姐姐因為想太多而發燒,這很正常。我輩帶給她此篇日記作為探病禮、


    摘錄自日本靈異現象對策局公認特殊作戰執行家族亂崎家的日記


    二十年前,少年靜靜磨利自己的尖牙。


    七歲,她是跟你同年的女孩子哦,凰火。


    靈異現象對策局東北分部的走廊很長,牆壁邊排排嵌著同樣形狀的門框。不管走多遠景色依然相同,要是一直看的話真的很頭暈。


    關於這一點,很有精神地走在長廊上的海爾博士身上穿著的白色長衣,也具有同樣效果。因為他的衣擺會以固定節奏晃來晃去,頗具催眠效果。


    二十年錢,蒼白的研究設施裏,凰火跟在監護人海爾博士身後走著。凰火從那時候起就是個沒什麽反應,不愛說話,不太表現感情的少年。但是類似憎恨、不悅等對世界的各種負麵情緒,卻在他心中旺盛地燃燒著。


    三歲時,雙親過世了。


    據說是發生意外。


    但是凰火完全喪失當時的相關記憶。


    那是凰火失去一切的瞬間:溫暖的家人、裏說當然的人生,平凡的心,全部都被那場意外破壞殆盡,甚至連記憶都失去了,凰火一度變成空殼,隻留下一個空蕩的少年軀體。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動搖感情,隻遵從大人們的指示行動,如同機械一般的肉體。


    海爾博士踏著喀、喀、喀的清脆腳步聲,以講課般的口氣說道:凰火,你聽好了。


    這位有著一頭如同飛機雙翼般的金發總是把頭發的造型弄成隻能用這種方式形容的人名叫海爾博士,是負責照顧無依無靠的凰火的人。凰火的雙親似乎任職於靈異現象對策局,在他們死後,局裏的職員們就負責照顧沒有其它親人的凰火。


    雖然是個一點也不可愛、冷漠的孩子,但是他仍談非常細心地照顧著他。


    女孩子是很纖細的哦。海爾博士豎起手指,沒有看這裏,隻是輕聲說: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嗯,要把對方當成爆裂物一般小心謹慎處理。


    凰火沒有回答,他轉頭麵向旁邊,露出為什麽自己非得跟著她走啊般不耐煩的表情。


    但是海爾博士並不在意,依然以講課的口吻說道:而那個女孩有特別纖細。凰火,你記得一星期前發生的意外嗎?


    凰火不吭聲,他為了避免頭暈而不看走廊也不看海爾博士,淨盯著自己的腳邊看。


    海爾博士似乎早已習慣他這種態度,隻見她轉轉手指說:這個嘛,就是在地底帝國香格裏拉與日本國界的地方說是這麽說,知識地底帝國同樣位於日本腹地內,是個名副其實的地底帝國,所以應該說在地底帝國入口附近比較貼切吧。那附近的村子,全都在原因不明的靈異現象作用之下消失了。


    凰火嚇得抬起頭,露出哀傷的神色。


    有關意外、暴動、災害等事故很容易傷害這個少年的心。因為那是跟自己的遭遇一樣,會讓人失去高貴食物的狀況。


    海爾博士同樣以哀痛的神情,微微揚起抹了淡色口紅的嘴唇說道:我也以調查班身份跟行動部隊同行,略微看過事發現場真的很慘,那裏變成了幽靈村。凰火,你懂嗎?那裏躺著無數具化為木乃伊的屍體。


    凰火沒反應,海爾博士繼續踏著響亮的腳步聲前進。


    建築物沒有受損,也沒有使用過魔法的跡象。但是死了很多人,他們的生命力被榨幹,榨幹之後就倒在地上,失去性命,人們就這樣死去。我已經不想再看到那種景象,也不想讓像你這種孩子看到,我認為不能給你們看。


    海爾博士說道這裏,總算回頭了。


    靜靜地,缺乏感情,甚至讓人覺得冷漠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麽,凰火認為她的眼神很溫柔。


    但是卻有小孩子看到了。


    眼前出現一道跟之前所見完全相同的白色門扉,門上鑲嵌的牌子刻有意味不明的編號k112


    這間房裏收容了那場意外中唯一的生還者,是個跟你同年紀的少女,但或許因為意外造成過大打擊,我們沒辦法跟她正常交談。凰火,我希望你能試著跟她說說話。


    海爾博士笑著對露出為什麽是我?表情的凰火說道:我們認為,吐過麵對同年紀的孩子,說不定她會沒那麽警戒而故意看口說話。這個可以算是你的第一項任務哦。


    確實,凰火一直希望能在靈異現象對策局任職,畢竟靈異現象對策局養大自己,所以隻要自己還活著就得報恩。


    這樣子的想法讓凰火板起臉孔。


    你真的一點都不可愛呢。


    海爾博士說完後,幸福地笑開,並溫柔摸摸凰火的頭。她彎低身子,視線與一臉迷惑的凰火對齊。其實呢,關於這次意外,到目前為止我們還完全無法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過去從未發生過,也完全無法理解,真的是靈異現象呢!因此,幸存者的證詞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原來如此,凰火理解地點點頭。


    博士沒有移開視線,仍然直直盯著凰火看:但是,這隻是表麵上的理由。我其實希望不要以任務的形式,而是單純讓你跟她好好相處。


    正經的表情,對平常總是包著一層隔膜,不願對他人顯露感情的她來說。這是難得一見的真誠表情。


    凰火,你啊,也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哦。可以很理所當然地跟別人交朋友,總有一天會很平凡地談戀愛,然後跟家人一起生活啊!像我,花山啊,還有死神二號這樣為了工作而活,說穿了就像台機器一些,這樣是很悲哀的喲!


    家人。


    三歲的時候消失得不留痕跡的家人。


    以為再也無法得倒。


    海爾博士


    靜靜地微笑,她拍拍凰火的肩膀之後,緩緩起身。


    好了,到這裏要說再見了。哪個女孩就在房間裏麵,輕你好好跟她相處吧。對不起,讓你一直待在這座沒有朋友的研究所裏麵。我想,剛開始的時候,你一定很多事情不懂,也會悲歎自己根本不懂他人的心,或許還會有其它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別忘了,你是個可以跟別人好好相處的孩子。


    凰火聽到這些別有意圖的話,表情變了。


    海爾博士笑了,笑得很寂寞:到這裏要說再見了。


    她再次說出同樣的話,同事仰頭看著天花板。凰火很清楚,雖然這個發型怪異的博士平常是沒什麽感情變化,但卻是個愛哭鬼。她看著上麵,是為了不讓淚水掉下來而忍耐著。


    我換單位了。因為蓋了一座新研究所,所以我必須轉到那邊去,哪裏很遠,我沒辦法繼續跟你在一起了。


    凰火睜大眼鏡。沒錯,她畢竟不是家人,彼此之間的牽絆很同意被斬斷,因而分道揚鑣。這並不是無法預測的。


    但凰火還是覺得很難過,他害怕地捏緊拳頭。


    開發人工生命就算這樣說你也不會懂吧,總之,算是極端的玩娃娃工作啦。我跟所長蓋伯克博士是舊識了,他一聽說我的名字馬上就跑來找我。那個老是愛哭的膽小鬼也變得了不起了呢!


    穿著白衣的博士一個轉身,對呆站著的凰火說道:


    那麽,再見了。我會祈禱有朝一日能夠與家人一起幸福地過生活。


    博士垂下頭看著不發一語的凰火。


    能不能再最後說點話呢?無言的道別很寂寞呢!


    凰火聽到這番話,拳頭握得更是、更是緊繃了,他眼中噙著淚水說道:我的家人隻有海爾。


    海爾博士聽到這別扭的聲音,似乎死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然後笑開了。


    接著她抬頭仰望天花板,輕輕撫著肚子,喃喃說道:凰火,我啊,因為遺傳性疾病所以無法生育。


    她愛憐地撫摸凰火,指尖微微顫抖著。


    所以,跟你相處的這十年之間,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小孩一般快樂。


    凰火的眼淚滾滾而下。


    博士看到這樣的他,也終於忍不住放聲哭泣。


    打開門之後,一股奇妙的氣味撲鼻而來。藥味,以及混雜了些許血腥的冰冷空氣撫過凰火的頭發,他打了一個寒戰之後看著前麵,那裏的光景相當異常:


    布娃娃被撕裂。


    杯盤摔得粉碎。


    一名少女手腕附近流著鮮血,抱著膝蓋坐在角落。


    凰火覺得困惑,他調整呼吸,認定這是自己的任務,走進少女。少女有著一頭漂亮的黑色頭發,外表看起來跟凰火差不多打。她坐著,並沒有麵對門口。


    海爾博士曾經說過,沒人有辦法跟她正常交談。


    這可以理解。凰火自己在意外剛發生之後,也死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不管周遭的人怎樣跟他講話,他都隻會做出人偶般的反映。或許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吧!不過凰火沒有學過心理學,他也不是很懂。


    這是個狹小的房間,東西不多,未加裝飾。這裏死個被白色壁紙包圍,有如箱子般的房間。少女坐再房間裏一動也不動,旁邊散落著破壞殆盡的玩具與食物。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少女應該不是在睡覺,凰火猜想對方應該死靜靜地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好了,該怎麽辦呢。


    凰火移動到少女身邊,迷迷糊糊地思考著。


    任務死要讓她開口說話,並且探出毀掉一整座村莊的靈異現象真相。但是,這種狀態的少女究竟能說什麽呢?


    凰火受過的訓練裏麵沒有教到這種狀況的應對方法,也就是說,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凰火,你要思考。這是海爾博士教課的口頭禪。


    她總是教凰火不要單純隻是死記教科書上麵寫的內容之後,像機械一樣放射性地說出答案,而是要自己確實動腦思考。


    就是叫我想,我也


    凰火在燈光微暗的房間裏,探索著周圍可以用來作話題的東西


    發現了。


    白皙的牆壁上印著好事貼上去的血跡。


    午安


    很暗。


    凰火聽到這有如從地獄深處湧現的聲音,不禁嚇得回頭。


    少女不知從何時開始看著自己,她的眼睛顏色很奇妙。她又一張格外漂亮,清爽的臉。少女維持臉部的僵硬笑容對凰火說道:打牆壁就流血了。


    凰火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話的意思。


    凰火這時候才發現,少女看著自己視線前端那像死貼在牆上的血跡這個嗎?打了之後,就流血了。她的意思死鎖:出手打牆壁,皮膚破裂之後就流血了吧。


    仔細一看,才發現少女兩手都綁著繃帶。


    你就是剛剛那個發型怪異的人說的朋友?


    發型怪異或許死指海爾博士,而博士應該有對少女另外說什麽吧。可能就是等等會有一個少年過來,你不用怕,可以跟他一起聊天玩耍之類的。


    少女抱著膝蓋,她明明好像害怕著什麽而顫抖著,不過卻依然故作爽朗地說道:我叫知紅,這是我的名字,你呢?我啊,有點不知道怎麽回事,周遭突然變得隻剩下大人了,我會害怕。


    她歪著頭。


    你都不說話呢。


    知紅笑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依然似乎畏懼著什麽,像是要保護自己般緊緊抱著雙臂。


    站起來之後就會發現,知紅的個子比凰火高一點。


    不過沒關係。我問你,你強嗎?可以陪我玩嗎,不要馬上就壞掉嗎?


    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凰火露出難以理解現狀的驚訝表情。


    知紅從顫抖的雙唇中發出格外尖銳的聲音說話,那好像死可以勉強自己發出的聲音。


    我說你啊,想向我問那個怪物的事情對吧?那些大人叫你來問我,你才來這裏的對吧?好啊!我就告訴你。


    知紅緊緊握住拳頭,擺出戰鬥姿勢。


    相對的,凰火仍自然地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怪物?


    那是指毀滅她村子的靈異現象的真麵目嗎?


    知紅眼中帶著淩厲的神色,像唱歌般地說道:那,我先給你一點優惠,告訴你一件好事。我啊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啊、朋友啊、村民們一一死去卻什麽都做不到。


    她膝蓋發抖,聲音也顫抖這,孤獨的少女氣勢淩人。


    所以我要報複,我要找到那個怪物報複!我要變強,我要淩遲它之後殺了它!我非得變強不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散落在腳邊的布娃娃、人偶、杯盤都是被她破壞的。但是,她應該尚未理解到這就是憎恨,隻是不斷將內心熊熊燃燒,無處宣泄的這股負麵情緒投射到不會說話的物體上,並且追打牆壁傷害自己。


    接著輪到凰火。


    她隻是本能地追求著戰鬥經驗罷了。


    知紅露出奇怪的笑容:我說朋友啊,讓我變強吧,這麽以來,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凰火思考了一會兒對方這番話的含義,以及這些話可能會引起的狀況。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力量,所以應該不會控製力道。而自己也還是個半吊子,很可能會被殺掉。


    就算如此。


    這是任務。


    凰火點點頭,同時直直看向少女。


    好不寬容,毫不猶豫。


    斯


    瞬間,凰火擺出架勢。


    刷


    凰火在下一秒就立刻因為恐懼的反射作用,直接攻向少女的臉。


    少女滾倒在地


    上之後,接著撞到頭,翻了白眼之後動也不動。凰火呼地喘了一口氣,走向對方。


    她不可能會什麽戰鬥技巧。


    隻是像一頭野獸般,猛衝蠻幹地攻過來、


    但是,她很可怕。


    凰火剝開昏倒在地的知紅拳頭。


    她手上握著杯子破碎的尖銳碎片。


    啪,啪,啪。的聲音想起。


    拍手的聲音。


    仔細,再陰暗的房間的那一頭,門扉縫隙透進來的燈光之中站著一個人。因為逆光看不太清楚,但是那死個纖細的身軀。


    影子以抑揚頓挫有點不自然的語調小聲說道:七歲的女孩子毫不猶豫地想殺害初次見麵的對象喲!


    勉強看得出來的,隻有從那個人腰際伸出的刀鞘。


    以及頭部的影子長了一對角,那麵具是般若麵具。


    她是個天才吧。是個世界不希望她存在,隻有人類才會渴求的怪物天才。


    聲音隻說了這些話,就關上門離去。


    凰火以戰栗的神色呢喃:死神二號


    這裏應該死一座沒什麽特殊之處的平凡村莊。如果報出村莊的名字,想必大多數的人都會心想:這是多偏僻的地方啊?但是這裏並沒有特別不方便,也有便利商店,隻不過半夜會關門就是了。


    村民們平常都死看電視打發時間,要出門就踩腳踏車村子大概就是開發到這種程度,村民們也不覺得自己的村子有哪裏奇怪。


    所以,應該隻是偶然吧。


    霧岬知紅覺得這真是不幸的偶然。


    村子並不是因為什麽特殊理由而必須毀滅。


    那一天正值慶典,知紅並沒有多期待慶典的到來,隻是跟朋友一起到處亂逛。知紅手上拿著母親買的蘋果糖,頭戴隨便買的麵具,很開心地玩樂著。


    雖然沒什麽特別,但是很幸福的一天。


    知紅心裏覺得明天想必也是同樣幸福的一天,高興地上床睡覺。


    但是卻輾轉難眠,因此她走在深夜的村子裏。走在夜晚的村莊有種特殊的感覺,很有趣,這個沒有任何人的黑色世界隻屬於知紅。大家都睡了,隻有鳥叫蟲鳴著,在這沒人知道的秘密世界,隻有知紅存在。


    這個世界突然被迸出來的一道閃光吞食殆盡而毀滅了


    光。


    強烈的光。


    知紅已經不太記得這道光究竟是從天空打下來的,還是從地麵湧出來的了。


    但是她記得,光芒內部有著疑似人類的不明物體。


    知紅心想:這是怪物。


    那個閃光猶如蛇一般爬遍周遭的民房之後,竟難以置信地逐一將人們榨幹、殺害。


    民房的窗戶被光芒照的閃閃發亮,那瞬間可以看見房裏的景象。那裏清楚地映出被光芒侵蝕,榨成人幹的人們。


    知紅大叫,她覺得很危險,逃向自己的家尋求保護。


    這時,她馬上看見被光芒包圍而死去的家人。


    知紅大叫,怕得在地上爬。


    她隻能等待光芒風暴掃過。


    會被殺!自己也會被殺!


    她心裏這麽想,隻能呆呆縮著發抖。


    不記得前前後後究竟過了幾個小時、還是幾十小時,當她驚覺並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了,光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究竟獨自再毀滅的村子裏麵徘徊了多久呢?


    不管怎麽呼喚,也沒人回應。


    不管走到哪裏,所見都是成片屍體。


    知紅在深不見底的絕望盡頭,了解到隻有自己幸存再殘酷事實。


    從那以後十年的時間,知紅記住許多事情,同時也忘記許多事情。包括靈異現象對策局的規矩、使用槍械的方式,以及如何抹滅因殺害他人而產生的罪惡感。


    她,已經不再死當年那個隻是一心一意以憎恨來蒙蔽失去家人好友空虛之情的野獸而變成單純姿勢冷酷地研磨自己的利牙,接受訓練的士兵。


    時光有時短暫地讓人以為隻要閉上眼睛就會飛快地流逝,有時候又漫長地好像反複經曆了好幾段人生一般。


    不論死河海山林,還是鳥獸人類都會不斷改變。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都會被名為時間的雕刻家雕塑成某種形狀。


    長大到十七歲的知紅,被刻成一位優秀士兵的形狀。


    知紅,知紅。


    睜開眼睛的同時,感受到腹部有股激烈疼痛。知紅迷迷糊糊想著啊,被打了。,並看著扶著自己的肩膀,麵無表情看著這邊的亂崎凰火。


    這裏死靈異現象對策局的訓練場,周遭沒有任何人,豔陽普照著晴朗的天空。眼前隻有岩石堆、河濱與平坦的道路。這個整理得像一座自然公園的地方,染滿了隊員的血淚與汗水。


    哎呀?


    知紅起身,一臉呆茫地看著凰火。


    我是怎麽了?


    為什麽會睡在這麽難睡的地方?話說自己究竟死睡了,還是因為被打昏了呢?


    凰火歎口氣,調調因為最近發生過某件事之後才開始戴的眼鏡:看樣子你因為昏倒的衝擊而導致短暫失憶了呢。你啊,不知道是不是跑到一半抓狂,突然就撲到我了耶。


    你用這種說法會引起誤會啦


    啊,原來如此,知紅點點頭。


    從第一次與他見麵開始,知紅隻要一有空就會向這個少年挑戰。他是唯一一個跟自己同年,而且有著一樣眼神的人。他是用來測量自己實力的絕佳指標,也是彼此出手對打時不需要手下留情的青梅竹馬。


    凰火大概是為了照顧自己,所以獨自從慢跑中的隊員群留下。他一臉無奈地催促知紅之後,便跑到路上,知紅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一邊跑一邊問凰火:我昏了多久?


    頂多兩分鍾吧?知紅,在訓練途中突然殺過來很危險耶,請不要這樣。會給別人添麻煩的。


    咦?我又沒有對其它人動手。


    凰火雖然一副還想對嘟著嘴的知紅說些什麽的樣子,但還是作罷。前麵有訓練所本部,先抵達的隊員們正朝著這裏招手。依照今天的課表,現在應該是午餐時間,隊員們也都開懷和樂地聊著天。


    其中有精神的,是不知道為何居然單手倒立在訓練所前的銅像上,戴著般若麵具的死神二號。


    喔,來啦。


    死神以奇怪的抑揚頓挫聲笑笑,咻地跳下來。因為戴著麵具而性別不明的這個人,是史上第二位因為斬殺千隻怪物而得到死神稱號的人。附帶一提,他的服裝與其它隊員相同,身上穿著的運動服與他的般若麵具非常不搭。


    凰火,你居然確實叫醒你的暴力老婆啦,真偉大。凰火依然很善良呢,如果是我就會丟下她,讓她風化。


    老婆


    知紅雙頰泛紅對一臉不悅的凰火微笑。


    死神,這個老公不行啦!根本就不會對老婆放水嘛!一點都不溫柔!


    你認為我可能對突然從死角揮拳過來的對手放水嘛?


    死神發出奇怪的咯咯笑聲,對說話毫不留情的凰火說道:你們感情真好。


    知紅對死神的消遣似乎並不排斥,她看看凰火,但凰火卻露出似乎有點困擾的曖昧表情,站在原地不動。


    從知紅第一次見到他起,兩人啾一直比鄰而居。十二歲之前是睡同一房間,每天一起吃飯,知紅很理所當然對他產生親切感。


    亂崎凰火,他在三歲的時候跟知紅一樣失去一切。知紅認為內心沒有憎恨占據,而能正正當當活著的他很了不起,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的遭遇產生共鳴。


    他跟自己一樣,卻比自己堅強。


    知紅很尊敬他,希望自己能變得跟他一樣。


    這份心情漸漸在知紅內心往更甜蜜的方向綻放了。


    現在知紅無法想象沒有他的話。被光怪毀掉一切的少女再度找到的重要人物,就是亂崎凰火。


    但知紅不隱瞞、也不拐彎抹角,將自己的感情告訴凰火。


    但是,凰火卻隻是像個小孩一般,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知紅覺得雖然打架還是打不過他,但是精神層麵的成長一定是自己比較多。


    嗯,啊!


    當知紅回過神來,才發現包含凰火在內的隊員們都丟下沉浸在思考中的自己,往本部建築物走去。現在是午餐時間但是我說凰火啊,你稍微放點心思在我身上,叫叫我也沒關係嘛


    這是的。


    知紅嘟著嘴,打算跟上凰火而往前走。這附近的路麵似乎沒有修整,很多沙粒,才在地麵上的感覺不是很踏實,常常滑來滑去。


    知紅踩著不平穩的路麵,忽然轉頭看看旁邊。


    戴著般若麵具的死神,正在那兒對著知紅微笑。


    死神,你不吃飯嗎?


    恩,我也要吃喔。隻是啊,知紅,我要看著你吃。


    我?


    知紅聽到死神那有如機器合成的聲音,打了個寒戰。知紅是第一次像這樣一對一跟對方說話,不過這個叫死神的人,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好像他也不是人類一般。或許是因為那總是隱藏住表情的詭異麵具造成的。


    知紅皺起眉頭,盯著死神看:這是什麽意思?


    喳。


    撲茲。


    我說知紅啊。


    瞬間。


    知紅臉上綻放了深紅色的花朵。


    唔喔!


    血?被砍了?為何?


    就算急忙擺出防禦架勢也太遲了,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麽。


    好痛


    知紅,你也成為死神吧。


    斬殺千隻怪物,比任何人都沾了更多鮮血的死神二號。


    竟然很理所當然地說道。


    咦?


    我說,叫你當個死神。


    聲音的抑揚頓挫依然奇妙,麵具後方的雙眼隱隱地閃著寒光。


    知紅嚇得全身發毛。


    什麽。


    知紅,你不想變強嗎?不想變成比任何人都強,可以隻用單純的破壞力打倒怪物的存在可以殺害仇敵的存在嗎?


    仇敵。


    發光的怪物,知紅的表情刷地冷漠下來。


    死神滿足地笑了。


    沒錯!回想一下吧,你的原點,出發點。然後理解一下吧,如果你忘掉過去,想要像凰火那樣逃避一切的話,就繼續留在原點當個熱戀中的少女吧。但是如果你想報仇,想要以沐浴仇敵之血為人生目標的話就該成為死神。


    死神伸出手,對知紅微笑。


    你既有資格也有素質。


    知紅動也不動,隻是拚命地思考。成為死神?要我成為甚至連同類都戒慎恐懼,隻為了斬殺怪物而存在,比怪物還殘酷的死神。


    這應該是自己的期望。


    打從一開始,應該啾是希望如此的。


    結果,比起報仇、比起為家人報仇,竟然變得更重視眼前的生活。


    自己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樣的?


    但是,知紅,你要記住。


    死神將臉湊到知紅旁邊,摘下麵具。這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死神真麵目。


    咦


    知紅她。


    伊呀!


    她因為看到那張臉而害怕地尖叫出聲。臉頰上的傷痛已經不重要了,她的思緒被吹到九霄雲外,隻是直直盯著眼前死神的真麵目看。


    死神微微揚起嘴角笑笑,接著戴上麵具背對知紅。


    所謂成為死神,就是舍棄當一個人舍棄當一個人類哦!你要記住這句話的含義。然後,如果你確實理解這層含義,還渴望成為死神的話,我會歡迎你。你一定會成為最棒的死神三號


    死神、三號。


    知紅喃喃說道,在心中不斷反複思考。


    她看到被光芒吞食的父母,看到被榨幹的朋友。


    看到與凰火相處的記憶,看到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


    我


    死神的血誓書№3霧岬知紅


    千種詛咒啊,請祝福我吧。千肢血骨啊,請予我幸福。我踏上的道路乃修羅之路。拓展與我眼前乃殺戮的荒野,跨過染遍血紅屍土的最後一步,我戴上般若麵具麵對無盡空虛,以罪惡深重的雙腳前進。


    千聲悲號啊,賜我勇氣。千聲痛哭啊,請守護我吧。我的血液已不再溫暖,隻剩下冰冷的鎖鏈靈巧而連綿地流動著。這毫不留情的死神之鏈輕易地束縛我全身,我的心也完全被封鎖在有限的自由之中。以深埋在這個身體裏麵的怪物們之恐懼與絕望鍛造出來的鎖鏈,是我的驕傲、我的幸福、我的願望、我的誓言。


    我發誓放棄當一個人,放棄所有當一個人才得以享受的快樂與幸福。偉大的日本皇帝陛下,以及其身後一千兩百萬六千三百五十七個英靈啊,一位死神在此誕生。各位無須慶讚,死神是該責罵輕蔑的對象。


    我發誓成為死神。我向鎮壓與天上的神明懺悔此一不幸,並感謝在地底沉眠,不應為人正視的所有惡靈。名為我的這把刀刃,今後在各種意義上都是無藥可救,隻會了解被揮舞而揮舞,隻會為了染血而染遍鮮血。啊,沒人會對這受租後的命運感到喜悅吧。


    盡管如此我還是發誓。飲盡在人生餐桌上端出,這杯名為毒藥的美酒,使之成為血肉料理的源頭吧。既然服了毒,就連盤子也吞下。既然盤子都吞下,就連桌子也啃食。既然啃食掉桌子,那就進而吃了世界。


    世界,我發誓我會戰鬥,知道將世界納入我罪孽深重的胃裏。請別降下幸福之雨,換成溫暖的血雨吧。請別賜予心愛之人的陳讚,而是魍魎們的咒罵吧。請別賦予快樂,而是痛苦吧。我隻有這些願望,隻有這些希冀,隻有這些是我的夢想與希望。


    我是死神。


    死神三號。


    我發誓成為第三位死神。


    千位同胞啊,我從這一瞬間開始,成為跟你們一樣的怪物了。


    摘錄自日本國家文件保管庫№se37564/[死神血誓書]


    不管怎樣自稱死神,身心依然還是人類,感情這種東西不可能消失,絕對不肯能消失。隻要還活著,就會因為活著而呼吸,血液會流動,當然也會感到愉快或者不悅。會愛一個人,也會恨一個人。


    然後,她了解到自己情感很極端的事實。


    不是全部,就是沒有。


    不是愛,就是殺。


    啊


    死神三號思考著關於亂崎凰火這個男人的事。不,雖然她想思考,但卻被有如火山爆發般噴發出來的強烈情緒妨礙,沒辦法順利思考。她想想起與凰火之間的會議,卻是瞬間被他白天的一句話直衝腦部,整個思考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憎恨接著把流竄於腦中的無數憎恨翻過來一看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愛情吵死了!


    死神快被這憎恨與愛情形成的永無止盡不協調音搞瘋了。她覺得很想吐,在位於首都公寓的自家吐了好幾次,這是伴隨著吐血之痛的嘔吐。


    啊啊。


    自己竟然是這麽軟弱的生物啊,屠殺了千隻關務,現在仍繼續消滅著比過去那些怪物強數倍、甚至數十倍的魔物。與怪物爭鬥的人類中最光榮的稱號曆史上第三個,現今世界上隻有一個人


    可以確實掌握的稱號。


    死神三號。


    這是自己的榮耀,也應該是能力的證明。死神三號,這是無數的代名詞。本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死神卻悲淒地無法離開洗手間,虛弱地抱著馬桶流淚。她隻不過是被一個男人提出分手而已。


    精神力怎會如此脆弱呢?


    但傷心就是傷心,寂寞就是寂寞。


    她認為這好似傷心,又好似空虛的情感大概永遠揮之不去吧,因為焦躁而揮舞愛刀劃開牆壁、天花板與家居。死神在自家裏麵,不知如何處理瓦解的心,隻是不斷哭泣。就像當死神過去還是一個人類,在難過的時候就會這麽做一樣,她隻是不斷發出嗚咽聲。


    過去會安慰自己的。


    會從背後支撐自己的。


    凰火大笨蛋,笨蛋笨蛋!負心漢,我要殺了你!


    嗚咽聲轉變成詛咒,進而變成誇張的咒罵:竟然結婚了?結婚?怎麽會有這種事太蠢了!而且居然還特地當著我的麵告訴我!這個人怎麽這麽殘酷又這麽正直啊?啊啊,凰火你是笨蛋!你怎麽會這麽笨?你是像籍此表示已經有覺悟被發怒的我殺死嗎?你真的變得怎麽討厭我了嗎?


    死神的問題回蕩在空中,沒有人回答。


    凰火的話在腦中盤旋,隻要回想起來,全身便充滿破壞的渴望,這種身體真是惡心。她理解到:對自己來說,不管是憤怒、悲傷、愛憐、憎恨全部都會指向唯一一點,指向破壞與殺戮的坩堝,指向死神的唯一道路。


    被這種人類,不,被這種稱不上人類的死神所愛,隻是個麻煩吧。


    或許凰火也從很久之前啾討厭自己了。


    一想到這點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凰火是笨蛋


    她一不小心太用力,結果把馬桶捏碎了。尖銳的聲音刺激耳朵,死神被噴出來的冷水打濕全身。


    她覺得自己很蠢,她也有理解到,確實有另一個冷漠的自己客觀地觀察現狀,因而覺得傻眼。但是有如瘋狂暴動惡魔般的自己卻占據內心的絕大部分,死神一直哭,破壞周遭所有有形物體的東西,甚至還抓傷自己的皮膚。


    已經搞不清楚怎麽回事了,好像要發狂一般,死神像隻野獸一樣隻是不斷狂吠著。閃爍的過去與情感的碎片,已經不再連接成明確的形狀,隻是閃過腦中而已。


    在這樣的死神背後。


    啊哈。


    『插圖』


    突然響起微笑的笑聲。


    殺


    死神瞬間翻轉身體,將腳邊的西洋刀擲向聲音來源。刀子以似乎目光無法捕捉的極速刺穿發出笑聲的物體。


    咦?


    死神起身,凝視插著西洋刀的玩意兒,露出訝異的表情。那是死神從娃娃機吊到的大型熊貓布偶。它似乎真的又笑了?是幻聽嗎?自己終於走上神經衰弱這條路了嗎?


    從一開始啾應該知道的啊


    當決定成為死神的時候,從那個恐怖的任務開始從戴上麵具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應該理解到不當一個人類的真正意義啊。


    沒人愛。


    不被當人看。


    應該已經決心成為之殺害怪物的生物。


    用自己的血寫下血誓書,接受好幾年來自死神二號的瘋狂訓練不,是改造。


    明明就成了死神三號,但卻依然想被凰火愛,想待在他身邊的自己真是任性。


    自己很清楚,也很了解。


    但是,盡管這樣還是愛著他,還是想待在他身邊。


    連這點願望都不被允許,這死神的身體與命運實在可恨。


    還是下定決心吧


    死神像遊魂般站起來低聲喃喃道:選擇未來吧為此,得再跟凰火見一次麵。


    但是卻沒有理由。畢竟發生過那種事情之後,沒辦法毫無原因地找對方出來,而且凰火大概也不會答應吧。


    啊哈,你不用哭得這麽傷心嘛!


    又來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要理由的話,讓我敖德薩艾幫你準備吧!


    幻聽嘛?不,到底是怎樣?不知道,感覺很曖昧,實在沒什麽真實感。在讓人暈眩的世界角落她推測是發出聲音的方向,很不自然地擺著一隻信封。


    這是?


    死神雖然覺得很可疑,但還是撿起信封確認裏麵的東西。那裏麵放著很眼熟的,跟凰火一起去過好幾次的某遊樂園雙人門票。


    遊樂園。


    對了,隻要拿著這個當借口的話


    你要好好行動哦?死神小姐。不過可以動手殺害姐姐的不是你,而是我敖德薩艾哦?


    幻聽!吵死人了。


    死神捂住耳朵,沉默地思考了起來。


    凰火在剛才收到來自死神三號的信件時,一時之間還以為是什麽爆裂物,嚇出一身冷汗,但是在靈異現象對策局對策一課精密的檢查之下,確認是一封很普通的信。而內容也相當幹脆:我並沒有愚蠢到想反抗日本的決定,我會放棄凰火但是我希望最後能又一次兩人約會的機會,就是這樣。


    這是手寫的。信紙上麵隨處科技那塗黑的黑塊裏麵,很明顯的一定是寫著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或我詛咒你等文字,讓人有點害怕。但是凰火認為要是拒絕她的邀約,下一次一定會直接用武力解決,所以他隻好打行動電話跟死神聯絡,並且答應她的邀約。


    好。


    電話那一頭,死神三號的聲音並沒有特別沮喪的感覺,非常冷漠。簡直就像有所覺悟的戰士一般,低沉的聲音甚至讓人覺得悲壯。


    凰火,我很期待。


    但是一旦她放軟聲音,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就感受不到惡意了。凰火結束這短暫的對話,被不知該如何處理的罪惡感侵襲,呆立原地。


    這裏是亂崎家,深夜,凰火在怎麽裝飾都顯得寂寞而安靜的臥房裏。他坐在硬硬的床上,逐一回想與死神的共同擁有的回憶。很奇妙的是,這種時候偏偏盡想起些美好的往事,甚至連好幾次差點被她毀容的情況都讓人懷念。


    我也變得婆婆媽媽了嗎?


    凰火歎口氣,手裏握著與信件一同寄來的門票。這裏就是約會的地點吧是以前跟死神一起去過,她很喜歡的遊樂園。


    凰火的會議攀升到頂點。


    原來就是這麽回事啊。想著想著,頓時又空虛了起來。


    我可以認為這是對本姑娘凶華明目張膽的反抗嗎?


    一瞬間。


    你


    這家夥,怎麽老是用對心髒不好的方式登場啊。


    凰火看看旁邊,一臉心虛。


    凶華在那裏笑得很詭異:本姑娘凶華溫柔體貼的人權講座,耶!


    聲音柔和得要人命。


    所謂丈夫這種人沒有人權。說得明白一點的話,就是沒有權利過健康且富含文化氣息的生活、也沒有生存權。你要是懂了的話就去死吧。


    怎麽這麽沒天理啦!


    當凰火正在思考的瞬間,凶華的拳頭已經迫在眼前。這真的是會要人命的速度與威力。凰火感受到生命危機,瞬間跳起來,退到正麵房間出入口附近。


    凶華的拳頭劃過空氣,精準地停留在原本凰火腦袋所在的位置。當然,如果腦袋接到足以擊碎水泥的這一拳,絕對不可能還活著。


    凰火冷汗狂冒,認真地對凶華說道:凶華,你冷靜一點,我們談一談吧。


    凶華強壓怒氣,狂傲地雙腳交疊坐在床上,然後抓起放在一旁的遊樂園門票:


    這是什麽?是外遇的明確證物啊!華生,我確實警告過你,下次還敢這樣的話我絕對會砍爆你吧?好啦,慶典時間到。讓我用你因恐怖與痛楚而發出的哀嚎聲點綴夜空吧!你在地獄好好後悔


    犯下傷害妻子的罪行吧!


    福,福爾摩斯,殺,殺人也是犯罪耶?


    凰火配合凶華說道:


    我管你去死啦!


    早知道就別問!


    凶華以肉眼不可辨識的超高速移動。凰火倚靠著入口門板給人陣陣冰冷的感覺,他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怖:應該說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就算下輩子投胎變成青蛙或蛆蟲都沒關係,隻希望自己能夠有一段正常的婚姻。


    沒差啦,隨她去吧。


    凰火瞬間放棄一切,並且稍微詛咒了上天幾句。他好不容易習慣這奇異的家庭,但是卻被怪物夾在中間進退兩難。平凡的人生究竟上哪去了呢?


    凰火閉上眼睛,全身因為死亡的恐怖繃得緊緊的。


    嗯


    啪達、


    咦?


    有某種東西觸碰臉頰。


    某種柔軟的東西。


    死亡?


    不,這不是致命的觸感。


    微微睜開眼睛,凶華的貓耳出現在格外貼近的位置、


    凶華?


    她正親吻著自己的臉頰。凰火雖然發現此一事實,卻依然無法理解。這個人,這個根本就是以自尊構成的女人。


    對自己。


    怎麽可能?


    當凰火還在思考時,凶華已經放開他,並強硬地將凰火拉開之後,握住門把。凰火則是一臉困惑,凶華連看都沒看這裏一眼。


    她小聲地喃喃道:凰火,你該覺得驕傲。


    這聲音實在太過悲痛了,凰火完全無法回應。


    凶華偷偷瞄了凰火一眼。


    確實是你這家夥讓本姑娘凶華變得這麽軟弱的。


    然後她大大打開門。


    凶華?


    凰火叫喚她,凶華則是背對著凰火,將雙手叉在胸前:你去吧。


    是?


    她剛才說什麽?


    凶華整個人轉過來,以充滿堅強意誌的眼睛瞪著凰火說道:我不會說第三次,你去吧。


    那是?


    凰火很困惑。


    遊樂園嗎?


    嗯


    凶華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並且笑著對傻住的凰火說道:我相信你,基本上相信你的。


    她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嬌小,而且很不可靠,似乎隻要一推就會倒下。


    但是說的話確實依然辛辣無比。


    但是。你要是真的搞起外遇的話,我可是會用世上最殘忍的方法殺了你哦!


    晚安凶華小聲說完之後,就關上門離開房間。她難得沒有刻意消除的腳步聲越行越遠,最後傳來開啟隔壁房間門扉的聲音。這段期間,凰火隻是靜靜地思考她說的話。


    凰火甩甩頭,深深歎了口氣。


    凶華,你怎麽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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