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一天也是暑假第一天,整天時間都能用在特訓上。


    但始終沒有顯著進步,隻有徒耗光陰,回家時間很快就要到了。


    「天就快黑了呢……」


    櫻自言自語般說了。


    夜晚的腳步開始踏入日夏山的河中,已經看不見河底了。


    「酒見學姊。」


    櫻表情抑鬱地呼喚正在遊泳的學姊。


    學姊潛入河中,到我和櫻附近再浮出。


    「我再留下來特訓一下,你們先回去吧。」


    學姊雖微笑著這麽說,眉目間卻透露著焦慮。她還想再掙紮片刻,尋找解除鮭魚化的方法。


    見到她強顏歡笑,櫻的表情更陰沉了。


    「酒見學姊……」


    「謝謝你們這幾天幫我那麽多,有你們陪我,我真的很開心。」


    「那個,酒見學姊。」


    「希望你們明天都能來替我加──」


    「酒見學姊!」


    櫻怒罵似的大叫。


    她深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幹嘛啊,小櫻?很恐怖耶。啊,我改天再正式謝謝你們吧!我知道一間不錯的店,小櫻可能會喜歡……」


    酒見學姊故作開朗地說,可是櫻卻冷冷地小聲打斷她的話。


    「酒見學姊……請你退出明天的比賽。」


    那句話仿佛是句咒語,使寂靜籠罩四周。


    蟬鳴聲碰巧停歇,夜蟲也似乎還沒醒來歌唱,靜得出奇。感覺上甚至連瀑布聲都變小了。


    「啊哈哈哈,不要開這麽可怕的玩笑嘛。」


    酒見學姊的表情開朗得令人不忍直視。


    「在你們的協助下,我現在差不多遊三四十公尺才會開始鮭魚化,已經進步很多了。所以沒問題,比賽的時候應該撐得過去。」


    「但學姊要比的項目是五十公尺自由式,高中比賽都是五十公尺起跳,所以……」


    「所以就要我退賽嗎?因為我可能會鮭魚化?」


    酒見學姊加重語氣,臉上也難得失去笑容。


    櫻抬起了頭,表情悲憤交加,眼眶紅潤。她焦躁不耐地說:


    「要是你的秘密公開了,之前在社團忍著不遊泳的辛苦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與其守著過去那些年的逃避,我寧願把一切賭在這全力前進的兩個星期!我已經受不了再逃避下去了!我也想直接麵對自己熱愛的事啊!」


    酒見學姊從河中仰望櫻的眼神十分熱切。她應該不是對櫻發脾氣,就隻是堅定立場地說出自己的信念而已。


    見到學姊的眼神,櫻死了心般表情充滿悲憤。


    「我是真心為學姊著想……為什麽你都不懂……」


    櫻又低下頭,用手擦擦眼角。


    「不管你了啦!」


    最後對酒見學姊大罵一聲,就此大步離去。


    「啊,櫻,等等啊!」


    櫻不理會我的呼喊,頭也不回地走。


    雖然她有手電筒和手機可以照路,基本上應該不成問題,我仍有點不放心讓她獨自走夜路回家。不過,這裏還有一個不能單獨拋下的人。


    酒見學姊隻能寂寥地望著櫻離去,說不出一句話。


    「酒見學姊……」


    「對不起喔,久真。不管怎麽說,我都不想再逃了。」


    她可能是以為連我也想勸她退賽,惆悵地微笑。


    「我不會阻止你啦。我能理解學姊想對自己的『愛』直衝到底的心情。」


    我望著櫻的去向繼續說:


    「不過有件事希望你能明白,櫻她是真的很難受。之前到你家吃飯之後,她是加倍努力地在替你想特訓的內容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


    酒見學姊轉身背對我,聲音嘶啞地說:


    「所以害小櫻那麽傷心,我自己也很難過,真的好氣自己逼她說出那種話……」


    「我想櫻應該不是氣你,而是在氣自己那麽擔心你,卻又沒辦法阻止你。」


    櫻也知道學姊始終被迫逃避自己的愛,到今天才終於有勇氣能直接麵對它。


    然而對學姊的擔憂卻強過了對她的支持,使櫻強忍放棄的痛苦,一走了之。


    我真是給了櫻一個難做人的角色。晚點打個電話向她道歉好了。


    酒見學姊半側著臉轉回來,笑得很淒涼。


    「真的是給你們添了很大的麻煩……對不起。」


    「這種麻煩你就盡量添吧,我們不隻是學弟妹,還是朋友啊。互相麻煩來麻煩去,最後還能一起歡笑的才是朋友嘛。」


    原本是因為有把柄才不得不幫她,後來卻不知不覺地樂在其中,被學姊耍得團團轉也玩得很高興。說一句厚臉皮的話,這表示我們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朋友了。


    酒見學姊愣了一下,隨後露出溫暖的微笑。


    「嗯,謝謝。」


    我也突然害臊起來,把話題帶過。


    「好啦,我有從家裏拿提燈過來,再陪你特訓一下好了。啊,而且我的夜視能力還滿不錯,不用擔心。」


    「謝謝喔,久真!今晚不讓你睡嘍,小熊熊。」


    這樣輕佻的玩笑話宣告平時的學姊已完全複活。


    為學姊這模樣放心之餘,我輕聲吐槽:


    「明天還要比賽,早點睡啦……」


    我從背包取出提燈,按下開關。


    這樣的燈或許是照不亮夜晚的樹林,但遠比沒有好。


    背對就快全黑的天,酒見學姊撲通一聲潛回河中。


    最後,即使夕陽已完全西沉,我們仍特訓好一陣子才結束。


    ◇◇◇


    到了比賽當天,我們來到日夏市市區的遊泳池。


    這室內遊泳池大到有五十公尺長、十條泳道寬,周圍還有約能容納五千人的觀眾席。我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賽場,據說這裏規模足以舉辦全國性的比賽。


    九舞、楓和我一起坐在前排座位上。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快、快點、快點救我啦!」


    九舞不知為何坐在楓大腿上,全身直發抖。


    「啊啊~~九舞妹妹好可愛喔~~九舞妹妹~~」


    楓一邊摸九舞的頭一邊癡呆地笑。她似乎將楓糖徹底排幹淨了,九舞沒有熊化。


    「楓,不要太欺負九舞嘍。」


    「如果你代替她坐在我腿上,我自然是很樂意放過她喔。」


    「抱歉了,九舞,你忍著點。」


    「哥哥~~~~~~!」


    九舞淚光閃閃地向我求救,但我無能為力。改天請你吃高檔蜂蜜,撐住啊。


    順道一提,九舞和楓今天都是穿便服。


    九舞是白襯衫配深藍色吊帶褲,今天也是十足的男孩樣。看起來比平時更稚氣,是因為她自己的關係吧。


    而楓則是以橘色為主的水手服連身裙,給人活潑印象之外,也有女孩子的可愛氣質,相當好看。


    「九舞和楓同學感情真好,像姊妹一樣呢。」


    是鈴木的聲音。她剛買飲料回來。


    我們是碰巧在賽場入口遇上,就幹脆一起觀戰了。


    不愧是班長,假日也規矩地穿著製服。


    「對了,鈴木,你今天怎麽會來?要幫誰加油嗎?」


    「我有個朋友在遊泳社,今天就是來加油的。你不也是這樣嗎?」


    「咦,怎麽說呢……我是剛好認識一個遊泳社的學姊啦。」


    「哦?那我也一起幫她加油吧。出場以後跟我說一聲。」


    「沒問題。不過我不知道場次是怎麽排的,


    賽程表在楓手上,問她比較好。」


    「好,那我去問她。」


    既然鈴木願意聲援學姊,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多一個人為她打氣,說不定就能多使出一份力呢。


    不過鈴木再貪吃,也不會想吃人魚肉吧……?


    雖擔心萬一酒見學姊鮭魚化,鈴木會朝她殺過去,但應該不至於吧……老天保佑。


    鈴木與我隔了個位置坐下,那個空位上擺著我們的雜物。說不定還會有一個人過來,所以我預留了位置。


    「結果櫻還是沒有來呢……」


    我的話使楓臉色一沉。


    「姊姊昨天回家以後整個很低氣壓……其實她今天也很想來幫學姊加油吧。」


    楓說歸說,手仍不停摸九舞的頭,實在有夠厲害。


    櫻今天果然是沒出現。昨天對酒見學姊說那麽重的話,想來也不容易吧。會不會其實已經來了,隻是躲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呢?


    這麽想的我對鈴木問:


    「鈴木啊,櫻有沒有來看比賽?你不是有偵測櫻的雷達嗎?」


    鈴木揚起嘴角微笑。


    「阿部同學,你怎麽把我說得像機器人一樣。」


    鈴木閉上眼,食指點著太陽穴靜默幾秒鍾,兩眼猛然一張。


    「嗯,根據我的天海同學感應,她應該不在這會場的方圓三百公尺之內。」


    「那完全是機器人才會做的事耶……」


    原來鈴木雷達的偵測範圍有半徑三百公尺啊。下次熊化被她追,就以這距離為目標來逃吧。


    總之,這下能確定櫻沒來了。她是真心不想來替學姊加油嗎?


    離開學姊家時,她還是由衷支持學姊為愛奮鬥,現在居然說不來就不來……


    啊~~受不了。坐也坐不住,有沒有辦法把櫻拖過來呢?


    「楓,距離學姊上場還有多少時間?」


    「圭登學姊是排在第十一場……大概隻剩四十分鍾吧。」


    感覺勉強夠我在車站前攔計程車來回天海家。雖然這樣會榨幹我的錢包,但現在也沒其他辦法了。


    「我這就去帶櫻過來。」


    「慢走喔。」


    「馬上回來……喂,你不拉我喔!」


    楓臉上浮現自信十足的微笑。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去呀,而且能帶姊姊過來的也隻有你而已。」


    她還真信任我,那我非得回報這份信任不可。


    「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絕對會在酒見學姊上場之前回來!」


    「好,一定要趕上喔!姊姊就拜托你啦!」


    楓以太陽般燦爛的微笑這麽說。


    「那個,哥哥啊……」


    另一方麵,九舞仍是淚汪汪地看著我。我是她全場唯一的保障,要是我走了,就會留下她在這和楓獨處,所以她正用眼神求我帶她一起走。


    我盡可能對九舞擠出最燦爛的笑容說:


    「位子就拜托你跟楓顧好嘍,九舞。」


    「哥哥~~~~~~!」


    九舞哭喪著臉向我伸手,楓卻傻笑著緊抱她不放。


    我就此拋下那兩人,往櫻飛奔而去。


    一離開遊泳池,我就往最近的車站跑。


    那裏總有幾輛計程車停駐,應該能立刻送我去天海家。


    這條通往車站的筆直大路高樓林立,行人眾多,閃人就得花不少力氣,比想像中更耗時。


    這時,我意外聞到了一絲香氣。


    似乎是順風而來,香氣相當微弱。會是附近有店家在做蜂蜜糕點嗎?不對,這香氣是……!


    「是櫻的香氣……」


    櫻就在附近,而且很可能正在流汗,得盡快找到她才行!


    我左顧右盼著向前跑,且能清楚感到香氣逐漸增強。最後,我在陰暗的窄巷中央發現了櫻。


    「喂,櫻!」


    「阿、阿熊……?」


    櫻見到我跑過來就急得滔滔不絕地說:


    「那個你不要誤會!我隻是剛好出門,剛好搭上電車,剛好想在這一站下來逛逛而已!絕對不是擔心酒見學姊所以來看情況的!」


    她穿的是製服,額頭和脖子浮現著一顆顆琥珀色的黏液,全身散發前所未有的濃烈蜂蜜香。


    櫻已經不是滿身大汗,而是全身是蜜了。應該是從車站趕往會場的途中發現自己流汗了而傷透腦筋,傻杵在這裏不知如何是好吧。


    來到這樣的櫻麵前,我當然是立刻熊化。


    能感到全身長滿黑毛,臉孔也變得像熊,並長出利爪與尖牙。


    都跑到流那麽多汗,還敢說剛好咧。


    「騙誰啊你。我看你是猶豫到最後才急忙跑來的吧。」


    「你、你怎麽知……不對啦!絕對沒有那種事!這是我計劃好的!我一年前就計劃好這麽做了!」


    櫻明顯是驚慌得語無倫次,流了更多汗。既然你說是計劃好的,我就來檢查檢查該帶的東西帶齊了沒。


    「陽傘呢?」


    「啊!」


    「製汗噴霧呢?」


    「啊!」


    「濕紙巾呢?」


    「啊!」


    「假日還穿製服來咧。」


    「唔!」


    櫻竟然連製汗除汗的三神器都忘了帶出門。


    她應該是怕趕不上,順手抓了製服換上就出門了。總之,她明顯沒有任何計劃。


    「你這計劃也太破了吧,說謊也不打個──!」


    完全熊化的我聽見有人走進這小巷的聲音。


    我立刻往那查看,見到一名年約二十歲的男性滑著智慧型手機走過來,似乎還沒有注意到我們。


    「先進來這邊!」


    「咦!阿熊你幹嘛!」


    我把櫻推進兩棟樓的夾縫間。這裏非常狹窄,一個人走都要縮起肩膀。


    櫻無法理解我突如其來的舉動,愣著問:


    「你、你在做什麽……!」


    「有人來了,安靜點。現在你全身是蜜,我也熊化了,都不能被人看見啊……!」


    我在巷子裏用身體遮掩櫻,而櫻用她藍寶石般的眼睛注視著我。距離這麽近,要我不臉紅也難。


    盡管如此,我依然盡可能縮短距離遮掩她。所幸那個人沒注意到我們,滑著手機就走掉了。我暫且喘一口氣,問道:


    「怎麽啦?我的臉很奇怪嗎?」


    「沒有……還是平常的怪熊臉。」


    「長了副怪熊臉還真是對不起喔!好了,趁現在沒人,趕快讓我舔一舔。」


    得在下一個人經過前解決這狀況才行。


    我隨即動手解開櫻的襯衫鈕扣。


    「哇!不、不要急啦!」


    櫻嚇得滿臉發紅,遮擋胸前,並別開眼睛害羞地喃喃說:


    「……我自己脫。」


    接著用她的纖纖玉指解開三個襯衫鈕扣,微微露出水藍色的襯衣。見到平常看不見的東西,總是教人心裏怦通怦通跳。


    「開始嘍……!」


    我抓住櫻的肩,舔舐她白嫩的脖子。


    「……嗯!……啊嗚……」


    宛如清爽春風的香甜滋味在口中飄然散開。


    今天汗量多,吃得我整張嘴都是蜜。實在太幸福了。


    夏天萬歲……!


    可能是舔得太急,頸部和胸口一帶的蜂蜜一下子就被我舔完了。然而今天的我沒那麽容易滿足,還想繼續舔下去,而櫻的汗正好仍流個不停。


    「櫻,襪子脫掉。」


    「……呼……呼…………啊?」


    喘息急促的櫻沒聽清楚似的歪起


    頭。


    「襪子也脫掉。今天你那邊也流了很多汗吧。」


    「啊?你在說什麽啊!喂,阿熊住手!啊!」


    我直接動手抓住腳,要脫她的黑襪。她被我拉得失去平衡,往小巷的方向癱坐。


    不過熊的本能使我無法克製。今天她的腳也傳來說什麽都無法放過的蜂蜜香。


    脫下黑襪而裸露的白皙玉腿,小腿肚一帶的肉感恰到好處,並沾有濃濃的蜂蜜。


    我立刻往那隻腳舔了一口。


    「哇!」


    刺激似乎強得出乎意料,使櫻不禁尖叫。盡管她馬上捂住了嘴,還是有些許聲音陣陣漏出。


    話說回來,她腳上的蜂蜜也是一樣甜美,而且濃度似乎比脖子或手臂更高,使我暗自決定往後也要積極舔她的腳。


    「遮、這樣……真的好癢唔……呀!」


    櫻已經話都說不太清楚,意識也似乎開始朦朧了。


    「~~~~!」


    我一口氣舔光她腳丫上的蜜,而她也叫出像是刺激超過忍耐極限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我的熊化已經解除了。


    「呼啊……呼啊……阿熊你……」


    櫻上氣不接下氣,一段一段地說:


    「阿熊你……呼……呼……為什麽不阻止酒見學姊?」


    「我才沒辦法阻止她呢,不管做什麽都一樣。無論遇到任何困難,她都會像爬瀑布那樣跳過去。而且憑她的熱誠,我相信她什麽瀑布都爬得上去。」


    「可是……」


    「萬一學姊鮭魚化了,到時我們再設法幫她就好。譬如說她那是一時愛現,想穿角色扮演的道具遊泳之類的應該混得過去吧,雖然不會每次都有效就是了。」


    失敗了就到時候再說。事情總有轉機──不,我一定要製造轉機。


    櫻嗤嗤輕笑說:


    「阿熊……你太樂觀了啦。」


    「可能是被學姊傳染了吧。」


    我也自然笑了起來。兩周前的我應該不會說這種話吧。


    接著我板起臉孔對櫻說:


    「現在,酒見學姊心裏一定很怕自己鮭魚化,並試著對抗這樣的恐懼。我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為她加油打氣了,不是嗎?」


    櫻注視我的眼。


    以她那雙深藍眼眸。原本密布其中的濃霧正徐徐消散,探入一道曙光。


    ◇◇◇


    我氣喘籲籲又汗涔涔地跑進遊泳比賽會場。


    酒見學姊上場了沒……?


    往站在泳道邊的選手們一望,立刻就找到身穿競賽泳裝的酒見學姊。是第三泳道。


    太好了,正好趕上學姊上場。


    哨音響起,眾選手一齊踏上跳台。


    這時,酒見學姊往我瞥一眼。


    我們的視線湊巧相交。她見到櫻不在我身邊,感傷地淺淺一笑。


    學姊果然很希望櫻能來呢。


    「呼……呼……呼……這樓梯太長了吧……!」


    櫻急喘著來到我身旁。


    見到她出現,學姊詫異地霎時睜大了眼,隨即由衷感到欣慰地微笑。


    為了不讓櫻再流汗,我一路背她到會場來,不過實在沒力氣背她爬這麽長的階梯,隻好讓她自己走最後一段。


    櫻拄膝調息一會兒後抬頭望向酒見學姊,呼喊「加油喔」似的深深頷首。


    學姊也對她點個頭,做出站姿前彎似的姿勢。


    『各就各位──!』


    場中響起裁判員的呼聲,眾選手繃緊神經。


    全場觀眾也似乎受到緊張的感染,鴉雀無聲。


    ──嗶!


    這按下開關般的電子聲響即是比賽開始的信號。


    眾選手一齊畫出拋物線,躍入水中。


    起先還是一字排開,經過十五公尺左右,選手之間的差距逐漸變明顯。


    酒見學姊……目前領先,第一名!


    若能保持下去,肯定能通過預賽。然而……


    「酒見學姊的腳……!」


    約過三十公尺時,櫻指向學姊的腳。


    我跟著凝目望去,見到學姊腳尖光芒閃爍。


    「鮭魚化開始了……!」


    現在範圍不大,或許其他人尚未察覺,但腳掌化為鰭之後鮭魚化的速度節節加快。


    觀眾們開始驚呼:


    「那是誰啊,太強了吧!」「好快!該不會有長鰭吧?」「難道是奧運選手……?可以刷新大會紀錄了吧!」


    糟了,全場都在關注她。假如繼續鮭魚化,她的秘密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曝光。


    得準備下去救她了。


    我正要下樓時──


    「酒見圭登────────!」


    一道尖銳的呼喊從極近距離衝入耳中。


    第一時間,我還真沒想到那是誰。


    我是第一次聽見那樣的聲音,也完全無法想像那個人能喊出這樣的聲音。


    但是緊接著,我從懷疑轉為確信。


    「──加油──────!」


    從沒想過給人文靜印象的櫻會如此聲嘶力竭地全力聲援學姊。


    希望學姊能平安完成比賽;希望她的努力有所回報。


    能從櫻的嘶吼中感受到她對酒見學姊的強烈心意。


    那我也不能閑著,得一起加油才行。


    受到櫻激勵的我,和她齊聲高呼。


    「「加油啊────!」」


    我不知學姊可曾聽見,不過鮭魚化從這一刻起不再繼續,學姊得以順利遊下去。


    最後──


    『大會報告。第三泳道,酒見圭登選手打破大會紀錄……』


    ──酒見學姊以壓倒性差距奪下第一。


    ◇◇◇


    學姊以第一名成績通過預賽後,還要與其餘的前八名選手進行決賽,但我和櫻已經迫不及待想向學姊道賀,直接跑去見她。


    很快地,我們在選手通道邊的長椅發現酒見學姊。


    她上下都穿著遊泳社的運動服,腳上蓋了條毯子似的大毛巾。


    「辛苦了,酒見學姊。」


    學姊一聽見我的聲音,就帶著陽光笑容轉頭過來。


    「謝謝!我有聽見你們替我加油喔,久真。」


    學姊身體向旁一斜,往躲在我背後的櫻看。


    「還有小櫻,真的很謝謝你。」


    「酒見學姊,那個……辛苦了。」


    櫻略帶歉疚地說。


    接著兩人互相微微一笑,看來是完全和好了。


    「久真呀,我有件事要麻煩你。」


    學姊合掌請求道:


    「可以請你幫我請一個大會工作人員過來嗎?我是很想自己去,但腳不方便。」


    她稍微掀開毛巾,腳掌仍是珍珠色的鰭。光是想法子掩藏雙腳來到這裏,就讓她傷透腦筋了吧。


    「知道了。我就說你得到第一名太興奮,腿軟遊不動了。」


    「喂,不要說得那麽糗好不好?」


    學姊臉稍微紅了起來。


    總之我按照學姊吩咐,請了大會人員過來。


    是一位看似頗具地位,年過六十的男性裁判員。


    「酒見學姊,我請來了。」


    「謝謝。再來請你們到聽不見我們說話的地方稍微避一避就好。」


    我和櫻立刻照辦,在一小段距離外窺視她的狀況。


    兩人交談片刻後,裁判員快步返回池畔。


    我們跟著走近酒見學姊。


    「你們談了些什麽啊?」


    學姊一派輕鬆地回答我:


    「嗯,


    我退出決賽了。」


    「咦?沒關係嗎……?」


    「嗯。」


    「為什麽要退出?」


    「因為雖然隻有腳掌,我還是鮭魚化啦。再遊就等於是用禁藥嘛。」


    學姊說完嘿嘿傻笑。


    她支開我們就是怕我們會阻止她退賽吧。盡管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不過,我下次一定會完賽,留下紀錄。所以小櫻,下次也麻煩你嘍。」


    酒見學姊對櫻柔柔一笑。


    「還、還有就是……」


    接著站起來,對櫻耳語。


    「我會繼續直接麵對自己的愛喔,戀愛方麵也一樣。」


    「啊?」


    「因為呀,我趁他昏倒的時候親過他了嘛,算是已經起跑了。」


    學姊補刀似的對一臉大受打擊的櫻繼續說:


    「你也不可以逃避自己的愛喔。」


    結果我完全聽不清她們在講什麽,隻聽見最後的「你也不可以逃避自己的愛喔」。


    不過呢,會那樣講話就代表那是秘密,我也就不過問了。


    「圭登學姊,辛苦了~~!」


    楓抱著九舞跑過來,直往酒見學姊身上湊。


    「脖子脖子脖子!勒到我脖子了啦!楓姊姊,我的脖子──咳咳!」


    楓的手臂扣住了九舞的脖子,害她死命掙紮。


    酒見學姊舉手之勞似的替九舞解開楓的手並笑著說:


    「小楓、九舞妹妹,謝謝你們來替我加油!」


    酒見學姊和九舞跟楓歡談時,我忽然感到有視線投注在我身上而轉頭查看。


    「…………」


    櫻深深皺起眉頭,直盯著我的臉。


    「怎麽了?」


    「……沒什麽。」


    她直接把頭甩向一邊。


    到底是怎麽啦?


    「啊,各位聽我說!」


    酒見學姊站到大家麵前說:


    「我們比賽結束以後出去玩一下吧!為了答謝你們這兩個星期以來的幫助,不管吃什麽姊姊都請客喔~~!」


    我們和酒見學姊的吵鬧日常正要開始。


    往後也會時常被她拉著做抑製鮭魚化的特訓吧。


    不過呢,這樣也不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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