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監視器全都集中在正麵的入口附近,所以要進靠近的話就得從外牆側麵或是屋頂上。」


    華玲那麽說後繞至「電腦要塞」的側邊,大剌剌地靠了過去。


    她用念動魔法固定住可能裝有震動感測器的圍籬,藉著迅速往上攀爬。一樹等人也跟著依樣畫葫蘆。


    「……感覺什麽東西也沒有。」


    華玲慎重地環視圍籬至要塞之間些許距離後,消去腳步聲,悄悄靠近。並在抵達要塞外牆後,用手掌觸摸那麵牆壁。


    「監視器全都集中在正麵,就代表他們沒有預設牆壁會被打破。如果這麵牆壁是煉金硬鋼等級的材質……」


    「他們應該很有自信所以才沒預設那種狀況。難道沒兩下我們就要遇到挫折了?」


    日本的煉金硬鋼重量極重。由於是種難以處理的材料,因此應該不可能在極機密的狀態下,搬來能夠建造要塞的數量吧。


    但是北美國擁有優於日本的煉金技術,如果他們為了電腦要塞計畫,開發出比煉金硬鋼更輕量、硬度更高的金屬材料……


    「……等等,這個雖然也是用煉金術製成的金屬,但是遠差於煉金硬鋼。」


    華玲輕輕握住拳頭,叩叩地敲了牆壁。


    「質地雖硬但是沒有彈性。這個國家的機械士兵用的是高周波刀,自然會用那個當作預設基準吧。這麵牆雖然可以反彈揮砍,但是耐不住敲打。也就是說……美國不知道中國拳法的奧妙。」


    「行得通嗎?華玲師父!」


    華玲將耳朵貼到了牆上,應該是在觀測牆壁另一頭的動靜吧。一樹抽了一口氣。接著她再次將手掌貼到了牆上。


    「我要讀取金屬的根源粒子序列……那個叫『結晶粒界』,金屬的粒子序列中也會有部分的偏位或錯亂。那種地方就是欠缺彈性的『金屬弱點』。日本的煉金硬鋼之所以厲害,就是在序列上完全均勻。」


    華玲正在說艱澀難懂的事情……


    「像這樣從手掌感應結晶粒界,找出弱點,然後朝著那個地方……給予衝擊!這時候就要用對付物質的浸透勁!」


    她邊用手掌抵著牆壁,邊踏穩地麵,驅動全身關節增強那股能量後,傳至手掌心。旋轉產生出能量。


    牆壁的金屬出現了龜裂。華玲以基本魔法消去了所有的聲音,接著又再重複一次相同的動作。龜裂又變得更深——牆壁從該處無聲無息地崩毀了。


    極厚的牆壁,開了一個洞,大小剛好能讓人穿過。


    一樹、一羽學姊和綠蒂三人,輕輕地拍了手。


    「越來越讓人期待華玲師父的活躍了喔。」


    華玲師父窺探洞穴內側輕聲說。


    「林崎和綠蒂分別讓我和一羽背……看來這座要塞對看不到紅外線的人來說,簡直是寸步難行的地方。」


    一羽學姊也窺視裏頭後,發出了「哇……」的聲音。


    情況很糟?情況真的那麽糟嗎?


    「走廊的上下左右布滿了紅外線雷射,走過那種地方時擋到紅外線就沒戲唱了。更令人不安的是既然對方都做到這種地步,感覺地板上也會鋪有震動感測器。因此進去必須要會邊消除震動邊行走的魔法技術。」


    結果一樹和綠蒂分別乖乖地讓一羽學姊和華玲背在背上了。


    讓比自己身高矮的女孩子背,這種感覺真是新鮮。


    ……不過也得好好鍛練這方麵的魔法才行。


    「你該不會在想要再好好修練才行吧?這就叫分工合作,適材適用。」


    一羽學姊將脖子向後傾,咚地用頭頂了一樹的額頭。


    「一羽,你要照我說的使用魔法行動喔。」


    華玲這麽指示,一羽學姊坦率地點點頭,兩人穿過牆洞進攻內部。


    一進到裏頭就是走廊。觀察四周狀況,發覺建築物正中央有處寬敞的空間,看來走廊是繞行其周圍一圈。


    總而言之,與其說是走廊,不如說是回廊。


    全部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純白,但上頭開了好幾個小洞。


    看起來雖然像是裝飾花紋,不過聽完剛剛的解說,從這無數小洞中的應該有好幾處照射出紅外線吧。


    紅外線好像到處橫越,華玲和一羽學姊在行走時,感覺還輕快地一下躲避,一下跨越,一下又在鑽過什麽的樣子。


    也就是說,隻有看得見紅外線的人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於此。


    ……機械士兵們的防風鏡應該具備了能過看見紅外線的功能吧。


    走廊牆壁的中間,有道應該是通往正中央寬敞空間的門扉,上頭沒有一扇可以窺探內部情形的窗子。華玲將耳朵貼在門上。


    「裏麵有很多人不知道在做什麽。或許是在讓奴隸熬夜進行某種作業。」


    ……這麽說來他們就是將奴隸帶來此處讓奴隸生產靈電池的工廠?


    好想看看門的另一頭……但是現在不可能辦到。


    一側的走廊長度為一百幾十公尺,走到底後有座階梯。


    可往上也可往下。


    「要往哪邊走?」華玲向一樹尋求指示。


    「假設奴隸們正在剛剛那個寬敞的空間裏工作……奴隸的生活空間和倉庫應該在地下的樓層,雷特?梅塔利卡和其他員工則應該在上麵的樓層吧?」


    「那既然目標是通訊設備和重要資料的話,就要去二樓。」


    這裏上到二樓的樓梯比一般建築物還要長,應該是每樓天花板較高的緣故吧。


    「所謂的監視係統大多使用紅外線設備,因為肉眼看不見啊。至於偵測聲音和震動的感測器,有的單純用念動魔法就能對付。」


    華玲邊上樓梯邊說。


    「使用紅外線的感測器有兩種。一種是遍布剛才那條走廊的『主動感測器』。從泛光器照射出紅外線雷射,再以受光器接收光線。當入侵者進入這個區間遮蔽光線後,警報器就會作響。」


    「那個泛光器和受光器就是偷偷藏在這些牆壁的洞裏吧。」


    一樹乖乖地讓一羽學姊背著,同時答了腔。


    「還有一種是『被動感測器』,它是藉由探測人體發出的微弱紅外線來找出入侵者。這類感測器本身完全不會發出紅外線,因此隻要設置在隱密處,我們再怎麽找都會找不到。所以剛才開始我其實就很仔細地用魔法,把大家身上的紅外線全都消除了。做這件事可累人了。」


    華玲瞥看了一羽學姊。


    「我覺得我也辦得到。」


    「那就拜托了。」兩人簡短交談後互相點了頭。


    沒想到那麽大的要塞,走到階梯最上端後,眼前居然已是最頂層。


    難怪會覺得樓梯特別長。這是因為那個正中間的空間實在太寬闊了。


    一行人出到二樓走廊環顧周遭,發覺此處有非常多間房間,每間房間都各自傳出聲響。方才雷特?梅塔利卡和其同伴回來後,時間還未經過太久。


    「看樣子這層樓沒有到處都是紅外線,或許一樓的監視係統比較偏向是用來防止奴隸逃跑。」


    華玲這麽說。「但並不代表沒有被動感測器或其他種感測器喔。」


    他們直接忽略當中有人的房間,那些應該是員工使用的普通房間。


    於裏側有一處以玻璃牆隔開的空間。


    玻璃牆上有一扇門,看起來並未上鎖。


    玻璃的另一頭接續著一個沒幾公尺的空間,在其對向還有另一扇門。目前看起來那道門上沒有鑰匙孔。


    兩邊的門和牆壁之間都無間隙——感覺是采用氣密式的門扉。


    華玲麵有難色。


    「林崎一樹,你覺得原本建構這種監視係統的


    原因是什麽?」


    刻意特別研究開發出來的電腦要塞計畫……


    「那個……是為了保安吧。」


    「當然也會有那個原因吧,那麽這個門他們為什麽不裝沒辦法用念動魔法開鎖的電子所?裝個生物辨識鎖就絕對無法入侵了吧。」


    這麽說也沒錯。之前奈亞拉托提普之所以未在學院地下研究設施裝上生物辨識鎖,是因為他預定要轉換自身宿主的肉體,如果沒有如此特別的原因,就沒有理由不使用生物辨識鎖。


    假如這套監視係統的設置意義在於……


    「最優先目標是捉捕入侵者?」


    「……就是那麽一回事。如果立著一扇使用生物辨識技術的門,入侵者會老實地放棄。果斷放棄。但是不裝那些東西,四處設置隱藏感測器,為的都是要提供適當的難度讓入侵者去挑戰。」


    完美的監視係統就會達到「防止犯罪」的境界,會讓人放棄犯罪。在這裏可不行那樣。此座要塞的係統,剛好沒有那種健全的防止犯罪思想。


    「難道到現在為止的保全都不嚴密嗎?」


    「雖然目前還是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裝震動感測器或被動感測器,不過至少還沒見識到什麽在最高機密下研究開發出的新穎保安技術。如果美國機械士兵的觀測器上,全以標準配備設有紅外線可視功能的話,北美騎士團的任何一個人也許都能到得了這裏。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那是個為了從自己人裏逼出背叛者的係統。」


    炫耀般地在自己人眼前拿著什麽最高機密的研究開發計畫晃個兩三下。


    再說,如果是印地安他們,就不會想要救出奴隸,而是連同建築物直接破壞。


    「像吉尼這種潛在對奴隸製度抱持疑問的人,偷偷追查遭到隱瞞的真相,來到這座要塞。然而當局會抓走並處理掉反對這種美式正義的危險人物。原來是這樣的概念啊。」


    「而且至今的保安措施完全隻是測試,這麵玻璃的另一邊才是重頭戲。」


    對方以適當的難易度讓人興起入侵的念頭,並將其引誘至深處,最後才設置了最強的陷阱……


    「那邊跟至今的情況相同,從牆壁旁邊射出好幾道紅外線。」


    一羽學姊看著玻璃另一側後說。


    「那些光線根本沒有能閃躲通過的縫隙。但是用基本魔法生成紅外線,邊照射受光器邊通過的話,感覺就能輕鬆通行。剩下的問題是……天花板上好像有感測器之類的東西?」


    「那個大概是被動感測器,不過他們卻把那種照理來說要藏起來的東西,設置在顯眼處。一般會把此種情形的意圖解釋成要逼入侵者放棄,但是這座設施絕對不是如此。也就是說那個被動感測器隻是誘餌,為的是避免我們注意到最主要的感測器。」


    「那麽有震動感測器嗎?」一樹詢問。


    「或許也有那種東西,但是那不會是最主要的陷阱……塚原一羽,你切換視力強化的頻率,試著看一下電波。」


    此時一羽學姊發出了一聲「啊!」


    「他們意圖讓人把注意力全放到紅外線上,忽略頻率不同的電波後就會上鉤。」


    接在刺拳、直拳和直直打來的拳頭之後,飛來的是一記鉤拳——誘導。


    「是使用電波的感測器啊,不過我們都已經識破,應該沒問題了吧。」


    一樹對華玲投以尊敬的眼神,但華玲搖了搖頭,一羽學姊也是沉默不語。


    「目前設置在左側牆上的大量電波發訊機,正往亂七八糟的方向傳送著電波,這些電波在房間內反射到毫無縫隙的同時,傳抵位在右側牆上的電波接收器。看來那些接受器會檢測出飛射而至的電波入射角度。隻要踏進這道門一步,飛射於屋中的電波角度便會一起改變,導致警報大響,這就是陷阱的架構。如果是單純的紅外線雷射,用一羽剛才說的做法,一邊以魔法複製雷射確實能一邊通過陷阱。但是不可能複製出這種複雜的漫射電波。要即時計算邊通行邊撞向自己的電波角度,還要分毫不差地複製出讓自己暢行無阻的電波,絕對辦不到。對方雖然沒有使用多特別的技術,但是這種陷阱……連已獲得魔法力量的現代人類也絕對無法突破,這是個完美的監視係統。」


    「……一樹,我們正在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經過一長段沉默後,一羽對著背在背上的一樹小聲嘀咕。


    「藉由我們的行動,被賣為奴隸的眾多孩子將會改變命運。而且不隻孩子們,這個國家的命運和日本的命運也將會改變。我們……一樹身為王,就是背負著如此的重擔。」


    一羽學姊像是在重新確認似的說。


    確實正如她言,一樹最清楚意識到這件事是在和移香齋對決的時候。當時他若是敗陣,日本就等同輸給大和,是場一生僅此一次的決鬥。


    但也不是打從平日便為那種沉重的壓力所苦。


    與其說是沉重的壓力……其實是認為能以自身力量守護、拯救自己覺得珍貴的存在,是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因為麵對自己獲得的力量時,也感受到了與其相襯的自負。


    「我在乘船前,抓到想寫一樹報導的記者時非常生氣。他們明明不知道在那座富士山上,一樹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成為王……但是我也全然不懂事情的重大程度,完全沒有想像過自己的草率行動,會招致日本和中國之間的戰爭。尚香小姐之前說過,無知若引發那般事態就是種過錯,我現在是真的那麽認為。」


    「你還對那個時候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一羽學姊搖搖頭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為了拯救身邊的朋友而戰、為了守護學校而戰之類的,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們戰鬥的理由全然都已超越這些程度了。」


    一羽學姊像是在激勵自己,用雙手「啪」地拍了臉頰。


    「我想挑戰這件事情,希望你們信任我並交給我去做。我如果有特殊才能……今天就必須成功突破這裏才有意義。」


    「慢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啊!」華玲插了話。


    「無論是百分之一秒,還是百分之一次,電波從頭到尾都不能有任何偏差!你怎麽可能有辦法進行精密電腦般的即時計算!」


    「畢竟這也是魔法啊。要做這種事情應該不是透過計算電波入射角再來複製。我覺得靠感覺的話說不定能成功。」


    華玲露出「怎麽可能有那種事」的表情,而一樹從一羽學姊的背部下來。


    綠蒂取而代之上到一羽學姊的背上。


    兩人互換是因為若保安設施中有電腦時,相關的操作就必須仰賴綠蒂。


    「就算失敗也沒關係喔。即使美國變成敵人,大家也還有能力擊退追兵,一起逃回日本。」


    「不過假使成功,你要好好稱讚我喲。」


    一樹鼓勵後,一羽學姊用日常的語調笑著說。


    「我……因為是和非所羅門72柱的經津主神訂立契約,所以就算好感度升高也無法成為寵姬魔法使,或許我的好感度根本沒什麽意義。」


    「原來你在在意這種事情啊。」


    「當然會在意吧,魔女之館的大家都是特別的,而我好像不是。但是我啊,那個……我也想成為寵姬,想要成為能幫上一樹的特別存在……」


    「我最喜歡一羽學姊了喔。」


    「我也喜歡一樹喔……好,那麽我出發了!」


    這時她身上飛出了偌大的愛心標誌。


    塚原一羽——150。這個數值絕對不會毫無意義。


    一羽學姊打開了玻璃牆上的門扉。


    「別忘了裏頭還有紅外線感測器和震動感測器喔!


    要同時複製全部的東西!」


    華玲發出感覺慌張的聲音,然後小聲地跟一樹咬耳朵。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剛剛說的全都會成真喔。這種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


    「沒問題的,應該啦。」


    一羽學姊踏著感覺不到絕望的輕快步伐,進到了內部。


    雜亂交錯的電波,在毫無反射的狀態下被她的身體吸收。


    一羽學姊在分秒不差的同一時間,從身體的反麵側發射出,與消失電波完全相同向量的電波。根據學姊的說明,她變造電波靠的並非是計算而是感覺。


    她擔心的不隻是撞向自己身體的電波,還有撞向綠蒂身上的,但是對此也采取了同樣的應對方式。


    於那個空間中,背著綠蒂的一羽學姊,整個人化為透明。


    「她進到裏麵了……!」華玲發出無法置信此事的驚呼。


    一羽學姊往前邁進。每當她做出一個動作,碰撞其身的電波就會呈現迥異的樣貌,那是每個瞬間都變化萬千的無窮盡漫射。必須要有超級電腦才能透過計算「掌握」此種變化吧。然而她以感覺「掌握」,持續生成變造出的電波。


    「那根本不是人類辦得到的事情耶……」華玲嘀咕。


    華玲有別於一樹,能夠看見電波,目前在她眼裏應該是一幅超現實、怪物等級天才所構成的景象吧。


    「她是個能向全世界自豪的日本天才。」


    一羽學姊彷佛一隻蛞蝓般緩緩地,卻未停止片刻地將精神通透全身——眼下終於行抵半途。路程還剩下一半。


    此時走廊遠方傳來聲響,某個房間的門打開了。


    然後腳步聲——不是朝著此處而是往階梯而去。


    看來對方沒有察覺一樹等人。


    他拍撫胸膛鬆了一口氣……但是下一秒卻意識到另一件事情。


    有人前去一樓,就代表崩毀的牆壁會被發現。


    他們入侵此處一事即將敗露。


    但是現在又無法加緊腳步,完全急不得,自己這邊的情況根本沒有那種餘裕。


    一羽學姊……仍舊精準地執行著任務,毫無動搖。


    依然踩著穩健的每一步向前邁進。


    至前去樓下的人發覺入侵後趕來此處為止,還有多少的緩衝時間?在逐漸迫近的時間下,像是在異度空間中慢步前進的一羽學姊,終於抵達了對向牆壁的門扉。


    她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一羽學姊直至最後一刻仍然不慌不忙,慢慢地打開門進到了內部。


    一樹祈禱著該處就是終點,祈願在那之後不要再有其他任何試煉等著他們。


    「我切斷保安係統了!」對麵傳來綠蒂的聲音。


    「玻璃另一邊的電波和紅外線都消失了!」華玲也發出驚歎聲。


    也就是說在對麵那扇門的另一頭,存在著能操控這整座「電腦要塞」的電腦,而目前綠蒂已經加以掌控了。一樹他們像是彈出去似的衝進裏麵。


    ?


    那裏是純白的房間。相對於寬敞的空間,內部單單隻擺放一張電腦桌,沒有其他任何物品,而且那個桌子也不算特別大張。


    實在是一處能夠專心作業的房間。


    「他們果然是用地下電纜和北美國本國進行通訊,因此我已經把它切斷,弄成僅能現地使用的狀態。除了這個終端之外,沒有其他可以連結這條纜線的終端。隻是這台電腦被設定成定時會將所有資料傳輸到本國,因此裏頭沒有留下任何資料。」


    「一點都不剩?能用這台電腦閱覽或下載本國的資料嗎?」


    「雖然它會傳輸資料,卻沒被賦予接收資料的權限。透過普羅米修斯的力量雖然能隨心所欲地操控這台電腦,但是這台電腦辦不到的事情普羅米修斯一樣辦不到。」


    「意思就是什麽也了解不到啊。」


    不過光是解除保安係統,切斷所有通訊就算完成任務了。


    剩下的……就隻能用原始的,土法煉鋼的方式進行調查。


    同時要注意不能讓這座要塞中的任何一個人逃離此處。


    「來的不是背叛者,居然是你們啊。來自日本的貴客。」


    一樹察覺背後有動靜,因而回頭察看。


    對方說的是日文。聽說北美騎士團的所有幹部都懂得日文。


    以防風鏡和大紅鬥篷掩住臉和身軀的男子,像是依靠於已被打開的門上,站立在這處純白房間的門口。


    「——雷特?梅塔利卡。」


    還好搶先了一步。在像這樣麵對麵之前,已經成功切斷通訊了。


    雷特站得這麽近才發現,他是名身高大概有兩公尺的瘦高男子。


    「感覺你們不怎麽驚訝耶。看樣子你們已經把我們當成敵人了?……不過為什麽要暗地裏刺探我們北美國?」


    他以從容不迫的口吻說。


    「如果你們是站到印地安那一邊,應該不用做這種事情吧。」


    「這不是站在哪一邊的問題。我們是來拯救被你們當成奴隸的人。」


    「是來救奴隸的啊,喀哈哈!」


    聽聞一樹的話語,雷特高挺的背部像貓兒一樣彎曲,那笑法令人火大。


    「喀哈哈哈哈!」


    「綠蒂,毀了那台電腦!」


    一樹感到莫名的恐懼,因而對綠蒂這麽說。


    僅從設定中切斷回路還無法安心,假如終端遭到遠距離操控那還得了。


    綠蒂瞬間從桌上跳起,吟唱「黑鐵時代的揭幕(mitrailleuse)」後,用格林機槍彈把桌子連同電腦一轟成了蜂窩。


    「你這樣是想幹嘛?」雷特忽然停下笑聲,歪過了頭。


    「我讓你沒辦法呼叫任何幫手過來。」


    「沒差,會有幫手來的。你看,已經快到這裏了。」


    無數的腳步聲響徹現場。


    某種群體正在靠近此處。規律的腳步聲,讓人聯想到軍隊。


    雷特像是打開房間入口般移開了身體。


    從那扇本就開著的門扉魚貫進入屋內的是——臉色失去生氣的孩子們。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失焦渙散,口水就像快從半開的嘴中淌落。


    快被填滿了。純白房間中剩下的空白處,快被接連入內的孩子們填滿了。一樹他們緩緩後退,跨過電腦的殘骸,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已遭逼至牆邊。


    「你們要來救奴隸?不對喔,是來讓奴隸殺死你們的喔。」


    瑪麗曾經說過,那個男的會使用有效運用奴隸的召喚魔法。


    這時雷特膨脹出了魔力——是使用召喚魔法的跡象。


    「死亡啊,於此宣告誕生。湧入永遠之父懷中……!侵蝕之黑暗(dead raising)!」


    孩子們黏呼呼地融化了——不對,看成融化是因為錯覺,是他們外表的「顏色」不停黏呼呼地融化,渾身發黑。


    像是黏稠融化的那些顏色相互混和,轉變成漆黑的魔力氣場。


    一樹看見這種情況的瞬間,直覺反應出一件事。


    眼前的身影和奴隸船上那個像是喪屍的漆黑人影如出一轍!印地安神話無法解釋的魔法現象,原來是出自這個男人之手!


    但是……這是美式正義的力量嗎?


    魔法力氣場強化了四肢的孩子們,正一步,又一步地進逼一樹等人。


    「映照四海萬國,『八咫鏡』!封鏡解魂——陽華一閃!」


    一樹解開縮小成手環狀的八咫鏡封印,釋放了它的力量。


    淨潔的太陽光輝,應該能驅散讓孩子們變得不正常的漆黑魔力。


    由於


    他們密集地聚在狹小場所,所以一口氣就能……不,起不了作用!


    雷特笑了。


    「現在的情況和在那艘船上時不同了,我可是就在你們眼前!那點光線是解不開我的束縛!」


    那些孩子絲毫不覺得光線刺眼,不斷地步步逼近。


    他們並未發動攻擊。


    隻是打算讓一樹他們無法動彈般——迫近至零距離。


    「喀哈哈!我先前看到過喔!你們在這種狀況下根本無可奈何吧?」


    雷特從鬥篷下擺舉起單手,一把抓住了位在自己身旁的孩子頭顱。


    接著將其舉向一樹,彷佛是要作為盾牌,一邊牽製,一邊踹開密集群聚的孩子們靠了過來。


    包圍四周的孩子,用手緊緊抓住了一樹製服褲子的下緣。一樹無法出手迎擊,身體也無法動彈。


    下一個瞬間,雷特的鬥篷從正麵「唰」地打開,同時閃耀了八道光芒。


    鬥篷底下出現的是畸形的肉體。


    機械士兵的軀體呈現白銀,但他顯現的則是一身漆黑。


    他共有八條噴揚煙霧的鋼鐵手臂,宛如蜘蛛。當他拋掉當作盾牌的孩子之際,還同時從他的手中「嘰鏘!」地伸出豔紅的高周波刀,並朝著一樹高高舉起。


    「喀哈哈哈哈哈哈!」


    「一樹,往這邊!」華玲大喊。


    她在牆邊反過手將手掌底在牆壁上,鼓足氣力喊了聲「破!」接著像是轉動全身似的扭擺,一口氣破壞了牆壁——那是對付物質的浸透勁。


    雷特的刀刃往下揮舞的剎那,一樹甩開孩童們,整個人衝進華玲在背後牆上開出的退路。


    「……這邊也是一堆!」


    走廊上幾乎也被那些漆黑孩子整片淹沒。這建築物裏究竟待了多少個奴隸小孩?


    此時一樹他們剛才背對的牆壁上,出現了八道龜裂。一樹等人硬是撥開成群的孩童,拉開了距離。下個瞬間,整麵牆壁粉碎崩落。牆壁殘骸壓扁小孩子,雷特還像是要從殘骸上頭踩過,邊揮舞八條戈壁邊跳出來。


    「喀哈哈哈哈哈,你們無處可逃了!無論是這座要塞……還是美國,就連印第安那些家夥的土地都一樣!」


    他是用那種高周波刀粉碎了整麵牆壁!


    不是用刀刃砍不動這棟建築物的牆壁嗎?


    當一樹展現出打算攻擊雷特的意識後,雷特便抓起附近小孩的頭顱舉向一樹……混帳東西!


    「螺旋華!」


    一樹僅僅狙擊了雷特。在這種狀況下無法使用會波及孩童的大規模攻擊魔法。


    雷特迅速地做出了反應。防風鏡裏閃爍紅光後,瞬間看穿足以匹敵來福槍彈的攻擊魔法的路徑,輕輕鬆鬆躲了過去。下一秒踢了周遭的孩子、牆壁和天花板,彷佛像隻昆蟲一樣在這個空間裏跳躍。


    「喀哈哈,我的身體全都是運用實驗中的最新特製品!是獨一無二的特製機器喔!」


    「tangle cmity(纏身之災難)!」


    由八條手臂發動的八道斬擊,往一樹落下。


    一樹以天叢雲劍同時擋開其中兩道,至於剩餘的……


    「黑鋼之機動裝甲!」


    同一時刻還穿上漆黑裝甲加以抵擋。然而卻發出「喀哩喀哩喀哩!」的聲音,像是遭到鏈鋸長時間切砍的震動傳遍了全身。


    堅硬的裝甲正在壓製原本切割感並非鏈鋸的物體,進而產生反作用力。在那一擊之下,「黑鋼之機動裝甲」整套粉碎四散。


    雷特雖然吶喊了某種技能的名稱,但那不會是召喚魔法。一樹不禁竄起寒顫。


    現在麵對的是以強化外骨骼提升力量的肉體,和純粹由豔紅高周波刀產生的斬擊。


    舉例來說,一樹運用心眼的反應速度、鼎的高速移動、華玲浸透勁般的破壞力——一樹身邊的武人藉由鍛煉成就絕技,這個男的靠全身的機械便達他們同等的境界。


    而且他六條手臂中的一條仍舊抓著孩子當作擋箭牌。


    必殺一擊遭擋下的雷特,著地時就像是要踏扁塞滿走廊的孩子們,接著抓起孩童頭顱當成盾牌的同時,甚至還發動了召喚魔法。


    「吾等置身男爵(baron samedi)之祝福下……受到詛咒的生命啊高高燃起吧!黑死魔炎(the evil red)!」


    此時周圍的漆黑孩子身上噴出漆黑魔力。漆黑的魔力進而化為了黑色火焰。


    走廊逐漸陷入一片黑色的火海……


    『啊……啊啊……』『好燙!』『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火焰不僅灼燒了一樹他們,不對,比起他們更早被火紋身的是來源處的那些孩子。遭到燒灼的孩子發出宛如扯破嗓子的悲鳴,數量可能多達以百計算的孩童,其叫聲簡直就是充滿慘叫的叫喚地獄。


    與奴隸船當時相同。這些孩子僅管已被奪走意識——或是應該稱為靈魂的存在,體內仍然留有痛覺!


    這是……隸屬美式正義的會做的事情嗎?


    黑色火焰也襲向了一樹等人。


    沒辦法了……!


    「大氣的流向啊!收束到吾身,成為拒絕仇敵的風暴!台風眼正是我的王位!風陣結界!」


    一樹在己方周邊喚出龍卷風,邊拿捏力道,邊卷飛噴出黑色火焰的孩子們。好幾名孩童撞上牆壁,發出痛苦的哀鳴。


    但是風讓孩子們遠離了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移轉至要塞,開始燃燒。


    「喀哈哈哈哈!別做那種可悲的事情!」


    雷特發出恐怖電影般的尖銳笑聲,踹飛被卷離的孩童,而且繼續蹬避、踢天花板,邊立體啟動邊撲向一樹。


    「tangle cmity!」


    但是一樹已經完全識破這個招式的速度——朝著鑽過八道斬擊間隙的路徑,筆直地刺出了天叢雲劍。


    直挺挺地伸出的劍鋒,搶先命中。


    此時雷特的防風鏡閃爍紅光,發出「唔呃!」的聲音,踏碎周遭孩童的頭顱後踩了緊急煞車。他那強韌的機械腿腰,無視了慣性定律。


    雷特緊急停下了腳步。停頓——但並非是為了反擊的停頓。


    一樹未選擇追擊,而是對華玲大喊。


    「快打穿麵向外頭的牆壁!我們要逃出這裏!」


    然而用不著一樹說,華玲已這麽做了。


    「浸透勁!」


    華玲震飛孩子們後跑過走廊上的無人處,又再破壞了牆壁。一樹也循著相同路線,往外麵跳下。


    「一樹!」應該是注意到屋內騷動的同伴們喊著。一樹等人衝往他們身邊與其會合。


    美櫻、小雪、輝夜學姊、光學姊、鼎、琥珀、龍瀧姊妹、神邑、麗茲麗莎老師、茜學姊、花音學姊、亞瑟、尚香、西瑞拉特,還有吉尼。


    ——和大家會合後便感到安心。


    有種脫離了像是恐怖電影內那種惡夢般場景的感覺。


    但是,事情還沒告一段落。


    「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應該說過你們逃不掉的!」


    尖銳笑聲的主人,也從一樹等人逃脫的壁洞中跳了下來。


    「雷特?梅塔利卡!」吉尼發出悲鳴般的吶喊。


    「維吉尼亞?達絲!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想要幹嘛!」


    雷特在燃燒著漆黑火焰的要塞正下方著地,同時發動了魔法。


    「各位,開始暗黑祭宴吧!吾之漆黑孩子們啊,扭曲你們的身體,像野獸般狂舞!死靈舞蹈(aussie party)!」


    此時建築物中躍出了無數的黑色野獸。它們以流星般的速度


    ,為了斷絕一樹一行人的退路,因而團團圍住了他們。


    不對,那不是黑色野獸。環視後——發現是被迫趴伏在地變形為野獸姿態的孩子們。漆黑魔力強化他們的速度,身體構造被迫產生魔法類的變化,速度變得快到更勝雷特本身的地步。但是他們受控於雷特,每當身體動作時骨頭就會嘰嘎作響,肌肉也發出「噗嘰噗嘰」的斷裂聲音,嘴巴奮力張大感覺快脫臼一樣,從中還不斷地吐出痛苦的氣息和口水。眼淚更自雙眼撲簌簌地流下。


    那座要塞中應該存在著數以百計的奴隸孩子,化為一群黑色野獸,包圍了一樹他們。


    雷特果然又用單手舉起當中一人,繼續將其當作擋箭牌。


    「怎、怎麽會那樣……」輝夜學姊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雷特曾說一樹等人無處可逃,但他們沒有打算逃走,畢竟目的是來拯救奴隸的。


    但是那個男的施展越多魔法,這些孩子就越……


    這些孩童還是能夠得救的狀態嗎?要怎麽做才能救出他們?


    「這個魔法也是美式正義具體呈現出的一部分嗎……?」


    一樹雖然沒道理對吉尼發火,但還是對她撇下了這句話。


    繼奈亞拉托提普之後最瘋狂的存在就在眼前。


    「我聽說雷特的……是喪屍電影的力量……」


    吉尼提心吊膽地回答後,雷德向是打從心底感到開心似的放聲大笑。


    「喀哈哈哈哈!喪屍電影的?你們美國人雖然喜歡喪屍,但是你居然相信了那種胡說八道的事情啊,維吉尼亞?達絲!你這家夥,看起來不也太懂所謂的喪屍吧!和我融為一體的……」


    此時雷特的身旁,浮現出了一道頭戴黑色紳士帽(hat),身穿燕尾服的骸骨虛像。


    「可是巫毒神話的混沌陣營『薩姆堤男爵(baron samedi)』大人!」


    ……巫毒神話!


    原來如此,隸屬北美騎士團的聖痕魔法使身上,也不一定是美式正義的,畢竟美式正義並未強製人們信仰他們。


    這麽說來,是有可能與混沌陣營共處。不過混沌陣營棲宿在雷特身體裏的意思就是,人格將會遭到破壞……


    「於被帶去中美洲海地的非洲奴隸們間形成的神話啊……」


    麗茲麗莎老師嘟囔。「哦,看來有人很博學喲。」雷特表現出佩服之意。


    「為了箝製在巫毒神話下團結一致的奴隸們,你們認為舊時代的美國政府做了什麽?那還真像是美國人會有的歡樂想法。他們為了打擊巫毒神話的形象,居然把它拿去當好萊塢電影的題材,塑造成以詭異咒術操控喪屍的巫毒神話!在那之後,美國人雖然裝作良心發現廢止了奴隸製度,但是喪屍卻固定為令人喜愛的角色。可是你們知道嗎?原本所謂的喪屍……是在描繪奴隸對所有事情言聽計從的工作身影喔。美國人不管到了什麽時代,依舊都戒不掉玩弄奴隸這件事……」


    美式正義為求繁榮,再次購買了奴隸……


    如此的行為招來了奴隸勞役(巫毒)神話的……


    雷特這時發出了讓人覺得精神有問題的笑聲。


    「這也太諷刺,也太令人發指了吧!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神話被用如此可笑的方式抹黑嗎?啊,要不然就讓紅皮膚的我,用男爵的力量幫忙染個色也是可以!把這個美國染成奴隸(喪屍)那種漆黑!你們快看啊,那些美國人的小鬼,居然跟野獸一樣趴在地上!喀哈哈哈哈!」


    雷特垂視邊感到痛苦邊趴在地上的孩子們後,以尖銳的聲音笑了。


    薩姆堤男爵的虛像,則是用毫無情感的眼窩凝視著那樣的雷特。


    「啊……啊啊……雷特……!雷特!」


    麵對放聲嘲笑的雷特,被輝夜學姊抱在懷中的絲特菈開始哆囉哆嗦地發起抖來。


    雷特突然止笑,讓視線穿過防風鏡朝向了絲特菈。


    「……你這家夥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你會跟日本人一起行動?」


    「電池!」絲特菈失控似的瘋狂嘶吼。「我的……我的電池!」


    「電池?你的靈電池嗎?」


    雷特像是將無法理解的事情拋諸腦後,嘴角又再次浮現出下賤的笑容。


    「嗯,我是有啦。畢竟是我中意的奴隸產出的靈電池,在電池耗盡之前我都是片刻不離身。話說,其他那些機械士兵隻是在肉體裝上強化外骨骼而已,但是我可是把整副肉體都弄成了機械。你們的靈電池就等同我的生命。」


    「還來!把我的電池還來!」


    「喀哈哈,既然你都說到那個分上了,我就還給你。拿去。」


    雷特「喀洽喀洽」地擺弄覆蓋大半張臉的防風鏡鬢角一帶,從該處取出了一個小電池。他把電池往絲特菈的方向拋了出去。


    絲特菈撥開輝夜學姊的手腕,感覺快要跌倒似的撿起在地麵滾動的電池。


    「啊……啊啊……」她一用手握住電池,就伴隨聲音迸出漆黑的閃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絲特菈邊發出漆黑閃光邊大叫——然後直接僵在原地了。


    一樹急忙衝往她身旁,摟住她的肩膀。


    絲特菈依舊睜著眼睛,像是結凍般變得毫無反應。


    「你對她幹了什麽好事!……靈電池又是什麽東西?」


    「所謂的靈電池,就是塞滿奴隸喪屍們發出的那種漆黑魔力的電池喔。魔力是人類的精神力,就是靈魂那玩意兒。因我的意誌而靈魂被染黑的奴隸喪屍們,會依我的想法消耗漆黑魔力去戰鬥,消耗漆黑魔力去工作。」


    消耗漆黑魔力進行戰鬥,消耗漆黑魔力執行工作。


    但光是如此,那應該和一般人使用藍色魔力沒有兩樣吧。


    「漆黑魔力是個人自我意識崩毀後的純能量,所以能夠混進機械之中。一般人就算想也不可能成功地把自己的藍色魔力灌入電池,這是因為這樣的人類擁有理所當然的自覺,覺得『我才不是電池』。但是奴隸喪屍會遵從我的命令,義無反顧地把自身的漆黑魔力混進電池裏,這樣製造出來的就是靈電池。靈電池會釋放出雖是電力但也同時含有魔力的能量,進而驅動機械。」


    雖是電力卻也是魔力的能量!難怪機械士兵能夠疊合運轉中機械的能量和自己本身的魔力能量進而加以增強!


    「隻是問題在於,像這樣消耗掉的漆黑魔力再也無法恢複。將自身定義成『我是電池』的同時,靈魂流失造成的缺損,已經無法在『自己』這個狀態下自然修複。所以奴隸都是用完即丟。」


    一般人的藍色魔力中具有以本身意識扭曲世界規則的自我主張。相對於此,漆黑魔力……就真的是一種燃燒自我的能量。


    一樹單手插進口袋,緊握住了一直擺在其中,內部已空無一物的電池。一切就如撿到這個電池時的那種不好的預感……!


    「我、我……」被一樹摟住肩膀的絲特菈,緊抓住手中電池的同時,像是恢複意識般嘀咕。「這是我的電池……這是我……!」


    「那孩子剛剛叫我把她的靈魂還給她,不過奇怪了……為什麽那個女孩沒被染黑……?為什麽我沒辦法操控她……為什麽能掙脫束縛恢複成白色……?」


    「媽媽、爸爸……我……想起來了……」


    絲特菈嘀咕。一樹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更為用力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你是靈魂的空白部分都消失……恢複記憶了嗎……?」


    「我……是出生在那個印地安聚落。打從出世那一刻起就不受任何期待……出生後家裏馬上


    就決定把我當成奴隸賣掉……」


    絲特菈的眼睛落下滂沱的淚水,她開始道來自己原本的身世。


    「絲特菈是第一次有人幫我取的名字。在聚落裏大家都用『it(那個)』,來稱呼我們這些決定被賣掉的孩子。在這邊的所有孩子都是這樣。」


    伴隨著顫抖的聲音,絲特菈環視了包圍四周,呈現野獸之姿的孩童們。


    應該不是所有人都是,不過這些孩子裏……應該有很多人是遭遇和絲特菈相同的童年夥伴。真是恐怖的重逢。


    「那個聚落的村民很愚蠢。」


    雷特插了嘲笑的話語。


    「明明是美國人卻信仰印地安神話,但是暴露在違禁品的誘惑中一下子就墮落了。他們在我手中遭到酒、毒品和熱量汙染,成了一座應該被唾棄的印地安聚落。」


    比起嘲笑,他的語氣中更為明顯的是侮蔑和怒火的色彩。


    「這也真是個有趣的諷刺。我們這些繼承紅皮膚血統的人……明明連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印地安到底是什麽了。過去我們被趕到一片不知是何處的土地,和一群不怎麽認識的家夥,被當局用從來沒聽過的部族名稱劃分在一起,即使進到二十一世紀仍是在管理法令之下被人馴養……當局提供高脂食物和酒取代傳統飲食,讓我們沉溺其中。我們雖然藉由鑽管理法令的漏洞去經營賭場,或招攬核能發電,勉強在美國維持經濟獨立,但這種樣子哪裏像是『印地安』……魔法時代來臨後印地安神話出現的當時,純種的印地安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美國人開始信仰印地安神話了。但是那些裝作自己是印地安的美國人,忘不了文明的滋味,屈服在我的誘惑之下,獻出孩子們作為奴隸。那座聚落裏沒有在滅殺老人喔。喀哈哈……魔法時代真不該降臨在這樣的國家。」


    應是純種印地安的雷特?梅塔利卡,事已至此才沒有選擇信仰偉大靈魂,而是選擇和混沌陣營的,一起對美國散布漆黑的喪屍奴隸和拜金主義。


    然後身為白人子嗣的絲特菈,生來卻是印地安神話下的犧牲者。


    「人稱『it』的我們在萌生魔力的同時就被迫工作,要將自己那顏色變黑的魔力,灌入以輸送帶運來的電池裏。經過一兩年,自己就覺得自身的靈魂正在不斷耗損……畢竟一整天都在做這樣的工作……」


    「喀哈哈……在美國人之中,我很喜歡把白種人的小鬼變成奴隸。看著一直在假扮印地安的白人小鬼,像過去的我一樣在質問自己是何人時逐漸迷失自我,實在有趣到教人受不了。」


    「比起其他人,我的靈魂還沒那麽空洞,但是某一天卻被運到了船上。」


    「要出口的奴隸平時都會挑選靈魂已經榨乾的家夥,但是那次是有虔誠的神話國家貴族指定要還年輕的小女孩。事出無奈,我隻好獻上自己中意的人。沒錯,我之前就是很喜歡那邊那個小女孩。」


    雷特擅自同時說明絲特菈的過去。


    「我們就像貨物般被塞進狹小的船內。」


    「那次的客戶實在難搞,明明都已經違背神話的信仰,想要購買奴隸了,卻下令不準使用引擎驅動的船隻,要用古早的帆船幫他運過去。那些什麽秩序陣營信仰者的家夥,大多隻在有利於己的時候裝出虔敬的樣子。不過,我能遠距離操控已變成喪屍的奴隸,所以也沒吃到什麽苦頭。出航時船上就隻有奴隸。」


    「在那艘船上,我……」絲特菈的聲音頓時更加深深地,重重地消沉下去。


    「當時我覺得把中意的人直接交出去時在很可惜,所以決定要稍微寵幸一下。」


    雷特?梅塔利卡除了操控奴隸,還能與奴隸共享感覺。


    所以在知道一樹是屬於無法對奴隸們下手的性格後,便邊拿奴隸作為盾牌邊戰鬥。


    ……寵幸讓其共享感覺的奴隸……


    「但是時機正好的時候被人打斷了。」雷特惡狠狠地接著說了這句話。


    「那個瘋馬發現剛出航的船後就加以緝捕。由於對方和賣作奴隸的我們是不同聚落的人,因此我們以為他們是來救我們的。以為會把我們帶回去,幫我們取名字,把我們當成普通的小孩子來養育。」


    絲特菈說。但是雷特卻挖苦地笑著說:「怎麽可能有那種好事。」


    「身穿印地安勇猛服飾的戰士們用銳利的長槍,刺向自我意識淡薄、防衛魔力無法有效發揮的我們。他們嘴上說著受死吧,然後不停地以長槍貫穿了我們的身體。不過漆黑魔力宛如火焰般從那些傷口向外溢出,我們的身體自行動了起來,展開戰鬥。明明很痛又難受,但是身體就是會擅自動作……」


    「那是我的遠距離操控魔法。不過當漆黑魔力全數耗盡後,就變得連我也無法控製,再來發生什麽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想應該有成功趕走那些印地安……到底是發生什麽事,讓你現在會出現在這兒?」


    那艘奴隸船化為「魔境」。


    這麽說來失控的混沌力量,是與魔境相通的啊。


    「那些人說叫我快點死去和『偉大靈魂』融為一體,一直一直刺穿我。說什麽死亡可以成為『偉大靈魂』的力量。」


    瘋馬先前曾經說過印地安不畏懼死亡。相對於富饒是美式正義的力量源頭,死亡是印地安神話的力量來源啊……!


    支配這個國家的力量非富即死。


    「我很討厭那樣……心想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打從出生開始就被當人物品對待,被當成奴隸賣掉,差點遭到侵犯,結果最後還要被偉大靈魂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吞掉『變成什麽也不是』……我打從心底感到厭煩!我啊,我好想出盡全力嘶吼我就是我,隻有一次也好!好想有誰能夠呼喚我的名字!」


    綠蒂在發現奴隸船的前一刻曾說覺得不對勁。原來是絲特菈在呼喊。


    『我感應到某種奇怪的情感波長……有誰想了什麽事情嗎?』


    奴隸船當時在某種意念的引導之下,筆直地朝一樹他們行使而去。


    「我回過神時……爸爸和媽媽已經抱起我,還幫我取了名字。之後的事情就像是在作夢一樣……」


    「絲特菈……」輝夜學姊用充滿不安的顫抖聲音呼喊。


    絲特菈的身體閃耀出魔力光芒。


    「我從還是奴隸的時候,就聽說過拉斯維加斯是座非常驚人的城市,到那邊玩曾是我的夢想……看來隻是夢一場……爸爸、媽媽,我全部想起來了喔。」


    絲特菈實際存在的肉體,化作魔力逐漸消逝。


    因為她本來就並非實體。


    「我其實早就死了。」


    「絲特菈!絲特菈!」輝夜學姊像是親生母親似的緊抱住絲特菈。


    「絲特菈……!」一樹也以扯破嗓子般的聲音呼喊了絲特菈的名字。


    「如果真的就這樣成為大家的孩子,那不知道會有多麽幸福……但是,我已經能以這個自己迎接生命的終點了……爸爸、媽媽,還有大姊姊們,謝謝你們幫我取了名字,還叫了我的名字。」


    接著絲特菈整個人化為光芒,隻剩綠蒂借她的服裝輕輕掉落,從輝夜學姊的的手中消失無蹤。


    然而那並非漆黑魔力,而是無拘無束的人類原本靈魂的藍色魔力光芒。


    輝夜學姊發不出聲音,隻是瞪大眼睛,任由偌大的淚珠不停滴下。


    「原來如此,原來是那樣啊!」


    雷特發出響亮的聲音。


    「她那番不以奴隸想要身為人類的最後吶喊,克服了我這個以奴隸文化為根本的薩姆堤男爵魔法……原來她變成一個幸福的孩子,生成了短暫的夢想與幻想啊!有可能會發生那種事情啊……在這個充滿諷刺的醜陋國家中,她是


    唯一一個美麗的諷刺呀!這個嬌小的白人女孩居然隻靠一己之力,就否定掉了這個國家的曆史黑暗麵!大聲嘶吼說要操控人類才沒那麽簡單!吶喊說人類把人類當成家畜來對待是犯罪!」


    雷特像是在絲特菈身上發現他自己講究堅持的事物,發出了讓人厭惡的喜悅之聲。


    一樹抬起視線瞪向雷特,此時一股實在複雜的怒火支配了思緒。


    他對眼前的男子十分火大。


    但是不僅是對雷特?梅塔利卡,還有對這個國家,甚至是對巨大的命運本身,都縈繞著想要揮拳狠揍的想法,久久無法排遣。


    ……然而萬惡的根源是什麽?這個雷特肯定是個老早就已崩毀的人類。


    「雖然你用那麽銳利的眼神瞪我,但是你要拿我這些奴隸喪屍怎麽辦?心中有答案了嗎?」


    雷特向前拿出孩子當作盾牌之後說:


    「喀哈哈!你們無處可逃了喔……就在任何事都無能為力的狀況下死在這個美國吧!黑死魔炎!」


    於他再次發動的魔法下,那些包圍一樹他們的孩子噴出了黑色火焰。孩子們發出哀號,身上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同時,像在緊縮圓圈似的襲向一樹等人。


    「……喂,你不打算出手攻擊喔!」尚香怒斥。


    「那家夥可是看穿了你的弱點後才發動攻擊喔!……我要殺光這些小鬼!我不能放著那種惹人厭到極點的笑聲不管!」


    她的判斷沒有錯,無法否定她的想法。


    但是……哪有辦法輕易割舍這數百名小孩,對他們見死不救啊?


    「慢著!」


    雖然流著淚,但至今都未出聲的輝夜學姊毅然大喊。


    尚香瞪著她,不過輝夜學姊仍是轉過身子回望了一樹。


    「你那樣不是天真。比起這種無藥可救的世界,弟弟你的做法絕對沒有錯。不用迷惘,就掙紮到最後一刻,盡量想想還有沒有辦法。」


    ……有沒有辦法?


    一樹從眾多選項中行思考後——凝視了輝夜學姊。


    身上帶有漆黑火焰的孩子們從四麵八方以野獸姿態和速度撲來,同伴們圍起圓陣將一樹和輝夜學姊兩人包覆其中保護著。


    「我們這些人就是喜歡那樣的你才會聚集於此,所以我們能夠忍到、等待到最後一刻喔……你不要放棄想要守護重要事物的強烈欲望。」


    每個王有每個王的做法吧。


    ——而我的做法,就如輝夜學姊所說的。


    接著一樹吻了輝夜學姊。


    他在一直以來小心保留的那個招式中找到了辦法。輝夜學姊應該也是抱持著相同的想法才說出那番話,因此毫不猶豫地反抱了一樹。


    一樹與輝夜學姊的關係已經牢不可破,眼下兩人之間的好感度羈絆透過雙方嘴唇的接觸,暫時成了更為強化的回路。此時甚麽的巨大力量全都流入體內。


    「「汝之名為阿斯莫德!汝之力可實現萬般願望!漆黑之契約啊,應許吾命展現汝之力量吧!」」


    阿斯莫德——以等級十喚來更為高位的「支配死亡的存在」!


    「「汝為吾等,吾等為汝……如此一來就順照吾等之意,順照願求、期望、希冀,敞開拖入惡夢之地獄大門!」」


    一樹和輝夜學姊移開嘴唇後,兩手交握,疊合了詠唱的意識。


    「至今我單獨一人無法駕馭這個魔法,隻能將對手逼上死亡之路。但是這個魔法的力量不僅如此,這個力量是司掌生與死的地獄審判……對於不應死亡的人類,應該也能給予慈悲而不是罪罰。」


    她說完話後,再次展開詠唱。


    孩子們身上裹覆漆黑火焰,以野獸動作四處大鬧,勢如暴風。他們身體遭受灼燒,還被迫采取野獸般的行動,其痛苦的嘶吼聲震耳欲聾。一樹的同伴們即使無法徹底防禦損及自身魔力,也專心地徹底防衛,藉此守護他和輝夜學姊的詠唱。


    『……輝夜,你希望的結果是慈悲啊。』


    象徵欲望的魔女——在一樹和輝夜學姊的身旁化作實體。


    「我的希望是地獄的憐憫,希望能拯救那些孩子。」


    『好吧——「正確的欲望」會從地獄帶來慈悲的光輝。』


    「請你否定這個現實,阿斯莫德!」輝夜學姊大喊。


    纏繞著不祥紫色魔力的魔女,隱藏著能夠實現輝夜願望的兩麵性質。


    「「「第七地獄現界(seventh hell)!」」」


    一樹、輝夜學姊和阿斯莫德重疊那股力量後,荒野大地上緩緩升起紫色的地獄大門,接著門扉沉沉地打開了。那道門過去會對可憎的敵人泄溢出嗆到喘不過氣的瘴氣——如今卻對毫無罪孽,身處地獄的孩子們流溢出耀眼光芒。


    那些孩童停下了動作,同伴們放心的同時也回頭察看。滿溢的光芒轉眼間淨化了束縛孩子們的漆黑魔力,淨化了連八咫鏡也無法驅散的那股邪惡。漆黑魔力在被吸入門內的同時,光芒則是不斷地沁入那些孩子。


    這陣亮光完全消除了黑死的火焰,孩子們的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光芒沁入後的那些小孩恢複血色,宛如斷了線的人偶,接連倒臥地麵。他們的表情安祥,也有了呼吸和脈搏。


    『嗬嗬嗬……我可愛的輝夜,你這次是用對了力量……超棒的欲望!』


    阿斯莫德心情極佳,留下奇怪的道別話語後,便從現世消失了。


    「在掌管生死的力量上……居然還有淩駕薩姆堤男爵之上的……」


    雷特止住發瘋般的狂笑,嘴唇發起抖來。


    他在失去那些奴隸小孩後,膽怯地環顧附近一帶。


    那個樣子就像迷了路的小朋友,無所適從。


    「雷特?梅塔利卡。」一樹喊了他的名字,往他靠近了一步。


    雷特雖然退後一步,但從防風鏡下能窺見的嘴角依然歪斜出笑容。


    「喀哈哈……但是,但是啊,你以為我隻會悶不吭聲地在旁邊看而已嗎?」


    雷特詠唱了咒文。現場渦卷起高等級魔法的魔力,顯現出了招式的力量。


    「……君臨邊境者(baron samedi)啊!誘導羔羊前往最終抵達之容身處的人啊!將其權限暫托予吾,也讓吾並排與該處……永遠之交叉點(messiah of dead)!」


    這時從天上——從荒野滿是星鬥的天上——飛來無數巨大到感覺要抹去那些星辰的光體,宛如流星般傾注至雷特身上。傾盆而下的無盡光芒,全部化為魔力氣場,不停強化雷特的一切。


    「我把在這個美國中還屬於我的奴隸魔力,都召喚到這裏來了喔!」


    一樹一看就知道那是至今見識過的魔法中最強大的強化魔法——幾乎可與移香齋和素盞嗚尊的「暴虐武神」並駕齊驅。


    「而且,我的這副身體……是最新型的特製機器!驅動是用我中意的奴隸靈魂!雖然燃料耗費量大,但是儲存更多的奴隸靈魂,等到要量產這種軀體之際……其他的魔法先進國算什麽……!畢竟這個我的身上已經附有了這般強化的力量!」


    即使撇除魔力,雷德的漆黑身軀還是具備傲人的機動力,厚實的漆黑魔力成層覆蓋其上。姿容變得彷佛負麵力量的化身——這時他猛地踢了荒野上的大地。


    「我本來就沒在靠奴隸!憑我自己一人也能幹掉你們所有人!」


    一樹把天叢雲劍收進了腰間的劍鞘。


    他已經不想再使用特殊力量對付這家夥了。


    對這個國家來說,用這具身體應戰應該算是公平了。


    「tangle cmity!」


    那正是那種不祥的


    黑色閃光。


    但是對一樹而言,這已是見識過的招式。他預先判讀,以毫米之差成功閃過。漆黑風勢晃動了他的劉海。


    第一擊遭躲開的雷特用力地踏下雙腳,揚起沙塵後在其超常的加速上踩了緊急煞車。這麽做是為了將動作控製到沒有揮空間隙,準備好對付一樹的反擊。


    一樹向前頂出了右肩,那是表示出打算以右拳毆打的動作。雷特的防風鏡閃爍紅光,機械「自動探知」出那種「前兆」再引導出「反應」,接著半自動地奮力驅動那副機械身軀。


    電磁訊號(impulse)的反應速度——但那不是鍛煉後獲得的成果。


    那種反應裏麵沒有雷特自身的意誌,沒有身經百戰的判斷。


    這時一樹停下假裝要毆打的右臂——那隻是單純的假動作。


    然而雷特的身體已經跳往不同方向打算回避。將一切交由機械反應的雷特本身,應該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吧。


    藉由擺動右肩產生腰部扭動,一樹的左拳已經開始動作了。


    一樹運用有別於產生自身體能力差異的別種速度,讓左拳打上了雷特的臉部。


    雷特掙紮似的揮舞著帶有刀刃的八條手臂。


    所有的攻擊確實快又犀利——但是極為鬆散毫無相互連結。僅僅仰賴速度和強度的單發攻擊,對一樹這種等級的武人而言根本沒有意義。


    雷特如果有和瑪麗多少進行模擬戰鬥讓電腦學習戰鬥模式的想法,也許就不會落到此般田地了吧。


    真是個教人無法尊敬的敵手。


    一樹集中對付雷特的機械部位,徹底地揮拳毆打。


    雷特的魔力濺出火花遭到削弱,不久後機械本身也迸出火花短路了。


    一樹心想必須從這個男的身上解放電池,同時奮力揮拳攻擊。雷特在和絲特菈交談期間曾取出過電池,卸除部位設在防風鏡的鬢角附近。當那個地方遭受攻擊而歪曲後,棲宿著黑色能量的黏稠液體從破損處低落,氣化成黑煙飄散消逝。


    「發生錯誤……錯誤……」這時從雷特的口中傳出了不屬於他自身的電子聲音。


    雷特的身體宛如觸角被切斷的昆蟲不自然地彈跳,接著無法維持著直立姿勢倒臥地麵。八條臂膀和兩條腿發瘋似的胡亂擺動後,終於靜止不動了。


    雷特以輸家之姿倒臥在地了。碎裂的防風鏡掉落,他的真麵目表露無遺。


    「怎、怎麽可能……我沒有輸的道理……」


    他的兩眼眨也不眨地瞪得老大。露出在外的臉部——一接觸到荒野的空氣後,不知為何,居然在轉瞬間快速老去。先是表麵失去油潤光澤,接著就像這片大地一樣逐漸乾枯,深深裂出了一道道皺紋。


    由機械供給並棲宿著靈魂的能量,正逐漸從這個男子的身上流逝。


    「但是……你們無處可逃了……」


    即使情況如此,雷特?梅塔利卡依然笑了。


    「我體內的通訊係統……已經把你們的暴行傳達給王了。無論是印第安那些家夥那邊,還是美式正義那邊……都沒有你們的容身處所……你們本來打算狡猾地周旋在兩股勢力之間吧,不過你們就要與全美國為敵,準備被折磨到死吧……」


    「如果你講的是從你頭顱發射的通訊電波,打從一開始我就全都切斷了喔。」


    一羽學姊插了話:「有人回覆你了嗎?」


    「啊……?咦……?」


    這時雷特第一次在他的真麵目染上了純粹的絕望。


    一樹一麵感到悲哀一麵低頭看向他。「你輸了。」


    我輸了……雷特用滿是裂痕的嘴唇重述後,眼睛頓時失去了活力。


    一樹此刻才終於理解到,雷特所有的生存舉動全都依靠機械。雖然原本隻是打算破壞機械,沒想到這麽做等同了結了他的性命。


    然而一樹不覺得後悔也沒有罪惡感,隻是不知為何稍稍有點感傷。


    「容、容身處……我們的……容身處……印地安……可以回去的地方………………美、國…………」


    伴隨著意義模糊不清的遺言,雷特的所有動作都像磨斷靈魂般中斷了。橫倒在地的並非遺體,而是無法回歸荒野沙塵的機械殘骸。


    這家夥一直以來究竟是在笑什麽,可以那麽開心?


    這個男人深深執著的,居然是那麽空虛的東西。


    他的契約薩姆堤男爵的虛像佇立在其身旁,用毫無表情的骸骨眼窩,靜靜看著毀壞的雷特?梅塔利卡。


    回頭一看,發現輝夜學姊從地上拿起絲特菈消失後遺留的衣服,緊緊地抱在懷裏。一樹也深深思念起那應該還殘留在附近的她的溫度。


    即使帶著無可宣泄的情緒仰望天空,也還推測不出覆蓋美國的夜幕何時才會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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