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吃土的遠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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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現在美國東北方海麵上的陸地,未如島嶼般狹小,但也未有大陸的遼闊,因此稱作「小型大陸」應該最為適合──傳來的報告是這麽解說。


    美國接著派出調查船隊與飛機。


    從海空兩路徑迫近未知的小型大陸「亞特蘭提斯」。


    然而等待他們的,是濃密到不知如何形容的「魔力雲」。


    行進至亞特蘭提斯的近海處後,魔力雲便全麵覆蓋調查隊的船艦和飛機,能見度立刻降到僅剩數步之遙。據說簡直就像被包進閃閃發亮,散出藍色魔力光的棉花糖裏。


    即使如此,調查隊依舊推除魔力雲,進續前進。


    處在魔力雲中,雷達等機器自然不在話下,連知覺魔法都會遭到幹擾。由此可知,調查隊感受到的恐懼及不安,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


    他們鼓起最大的勇氣前進,然而一道聳立著黑亮的鋼牆擋住了去路。


    原來亞特蘭提斯宛如一座要塞,周圍環繞整圈的牆壁。


    教人佇足的「抗拒」就在眼前。


    調查隊試圖用飛機掛載的飛彈破壞鋼牆,再加上船上聖痕魔法使(magica stigma)們發動的召喚魔法──然而,這樣的攻勢連一微米的牆壁都無法穿透。


    得出的結論隻有無法破壞。


    無計可施之下,眾人抬頭一看,發覺鋼牆的高度無窮無盡。感覺已經超出飛機飛行極限高度的對流層,到達平流層。引擎在超過這種高度的狀態下無法燃燒空氣確實飛行。


    而且,比對流層更高的上空,還形成無數宛若大蛇狂暴擾動的亂流。


    極高又堅固的鋼牆,以及狂暴的亂流頂蓋,在在顯示該處抗拒一切。


    隻能做出不可能闖入的結論。


    ……然而這道牆壁到底是怎麽築成的?


    看起來明顯就是人工產物。但是,目前從未觀察到世界扭曲而成的「魔境」裏,會出現人工產物。畢竟,這種物體不像魔境是自然魔力作用下產生的存在。


    這到底是誰築起的牆?


    這麽說來,有誰在那裏麵嗎?有超過人類理解範疇的存在……


    調查隊終究無法抵抗恐懼,返回了國內……


    「蠢蛋,幹嘛不抵抗!你用那種像檔案中會出現的表情和聲音,是在演哪出?」


    尼特利?斯皮魯哈葛以裝模作樣的驚恐聲音報告,結果被克拉克?穆亞正麵踹了一腳。


    「我長相跟聲音都天生如此啊~~……」藍皮膚的嬌小少女,尼特利發出無奈的聲音。


    「隻靠臉和聲音就被(deva)選上的聖痕魔法使,我看就你一個吧。」


    克拉克毫不留情地一口咬定後,尼特利眼眶泛淚地說:「太過分了~~」


    率領調查隊的人,正是身為numbers的尼特利。numbers在和日本的戰鬥中,完全未展英姿,就敗在一樹的寵姬手下,她也為其中一人。


    克拉克是在病房裏聽取這段報告。


    一樹和亞瑟也獲邀一同聽取。


    「啊,剛剛腦波有反應喔。」


    一樹這麽說後,克拉克快速回頭望向病床


    床上躺著潔蕾米?巴雷特。


    她身上連接著無數的維生裝置,呈現「義大利麵症候群(spaghetti syndrome)」的狀態。


    「可能是聽到克拉克開心的聲音吧。」


    「……我真是拿這家夥沒轍,一不在身邊,她的病情馬上就會惡化。都是因為她這樣,所以我不得不在這種地方辦公。」


    「大神靈(wakan tanka)」攻過來時,潔蕾米用灌入自己生命的子彈,拯救了克拉克的性命。


    潔蕾米看起來像是賠上了性命,但最後是勉強保住了小命。


    她當時是打算把所有的生命全部灌進子彈裏──不過求生本能無視大腦意識,產生了遲疑。本能對於死亡的恐懼,沒讓那種魔法發揮到淋漓盡致。


    她是人類,不是言聽計從的是傀儡,當然會畏懼死亡。


    零星的「生命殘屑」沒有裝進子彈中,留在她的精神世界裏。當局運用美國最新的精神醫學,搜集、接合那些殘屑,嚐試治療。


    但是潔蕾米還沒有清醒。


    克拉克在她的病房內著手處理美國的重建事宜,有時在工作空檔會以溫柔的表情探頭察看潔蕾米,握住她微溫的手,心情則是跟著螢幕顯示的微弱腦波變化,一下喜一下憂。


    乍看之下,潔蕾米是麵無表情,但隻要克拉克在身旁,確實能看出她的情感波動。


    尼特利看見克拉克此般的身影,濕潤了眼眶喃喃著「老大……」。


    「報告完的話就趕快回去。」


    克拉克把尼特利踹到走廊。


    「我也好想要被那樣溫柔對待~~」尼特利邊哭邊跑走了。


    「飛機和船都沒辦法闖進去啊……」在旁邊一同聽取報告的一樹,直接向克拉克說出了心中的感想。


    「如果運用美國的科學技術,能不能從太空中測出座標,再衝進大氣層,降落到牆壁內側?」


    「文明機械在魔力雲中無法運作,卻要以那樣的小型大陸為目標衝進大氣層,途中還要穿過一無所知的亂流。林崎一樹,你講的笑話還真是好笑耶。」


    「呃……就算是突發奇想,表達意見應該還很重要吧……」


    克拉克斬釘截鐵地排除不夠周全的點子,讓一樹為此感到沮喪。


    據報告指出,亂流具有感覺是人為的規則性。即使從宇宙對準壓亞特蘭提斯墜下,應該還是會被彈飛到老遠吧。


    感覺是人為的……


    「也就是說,裏頭有『管理人』……」?


    一樹說完這句話後,克拉克和亞瑟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這一切原本就是人為的結果。所有魔法先進國都誕生出王者後,讓那些王相互爭鬥的決戰舞台就浮出海麵──從這個順序看來……


    一切已經刻意到感覺全是照著某人的劇本走。


    是幻想在這麽導引世界嗎?全人類的共通潛意識,是在尋求七大魔法先進國可以打上一仗,決定出最高神話的「終極舞台」嗎?


    等等,這種幻想的力量確實巨大,不過共識型潛意識應該無法把龐大的魔力,統合到如此具體的形式。


    ──肯定有類似幻想「代行者」的存在。


    創造出這種局麵的人物到底是……


    「現在這個局麵確實有人為操作。但是現在還沒辦法登上決戰舞台(亞特蘭提斯),就代表決戰的時刻還沒到。」


    亞瑟開口說話了。


    還須要達成什麽條件,才能展開決戰嗎?


    還是隻要單純等待,自然就會開戰?


    「抱歉耶,林崎一樹。美國之前說過要協助日本,雖然不是為了這家夥(潔蕾米),但是我現在無法離開這邊……」


    「我知道,畢竟美國現在有太多必須要做的事情了。」


    克拉克?穆亞必須成為領導國家的存在。


    「美式正義神話好像也失去力量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信奉我們自己,為了重拾正確的自尊心,必須從頭來過才行。」


    正確的自尊心……雖然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措辭,卻重重響徹一樹的內心。


    無論對個人,還是對國家而言,自然會感同身受,了解到那是種極為重要的意念。


    「你可以不用跟我去亞特蘭提斯,但不能丟下你妹妹不管喔。」


    克拉克麵有難色。


    「我知道……但是那家夥到現在還是對世界的未來感到不安,所以我安撫她說『那個叫林崎一樹的家夥打贏後,就會想辦法解決現在的問題,所以不會有事』,結果被她反嗆『你怎麽變得那麽不負責任了』。」


    克拉克這麽嘀咕,感覺她太過在意妹妹的每一句話了。


    「你至今獨自承擔太多東西了吧。」


    艾咪?穆亞是印地安神話的教主「麥迪遜赫伊魯(medie wheel)」,這位少女因為對其他魔法先進國心生恐懼,所以陷入印地安神話。


    她這個樣子與其說是信仰,其實更像是逃避。


    艾咪原本好像相當害怕身為姊姊的克拉克。


    這個姊姊獨自承擔一切,什麽問題都想獨自解決,進而用盡所有手段……這個姊姊在成長過程中,與自己姊妹間的對話越來越少,變得越來越黑幫……


    這個姊姊甚至成為黑幫的老大……


    沒有比她還要難親近的的姊姊了。的確很恐怖,實在太恐怖了。


    然而一樹覺得,現在的克拉克已經散發出容易親近的感覺。


    從沉重的壓力解放後,表情看起來自然也就少去了嚴酷,這肯定是她和妹妹拉近距離的吉兆。


    「我也希望你能獲勝……雖然這是我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把命運托付給別人,不過這樣真是輕鬆,很不錯耶。」


    克拉克展露極其自然的神情,邊握住潔蕾米的手邊這麽說。


    一樹由衷認為,如果是這樣的克拉克?穆亞,肯定會是位很好的姊姊。


    來美國原本是要尋求一同戰鬥的夥伴,從這個角度來看,結果是白費一番功夫。克拉克會留在美國,不會隨一樹一起前往亞特蘭提斯。


    但心裏燃起一股暖暖的滿足感,覺得事情這樣就好。


    一樹和亞瑟留下克拉克,離開了潔蕾米的病房。


    走廊上病房一間又一間,所有門牌板上都放有名字。因為陷入魔力醉的印地安人全都住院治療,目前已是滿床的狀態。


    但是這些人都安然無恙。「大神靈」瓦解後,建構祂的魔力中屬於生還者的部分,都分別回歸至本來的肉體了。


    「雖然這樣好像都是我單方麵一直在提出問題……」


    一樹邊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邊開啟話題。


    「沒關係喔,盡管問。」


    「之前提過『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還活著,是怎麽一回事?」


    洛基跑來宣戰時,曾這麽說過──


    『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還活著,對吧?』


    這個事實顛覆了所有世人的常識。


    但是……這確實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畢竟普遍的認知都是至今沒人發現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的屍體。


    「管理人」。眼下這個局麵中,如果真的有稱得上是管理人的存在……


    「沒錯,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還活著……而且常常現身在我的麵前,建議我應該怎麽采取行動。」


    鞋子踏在油氈地板上發出規律聲響,在這種背景音樂下,亞瑟這麽回答。


    把一樹帶來美國的人是亞瑟,這個行動中或許也包含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的意思。


    蘿絲維特曾用「自以為是世界的管理人」來揶揄亞瑟……這樣看來那句話是雖不中亦不遠矣。


    一樹並非走向醫院的出口,而是拉著亞瑟的手前往中庭。


    中庭位於房舍與房舍之間切出的四角地帶,此時剛好沒有人在。嚴格來說是醫院本身十分冷清,畢竟住院的人幾乎都因魔力醉不省人事。


    「那位瓦西雷翁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也不清楚,因為他根本隻字不提多餘的事情。」


    明明連對方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居然還百依百順啊。


    不過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是出身英國的偉人,亞瑟就算產生接近信仰的心理,想要無條件遵從跟隨,也是無可厚非。


    「他是人類嗎?」


    「他有實際的形體。話說回來……現狀如果是無法踏上亞特蘭提斯,應該就要暫時按兵不動。他一定會前來說明。」


    前來說明……


    「那關於蕾吉娜的事情,你怎麽想?」


    「……看樣子應該不是誤傳。根據羅賓漢的情報指出,蕾吉娜的魔法使輔佐官貝拉?加爾巴露地好像已經繼位登基了。」


    「繼承王位?王被殺死後並不代表終結嗎?」


    「我聽說過……一個神話中如果存有力量僅次於主神的『準主神』時,準主神就能繼承主神的力量。貝拉的契約『波賽頓』確實具備宙斯繼承人的神格。畢竟其位階有別於其他希臘神話的。」


    準主神……看來就像素盞嗚尊之於天照大神般的存在。


    素盞嗚尊雖然和天照大神是相互競爭的存在,但同時也身懷王才會具有的力量。


    「但也太草率了。雖然貝拉也是一名優秀的魔法使,在這種緊要關頭成為王,根本不可能掌控王者權能。」


    一樹不知吃過多少苦頭,才有辦法好好運用所羅門神話和日本神話的力量。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對方理當無法運用自如。


    「依照羅賓漢親眼目擊的現況……蕾吉娜是對撤退的洛基、溥子和伊莉亞艾麗雅發動追擊,但是蘿絲維特未統一攻擊步調,先行離開戰場,害得蕾吉娜反倒落入三打一的孤立狀態。她在這個狀態下遭受猛烈的反擊,陷入魔力醉的同時,還沉入多佛爾海峽……就這麽再也沒有浮出水麵。」


    陷入魔力醉的同時,還墜入海中,這麽說來……


    「那個蕾吉娜已經死了嗎?」


    「已經繼承王位的貝拉,也在國內發布找不到蕾吉娜的消息了。」


    「那位貝拉?加爾巴露地是個怎樣的人啊?」


    「以你那群同伴來說,是個相似於八雲茜的人物。她是個帶眼鏡,一頭金色卷發的可愛少女。以蕾吉娜為首的義大利騎士團風格獨特到難以團結,負責凝聚那群人的就是貝拉。聽說不管在什麽狀況下她都永不放棄,戰到最後一刻,是個相當耿直的女孩。」


    「也有裝死的可能性吧?」


    「那個自尊心極高的蕾吉娜居然『假裝溺斃』,也太教人難以置信。」


    「確實是……難以想像。」


    但是這一切假如是場騙局,或許會招來無法預料的情勢。


    為防萬一,一樹還是將這種可能性保留在內心深處。


    「話說那個羅賓漢又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羅賓漢」──應該是和圓桌武士沒有直接關連的存在。


    「羅賓漢……是與亞瑟王成對的存在。亞瑟王是騎士和貴族的典範,為展現高貴人生態度的王者,相對於此,羅賓漢則是代替大眾表達不滿,為對抗權力的反叛者。簡單來說就是隸屬混沌陣營的。」


    一樹歪過了頭,心想身為混沌的羅賓漢,簡直就像在當亞瑟王的密探,實在奇妙。而且聽起來她相當活躍,猶如能力出眾的諜報員。


    「羅賓漢是我的敵人,也是夥伴。其實我們信仰的神話,並非完全傾向秩序陣營的思想,而是和你或伊莉亞艾麗雅一樣。」


    話說回來,亞瑟他們到底是抱持哪種信仰?至今都還沒聊過這麽深層的話題。


    ……自己也是下意識回避這個話題。畢竟自己會害怕把絕對的價值觀隔閡,攤在感到親近,而且逐漸變為朋友的亞瑟麵前。


    「『亞瑟王與圓桌騎士』和『羅賓漢』這兩個神話,分屬光與影的兩麵,一直支撐著英國的思想史。」


    亞瑟不顧一樹內心的糾結,開始講述:


    「自古以來,英國的貴族們就將亞瑟王奉為理想的騎士道。相對於此,大眾則是一直把羅賓漢不屈不撓的精神,視為自尊心的依靠。」


    理想的騎士王亞瑟,和代替民眾表達不滿的極堅毅反叛者羅賓漢。


    這兩人確實稱得上是光與影的關係。


    「……崇敬亞瑟王的貴族們,依循騎士道確實施政,就上位者而言,這已經是完美的統治。即使如此,民眾還是『不滿自己受到控製』,時常舉旗造反。然後說也奇怪……平時『受製於騎士道而煩悶不已』的貴族們,也透過鎮壓這些叛亂得以盡情宣泄。大眾在遭受嚴厲鎮壓後,也因舉旗造反這件事感到痛快舒暢,覺得自己就像羅賓漢,可以理直氣壯地怒吼,不再隻是一直受到欺壓的存在。」


    「……簡直就是鬧劇啊。」


    「適度的宣泄有其必要。英國自古以來傳承這兩種神話,並且推廣成國民的典範,藉此維持階級社會的均衡。」


    世人提到英國,就會聯想到這是個典型的階級社會國家。


    看來是因為國家的根基中存在著這兩種神話。


    英國的曆代君王將《亞瑟王傳說》和《羅賓漢》推展為代表國家的神話文學,藉此維持貴族與庶民間絕對的上下關係。


    「我的思考模式也是這樣。就如蕾吉娜所言,倘若地球資源有限,就無法持續平等對待仍在增加中的所有地球人。我……已經死心了。安穩的階級社會能夠抑製人類的自私自利,那才是我希望達成的統治形態。雖然絕對不平等……但是高位階的騎士們會受騎士道束縛,施行仁政。然後再讓羅賓漢誘發『一定能鎮壓的叛亂』,藉此宣泄過程中騎士和大眾雙方產生的不滿。透過騎士道可抑製過度發展的文明,也能讓人類與地球環境永續存留……」


    平等待遇絕對不會到來。


    紛爭絕對不會消弭。


    人類的欲望絕對沒有止盡。


    亞瑟的思考模式,是以此般的絕望作為前提。


    那種思考模式打算的是靠高明的宣泄方式,至少把傷害控製在最小程度。


    「……在我看來那隻是騙小孩的把戲。」


    意思是說實事求是的人類,做不到那種程度的事情嗎?


    「那是因為你相信人類才會那麽認為。」


    亞瑟立刻出言反駁,感覺這個討論是永遠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但自從我認識你之後,內心確實也產生了變化。」


    亞瑟邊用手抵著胸口,像是在抑製疼痛,淡淡地說:


    「我強烈覺得我的契約……亞瑟?潘德拉岡在內心某處也想相信人類。亞瑟王……雖然貴為升華成之人,在心中某處卻期望能夠滅除自己的人性。這或許又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圓桌騎士這群人,就是一麵幻想著絕對遙不可及的,理想中的騎士道,一麵又敵不過人類強烈的情緒──愛。」


    秩序為「遙不可及的理想」,這段秩序敗給「名為愛的混沌」的故事──「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的故事,一言以蔽之,也許就是這麽回事。


    「所以我才決定冒充性別過活。和你共赴戰場時內心感到翻騰不已,但是希望這種感覺不要再繼續膨脹了。」


    「那樣不是很可悲嗎?」


    「……秩序的本質就是要有所割舍啊。」


    亞瑟這時浮現的笑容,看起來相當自虐。


    「我會打贏你,然後讓你、讓亞瑟王相信人類這種存在。」


    亞瑟眯起眼睛,噗哧地發出毫不自虐的自然笑聲。


    「你是打算把我也納入你的後宮嗎?」


    「哪、哪有,我才沒有那種打算……」


    她已看穿我的能力的真正來源,所以才會開這種玩笑。如果是一起行動到這種程度,會被她發覺應該也是理所當然。不過這會讓人感到有點害羞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假如最後勝出的不是我,我會希望那個人是你。」


    「我也是這麽想。」


    亞瑟單手伸向了一樹。


    一樹反握後握了手。


    ……這是女生柔軟的手掌,亞瑟果然是女孩子。


    「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還是個不成氣候的王,沒想到你的成長速度這麽驚人,完全出乎預料。兩種神話在你身上合而為一……而且兩種能力也很好搭檔,簡直就是奇跡。現在的你,在七大魔法先進國中,已經可以算是前幾強的王了吧。」


    一樹有點不知所措,也定眼看向了亞瑟的雙眼。


    但是亞瑟向上抬起的犀利目光,十分真誠。


    「以一個同盟戰友,還有以一個競爭對手來說,我非常敬佩你。」


    她邊握手,邊使勁地這麽說。


    如果雙方都贏到最後,勢必會變成對戰的關係。


    和亞瑟戰鬥的未來──


    一樹忽然回想起攜手迎戰麥迪遜赫伊魯時的事情。


    亞瑟遭受麥迪遜赫伊魯的「死之幻術魔法」攻擊後,恢複所需的時間比一樹還要久。


    亞瑟的弱點說不定就是幻術。


    神話中的圓桌騎士也是一樣,雖然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勇猛,卻屈服於魔女摩根她們詭異幻術的暗算中,這種場麵多到令人意外。


    亞瑟行動至今都相當謹慎,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手中的底牌,不過光是協助那場戰鬥,就已把自己的弱點攤在一樹的麵前。


    亞瑟的強項在於運用石中劍的近身戰鬥,不過若是使劍的近身戰鬥,一樹也不會遜色於她。況且,一樹還有能夠使用幻術魔法的同伴,一樹本身也能使用那名同伴的魔法。以擅長的技巧交鋒,同時還能攻擊弱點。


    也就是說……在所有王當中,首先可以確定與亞瑟對戰時,自己能占得上風。


    亞瑟鬆開手後,便垂著視線微微低頭,沉下了臉色。


    「我會先回英國一趟。下次再見時……就是在亞特蘭提斯了。」


    返回世界樹飯店後,有名素昧平生的女孩,等在通往我房間的走廊途中。是名頭戴綠帽,身披綠鬥篷的女生。


    ──這個人肯定就是羅賓漢。以女性來說,她身材瘦高,由於帽簷寬大,無法窺見雙眼,但塗上鮮豔口紅的嘴唇,讓她顯得成熟。


    一樹走過來後,她便微彎雙唇,露出笑容。


    「我想告訴你的事情,隻有一件。」


    她未發出半點腳步聲地走到一樹身旁,接著用優雅的聲音在耳邊細語。


    「亞瑟?瓦西雷翁如果敗在其他神話手下,誓約就會要了她的命。」


    一樹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這番話的意義深深刻進了他的腦海。


    羅賓漢迅速通過一樹的身旁,漸行漸遠。彷佛是和幽靈擦肩而過,令人心裏發寒。


    「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樹從呆滯中恢複後,立刻轉頭,對著已經走遠的綠色鬥篷大喊。


    「我不會受製於騎士道,即使不擇手段也希望英國能取得勝利。」


    一身綠的獵人,狙擊了一樹內心最無防備的地方。


    亞瑟的誓約猶如詛咒,纏住了一樹的心。


    已經知道亞瑟的弱點了。


    但若是擊敗亞瑟,她就會一命嗚呼。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有辦法毫不遲疑地奮戰嗎?


    ?


    這裏是以大紅與金黃綴飾的絢爛晉見大廳。


    是個與中華黃帝身分相襯,世上最富麗堂皇的空間。


    眼下溥子大氣地坐在雕有飛天龍像的王座上。


    有無數的人跪趴在她的四周。


    那是溥子麾下身為中華騎士團的百人精銳。


    還有洛基陣營的


    混沌勢力──神戰兵團(loki einherjar)。


    另外,伊莉亞艾麗雅也在場。


    這麽看來,溥子好像是同盟統帥,連洛基和伊莉亞艾麗雅都服從於她。


    然而,實際上隻是因為洛基他們知道,這樣做溥子就會龍心大悅。


    「那麽,小夥子們。在決戰之前我們再來複習一下各個勢力的狀況吧。」


    洛基「啪」地邊拍自己的大腿,邊這麽說。


    伊莉亞艾麗雅則是麵無表情地拍了手。因為她也相當明白,隻要好好配合,做出反應,洛基也會心情大好。


    他們這些人越來越互相了解──但不代表這當中存在著羈絆。


    洛基在伊莉亞艾麗雅的奉承下,口若懸河地說起話來:


    「首先來看德國,這是一個好戰又酷愛侵略的國家。隻是歐洲的魔法新進國太過密集,所以一直以來都受到周邊國家牽製,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即使如此,德國之王蘿絲維特以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和出眾的手腕,找了各式理由不斷並吞四周的小國,因此目前德國統治的領土比英國、義大利或俄羅斯都還要大。騎士團的戰鬥經驗也很豐富,僅次於中國而已。」


    「嗬嗬嗬,僅次於中國啊。那麽就讓朕的中華騎士團一腳踹飛他們。」


    溥子誌得意滿地抬頭挺胸,綴飾全身的珠寶因而「喀啦喀啦」作響。


    對此,洛基隻覺得「愚蠢至極」。她口中那支戰鬥經驗最為豐富的騎士團……已經被溥子搞成「朱紅色的無臉妖」,糟蹋得體無完膚。


    洛基瞥看了那群中國精銳,他們隻是不發一語地跪伏在地。完全是悄然無聲……看來他們應該不會進諫溥子任何事情了吧。永遠都不會了。


    畢竟一個個都成了無臉妖。


    洛基繼續說道:


    「德國具備特別愛好爭鬥的維京人性格,而且在神話大戰(諸神的黃昏)中,征戰沙場本來就是他們的教義。這些人明明高舉秩序的大旗,卻給人一種戰鬥並非手段而是目的的感覺,他們根本是群狂戰士。」


    「真是個荒謬的神話。」伊莉亞艾麗雅發自內心附和道。


    「講明了,北歐騎士團成員幾乎都是純正的蠢蛋,每個人的大腦都是肌肉組成。但隻有蘿絲維特例外,她頭腦清晰,個性又差。然而他們這樣的關係相當棘手,在蘿絲維特統帥之下,士兵的愚蠢反而轉變為優點。他們必定會完成上頭下達的命令,沒有半點迷惘和憂慮,一心隻專注在戰鬥之上。特別是情勢轉為消耗戰時,他們會展現出令人畏懼的不撓精神……所以之後決戰亞特蘭提斯時,最好一開始就先鎖定蘿絲維特的人頭。」


    「意思就是她是首要目標啊。沒問題,朕就從正麵殺了她。」


    溥子說。


    然而洛基心想,溥子對戰蘿絲維特應該是最糟的組合吧。


    光靠強大的力量,無法打敗擅長戰鬥的蘿絲維特。大概三兩下就會被耍得白忙一場。洛基跟伊莉亞艾麗雅必須好好援助。


    ……援助啊。但是這個同盟,頂多隻有一開始才會成立。畢竟身處相互爭鬥的命運,最後要戰到隻剩一人,因此必須隨時思考背叛的時機。


    「對付那種家夥,把她引至出乎意料的狀況或混戰中應該有效,畢竟這是場大混戰。」


    伊莉亞艾麗雅這麽說後,洛基一副正合我意似的點了點頭。


    「沒錯,就像她說的。而且北歐神話那些家夥的底牌和個性,我再了解不過。所以到時候就包在我身上,我會好好運籌帷幄。」


    「這樣啊,那麽就交給你好好處理了。」溥子率直地說。


    「下一個是英國。」


    洛基將視線移往了一同在座的新同伴──蘭斯洛特及莫德雷德。這兩人背叛英國,加入洛基的神戰兵團。


    兩位女騎士垂著頭,帶著陰鬱的神情。蘭斯洛特的表情中靜靜藏著哀傷,莫德雷德的則是靜靜藏著憤怒,兩人完全不發一語。


    洛基心想,應該是她們比較了解英國的狀況,但眼看她們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因此自己開始講解:


    「英國信奉的是大雜燴信仰,混雜了『凱爾特神話』和『亞瑟王與圓桌武士』的故事,『羅賓漢』也包含在其中。」


    「亞瑟王算是凱爾特神話啊……這實在是太有趣了。畢竟亞瑟王本該是種混和折衷的神話。」


    「可能是吃足了聖杯的苦頭,或是以回歸凱爾特人原點為目的……大概就這類的原因吧。以神話來說,並非特別強大。亞瑟與其說是神,其實更像是英雄。所以比起信仰,英國那些家夥擁有特殊的文化,他們會徹底成為亞瑟王之類的,藉此融為一體後取得力量。」


    在一旁待命的蘭斯洛特和莫德雷德這兩人,也早已經舍棄原本的名字。實際交談後,發覺這兩人已經完全融入角色當中。


    「但英國是世上第一個誕生魔法使的地方,是最古老的魔法先進國,所以國民的魔力水準很高。比起其他國家的幹部級成員,那些圓桌騎士身為魔法使的等級根本是高上一階。」


    重疊越多世代,魔法使天生的魔力就會越高。


    其他國家無法追上七大魔法先進國的最大原因就是在此。


    「再加上他們還用『誓約(geis)』補強神話的力量,綜合來看,完全不比其他國家遜色。不過,誓約是把兩麵刃,也可能會成為弱點,所以隻要用對方式攻擊,就有可能輕而易舉打贏他們。反正凱爾特神話裏的英雄,從以前就是這種德行。」


    「根本不知道什麽才會成為弱點,是要怎麽用對方式?」


    伊莉亞艾麗雅立刻出言指謫。洛基再次將視線移往兩名女騎士身上。


    這時蘭斯洛特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們當然也不會把自己的誓約告訴同伴,所以不會知道其他圓桌騎士的誓約內容。」


    她搖了搖白鶴般纖細的頸部,一頭純白直發,柔順擺蕩。


    還發出某種病懨懨的氛圍,是名美女。


    接著換莫德雷德說:


    「當然,圓桌騎士為了不重蹈凱爾特神話英雄的覆轍,因此精挑細選,使用低風險的安全誓約。但我覺得在不清楚對方使用何種誓約的狀態下,幾乎不可能讓對方打破誓約。」


    「如果隻有締結低風險的誓約,那麽強化的成效也會有限吧。」


    洛基這麽分析後,莫德雷德晃動著鮮血般的大紅發絲,搖了搖頭。


    「不過,反過來說,若是把貴重的事物押到誓約上,就能確保效果強大。例如……性命之類。」


    此時莫德雷德「喀喀喀」地笑得陰森。


    「神話大戰結束後,死亡人數最多的應該會是英國吧。畢竟亞瑟王可是滅亡之王,喀喀喀……!」


    洛基不禁感到厭惡。然而他厭惡的並非笑得陰森的莫德雷德──而是亞瑟那群人。宗教國家的那些人為了秩序,輕而易舉就能拋棄性命。


    洛基完全不覺得那種停滯思考的情形哪裏有趣,居然還要賭上性命……


    話說回來這場爭鬥,對手隻要沒有死亡,即使打輸,頂多是陷入魔力醉就算分出勝負。洛基打算若是親手打倒一樹,也不會取走他的性命。


    假如洛基獲勝,這個世界應該就會染上弱肉強食的混沌色彩了。他也相當期待能夠親眼見證一樹在那樣的新世界裏,會如何活下去。那家夥即使身處那種世界,究竟還能不能貫徹「保護弱者」的自我理念呢……


    洛基想像一樹在地獄掙紮的模樣後,感受到甘甜的喜悅。


    身為一個人,輕易就選擇死亡的家夥,實在無趣,甚至讓人感到不快。


    「那些家夥的底牌和個性,我們知道得一清


    二楚。所以亞瑟就交給我來解決,神話故事也是這麽發展的。喀喀喀……」


    莫德雷德這麽說後,溥子講了句「那麽就交給你好好處理了」。


    「那麽接下來是義大利。就在不久之前,小貝拉對外宣布已繼承義大利的王位。看樣子蕾吉娜……那個時候好像是真的沉入海裏,再也沒有浮上來了。」


    「她死了啊。」伊莉亞艾麗雅以冷冷的聲音說道。


    當時雖然無法確認蕾吉娜的魔力是否已經見底……但她是暈厥後沉入海中。在魔力醉的狀態下,遭那種驚濤駭浪吞噬的話,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那場海上的追擊戰,是極其殘酷的舞台,敗陣等同迎來死亡。


    「小貝拉那個女孩是打理蕾吉娜大小事的忠犬部下,別人看了都覺得『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我壓根沒想到她行事這麽大膽,居然繼承王位。不過波賽頓繼承宙斯之位,也不是說不通啦。」


    畢竟希臘神話事起始於宙斯、波賽頓和黑帝斯三兄弟要打倒父親克洛諾斯的時候。


    宙斯身亡後由波賽頓繼承其位,可說是再自然也不過的發展。


    「雖然覺得有些掃興,但是並不意外那家夥會在正式決戰前提前出局。因為我知道如果要藉由挑釁讓人掉入圈套……以個性來說,那家夥是最容易上鉤。不過,她也不是沒有裝死的可能。」


    「蕾吉娜是個自命不凡的人……應該不會是裝死。」


    伊莉亞艾麗雅立刻這麽說。她看起來毫不在意其他人,實際都有確實觀察周遭事物。


    「你說的沒錯。那個蕾吉娜惱火追過來後,反遭擊敗,落魄地沉入海裏……她那種人在受到這種屈辱後,絕對不可能考慮『要不然就這樣在海裏裝死就好』這種事情才對。」


    真想斬釘截鐵地斷言,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舉例來說,這就像林崎一樹會對身為同伴的女生施暴(dv),或亞瑟?瓦西雷翁突然裸體跳舞,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是這麽不像她的行事風格,得達到人格崩解等級才可能會發生。


    「如果蕾吉娜有顆懂得那樣變通的腦袋,對我們而言,那家夥就會變成最棘手的敵人。哈哈哈,不過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洛基半開玩笑地說完話後笑了。


    蕾吉娜就是死腦筋,太過單純,所以遭洛基看輕。


    但是論實力──希臘神話是最強的神話。


    她個人魔法技術的高超程度也不在話下。


    隻要性格不扯後腿,蕾吉娜其實具備能夠成為最強王者的資質。


    洛基邊笑,邊對自己的想像感到不寒而栗。


    雖然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然而當不可能變為可能時,那真的是萬分棘手。


    或許必須多加留意。畢竟人類本質這種東西,外人是極難以摸清。不過這一點,正是人類有趣的地方。


    如果蕾吉娜在那種困境中還能有爆發性的成長,還藏有這樣的一麵……


    真想要親眼見識見識此般的蕾吉娜。


    「然而就算是第二把交椅繼位,也隻能臨陣磨槍,成不了氣候。實質來看,義大利已經出局了吧?洛基,日本的狀況如何?」


    溥子毫無質疑地切換了話題。


    「日本這個國家與其說強,不如說是穩紮穩打。由於移香齋的失敗,使得他們雖然力量弱小,卻因此同時擁有兩個神話。而且王還懷有不明的吸引人技巧,連梁山泊那般的外國勢力都加入日本陣營。王更可以單方麵學習己方同伴的魔法,武術也達大師等級,個性亦沒以前那樣天真了。是個無懈可擊的萬能選手。」


    看來日本已經有別於從前,國家和王都已成熟。


    他們在這數個月裏有著飛躍式的成長。


    「日本簡直就像是你栽培出來的呢。」


    「我根本沒有那種打算啊。」


    伊莉亞艾麗雅指出後,洛基心滿意足地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是在開心什麽……」伊莉亞艾麗雅感到傻眼。


    「你還真是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過……我也對林崎一樹產生了興趣。」


    「什麽?你嗎?」


    「我是將感情奉給契約,藉此轉換為力量。」


    伊莉亞艾麗雅透露了一小部分自己的力量。


    ──所謂的魔力也可解釋為「燃燒、發動潛意識的能量」。


    人類的精神中主要是感情及人性等「主掌自我的領域」,剩下的「潛意識領域」則是作為魔力使用。


    雖說是燃燒精神力來使用魔法,但無法挪用感情和人性,若要說魔力總量僅有潛意識領域,一點也不為過。


    「我和俄羅斯的騎士團舍棄對自我的執著,讓大部分的精神化為潛意識。如果要用東洋風的詞匯來解釋,應該就是已達『頓悟的境界』。」


    「魔力在於潛意識領域,因此隻要盡可能讓腦海中化作潛意識,魔力就能得到增幅啊……我還從沒這麽想過呢。」


    此事雖然和沒什麽關係,但洛基衷心感到敬佩。


    「斯拉夫神話的眾是簡樸單純的存在,所以不會造成契約者的負擔,也因此能辦到某些事情。淡薄自我能拉近與歪界的距離,也能讓交流更有效率,所以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完成咒文詠唱。」


    一樹之所以難以預先判讀伊莉亞艾麗雅的行動,原因應該就是在此吧。


    伊莉亞艾麗雅即使身處戰場,她的內心也不會揚起一絲漣漪。


    「頓悟啊。我本以為你這個人就像是機械,沒想到也會想這種精神層麵的事情。」


    反過來說──如果產生動搖,心緒紊亂,她的力量又會有什麽變化?


    「但林崎一樹是以感情為燃料,爆炸性地增強實力。他讓自己和同伴的感情領域交疊,產生火花,藉此茁壯……他和我是完全相反的類型。所以我認定一樹是最大的敵人,必須和他有個了結,看看誰的生存模式才正確。這就是我的想法。」


    信仰秩序神話的人,不會認同與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畢竟這麽做會演變成否定真神。但是洛基覺得伊莉亞艾麗雅的平穩語調──這種說話方式包含了對自己舍棄之物的憧憬。


    「我也對林崎一樹有興趣!」


    身為神戰兵團一員的奈亞拉之子,以亢奮的聲音插了嘴。


    克蘇魯神話的奈亞拉托提普雖已被一樹打倒,洛基經過事前交易,接收了奈亞拉托提普的小碎片(備份)。


    洛基曾在實驗中,試著將那種碎片植入孤兒的精靈少女體內。


    結果產生了非常有趣的事情。奈亞拉托提普本體已被打倒,但他的碎片居然在精靈少女體內一點一點地恢複神格。奈亞拉托提普當然想要侵蝕精靈少女的人格,但精靈少女趁對手變弱期間進行壓製,好不容易才成功將其置於自己的控製之下。


    如今她已經能把奈亞拉托提普的魔法運用自如。


    盡管如此,她的外觀雖然整個染黑,卻未發覺發瘋的徵兆。


    ……等等,說不定她已經被奈亞拉托提普啃食得體無完膚,現在隻是那個邪神在模擬她的型態。對洛基來說,對方也是摸不清真麵目的「薛丁格的貓」。


    「林崎一樹他們是個感情很好的團隊吧?我雖然是為了小香耶而戰,不過等所有事情結束後,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也和我當朋友?」


    她用天真無邪的眼神訴說可愛的話語,那是種可愛到搞錯場合的想法。那份可愛中同時令人感到害怕。


    「林崎一樹……是愛的傳教士!他誘惑吾等的王,引導她步上滅亡之道。」


    蘭斯洛特突然興奮大叫。


    由於實在太過突然,豈止洛基,連


    伊莉亞艾麗雅都嚇到瞪大雙眼。


    「居然想和那個王交朋友,林崎一樹這個人真是太讚了!亞瑟命中注定會因愛而滅亡。是我的愛會毀掉亞瑟?……還是和林崎一樹的愛會毀掉亞瑟?……啊啊,好想透過劍鋒相對,測試看看哪一邊的命運比較強勢!啊啊啊啊!我好興奮!心之劍勃起了!啊嘻──!」


    洛基避之唯恐不及,對她投以冷淡的眼神。


    「啊啊,你那個眼神也非常棒!」蘭斯洛特扭動身子說道。


    「嗯……既然大家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朕也變得想和林崎一樹戰上一場。」


    連溥子都說出孩子氣的話了。


    喂喂喂,等一下,那家夥可是屬於我的勁敵喔……


    是我最先盯上他的耶……


    洛基內心感到焦慮,雖然有些自豪,不過覺得這樣很困擾。宛如一名少女,看到至今毫不在意的青梅竹馬男孩,突然變得大受歡迎而心境複雜。


    ……但是應該有人預料到,那個林崎一樹會在整件事的核心待到最後一刻吧。


    畢竟當今所有勢力最關注的人類,就是那名少年了。


    「我隻要能殺了亞瑟就好,其他都無關緊要。」


    莫德雷德露出陰森的眼神嘀咕。


    ……莫德雷德和蘭斯洛特特異之處在於,雖然都打從心底希望亞瑟萬劫不複,本身卻非信仰混沌,契約也不隸屬混沌。


    兩人始終身為秩序陣營之人。因為他們打從心底相信,亞瑟的滅亡會替世界帶來意義純正的正確秩序。


    「啊,莫德雷德,你太讚了!」


    蘭斯洛特變態地吶喊。


    「亞瑟必須接受親身骨肉莫德雷德給予的死亡!我等的神話即使重演無數回,終究無法否定亞瑟會因愛滅亡!啊啊,應該是要由浪漫愛情來主導世界!我喜歡莫德雷德!噗啾!」


    還在想蘭斯洛特怎麽突然緊抱莫德雷德,隻見她們已經激烈地交疊雙唇。莫德雷德也從鼻子發出「呼嗯」的聲音,「噗啾」地回吻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的中心思想──看來是「超激進派戀愛主義」。


    ……這也不是不像重視羈絆的一樹,但一樹行事並沒濃烈到此般地步。


    「而且她和莫德雷德還是真蕾絲邊,嚇了我一跳。」洛基以溫和的口吻嘟囔。


    「英、英國人好恐怖……」奈亞拉之子感到害怕。


    毀滅於刻骨銘心的愛戀命運的人,正是蘭斯洛特。或許是正因如此,身為現世代理人的她,才要刻意用自己的身軀闡述愚昧的愛戀。


    神戰兵團也調出相當的戰力。他們雖然已經很久沒與一樹直接交手,但有趁這段期間忙匯集戰力,包含眾多憑依魔法使,和從他們身上成功化為實體的混沌。陣容當然包含芬裏爾和世界蛇(midgardsormr)這些北歐的混沌,也有各式神話的混沌加入,聽從洛基指揮。


    由於還有莫德雷德她們加入,因此形成一支毫無統一感的集團。


    「打倒林崎一樹的人會是我。」


    晉見大廳的門扉「嘰」地敞開,一名身穿和服的女子走了進來──是愛州移香齋。


    「……我可沒叫你來喔。你是怎麽逃獄的?」洛基的話語中帶有微微的驚訝。


    赫爾跟在移香齋後頭一起入內。


    「赫爾,是你去救她的嗎?」


    但是,她是怎麽辦到的?連洛基也無法立刻想出個所以然。


    「死神侵蝕(helheim drive)」……利用見過麵的死者魂魄進行瞬間移動……


    這樣啊,移香齋遭到幽禁的地方,就是林誌靜死在獄中之處!


    「我的女兒真是了不起,我都沒有想過有什麽能救出移香齋的方法。但那是負擔極重的大魔法,我不是要你暫時別強出頭,畢竟你的神格已經受損了。」


    「暫時?事情不等人吧?神話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然後轉眼間就會結束。我和移香齋也要參戰,我才不會按照爸爸的指示行動。」


    「……現在是區區兩個人就想扮演獨立勢力嗎。話說回來,你們倆是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要好了啊?你們兩個女孩子,又不是那邊那對英國認證的變態,爸爸不會認同的喔。」


    「我們才不是那種關係,別拿來相提並論!」


    「……移香齋確實還有一拚的可能。」


    她不隻是個輸家,而是那位素盞嗚尊的契約者。


    素盞嗚尊擁有身為準主神的特殊權能。「篡奪之力」──能從打敗的王身上,至多奪取一種王者權能。


    雖然沒有成功打倒一樹,奪取天照大神的力量……


    然而依據行事手段……那家夥應該也能孕育出有趣的混沌。


    赫爾如果想和移香齋執行某種計畫,那又是別有一番樂趣。


    「就算你說不想按照我的指示行動,但是亞特蘭提斯的入口應該有限。畢竟外人無法自由進入,所以你也和我們一起行動直到抵達最一開始的入口吧。在那之後就隨便你們。」


    赫爾輕輕地點了點頭。


    但洛基接著摟住赫爾的肩,輕聲對她咬耳朵:


    「……不過絕對不要靠近蘿絲維特。」


    「你不是才說之後隨便我們嗎?」


    「蘿絲維特那種人絕對不是能正麵迎戰的對手。若是沒有人能好好運用棄子當作擋箭牌,那家夥一個人就足以毀掉一整個勢力。我沒在開玩笑喔。總之我會好好對付她,所以你絕對別靠近。」


    「……」


    赫爾微微點頭後,甩開了洛基。


    「因為爸爸不會去救你喔。」


    「你一直都是那樣啊!」


    赫爾最後大吼回應,並拉起移香齋的手漸行漸遠。離開之際,她還環視了一圈聚集在晉見廳裏的所有人,然後使力地關上門扉。


    ……不過,這下可增添了樂趣。


    不確定因素……那兩個家夥的爆發力也是值得讓人期待。


    洛基結束各勢力的說明後,用力地拍了雙手。


    「接下來,各位等候多時的最後決戰很快就會展開。在人類悠長的曆史中,分歧為好幾支的神話或混沌,將相互爭奪獨一無二的至高寶座。為的是由自己帶領全人類……或為了用混沌渲染全球……若是某個秩序勢力勝出,這或許會是人類最後一場戰爭,恒久的和平將會到來。若是混沌獲勝,到來的或許會是隻有戰爭等在前方的未來,恒久的紛爭將會降臨。然而就連我,都無法預測這場戰爭的結果,也無法讓事態都順從我意。至於最終會出現神還是魔,要實際下場打過才會分曉吧。」


    「瞧你樂的呢。」伊莉亞艾麗雅一邊鼓掌一邊這麽說。


    「赫爾……聚集在晉見廳裏的那些中華騎士團,你記住他們的長相了嗎?」


    出到走廊上的移香齋,輕聲詢問赫爾。


    「嗯,我已經跟每個人『打過照麵』了。」


    「溥子的能力在性質上……到關鍵時刻肯定會有人死亡。」


    走廊的黑暗中,移香齋的眼睛閃爍了光輝。那種閃耀和克拉克展開「弱者的決勝」時如出一轍。


    「我的神格如果能撐到那時候就好了……」


    赫爾孱弱地嘀咕。


    「要不然你暫時先寄宿在我身體裏吧。」


    衰弱的,可藉由棲宿人類體內加快神格的恢複速度。


    赫爾解除她化為實體的效力,返回了歪界,然後從歪界進入了移香齋的精神。


    「……喀,唔唔唔唔!」


    移香齋邊呻吟邊跪下了雙腿。


    這是因為她體內已經棲宿著名為素盞嗚尊的準主神格。赫爾雖然


    衰弱,但終究是強大的,在進到移香齋體內後,使移香齋承受巨大的壓迫和負荷。


    潛意識消失了……腦中……充滿清晰的意識。


    這是非常駭人的情況,腦中無時無刻都是過載的狀態。


    『……你沒事吧?』赫爾不安地用念話詢問。


    「沒事……林崎一樹……就由我來打倒……」


    腦中充滿的意識,全化為同一種顏色。


    那是──「成為最強的執著」。


    我……還沒輸……


    ?


    於此同時──蕾吉娜深深地沉在多佛爾海峽。


    還想說在怒濤般的攻擊魔法下就快失去意識,沒想到回過神後已經身處海中。


    她下意識地胡亂擺動手腳。由於意識不夠清晰,因此無法好好運用魔力,手腳也不聽使喚,還從口中「咕嘟咕嘟」地泄溢出貴重的空氣……要溺水了!


    ……現在是怎樣!我差點就要死了!這個我差點就要死了?


    如果再晚幾個小時意識都還沒清醒的話……!


    腦中瞬間理解後,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自己怎麽會窩囊成這副德性!


    洛基他們混沌勢力襲擊大英博物館,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的遺產整個被搶走,蕾吉娜覺得不能就那麽放他們走,所以展開追擊。


    當然,蘿絲維特也並肩同行,打算前去追擊。


    但是──蘿絲維特跟到了半途,卻突然感變主意嘀咕:


    「仔細想想,我信守承諾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說完話後一個回轉,把蕾吉娜留在了原地。


    變成孤軍奮戰的蕾吉娜,根本就是衝入火網的王者,遭受溥子、伊莉亞艾麗雅和洛基集中攻擊。那是在這個世上想像得到的範疇內,最劇烈的集中攻擊。


    在那個猶如地獄般的轉瞬,連蕾吉娜的「奧林匹亞之光輝守護(kydemonikos aigis)」都被擊破,之後──她就沉入海中。


    她的魔力並未全數用盡。之所以會失去意識,隻是因為巨大精神負荷造成的暫時性休克。


    看來……還留有些許魔力。


    現在浮出水麵的話,還來得及。


    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還能繼續戰鬥……


    但不能就這樣算了!怎麽可以不雪除這個恥辱就放他們離開!


    蕾吉娜在全身沸騰怒火的同時,還胡亂擺動手腳。


    手腳不聽使喚,到現在都還無法好好運用魔力。感覺到有如全身凍結般的寒冷,沒想到海裏會這麽冷!


    不過魔力又不是已經見底,總之要先冷靜下來……


    這麽想的瞬間,蕾吉娜的頭腦急遽降溫。


    這下都透澈了。


    可能是多虧海水實際幫忙冷靜了思緒。蕾吉娜身為無比強大的統治者,活至今日都是憑藉感情處事,對她而言,這是第一次有這種體悟。


    ……我差點就要死了……


    蕾吉娜至今隻要遭遇任何屈辱,就會憤怒以對。


    然而現在,她是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冷靜麵對屈辱。


    原來世上也會有無法稱心的事情……


    眼下,如果帶著憤怒浮出水麵,再次前往追擊那三個人的話,又會是何種的局麵?


    魔力消耗甚巨。


    豈止談不上挽回名譽,根本隻會被加重羞辱吧。


    此時腦中忽然浮現蘿絲維特離去時的表情。那隻狐狸精……當時的表情根本是寫著「蕾吉娜如果在這裏被殺掉,我就賺到了」。


    最後勝出的勢力隻會有一個,義大利和德國原本就僅是暫時的同盟關係。


    即使如此,蕾吉娜敵視混沌的程度大上他人一倍,所以還是相信了蘿絲維特。


    她認為,同為秩序陣營的王者,應該會攜手對抗混沌陣營吧。


    然而蘿絲維特──隻想著要如何有效削弱自己以外的勢力。


    她離去的同時,還在嘲笑相信會並肩作戰的蕾吉娜。


    …………………………………………………………………………我要殺了她。


    這並非沸騰般的憤怒,而是猶如絕對零度的刺骨憎恨。


    蕾吉娜雖然曾對人動怒,這卻是第一次憎恨他人。


    看來我不應該帶著憤怒浮出水麵。


    蕾吉娜放棄擺動四肢,如水母般在冰冷的海中載浮載沉。


    她以魔力生成氧氣,讓大腦思考,在深海底,絞盡腦汁地深入思考──


    「就這樣裝死好了」。


    蕾吉娜得出一個對自己來說非常新鮮的想法。


    如果就這樣裝死,洛基、溥子和伊莉亞艾麗雅應該都會認為自己已經淒慘溺死。


    這是何等的屈辱──慢著,我不能動怒,要心平氣和地思考。


    自己的死訊立刻就會傳遍他國。


    這點子……亞瑟?瓦西雷翁不知道會不會起疑。


    但是那家夥不會起疑。


    「那個自視甚高的蕾吉娜,怎麽可能會想到裝死。」


    她應該會這麽想。


    等等,不對,她會這麽認為……


    「蕾吉娜那個直腸子又武斷的單細胞怎麽可能裝死。」


    ……那個亞瑟從以前,好像就偶爾會對自己露出譏諷的冷笑。現在仔細回想……那家夥是在鄙視自己。


    相反地,那個林崎一樹憑靠機智,逃離了我這個蕾吉娜。打從這件事之後,總覺得亞瑟開始敬重他。


    我隻覺得林崎一樹的行動是「弱者拚死耍出的小花招」。


    亞瑟原來是鄙視那樣的我。


    ……………………………………………殺死蘿絲維特後,下一個就輪到那家夥。


    但是……我不能動怒。


    好吧,我這個蕾吉娜?奧林匹亞?弗盧那拉……接下來就要辜負諸位的期待,行動時不靠沸騰的憤怒,而是靠冰冷的憎恨!


    蘿絲維特、亞瑟、林崎一樹,還有隸屬混沌的那些家夥……不管要用什麽手段,我都要殺光你們所有人!


    沒錯,就是要不擇手段。從今以後不管采取任何手段,都不再覺得是種屈辱。


    承認吧,我是個情緒化的人。


    但是……我並不笨。


    要讓你們知道,我這個人不隻是會憤怒以對,還會拿出狡猾的憎恨還以顏色!


    此事堪稱蕾吉娜人生中的最大事件。後世假如出版《蕾吉娜傳記》,故事中最大的轉折點將會記載這件事情吧。


    自己邊在海裏悠悠漂浮,邊這麽覺得。


    因為偉大的王者蕾吉娜,決定要「裝死」了。


    「蕾吉娜大人!蕾吉娜大人……!」


    蘊含魔力的聲音響徹海中。


    聽見熟悉的少女聲音後,蕾吉娜放鬆了滿是殺伐的內心。


    這個聲音的主人衷心敬愛自己,和那些家夥完全相反。


    貝拉?加爾巴露地──我的左右手。


    至今從未覺得她的存在如此珍貴。


    蕾吉娜雀躍著心情,等待眼前的藍色海水浮現她的身影。


    終於見到心愛的副官身影後,蕾吉娜放聲吶喊:


    「貝拉!你聽好了,你所認識的蕾吉娜?奧林匹亞?弗盧那拉已經死了!」


    「咦……咦咦咦?您、您那是什麽意思?」


    貝拉回以完全不知所措的困惑話語,但是字裏行間並沒有一絲負麵情緒。


    她又講出不得了的事情了……貝拉隻是對此心存警戒,保守以對。


    她雖然一臉厭煩,但即使要到地獄最底層也會隨伺在側。貝拉就是這樣的副官。


    與「波賽頓」訂立契約的


    貝拉,化身為優美的人魚,遊到了蕾吉娜的身旁。蕾吉娜像是在教導般說:


    「你熟識的我已經死了。從今以後我會成為老謀深算的蕾吉娜?奧林匹亞?弗盧那拉。你懂我的意思嗎?」


    「完全不懂……我不是很久之前就一直請您不要隨興行事和感情用事嗎?怎麽現在才在講這些?」


    經這麽一說,貝拉確實從以前就不斷諫言。


    麵對過去壓根聽不進耳的自己,蕾吉娜做出反省。


    「真的很抱歉。」


    「蕾吉娜大人道歉了!那位蕾吉娜大人居然道歉了!」


    貝拉瞪大了在眼鏡另一端的雙眼,發出足以翻天覆地般的聲音。


    「貝拉,岸上那些家夥應該認為我已經淒慘溺斃了吧。我要利用這愚蠢的誤判,大膽裝死。」


    「咦……裝死?咦咦?那、那位蕾吉娜大人要裝死嗎?」


    「沒錯。然後在那些家夥都已經遺忘我時……就會遭受到他們以為不在人世的蕾吉娜?奧林匹亞?弗盧那拉偷襲。那些家夥會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受到宙斯的終極一擊,然後邊在內心銘刻我真正的偉大,邊沉入死亡,而不是海底……如此恐怖的裝死應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


    「嗯,我想也是……光是想像,衝擊力道就非常驚人,感覺雙腿都要發軟。就算死去的爺爺出現在眼前,也沒有這麽驚人。」


    「不要把我和你家的老頭相提並論。」


    蕾吉娜突然將臉撇向一旁。


    「對你而言,身為至高王者的我和你家死去的老頭會是同等地位嗎?」


    「對、對不起,對不起!……但他是位非常好的爺爺。」


    「是喔是喔,至高無上的老頭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算了,重點不在這裏。」貝拉做出如此焦急的反應,這才讓蕾吉娜感到滿意,並再次轉頭麵向她。


    雙方的表情自然放鬆。


    「絕對會順利成功。畢竟世上沒有像蕾吉娜大人這樣的變化魔法高手。」


    沒錯,雖然無法變身為人類,但自然萬物都沒問題。


    「……自深淵流淌而出,至此片海域盛開綻放,青之神性開花(kyanoeides metamorfosis)!」


    身處海中的蕾吉娜,伴隨詠唱咒文,全身開始發出光輝,膨脹變大。貝拉連忙與此現象拉開了距離。膨脹的蕾吉娜,最後變成一隻巨大的鯨魚。


    她化為鯨魚後,盡可能去除、消掉纏繞身上的魔力。蕾吉娜的肉體已經完全化作鯨魚的構造,隻要變身過一次,即使不消耗魔力,也能以鯨魚之姿維持身體機能。


    如此一來,任何魔法使都沒辦法識破鯨魚的真麵目就是蕾吉娜了。


    「我暫時會潛伏海中。當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繼承王位騙過他們。」


    「是,我了解了!……不過您藏身海裏,不會肚子餓嗎?」


    「我會吃浮遊生物。」蕾吉娜張開了大口。


    「真不愧是蕾吉娜大人!請問是什麽樣的味道啊?」


    「鹹鹹的。總之貝拉,你要小心。敵人……意外地強悍,而且很狡猾。」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想必他們不是等閑之輩。我會注意的。」


    巨大的鯨魚對貝拉犀利的回應感到心安,接著悠遊離去。


    但是她突然停止前進,再度回頭看向貝拉。


    「……話說回來,你為什麽會宣示效忠於我?」


    「咦?因為世上沒人比高雅美麗的蕾吉娜大人,更適合與宙斯訂立契約了。」


    「回答得真好。加油,一起取得勝利!」


    「怎麽現在才問這些……」


    蕾吉娜感到心滿意足,悠遊離開了這片海域。


    她離開貝拉後,平穩的內心再掀波瀾,決心越發堅定。


    絕對不能原諒有人瞧不起與宙斯同在的這個我……


    我要讓每個家夥都趴倒在比海底還深的地獄底層……!


    ?


    能在拉斯維加斯度過的時間應該所剩無幾了──


    「他一定會前來說明什麽,所以應該要暫時按兵不動」──一樹遵從亞瑟這番話,邊準備回國,邊珍惜地度過在拉斯維加斯剩餘的時光。


    就在數日後的某個時候,他從外頭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將手放到門把上,就發覺門扉的縫隙透出了奇妙的光線。


    才想說是紅色光線,眼前就轉為桃紅、藍色、綠色,不斷變化。


    奇妙的七彩光芒。雖然沒見過這種魔力光,但怎麽想都不會是人工的光線。


    一樹意識了佩掛的「天叢雲劍」,一麵做好隨時都能拔劍的心裏準備,一麵打開門。


    那位「怪人」──綻放七彩光芒,等在房內。


    「嗨。」那家夥露出了微笑。


    宛如珍珠般光滑的銀色發絲,刺眼地反射自身的七彩光芒。


    端正的五官,看不出是男是女。


    中性……不,應該已經超越這種區分法,這個人光是微笑,看起來就像一幅宗教圖畫。


    一樹有一瞬間看到入迷,但馬上回過神,接著感到惶惶不安。


    他是什麽人?


    有別於那張夢幻的容貌,他身穿極為普通的服飾。


    襯衫搭夾克,丹寧褲配皮鞋,怎麽看都是再理所當然也不過的潮流裝扮。


    「我很喜歡這個時代的服裝。合宜的老東西恒久彌新。」


    男子突然這麽說,他的語調實在爽朗。


    「我沒辦法接受襯衫或夾克混入化學纖維,畢竟觸感和光澤都很不自然,我馬上就會察覺。羊毛、棉花、亞麻、蠶絲……即使隻用天然素材,也能製作出種類眾多的布料,而且也用不著形狀記憶之類的功能。」


    這家夥繼續滔滔不絕地說:


    「這條『牛仔褲』是在日本岡山買的,兒島這座城鎮還完整傳承了傳統的牛仔褲製法。牛仔褲這種褲子,真是太不方便、太不完美、太過美好。『生機』這種傳統布料又硬又難穿,表麵馬上就會起毛球,一清洗還會變形縮水。但是隻要穿久了,就會像自己的皮膚般服貼。靛藍染料在纖維磨擦下容易掉色,但是那褪去的顏色,將會變成象徵自己生活態度的有趣圖樣。老實說,雖然不完美……但是那種不完美又很美麗。」


    ……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


    說話內容無關緊要,不過他的聲音猶如絹絲,優美滑順。


    「這雙皮鞋也是一樣。以藥品加工動物皮革的鉻鞣法擁有非常穩定的品質,相對於此,使用植物加工的傳統鞣製法實在不穩定。碰水會產生汙漬,容易受損,陽光照射還會導致變色。如果不是用顏料,而是用染料上色,更是雪上加霜。但若是真心以待,長時間愛用,鞋身透明的色調中便會浮現顯眼的光澤,散發獨一無二的味道。這樣的不完美真是美好。以個人來說,比這多一分或少一分都會令我厭惡……你懂我想表達的意思嗎?」


    就在我大半充耳不聞的時候,他像是突襲似的拋出了問題。


    「……你是想表達你是十分講究的潮流人士?」


    「我是要說這種程度的文明等級,對人類來說是平衡得最好的結果。還有需要追求更高的等級嗎?不完美,但很美好。合宜的老東西恒久彌新。許多神話都在教義裏高舉『消退驕傲自大的科學文明』的旗幟……如果是你,覺得要消退多少才叫剛好?……話說,這張桌子也好棒。」


    怪人憐惜地輕撫了放在床邊的桌子。


    「為了凸顯木紋圖案,直接把純木板做成了桌板。這是玫瑰木吧?那可是自古以來人稱木寶石的名木材。桌身還綴有


    細致的雕刻耶,從中能夠感受到對大自然的尊敬與工匠一心一意的努力,價值應該不少於數百萬,畢竟這種純木材打造的家具,現今可是高級品……用不著說複活島的例子,就可知到濫伐樹木會破壞大地的基礎,就像打從年輕時候起便疏於保養的老太婆皮膚,失去了保濕力和營養。純木家具無法普及至所有家庭,都是因為人類增加太多了。」


    怪人現在則是把目光移到了置於房內的高級音響。


    「這是種多餘到意義不明的技術。我覺得把買這玩意兒的錢,拿去多參加幾場音樂會還比較好。雖然我也認為電力和傳輸線的品質會改變音箱音質,這不是神奇的事情……隻是覺得執著講究的地方會不會太怪了?」


    「……你是不是什麽崇尚自然的生活雜誌編輯之類的人?」


    一樹對男子這番完全不得要領的價值觀闡述感到厭煩,同時開口詢問。


    「雜誌的話,我常站在便利商店裏閱讀耶。話說,我最喜歡的雜誌是……」


    「你首先要報上名來吧。」


    「哈哈哈,我是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


    就覺得是他……


    「你從那個既乖巧又可愛的亞瑟那邊聽說後,應該已經預料到我會來了吧?」


    「聽說是十幾年前活躍於世的煉金術師,我還以為你是個老人。」


    「年齡啊。話說,在你看起來,我像個人類嗎?」


    完全不像……


    但是仔細一想,發覺這一點很奇怪。


    人類是從煉金術師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獲得魔力這種感覺後,遇見了。如果那名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不是人類,又會是怎麽一回事?……是誰把魔力賦予人類的?


    「我是來講解遊戲。」


    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邊這麽說,邊用拳頭猛捶,使勁地破壞了音響。


    「你不要沒頭沒腦地搞破壞!」


    忍不住吐了槽。


    「你別幹擾我說話,安靜聽。」


    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麵露不快。


    等等,你這家夥接下來的確是打算要說重要的事情,但是那個態度是怎樣?


    不過,姑且不論這一點……現在自己很清楚,就如亞瑟所言,「那個時候」到了。


    「接下來就要展開決戰了。那是為了決定出至高神話的偉大神話大戰!」


    那家夥像是重新調整好了心情,拉高了聲調。


    「不過,混沌陣營或許會為了破壞秩序陣營的一切而奮戰不懈。於此我再次明言,他們也是正式的參戰者。話說回來,神話大戰必定會有規則。但是,為了不讓秩序陣營過於有利,所以一定也有規避的方法。所謂的規則就是這樣的存在。」


    又是遊戲又是規則,個人對這些聽起來像是在玩的詞匯有些感冒。


    但一樹是傾耳聆聽,一個字都沒有漏。


    「首先決戰的舞台,當然是在那座亞特蘭提斯。我想身為文明國家王者的你,應該已經確認到亞特蘭提斯是圍在牆壁裏了吧?無論從海路還是空路,應該都無法登陸。不過,這座牆其實有八道門。」


    一樹稍微睜大了眼睛。


    「你沒發現嗎?不過,沒發現也是正常,畢竟藏起來了。這些門就是入場門,每一道門都隻有一個勢力能夠通過,隻是目前已經認定美國失去參戰資格。每道門至多通過一百人,由於設有規定,在穿過門時會測量、紀錄每個人的魔力波,這是個無法蒙混敷衍的規則。另外,門也不可能破壞,畢竟那些門是出自……煉金術始祖瓦西雷歐斯?瓦西雷翁之手。」


    「你剛剛不是才說有方法可以規避規則。」


    「關於這道門,你當作沒有規避的方法就好。當然,如果要做無謂的努力,那也是你的自由。我要繼續講了,繼續。」


    瓦西雷翁迅速帶過一樹充滿挑撥的提問。


    「至於八道門中,哪一道是日本的入場門,我無法事先告訴你這件事情。等時候到了,你們自然會被引導到那裏去,不會讓你久等。然後亞特蘭提斯內部籠罩著濃密的魔力雲,不可能透過機器進行通訊。就算你讓亞瑟帶著通訊器材,到了當地依舊無法和她聯手。至於魔法相關的聯絡方式,雖然不是完全沒辦法使用,但應該會十分困難。也就是說,幾乎沒有方法可以得知哪個勢力從哪道門進入,當下又處於什麽地方。你們各勢力好像組成了同盟,不過在開戰那一刻就會回歸原點。」


    「有那麽做的必要嗎?」


    「因為要在沒有劇本的狀況下,才會顯現你們的資質。說真的,所謂規則就隻有這些。請你們在規定的時間,從規定的地方進入場地,剩下的就是希望你們盡情戰鬥。但光是這些事情,大概就讓你們完全無法稱心如意了吧。」


    一樹當場陷入沉思……必須設想到所有的事態發展。


    「你如果要沉思,請等我講完話離開後再沉思,因為我會覺得無聊。」


    「打贏這場戰爭,能夠得到什麽?」


    一樹立刻回以疑問。


    當初是以好像必須參加的心態卷進這場戰爭,但如果「獎賞」是交到其他王或洛基手上也沒關係的東西,老實說,自己根本不想趟渾水。


    比起規則,必須先請這個人告知自己也被卷入其中的這場戰爭到底目的何在。


    「現今,所有生命的『幻想』幾乎都集中在這七個神話上。敗陣的神話將會被奪走支撐其存在的幻想之力,這些力量會轉至勝者手中。未參加神話大戰的弱小神話,也會因至高勝者的存在,自然遭到分解、吸收。」


    「支撐所有神話存在的力量……那像是股巨大的魔力嗎?」


    「不是,那是『終極幻想』,全生命體的幻想會統合成一個。透過歪界相連的所有生命的幻想、理想和夢想,全會在那個神話下統整為一,受到世人信奉。換句話說,獎賞就是等同可以獲得『世界之魂』喔。這和取得巨大的力量之類的,是完全不同層次的事情。講得淺顯易懂就是,勝者的神話會獲得委任訂立統禦所有生命的大框架規範。比如,進化論應該都會被推翻。」


    「進化論?」


    「假設義大利獲勝,人類就會變成普羅米修斯遵照宙斯之命,自黏土做出的產物。若是德國獲勝,就會變成奧丁從漂流木中做成人類。人類不會再是從猴子進化而來的結果。」


    「……意思是,神話本身會變成現實嗎?」


    「那麽說並不正確。現今物質世界本身不會出現任何變化,隻是所有事物的起源都會異動,前提都會改變,你們的價值觀也會改寫。世界的根源將被掌握,精神世界將受控製。」


    這真是一番非常抽象且難以理解的話語。


    但假如是由非秩序陣營的人獲得這種力量,又會是什麽樣的局麵?


    「如果是我獲勝,會是什麽情況?」


    「無論是72柱還是日本神話,都沒抱持要人改頭換麵的意向。那麽你大可隨心所欲,依照你的理想調整世界的幻想。例如,像這樣限製人心,世界就會變地更美好之類的……你隻需以精神世界之王君臨天下就好。」


    「……真是令人作嘔,我並不期待這種事情。」


    至今被人稱為「王」時,都會感受到一股不對勁──如今那種感覺好像化為最巨大的團塊襲擊而來。


    但是,我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


    不出所料……自己已經被迫參與這場無謂的戰爭。


    然後,這家夥這種看好戲的態度,更是令人惱火。


    「看來你的目的就是維持現狀了。那麽以個人來說,我最不希望見到的未來,就是這樣的你取得最後的勝利。畢竟現在就是個錯誤,所以世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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