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張斷崖預料的是,夜間白玉京居然還在天機殿內擺設了宴席為他接風洗塵。等張斷崖到時,天機殿內已經是座無虛席。唯獨正當中那一桌,還空著一個位置。空位就安置在白玉京的身邊,在白玉京的旁邊,還坐著一個美婦。美婦的眼神,正緊盯在張斷崖的身上。眼神中既有惱怒,也有擔憂。美婦正是尹春花,她惱怒的是青丘城抓了白玉郎,利用他來要挾白玉京。擔憂的是,一旦兩邊談判談崩了,白玉郎的生死安危。


    “張爺,坐!”白玉京抬手朝身邊空位指了指道。張斷崖對他一抱拳,走過去坐到了白玉京的身邊。張斷崖的左邊是白玉京,右邊則是黑衣觀音。等他落座,白玉京這才拍拍手示意侍女們上菜。


    “白殿主安排我坐在身邊,就不怕我忽然發難?”看著一桌子精致的菜肴,趁著侍女們斟酒的時候,張斷崖對身旁的白玉京問道。


    “你張斷崖是個直來直往的人,素來不喜歡暗箭傷人。但凡你能圓滑一些,也不至於如今去青丘城擔任長老一職。那天宮城的城主,說不定都是你張斷崖的。我白玉京敬重你是一條漢子,對於耿直之人,我又何須去做那種小人姿態?”白玉京一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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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就如同一個圓圈,一個輪回!”白玉京等酒斟滿,舉杯對張斷崖說道。說完,他一口將酒飲盡。


    “願聞其詳!”張斷崖陪他喝了一杯,放下酒杯說道。


    “世界都在遵循著一個規律,那便是從新生開始,經曆發展,融洽,摩擦,暴.動,最後以戰爭作為結束。戰爭之後便又是一輪新生,發展,融洽,摩擦...如此周而複始,直到這個世界徹底毀滅為止。”白玉京用手指在桌上畫著一個個的圈對張斷崖說道。


    “不知道張爺以為然否?”白玉京說完,低聲問張斷崖道。


    “然!”張斷崖點頭答道。


    “所以說,張爺,這個天下已經經曆過新生,發展,融洽,摩擦,如今已經即將麵臨戰爭了。這個規律,你阻止不了,我也同樣阻止不了。如果讓那些達官顯貴們繼續製定規則,難道還要讓他們繼續壓榨下去?我跟大多數人一樣,都是出生在底層的人。沒有誰能比我更懂他們在想什麽,他們究竟需要什麽,他們到底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天下。既然是這樣,為什麽要讓別人來製定新的秩序和規則?不如讓我白玉京來重新開啟新生。”白玉京示意侍女倒酒,自己則是欠身到張斷崖身前說道。


    “自古以來,製定新規的天下霸主,其中也不乏跟白殿主這樣的平民出身之人。可是最後又怎麽樣?依然是發展之後達到一個融洽期。再之後,人們的訴求得不到滿足,依然會是戰爭。縱觀各個王朝,鮮有後者全方麵超越前者的時代出現。因為新生,代表產生了新的階層。永遠有人處於最底層,也永遠有人高高在上。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就如同白殿主所說,這是一個輪回,也是一個規律。或者說,是一種宿命。戰爭的後果,就是死亡。一批人倒下,另外一批人則是踩著他們的血肉之軀成為新的權貴。既然如此,為何要戰爭?”張斷崖端起酒杯,雙手捧杯對白玉京說道。


    “要不要戰爭,有時候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我的意思是,既然避免不了戰爭,不如順應民意,帶他們打一場他們想要的戰爭。優勝劣汰之後,世界將會重新歸於寧靜。那麽一來,更多的人將會過上他們所期待的新生活。民眾不缺乏敢死之輩,他們隻是缺少一個領頭人。而我白玉京,不介意站在他們前頭,帶著他們打一場理想中的聖戰。張爺,來我天機殿吧。隻要你點頭,現在我就能將副殿主之位交到你的手上。你,我,將會成為後代萬世敬仰的人。不,是神!”白玉京再度對張斷崖拋出了橄欖枝。


    “這是你的一廂情願,很抱歉我並不能認同。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白殿主此言就此作罷,你我喝一杯如何?”張斷崖搖搖頭,再一次拒絕了白玉京的美意。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想法其實是無比正確的。幹杯!”白玉京舉杯跟張斷崖輕碰了一下道。


    “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說,功過是非,你我說了不算。”張斷崖笑笑,一口將酒喝掉道。


    “這位可是尹夫人當麵?”張斷崖看了看左右,然後抬手對緊挨著白玉京的尹春花致意問道。


    “正是小婦人,青丘城好手段,將我兒綁為人質,我尹春花不得不服。”尹春花沒等白玉京開口,便對張斷崖沉聲說道。


    “兩軍交戰,無所不用其極。夫人勿怪,換做是夫人,想必也會這麽去做的。不過請夫人放心,到目前為止,令郎還是安全的。”張斷崖笑笑抱拳道。


    “青丘城若是傷了我兒半根毫毛,我尹春花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尹春花的瞳孔豎立起來,伸縮之間對張斷崖道。


    “春花,不用如此。至於玉郎的事情,我們明天跟張爺繼續談便是。今日不談公事,大家開懷暢飲。”白玉京伸手攔住了尹春花,然後起身舉杯對殿內眾人道。眾人聞言齊齊起身,將麵前酒水一飲而盡。


    酒宴持續了一個時辰,氣氛還算融洽。起碼沒有人在酒席上對張斷崖發難,也沒有人在言語上去刺激他。不管眾人心裏是如何想的,起碼明麵上,他們還是依從了白玉京的號令,維持著一種看起來比較和諧的氣氛。


    “尹夫人跟了某一路,可是有話要說?”酒席散盡,張斷崖婉拒了白玉京要派侍女相送的好意,一個人背手走在天機殿內。沿途到處都是披甲的守衛在往返巡視,張斷崖也不做那種小人行徑故意搗亂什麽的。隻是順著腳下的石階朝著偏殿走去。走了一路,他轉身進入一處涼亭之內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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