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寒意漸漸趨緩。


    為了迎接明天開始的期末考,昴魔法學院下午的魔法課程全數停課,校內變得冷冷清清。


    英文教師瓦爾蕾特將剛出題完畢的試卷放進職員室的金庫裏,辦妥早退手續後,便提早離開學校。


    因為她有個地方要去。


    她走出位於現存世界新宿的某座商業大樓,手拿著一張紙沉吟著。


    紙張分為上半部和下半部,各自印著長條圖。


    ——這下子可嚴重了。


    瓦爾蕾特透過大大的墨鏡再度確認內容。


    u、c、a、g等記號散亂於紙上。


    紙張上方寫著受檢人姓名。


    七瀨武。


    瓦爾蕾特皺起眉頭,慎重地將紙折好,放進側肩包中。


    ——日文是怎麽形容這種情況的?


    ——跑進老虎的洞穴抱走小老虎……?


    ——好像不太對。


    她不知道該對這個結果作何厭想。


    瓦爾蕾特困惑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


    她一麵聆聽腳上的包鞋發出的清脆聲響,一麵思考。


    ——七瀨武是千木陽子的兒子,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這幾乎是已經確定的結果。


    這次的dna監定隻是為了百分百證明這件事。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瓦爾蕾特製造巧合,拿走了武的頭發。


    就算得知結果是如此,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巫師氣息〉及〈引路人〉雖然不曾公開談論,但是都知道這件事。


    不過,千木陽子已經不是魔法師了,沒有任何價值或威脅性。


    七瀨武是千木陽子的兒子,對任何人而言都不具意義……照理說該是如此。


    但是瓦爾蕾特還是做了監定;她這麽做是有理由的。


    從武和母親同為回避魔法能力者及擁有薄暮這兩點,她推測武或許也能使用千木陽子曾用過的預知魔法「惡夢」。


    然而,得知結果之後,瓦爾蕾特一陣混亂。


    想當然耳,她對於監定結果感到疑惑。


    ——dna監定本來就不是百分百。


    ——兩人為血親的機率是87%。


    但是若要否定,這個機率似乎又太高了。


    她相信自己的魔法。


    在剛才的商業大樓得知結果之後,她立刻衝進廁所。


    並用了平時她絕不會在這種地方使用的魔法碓認真假。


    ——如果這是真的,七瀨武擁有薄暮以上的價值。


    瓦爾蕾特在墨鏡之後眯起眼睛。


    她想起鷲津曾說過的一句話:情報就是武器。


    ——是啊!知道這件事的應該隻有七瀨武的母親和我而已。


    ——千木陽子沒把最後作的「惡夢」內容告訴任何人,是眾所皆知的事。


    ——就算她知情,現在開口透露的可能性也很低。


    瓦爾蕾特的腳步在人行道旁的一家咖啡店前停了下來。


    她走進店裏向店家借廁所,之後便沒再出現於店內了。


    她回到鏡子彼端的崩壞世界了。


    ☆☆☆


    踏進龍膽家的主屋,走過昏暗的走廊,瓦爾蕾特在客廳遇見了月光。


    「你好,瓦爾蕾特。」


    月光一臉開朗,瓦爾蕾特則和他相反,皺起了眉頭。


    「你又來了?月光。」


    月光嘟起嘴巴。


    「沒辦法,我除了這裏以外無處可去。」


    這句話是真是假,並不重要。


    瓦爾蕾特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之中恢複過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見月光的臉。


    然而,既然已經見到了,說這些也沒用。


    她順道提出剛才懷抱的些許疑問。


    「欸,日文是怎麽形容意料之外的幸運?」


    在瓦爾蕾特的詢問之下,月光歪了歪頭。


    「呃……應該是架上牡丹吧?」


    「架上牡丹?」


    「架子上掉下來的牡丹餅。」


    月光更加詳細地說明,但是瓦爾蕾特根本沒聽過這個諺語。


    「什麽是牡丹餅?」


    她再度發問,月光的表情活像吃了苦瓜。


    「太麻煩了。」


    說完,他便把視線移向手上的小型遊戲機。


    見了他如此無禮的態度,瓦爾蕾特怒火中燒。


    「喂!」


    她本想破口大罵,卻又臨時打消念頭。


    即使糾正月光對五格的禮儀,也無法消除她的焦躁。


    因為她的焦躁是出自於其他原因。


    她歎了口氣,冷靜下來之後才說道:


    「唉,算了。吉平呢?」


    月光的眼睛沒離開遊戲機,回答:


    「鷲津先生在現存世界。他在找一個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人,今天也很忙。」


    「……是嗎?」


    瓦爾蕾特知遭鷥津一直在尋找某個人。


    他對於那個人相當執著。


    想必他會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出並殺掉那個人為止吧!


    「對了,我進步了喔!」


    月光突然說道:


    「可不可以再把傑克變出來?我覺得今天我應該贏得過他。」


    月光儲存遊戲紀錄,站了起來。


    瓦爾蕾特以詫異的視線看著月光。


    「你覺得……你贏得過傑克?」


    「嗯。」


    月光笑著點頭。


    瓦爾蕾特皺起眉頭來。


    她施展幻術魔法「黑傑克」時,用的是化身撲克牌。


    她可以將撲克牌中的人像牌j、q、k及鬼牌化為人形並加以操縱。


    人像共計十三人。


    由於是幻術,他們不會死,但是因為耗用魔力量高,所以一次能夠幻化的數量有限。


    而進行幻化時,進行操縱的她必須位於兩百公尺內,也是條件之一。


    十三人各有不同的特性,以前陪月光練劍的黑桃傑克是騎士,以攻擊為主。


    傑克和四個王相比,雖然戰鬥本領略遜一籌,但劍術卻是居所有人像牌之冠。


    如今月光居然聲稱他贏得過騎士傑克,瓦爾蕾特內心對於他的自大激憤不已。


    「好,我這就替你變出來。」


    瓦爾蕾特笑著答應了。


    她和月光一起回到玄關。


    這麽做是為了繞到庭院,幻化出傑克。


    「欸,瓦爾蕾特。」


    月光一麵穿鞋,一麵問道:


    「聽說你在打武的薄暮的主意,是真的嗎?」


    瓦爾蕾特驚訝地眨了眨眼。


    「誰告訴你的?吉平?」


    「那不重要啦!欸,是真的嗎?」


    月光穿上鞋後抬頭問道。


    「對。」


    瓦爾蕾特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他們一超走到屋外,午後的冷風吹過脖子,比瓦爾蕾特矮小的月光聳了聳肩。


    他披著夾克,可是胸前沒拉上,沒什麽禦寒功效。


    「你可不可以放棄啊?」


    月光走在前頭說道。


    「薄暮我想要。當然,是你先發現的,你有優先權;不過,如果你失敗了,可不可以讓給我?」


    來到庭院,月光回過頭來,靜待瓦爾蕾特的回答。


    活像等人喂食的小狗一樣——她如此暗想。


    他的眼神中帶著絕對能夠得到薄暮的確信。


    瓦爾蕾特的臉上沒有笑容,隻是點了點


    頭。


    「……好,如果我失敗的話。」


    「好耶!不愧是瓦爾蕾特,通情達理。」


    月光握緊拳頭,開心地說道。


    瓦爾蕾特凝視著月光。


    「如果你哥加入〈引路人〉,你有什麽感想?」


    瓦爾蕾特突然問道,月光瞪大了眼睛。


    「武加入〈引路人〉?哈哈,不可能啦!」


    月光邊說邊笑,似乎真的覺得很可笑。


    「他才不會加入〈引路人〉咧!除非你把他腦袋裏的東西攪爛。」


    月光指著側腦,做出攪拌的動作;瓦爾蕾特反駁:


    「是嗎?我不這麽想,所以我要邀他加入。你可別妨礙我喔!」


    月光撇開視線,思考了數秒。


    接著,他滿不在乎地說道:


    「要邀武進〈引路人〉?也可以啊,你就試試看吧!這樣也挺有趣的。」


    月光仰望瓦爾蕾特,露出賊笑。


    「你就是想讓武拿薄暮?」


    麵對月光揣測意圖的話語,她冷淡地說道:


    「他是回避魔法能力者,和薄暮的前一個主人一樣。」


    「那很重要嗎?」


    月光又問道。


    瓦爾蕾特沒回答。


    月光不知道「惡夢」之事。


    不過,瓦爾蕾特沒義務告訴他。


    「如果我失敗了,就換你上。不過我不會失敗的。」


    她該說的話隻有這一旬。


    瓦爾蕾特背過身去,打算離開現場。


    「等等,瓦爾蕾特。」


    與先前的開朗氛圍截然不同的冷淡聲音叫住了她。


    瓦爾蕾特回過頭,月光對她微微一笑。


    「你還沒把傑克變出來。」


    他說道。


    接著,他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化身——劍。


    一瞬間,瓦爾蕾特有股徹底擊潰月光的衝動。


    她很想讓月光知道五格和小嘍羅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用壓倒性的魔法給予他恐懼,打得他臥地屈服。


    然而,右手拿出撲克牌之後,她隻是默默地幻化出黑桃傑克。


    身穿甲胄的騎士出現於兩人之間。


    「謝謝。」


    傑克的彼端傳來了月光的聲音,但是瓦爾蕾特已經離開現場了。


    ☆☆☆


    期末考剛結束,高等科一年c班的休息時間中。


    武受到睡意侵襲,趴在自己的桌上。


    絕大多數學生都是歡天喜地地迎接春假到來,考試結束後的教室飄蕩著一股安閑的氣氛。


    突然有個同班同學呼喚武。


    「七瀨,那個二年級生在叫你。」


    武半睡半醒的腦袋角落聽見了這道聲音,緩緩抬起頭來。


    「咦?誰啊?」


    他睜開惺忪的眼睛,望向女同學所指的教室後門。


    隻見一個男學生站在那兒。


    武站了起來,向代為轉達的女生輕聲道謝,隨即走向那個男學生。


    「呃……」


    武從未看過那個學生。


    武詫異地走上前去,男學生微微一笑。


    「嗨,我是二年級的犀川。」


    他的個子比武高上一些,笑起來頗有人緣。


    「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聞言,武含糊地回答:「哦!」


    數分鍾後,武擺脫犀川,回到教室。


    胡桃立刻問他:


    「是什麽事啊?」


    武的表情依然帶著困惑之色,回答:


    「邀請.」


    胡桃也和他一樣皺起眉頭,歪了歪頭。


    「那個叫犀川的二年級生好像是〈古代赤龍〉聯盟的,他邀我一起加入。」


    武加以說明,胡桃似乎仍不明白,又覆述了一次:


    「聯盟……」


    聞言,正在看漫畫雜誌的伊田微微拾起頭來,從鄰座說道:


    「啥?古代啥的,真誇張的名字。」


    六也從胡桃鄰座探出身子來,笑著說道:


    「〈古代赤龍〉在c7之中是屬於比較溫和中立的聯盟。」


    武依序看著三人,把犀川對他說的話照本宣科地說出來。


    「他問我要不要去參觀看看。」


    「你要去?」


    胡桃睜大眼睛問道。


    「他說純參觀也行,還叫我順便邀五十島和伊田,你們要去嗎?」


    胡桃立刻點頭。


    「好啊!你去我就去。」


    伊田也用不乾不脆的態度緩緩同意了。


    「這個嘛,我是沒啥興趣啦!哎,不過純參觀的話應該無所謂唄!」


    一旁的六見三人都決定了,撐著臉頰一臉羨慕地喃喃說道:


    「真好。等你們回來以後,要跟我分享經過喔!」


    「嗯。」


    武開朗地回答,伊田也嘻嘻笑道:


    「我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在幹啥壞事。」


    「感覺上不像啊!」


    武回想前來邀請的犀川,如此說道。


    如果自我介紹屬實,犀川洋平是隸屬於〈赤龍〉的高等科二年a班學生。


    他似乎知道武、伊田和胡桃是使用什麽係統魔法。


    他說在回避魔法能力者之中,使用直覺回避(洞察機先)的魔法師相當罕見。


    ——哎,既然要邀請了,當然多少會調查一下對方。


    犀川洋平看起來並無任何怪異之處。


    隙了製服衣襟上有個赤龍徽章以外。


    ——我記得〈赤龍〉的紋章是紅色的龍。


    武望向六。


    她隸屬的〈巫師氣息〉是五星紋章。


    每個聯盟的紋章都各自不同。


    ——不知道〈赤龍〉是個怎麽樣的聯盟?


    ——挺期待的。


    想歸想,武再度趴回桌麵,閉上眼睛,將短暫的休息時間用在睡眠上。


    ☆☆☆


    昴魔法學院的鏡子走廊上空無一人。


    距離春假返鄉的時間還早,而課早已上完了,從家裏通學的學生幾乎都回家了。


    武和胡桃、伊田一起等待二年級生犀川洋平。


    鏡子走廊等於是學院的正門。


    所有學生、老師及其他魔法師都是通過這裏進出學院。


    來這裏之前,武已經先和胡桃前往職員室取得外出許可了。


    因為住宿生要使用鏡子走廊,必須事先取得老師的外出許可才行。


    見武在表格上填寫「參觀〈赤龍〉」,班導一氏老師有些驚訝。


    雖然一氏老師並未反對,但他似乎以為三人都會和自己一樣加入〈巫師氣息〉。


    想起這件事,武歎了口氣。


    武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加入〈巫師氣息〉。


    理由有許多。


    最大的理由是武一無所知。


    去看看其他聯盟,或許可以知道什麽。


    武是這麽想的。


    武等人來到走廊五分鍾後,犀川出現了。


    他在學院製服上披了件紅色大衣,似乎是〈赤龍〉的服裝。


    從左胸到衣擺之間用金線繡著一隻漂亮的金緣赤龍。


    「這件大衣好酷!」


    伊田看了興奮不已,但不知何故,武卻感到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犀川用魔法開啟了鏡子。


    隨著魔法陣出現,鏡麵如水麵一般起了波紋,通往彼端的通道隨之顯現。


    看見魔法陣的瞬間,武得知他的係統魔法是神


    速魔法。


    每種係統魔法的魔法陣形狀都有很大的差異,武一看就知道。


    不過,即使同為神速魔法能力者,每個人的能力各有不同,所以武並不知道他使用什麽魔法。


    犀川不說半句廢話。


    「等一下會穿過好幾麵鏡子,你們跟好,別迷路了。」


    說完,他便帶頭進入鏡子裏。


    武、胡桃、伊田也隨後進入鏡中。


    四人消失後,鏡子走廊變得靜悄悄的。


    從家裏通學的學生幾乎都回家了。


    會使用鏡子的除了學院的職員以外,隻有前往崩壞世界的選拔班戰鬥員。


    鏡子的彼端是機場。


    在犀川的帶領之下,武等人離開了四麵都是鏡子的房間,行走於人來人往的機場內。


    廣播聲頻頻響起,四人並肩通過了禮品店前方。


    武很想知道這裏是哪裏,但犀川似乎無意說明,隻是快步行走。


    武環顧四周。


    頭頂上有告知目的地的指示牌,分秒變化的指示牌上寫著『巴黎』、『倫敦』、『雪梨』等字樣。


    ——這是國際線的航廈大廳……對吧?


    武皺起眉頭,一麵追趕快步行走的犀川,一麵思考。


    ——這裏是現存世界的成田機場嗎?


    拉著行李箱行走的絕大多數都是日本人。


    武不知道崩壞世界的機場是什麽模樣,但至少知道不應該有人。


    在周圍人潮的推擠之下,武險些跟丟了走在前頭的犀川。


    他撥開人潮前進,隻見犀川停住腳步在等他。


    犀川對周圍毫不關心,似乎隻想早一刻抵達目的地。


    武回過頭,發現胡桃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擺。


    她的表情已經超越了困惑境界,流露出畏怯之色。


    「武……別走那麽快……」


    胡桃說的話不無道理,但武可不認為犀川會聽從。


    武抓住胡桃的手。


    「不要緊。」


    說著,他緊緊握住胡桃的手。


    不知何故,胡桃癟起嘴巴,一臉通紅地低下頭來。


    她任由武拉著邁開腳步。


    不到數秒,有人抓住武的另一隻手。


    「七瀨,我也要。我也怕我會迷路,拜托你啦~」


    伊田從另一側可憐兮兮地說邁。


    武懶得回嘴,便拉著兩人的手前進。


    到了飛往倫敦的登機入口,犀川終於停下腳步了。


    他從口袋中取出徽章,展示給女性服務員觀看。


    武發現那是門房的徽章。


    所謂的門房,指的即是擅長黑暗魔法的魔法師;他們會幫忙傳送持有特定徽章的人到其他空間。


    每個聯盟都有自己的門房,隻有隸屬於該聯盟的人才持有該門房的徽章。


    沒有徽章的人無法感知門房製造的空間,即使是魔法師亦然。


    武等人曾經通過門房製造的空間,從學院前往崩壞世界的戰場。


    然而,由於他們沒有徽章,一走出稱為盒壘的空間,回頭一看,便再也看不見、摸不著那個空間了。


    想當然耳,也無法進入。


    犀川拿回徽章後,便走向登機門,並叮嚀武等人跟上。


    三人一起繞過登機入口,隨後跟上。


    此時,武發現其他兩人仍抓著自己的手,便立刻放開他們。


    「你的握力挺強的耶!我的手有點痛。」


    伊田一麵甩手,一麵說道;武無視於他,轉頭望著胡桃。


    她用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武剛才抓住的手。


    「抱歉,很痛嗎?」


    武以為自己握得太用力了,便如此詢問;胡桃搖了搖頭。


    「不,不、不是。」


    胡桃的指尖變紅了。


    「哇,變紅了。真的很抱歉。」


    武道歉,胡桃更加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啦!我的手很冰……」


    「哦,握著七瀨的手變暖了,所以才發紅?」


    伊田從旁說道。


    「沒、沒錯,就是這樣。」


    胡桃一麵眨眼,一麵急切地說道:武也點了點頭。


    「那就好。」


    正當他們交談時,犀川從登機門的走廊前端叫道:


    「喂,你們在幹麽!」


    「對不起!我們馬上過去!」


    他們可不能被丟在這種地方。


    武拔足奔跑,胡桃和伊田也跟著邁開腳步。


    登機門的走廊前端有一扇門。


    當然,那原本是通往飛機的,供乘客搭機時使用。


    然而,這扇門不同。


    犀川打開門,出現的是通往其他空間的出入口,和鏡子通道一樣水波蕩漾。


    武等人戰戰兢兢地穿過門,繼續步行。


    門後是一條昏暗的隧道。


    頭頂上時有水滴滴落,落在肩膀或頭上,嚇得三人心驚膽跳。


    除此之外,隻有他們的腳步聲。武發現自己的心髒撲通亂跳。


    回頭望向隧道後方,隻有剛才通過的機場出入口:望向前方,卻連個出口的小光點都沒有。


    活像被關在隧道裏似的,四人在昏暗的水銀燈照耀之下默默行走。


    武突然發現有人觸摸自己的手。


    他錯愕地回過頭。


    雖然看不太清楚,依稀可見伊田皺著臉,試圖抓住武的手。


    「你、你幹麽啊……」


    武小聲說道。


    「可、可不可以像剛才那樣抓你的手呀?」


    「為什麽!?」


    武不懂伊田為何這麽說,皺起眉頭;另一側的胡桃說道:


    「伊田,你會怕啊?」


    伊田立刻反駁。


    「我才不怕咧!隻是我有點夜盲,耍是跌倒了很危險!所以才要牽手!」


    「「…………」」


    武和胡桃沉默不語,伊田作勢假哭:「嗚!」


    「五十島,你牽著他好了?」


    武一麵苦笑,一麵問道。


    「我才不要。」


    胡桃理所當然地斷然拒絕。


    「唉……」


    武歎了口大大的氣,向伊田伸出手。


    「來吧!」


    「謝啦~」


    骨節分明的男性手掌緊緊握住了武的手。


    走了幾步,這回輪到胡桃拉扯武的衣擺。


    「……武、武……」


    「唔?」


    回頭一看,胡桃低著頭伸出手來。


    「…………我、我也要。」


    武忍不住哈哈大笑,抓住了她的手。


    三人手牽著手的時間並不長。


    走在前頭的犀川停下腳步,朝著隧道牆麵發動魔法。


    瞬間,在他的魔力光芒照耀之下,隧道染成了天藍色。


    武炫目地眯起眼睛,望著眼前的物體。


    隧道牆上有六麵大鏡子。


    「這是最後了。」


    犀川說道。


    他說明通往總部的是右邊算來第二麵鏡子,隨即舉步穿越。


    武等人也隨後穿過鏡子。


    一穿越鏡子,明亮的陽光便迎麵照來,武忍不住緊閉眼睛。


    由於隧道昏暗,光線刺得他眼睛發疼。


    剛從後方穿過鏡子的胡桃撞上了武,害得他往前踉蹌了幾步。


    「對、對不起,武。」


    「不……」


    伊田剛走出來,通往隧道的出入口便如融入景色一般消失了


    。


    「鏡子一直在這裏,隻是用魔法隱藏起來而已。」


    犀川說道,並用視線催促眾人觀看前方。


    眼前是一片廣大的丘陵地帶。


    武睜大了終於適應光線的眼睛,望著前方、左右及上空。


    這裏的陽光和自己剛才所在的世界似乎有所不同。


    ——……時間下一樣?


    武有種時差沒調好的感覺。


    ——我頭昏腦脹,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景色相當壯觀,教人歎為觀止。


    「哇~」身旁的胡桃發出了異於平時的感歎聲。


    「這、這裏是哪兒呀?」


    伊田四處張望。


    綠色與黃綠色的厚絨毯宛如一塊巨大拚布,無垠無盡地覆蓋地表。


    季節尚未入春,但腳邊已經綻放了小小的藍色花朵。


    風一吹,冰冷的空氣冷得令武縮起肩膀。


    左手邊有團茂密的暗綠色區塊,似乎是森林。


    除此之外,便是上下起伏、空無一物的山丘;隻不過由於色調相近,起伏看起來並不明顯。


    起先犀川隻是一臉好笑地看著目瞪口呆的三人,片刻過後,他指著某個方向說道:


    「就是那裏。」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遠方的小山丘上有個尖銳的物體突起。


    武等人一起定晴凝視那個方位。


    那兒距離太遠,看不見全貌;在武看來,似乎是具有數個尖塔的城堡。


    身旁的伊田開口說出了同樣的感想。


    「那個……看起來像是城堡耶!」


    「沒錯。」


    犀川點了點頭。


    「……糟啦……我覺得好像被妖精施法,跑進了奇幻電影裏。」


    伊田一張嘴開開闔闔,胡桃難得讚同他,眨了眨眼。


    「是、是啊!真驚人。」


    武也不明白這裏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場所,隻是驚訝不已。


    係統魔法之中,有一種稱為幻術魔法。


    他在學校裏學過,知道這種魔法可以將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栩栩如生地幻化出來。


    ——這裏到底屬於何者?


    ——是現存世界中的某個場所?還是某人製造出來的幻影?


    ——不,或許這個空間本身就是某人打造的。


    若是如此,就是使用黑暗魔法的魔法師所為。


    正當武等人混亂之際,犀川說道:


    「先去城堡吧!有話到了那裏再說。」


    武問道:


    「距離滿遠的,要用走的嗎?」


    「怎麽可能?」


    犀川驚訝地瞪大眼睛。


    「用飛的。難道你們還不會飛?」


    犀川詢問他們會不會使用浮遊魔法,武回答時臉部一陣抽搐。


    「不、不……」


    老實說,他不擅長基本魔法。


    「我會飛。」


    身旁的伊田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速度就和瀕死的蚊子差不多。」


    「羅唆!」


    胡桃立刻給伊田難堪,伊田氣鼓鼓地撇開臉。


    見了三人的樣子,犀川大大地點了點頭。


    「嗯,用我的魔法去吧!你們是客人,不能累著你們。」


    犀川從大衣內側剝下一張紙片般的物體。


    那物體一被剝下便厚度大增。


    「反曲弓?」


    「好帥!」


    武和伊田說道,犀川微微一笑。


    他似乎是用魔法把弓變平的。


    當著再度目瞪口呆的三人麵前,犀川舉起了弓。


    「『解除』!」


    他的手邊突然出現一支箭。


    發著藍光的箭是魔力粒子匯聚而成的。


    ——原來可以把自己的魔力變成箭?


    武等人從犀川身邊退開幾步,靜觀其變。


    搭起的箭前方出現了一個發光的魔法陣。


    「『滿布大地的放蕩之風啊!與此箭一同化為彗星。』」


    拉弓搭箭的犀川右眼浮現了遠距離瞄準器的十字圖案。


    「『滑行!』」


    隨著尖銳的念咒聲,反曲弓發出呼嘯,宛若即將爆炸。


    「『藍色彩虹!』」


    箭矢與最後的咒語一起飛離犀川身邊,以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貫穿一切,衝向天際。


    然而,箭矢的軌道隨即出現於眼前。


    箭尾猶婦信號彈一般,曳著藍色光芒,一路延伸至遙遠前方的城堡。


    宛若低空伸展的藍色彩虹。


    「空路建構完畢。」


    犀川用輕鬆的口吻說道,放下了弓。


    他沒給啞然無語的三人任何時間。


    「好,快走吧!雙手抓緊我的肩膀。」


    他指示武從後方抓住自己的肩膀。


    胡桃則是從身後抓住武的肩膀,而伊田又從胡桃身後抓住她的肩膀。


    「好像蜈蚣賽跑。」


    「是小孩的電車遊戲吧!」


    伊田和胡桃嘀咕著,但武心裏卻感到很興奮。


    通往城堡的藍光道路仍延續於前方。


    「好了嗎?」


    犀川微微回過頭說道:


    「大家用『飄浮』飛到那條藍色道路上,用等量的魔力飛行,盡量啦!」


    最後犀川又補上了「盡量」兩字。


    眾人抬頭仰望靠近自己這一端的藍色彩虹。


    彩虹起始於上空六、七公尺處。


    犀川繼續說明:


    「接著就走那條藍色道路。待會兒千萬別放手,知道嗎?一放手就會死!,


    「「咦!?」」


    「喂!」


    武、胡桃及伊田各自發出恐懼的聲音。


    犀川立刻改口。


    「剛才是我說得太誇張了。不會死啦……應該不會。」


    「「「…………」」」


    聽了這個一點都無法令人安心的回答,三人紛紛沉默下來。


    然而,不知是不是沒有時間了,犀川立刻發動「飄浮」,他們隻好跟著發動。


    四人連成一串飄然浮起的感覺很奇怪,但是武等人根本無心想這些。


    除了胡桃以外,武和伊田幾乎都沒練習基本魔法,光是使用簡單的浮遊魔法——而且四人的魔力量還得互相配合——就讓他們大為苦惱。


    四人轉眼間便來到魔法打造的藍色道路上方。


    犀川緩緩地降落到道路上。


    「感謝您搭乘本列車。本列車直達〈赤龍〉總部,可能會劇烈晃動,請小心輪胎脫落、墜落或昏眩,以免出軌。」


    犀川這番不識相的話語讓三人更加顫栗了。


    「我覺得好恐怖喔!」


    胡桃用半哭的聲音說道。


    「我也是。」


    武用力點頭。


    殿後的伊田驚慌失措地說道:


    「等、等一下,給我點時間做心理準——」


    然而,他的話語被無情地打斷了。


    「現在立刻發車。」


    唯一保持冷靜的犀川和伊田同時出聲,如此宣布。


    「等、等一下!」


    「『著陸』!」


    犀川說完的瞬間,武感覺到自己的腳底和魔法打造的藍色路麵緊密貼合在一起。


    「『預備·起跑』!!」


    犀川毫不猶豫地念起咒文來。


    隨後,一股不尋常的感覺侵襲了武;他就像是手被綁在搭載噴射引擎的車上,腳穿著溜冰鞋,而車子就這麽發動一般。


    幾乎扯斷雙手雙腳的強烈力道將他往前拉,但腰部卻被擱在後頭。


    身體幾乎快四分五裂了。


    「嗚嗚……」


    武的喉嚨深處發出了呻吟聲。


    他的手快抓不住犀川的肩膀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呀呀呀呀呀呀呀!!」


    兩人的慘叫聲在背後回蕩,但發出的聲音跟不上速度,隨即消散無蹤。


    在三人三種吼叫聲和嗚咽聲之中,這股詭異的感覺隨著下降而結束了。


    速度漸漸變慢。


    武睜開眼睛時才發現。


    生理本能引發的淚珠從眼尾往後飛散。


    ——不會吧,我……在哭?


    武覺得很丟臉,恨不得立刻擦掉眼淚:但要他把手從犀川的肩膀上拿開,他寧願背負愛哭鬼的汗名。


    四人抵達了呈徐緩拋物線延伸的藍色道路另一端。


    「感謝您的搭乘,本列車已抵達終點站,下車時請別忘了您的隨身物品。」


    犀川說得一派輕鬆,但其餘三人完全沒聽見。


    「我快昏倒了。」


    首先出聲的是武。


    「我、我……快吐了……」


    「我也是……」


    伊田和胡桃似乎也一樣瀕臨崩潰。


    犀川停在原地,讓武等人喘口氣。


    說來幸運,沒人看見武在哭。


    或該說武隻流幾滴眼淚已經算是可愛的了,伊田和胡桃根本是嚎啕大哭,哭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


    數分鍾後,武等人才有心思環顧四周。


    剛才相距四、五十分鍾路程遠的城堡如今就矗立在眼前。


    四人離暗灰色的石遙正門隻有數公尺遠。


    門後方可望見幾棟建築物錯綜相連而成的古城。


    「這是……真正的……城堡。」


    武喃喃說道。


    或許這是幻術魔法,但是就武所見,這種壓倒性的規模有著真品才有的存在感。


    「真壯觀。這裏不是日本喂?」


    伊田後知後覺地說道,犀川終於回答了:


    「這裏是達特穆爾。」


    「答忑木耳?」


    伊田瞪大眼睛。


    「我們不是通過好幾麵鏡子嗎?那代表我們移動了很長的距離。這裏是現存世界的英國。」


    聽了犀川的話語,伊田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重複說道:


    「鷹、鷹狗!?」


    武本來就不認為這裏是日本,但是得知自己居然來到英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崩壞世界隻剩東京一處。


    其他地方全因空間扭曲而消滅了。


    換句話說,如果這裏既不是東京也不是黑暗魔法製造的空間,那麽必定是現存世界的某個地方。


    然而,對於犀川所說的話語,武感到疑惑。


    犀川說長距離移動必須通過好幾麵鏡子。


    武問道:


    「呃……我們是從崩壞世界的東京出發的,應詼沒有距離的問題吧?」


    犀川對武仔細說明。


    「嗯,現存世界的東京和崩壞世界的東京是相連的—在兩個東京之間移動,隻要穿過一麵鏡子就行。換句話說,平行世界的時空間雖然不同,但是同一個地點之間若是換算成距離,算是相近的。可是,從東京到英國,光靠一麵鏡子到不了;即使從崩壞世界的東京出發也一樣,必須穿過好幾麵鏡子才行。」


    犀川比手畫腳地繼續說明:


    「我們剛剛是先從崩壞世界的東京前往現存世界的東京,再通過好幾麵充當中繼站的鏡子,來到這裏。」


    「好複雜。」


    伊田喃喃說道。


    「那這裏真的是英國?」


    武再度確認,犀川點了點頭。


    「沒錯。魔法師不需要護照,很方便吧?」


    武和伊田大為驚歎,胡桃則是不快地嘟起嘴巴說道:


    「真想告訴人在紐約的爸媽。」


    聞言,犀川放聲大笑。


    於是乎,犀川帶頭,四人一起走向正門。


    「這裏就是我們〈古代赤龍〉的總部。」


    正門設有結界屏障,其他聯盟的魔法師無法進入。


    來到關閉的大門前,武總算明白為什麽了。


    因為有隻巨大的龍守著門。


    隻在奇幻電影裏看過的紅色巨龍橫躺在門前,長長的尾巴纏繞在身體上。


    光是頭就有直徑五公尺長。


    巨龍閉著眼睛,把下顎放在卷起的尾巴上:待犀川走到一定範圍內之後,它便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眾人。


    比起鮮紅色,更接近混濁暗紅色的巨龍緩緩地起身。


    光是如此,武便感覺到地麵一陣搖晃。


    要進入大門,必須先設法讓這隻麵貌凶惡的巨龍退開。


    「嗨,約翰,心情如何?」


    犀川說道,巨龍俯瞰著隻有自己眼珠大小的人類,吹出了炙熱的鼻息。


    卷起的塵埃掩蓋了視野,胡桃咳了幾聲。


    犀川回過頭來,說出了可怕的話語。


    「我們允許它吃掉侵入者。」


    他對著凝視自己的巨龍伸出手臂。


    「來,約翰,吃飯了。」


    他的手臂會不會被吃掉啊?武等人膽顫心驚,但犀川卻朝著約翰施展魔法。


    「『火花』!」


    紅色火花飛散,巨龍大大地張開了嘴。


    火花進入口中後,巨龍便闔起下顎,一口吞了下去。


    「約翰能夠憑魔力識別〈赤龍〉的魔法師。」


    就在犀川說明之時,約翰從門前緩緩地往左端退開了。


    守門的是破天荒的生物,而正門本身也是巨大無比。


    然而,犀川一靠近,門便自動從中央往左右滑開。


    「來,走吧!」


    武等人也跟著犀川走過巨龍前方。


    約翰目不轉睛地俯視著通過自己前方的人類。


    武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抬頭瞥了矗立於左側的巨龍一眼。!……紅色的……龍……


    薄暮顯示的預知夢「惡夢」之中,也曾出現過紅色的龍。


    但是武不記得內容。


    自從他和學院長約法三章以來,他就沒把薄暮帶進寢室了。


    換句話說,他沒再作預知的惡夢了。


    紅色的龍出現的夢是什麽樣的夢?武皺起眉頭。


    武漸漸明白,「惡夢」顯示的未來越遙遠,夢境就越抽象、越不明了。


    ——就算出現了紅色的龍,指的也不見得是〈赤龍〉。


    巨龍也在看著武。


    然而,待武等人走進正門後,巨龍宛如失去興趣一般,再度回到原位趴下,又以同樣的姿勢開始睡覺。


    正門直接走過即可,但是穿過正門時,武卻有種奇妙的感覺。


    活像勾到蜘蛛網一樣,彷佛有層看不見的膜攀附全身。


    這股異樣感隨即消失,武詢問前方的犀川:


    「那隻龍是幻術魔法嗎?」


    犀川搖了搖頭。


    「不,應該是生物魔法和幻術魔法的混合魔法吧!我也不清楚。不過,你最好把約翰當成真正存在的龍,因為它是非常優秀且可怕的生物。」


    武的心思仍放在龍身上,而伊田和胡桃則是環顧四周,因為接踵而來的驚奇而瞪大眼睛。


    正門內側就和充滿異國風情的西洋城堡內部一模一樣。


    隻不過,行人卻像觀光客,穿著不合時代的普通服裝。


    「哇!老外耶!」


    伊田擺出滑稽的姿勢說道,胡桃則是傻眼地反駁:


    「在他們看來,我們才是老外吧?」


    武也認為行人的國籍應該各不相同。


    有白人,有黑人,也有亞裔人。


    「我不會說英文。」


    伊田苦著臉說道,犀川笑著回答:


    「別擔心。穿過大門的時候,身體不是被一種魔法薄膜罩住嗎?那是將多種語言整合為單一語言的魔法。在這裏,各國魔法師都能溝通自如。」


    「真方便。」


    伊田的眼睛閃閃發亮。


    武也同時露出苦笑。


    「我開始覺得沒有上英文課的必要了。」


    進入城堡的門有好幾扇,犀川走向通往最大的那扇門的大理石樓梯。


    爬上樓梯,走進沒關的雙開門之後,犀川走向旁邊某個貌似管理室的小房間。


    那個小房間和售票亭一樣,有個小窗口—窗口中的女性說了兩、三句話,交給犀川某樣東西。


    武等人一進城堡,便在原地發愣。


    ——這是幻術魔法?還是黑暗魔法?


    武望著高高的天花板和白色磁磚地,發現底端通往左右的走廊上人來人往。


    犀川回來後,便依序站到胡桃、伊田和武的正麵。


    「我替你們別上參觀者用的徽章,你們別拿下來。」


    他在武的魔法學院製服胸口上別上赤龍紋章圖樣的小徽章。


    此時,外頭有個年輕女性走進來。


    「咦?洋平?」


    留著焦褐色頭發、年近三十的女性呼喚犀川。


    犀川也笑臉相迎。


    「蜜雪兒,來接小孩啊?」


    「嗯,是啊!這些孩子是新人?你在替他們帶路啊?」


    被稱為蜜雪兒的女性看著武等人。


    在武等人看來,一個擺明了是外國人的女性居然說著流利的日文,感覺煞是奇怪。


    剛才犀川所說的將多種語書整合為一的魔法似乎奏效了。


    「不,他們是來參觀的。」


    犀川說道。


    「他們好像還在猶豫。蜜雪兒,你也說幾個我們聯盟的優點來聽聽吧!」


    蜜雪兒開心垃微笑著。


    「嗯~這個嘛,我們的優點啊?就是很悠閑。」


    「這叫優點嗎?」


    犀川吐槽,蜜雪兒用手指抵著嘴角,陷入思索。


    「不然……一見麵就能變朋友。」


    說著,她忽然靠近武。


    「請多指教。」


    武突然被她緊緊抱住。


    「呃、呃……」


    武忍不住猛眨眼,愣在原地。


    「這個也要。」


    蜜雪兒隨即放開武,這會兒改抱住伊田。


    「哇!」


    蜜雪兒又立刻放開伊田,見了最後的胡桃,她笑逐顏開。


    「哎呀,小美人。」


    胡桃做好被擁抱的防備,但蜜雪兒卻抓住她的雙層,在左右臉頰上輕輕地給了兩個吻。


    胡桃目瞪口呆,隨即滿臉通紅。


    她頻頻眨眼。


    蜜雪兒對錯愕的三人開朗地揮了揮手後,走向底端的走廊。


    「改天見!拜拜!」


    見蜜雪兒爽快離去,犀川露出苦笑,歎了口氣。


    「……就像這樣,很友善。」


    好不容易從震驚之中恢複的伊田吐槽:


    「也太過友善了喂!」


    在犀川帶領之下,三人邁開腳步。


    他們與蜜雪兒不同,走的是走廊的另一個方向。


    武一麵行走,一麵詢問犀川:


    「呃,我聽說〈赤龍〉的入會規約是魔法貴族,但是我們全都不是魔法貴族,沒關係嗎?」


    犀川在學校邀武入會之後,武便針對〈赤龍〉做了些許調查。


    就他查到的資訊顯示,加入〈赤龍〉的資格是魔法貴族。


    犀川頭也沒回地回答:


    「哦,規約啊?最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啦!因為戰爭的緣故,魔法師越來越少,每個聯盟都很缺人手,顧不得規約如何,〈赤龍〉也一樣。再說,這種狹隘的觀念早就落伍了。」


    就在武點頭附和之時,犀川似乎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


    那個地方有學校教室的好幾倍大。


    「請。」


    走廊兩側有著相似的靂間,每個房間裏都有許多人在工作,有的坐著,有的四處走動。


    「哇,好像是辦公的地方耶!」


    胡桃從門口窺探,如此說道。


    武也覺得挺像辦公室的。


    桌子並排擺設,書架則放在牆邊。


    看來活像上班族的幾個男性在筆記型電腦前尋常地工作著。


    犀川從走廊上對窺探房裏的三人說道:


    「每個部門的狀況都不太一樣,這裏是在做行政工作的,軍務部會更兵荒馬亂一點。反方向有托兒部。」


    「這裏有托兒所?」


    胡桃回頭望著犀川,犀川笑道:


    「魔法師也會結婚生子啊!總不能把會用魔法的小孩送到一般托兒所去吧?剛才的蜜雪兒也是來接小孩的。」


    「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伊田也一臉驚訝地喃喃說道。


    犀川覺得好笑,邊笑邊反問:


    「那你想像的是什麽樣子?」


    「既然是魔法師的根據地,裏頭應該有魔法飛來飛去啊!」


    伊田誇張地揮動雙手,犀川這回放聲大笑:


    「哈哈哈!要是那樣,建築物轉眼間就壞啦!」


    犀川嗬嗬笑了片刻後,才對武等人說道:


    「很遺憾,在這裏不能輕易使用魔法。大家都盡量不用,因為這裏是現存世界。」


    「哦,對喔!」


    武也想起來了。


    在現存世界中使用魔法必須謹慎小心。


    為了避免打擾其他人工作,犀川一麵指示三人往走廊方向靠,一麵說道:


    「絕大多數聯盟的總部都是位於現存世界,所以隻能使用最低限度的魔法。不過,托兒部和軍務部比較特別,設有可以使用攻擊魔法的結界。」


    武好奇地問道:


    「我們可以參觀軍務部嗎?」


    「可以啊!走這邊。」


    犀川立刻邁開腳步。


    三人隨他折回原路,爬上樓梯,走向通往其他建築物的回廊。


    武一麵環顧四周,一麵暗想:這裏的外觀雖然是古城,內部卻像公所。


    數分鍾後,他們抵達了軍務部。


    「挺普通的,和剛才的行政部門差不多。」


    伊田喃喃說道。


    那是當然的,因為犀川帶他們前往的是軍務部中的公關課,所以看起來大同小異。


    犀川聳了聳肩,說道:


    「當然啊!雖然現在正在打仗,但是我們聯盟出動的機會比較少,人數也不多,規模大概不到〈巫師氣息〉的十分之一吧!」


    「所以你們和〈引路人〉不常打仗?」


    武詢問。


    「唔,畢竟不是所有魔法師都能使用戰鬥型的魔法,再說,也有人不想打仗。在我們聯盟裏,這類人滿多的。」


    犀川手叉著腰,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說明。


    「實際上,積極和〈引路人〉打仗的隻有〈巫師氣息〉、〈月蝕〉和〈大祭司〉而已;像我們聯盟和〈奧茲會〉,在c7的會議中常被批評是投機主義者,不過我們沒把重心放在戰爭上,也是事實。」


    見武等人一臉嚴肅地思考著,犀川微微一笑。


    「〈赤龍〉的總部是在達特穆爾,不過日本也有分部。當然,是在現存世界。」


    這代表什麽意義?犀川看著三人的眼睛,娓娓道來。


    「加入聯盟最大的好處,就是對將來的出路有幫助。魔法師要在現存世界中生存並不容易,要是不小心用了魔法,光靠個人的力量難以收拾善後,搞不好還會成為犯罪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聯盟創設的公司行號或資助的地方工作。」


    武沒有立刻回答。


    犀川說得或許沒錯,但武還是不明白為何〈赤龍〉不重視與〈引路人〉之間的戰爭。


    如果〈引路人〉戰勝〈巫師氣息〉,他們將會支配現存世界。


    到時,〈赤龍〉願意聽命於他們嗎?


    要和他們一起創造屬於魔法師的世界嗎?


    若是這麽做,現存世界鐵定會陷入大混亂。


    成為魔法師的機會隻到二十歲出頭,成年人無法獲得這種力量。


    他用投機主義形容,但是事情沒這麽簡單。


    不知何故,武的腦海中又浮現了紅色的龍。


    「惡夢」隻能預知壞事。


    如果紅色的龍代表的是〈赤龍〉,或許這裏是個危險的地方。


    「你們累了吧?去暍杯飲料吧!」


    犀川說道。


    武一行人又往其他建築物移動。


    一樓有個寬敞的交誼廳,可以在那兒喝飲料。


    四人剛走進交誼廳,邊緣的座位上便有道聲音傳來:


    「嗨,洋平!那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吧?怎麽了?」


    「我正在擔任參觀者的導覽員。」


    犀川走向那個人,武等人也一起跟上去;仔細一看,那是個熟悉的人物。


    學校的英文科任教師,瓦爾蕾特·諾斯。


    「瓦爾蕾特老師!?您怎麽會在這裏?」


    武問道,她嗬嗬笑了。


    「你不知道嗎?我也是〈赤龍〉的魔法師。」


    瓦爾蕾特穿著合身的粉紅色套裝,坐在圓桌旁,緩緩地將金發撥到耳後。


    「這樣呀!我開始覺得加入這裏也不錯,是唄?七瀨。」


    「咦?嗯,是啊!」


    看得心蕩神馳的伊田對武說道,仍處於驚訝狀態的武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點頭。


    「喂!你們兩個!」


    胡桃以為兩個男生都被年長女性的美色所惑,憤慨地嘟起嘴巴。


    彷佛在說為了這種理由而加入聯盟是種愚蠢至極的行為。


    瓦爾蕾特英姿颯爽地站了起來,向四個學生勸坐,並走向吧台。


    「我去替你們點飲料,我請客。要喝什麽?」


    犀川是第一個坐下來的,他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要喝皇家奶茶。他們——」


    「開花茶對吧?了解。」


    瓦爾蕾特似乎覺得沒必要聽完,打斷了他,如此回答。


    「什麽是開花茶?」


    武詢問,犀川露出賊笑。


    「是很好玩的紅茶,第一次來這裏的人都會喝。」


    「不是好喝,是好玩?」


    武皺起眉頭。


    之後,他們和瓦爾蕾特談笑了片刻。


    女服務生送來了四人的飲料。


    見了放到桌上的紅茶,武等人立刻望向犀川和瓦爾蕾特。


    「呃……這個紅茶……」


    胡桃困惑地喃喃說道。


    「沒關係,喝喝看,味道很有趣。」


    瓦爾蕾特笑道。


    三人再度俯視眼前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紅茶。


    開花茶雖然裝在普通茶杯裏,卻是種每隔數秒就會變換顏色的奇妙紅茶;才一轉眼,就已經變換了紅、黃、橘、綠、藍等色彩,令人眼花撩亂。


    而且還不時發光,似乎是魔力粒子。


    ——看起來根本有毒……


    這種飲料我實在不敢喝——正當武仍在觀望時,身旁的胡桃高聲大叫:


    「啊,伊田!」


    仔細一看,伊田已經把杯子放到嘴邊,準備暍下紅茶。


    「哇!味道真的很好玩耶!」


    伊田吞下紅茶,如此說道。


    「你的膽子真大。」


    武傻眼地說道,伊田指著其餘兩個杯子。


    「別說啦,七瀨和五十島也喝喝看唄!」


    武不想喝。


    他正想以口還不渴為理由拒絕,卻發現不光是伊田,連瓦爾蕾特和犀川也直盯著自己瞧。


    現場的氣氛不容許他說不喝。


    ——被灌酒的大學生應該就是這種心境吧!


    武覺得糟透了,看著眼前的茶杯。


    施加了魔法的紅茶猶如聖誕樹上的燈飾一般閃閃發亮。


    「那……我要喝了……」


    武無力地喃喃說道。


    「不要緊嗎?」


    胡桃從旁以眼神示意武最好別喝,但武還是拿起了茶杯。


    武閉上眼睛,把茶杯放到嘴邊,一仰而盡。


    「唔!」


    武發出呻吟。


    「武!?」


    胡桃一臉害怕地問道。


    「……很好喝。」


    武睜開眼睛,茫然地回答。


    「真的?」


    武對訝異的胡桃點了點頭。


    「五十島,你也喝喝看唄!」


    聽了伊田的話語,胡桃半信半疑地拿起茶杯。


    接著,她緩緩地喝下紅茶。


    隨即,胡桃也睜大眼睛。


    「哇!這……」


    「我就說唄!味道很好玩!」


    紅茶如同它的顏色一般,七種味道在口中依序變化。


    有草莓香,有檸檬香,隨即又變成牛奶及薄荷香。


    如果混在一起,味道應該會變得很惡心;但是每當味道變換時,之前的味道便會迅速消去,飲用者能夠以全新的感覺享受各種口味。


    犀川暍著自己的奶茶,對驚訝的三人說道:


    「很多不擅長戰鬥的魔法師都擁有這類能力。這種人不適合〈巫師氣息〉,大多加入我們聯盟或〈奧茲〉。」


    武恍然大悟,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可是我和伊田的魔法是戰鬥型的耶!」


    這次回答的不是犀川,而是瓦爾蕾特。


    「的確,如果你們加入,軍務部一定會立刻延攬你們。不過在我們聯盟裏,魔法師是可以拒絕的。」


    換句話說,如果是〈巫師氣息〉或其他聯盟,魔法師無權拒絕,必須被迫參戰?武如此暗想。


    「總之,今天不會要求你們答覆,你們回去以後再好好考慮吧!」


    犀川說道。武歎了口小小的氣。


    因為他發現在討論加不加入〈赤龍〉之前有個更重大的問題,就是自己對聯盟一無所知。


    加不加入這裏另當別論,武衷心覺得今天來參觀是來對了。


    ☆☆☆


    前往〈赤龍〉總部參觀的數天後。


    這回武和胡桃兩人一起來到現存世界的東京。


    為了三天後的白色情人節,他們前來購買情人節巧克力的回禮。


    在赤阪的西點店買完回禮用的棉花糖後,兩人進了附近的咖啡館。


    「謝謝,武。」


    坐在對座的胡桃揚了揚印有西點店標誌的可愛袋子,那是武剛送她的。


    「不,我才該謝謝你幫忙。」


    武喝了口送上來的開水,回以微笑。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哪裏


    賣的點心比較好吃。」


    胡桃嗬嗬笑了。


    「這裏的棉花糖真的很好吃,六一定也會軎歡的。」


    「嗯。」


    武看著另一個同樣的袋子,那是買來送給六的回禮。


    六送武情人節巧克力,應該隻是為了答謝他幫忙營救十吧!


    之後,六沒再提及巧克力,武也沒問。


    主動詢問那是不是義理巧克力,實在太丟臉了。


    胡桃看著陷入沉思的武,有點無聊地垂下了頭。


    ——我不該提起六的。


    正好這時女服務生前來點餐,兩人都點了蛋糕套餐。


    女服務生離去,桌邊又安靜下來了。


    胡桃抬起眼來,瞥了武一眼。


    他正望著偌大的玻璃窗發呆。


    身上穿的不是平時的學校製服,而是便服:黑色大衣掛在鄰座上。


    武看起來突然變得很成熟,胡桃心跳加速,為了打破沉默,她連忙開口說道:


    「這、這麽一提……最近我們都沒有一起出去玩。」


    「嗯。」


    武點了點頭,視線總算從窗外移向胡桃。


    胡桃無法正視他,微微低下頭,繼續說道:


    「以前我們常和月光一起出去玩。」


    「…………」


    瞬間,武抿起了嘴唇。


    胡桃猛然抬起頭來,反射性地道歉。


    「啊,對不起。」


    「不……」


    月光的名字是禁忌。


    當她察覺時,已經太遲了。


    胡桃也和武一樣抿起嘴唇,目不轉睛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麵。


    ——我是白癡嗎?


    ——居然不小心提起月光。


    ——啊,我這個白癡白癡白癡白癡!


    胡桃在腦中想像著猛捶自己的畫麵。蛋糕套餐送上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便緩和下來。


    放在武麵前的是咖啡和蘋果派,放在胡桃麵前的則是紅茶和草莓蛋糕。


    胡桃看著武把牛奶加入咖啡中,決定開口詢問昨晚就想問的某個問題。


    其實昨晚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和武一起去赤阪,根本睡不著覺,所以事先設想了各種聊天話題。


    但是一到當天,她卻幾乎都說不出口,淨說一些無聊的話。


    「欸、欸……」


    「唔?」


    胡桃下定決心.抬起頭來;隻見武拿起蘋果派,三口便吃光了,對她歪了歪頭。


    胡桃看得出神,發現武不可思議地回望著自己,連忙搖了搖頭。


    「呃、呃……我是想問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


    「以後?」


    武一麵喝咖啡,一麵反問。


    胡桃俯視著尚未開動的蛋糕。


    她拿起叉子,輕輕插入前端部分,回答:


    「以前……不都會有一些模糊的未來展望嗎?像是高中畢業以後上大學,然後就業之類的。可是現在這些展望好像全都消失了。」


    說著,胡桃吃了口蛋糕。


    甘甜的香氣和味道擴散開來,她覺得自己似乎冷靜一些了。


    她抬起頭來望著武,隻見武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似乎是在催促她說下去。


    「我覺得……好像站在一個不安定的地方,對以後的事一無所知……」


    胡桃對於身為魔法師的未來感到不安。


    一切都和從前描繪的不一樣,她已經成了不同世界的人了。


    這個煩惱隻能找境遇相同的武商量。


    「我覺得加入〈赤龍〉好像也不錯,你覺得呢?」


    胡桃詢問,她認為武的答案就是自己的答案。


    ——我已經決定要跟著武。


    ——就算武選擇的是〈巫師氣息〉也一樣。


    「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武的回答相當簡潔。


    但是從他的表情看來,他似乎真的很煩惱。


    胡桃微微一笑。


    「對啊!不用急。」


    選擇哪個聯盟加入,隻要在就讀昴魔法學院的期間內決定好就行。


    胡桃將蛋糕切塊送入口中,過了片刻之後,武平靜地說道:


    「……五十島。」


    「什麽事?」


    胡桃的視線從蛋糕移向武,四目相交的瞬間,武撇開了眼睛。


    「不,沒什麽。」


    武盤起手臂轉向旁邊,胡桃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


    武欲書又止,讓她十分掛憲。


    「欸,武……你有什麽事想問我嗎?」


    麵對胡桃從下方而來的追問視線,武皺起眉頭。


    「五十島,你和那家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家夥?」


    胡桃完全不懂武在說誰,露出訝異的表情;經過數秒之後,武才喃喃說道:


    「…………狼神。」


    胡桃眨了眨眼,反問:


    「你是說狼神鷹雄?」


    「嗯。」


    武冷淡地麵向一旁,肯定了胡桃的問題。


    「……什麽事……也沒發生啊……」


    胡桃喃喃說道,武立即反駁:


    「你說謊。」


    這句話既果斷又一語中的,胡桃不由得氣憤地說道:


    「我隻是請他教我魔法而已!」


    這是實話,但武又繼續追問:


    「為什麽找上他?」


    胡桃撇開臉。


    「這已經不重要了吧!反正狼神鷹雄回到〈引路人〉了。」


    這也是實話。


    他已經從昴魔法學院消失了。


    然而,武卻用強烈的眼神注視著胡桃,說道:


    「他很危險,你最好別再和他見麵。」


    「……………」


    一瞬間,胡桃以為武知道徽章的事。


    狼神鷹雄離開魔法學院前,留下了聯係自己的大門。


    他把〈引路人〉的門房徽章交給了胡桃。


    他說胡桃隨時可用徽章聯絡他。


    胡桃無意識地看了自己的包包一眼。


    雖然她毫無使用徽章之意,卻又無法丟掉,隻能一直留著;而現在徽章就放在包包裏。


    「五十島?」


    聽了武的呼喚,胡桃連忙抬起頭來,明確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遵命。」


    「幹麽?你生氣了啊?」


    「我沒生氣。」


    武以為他太嘮叨,惹胡桃生氣了;胡桃對他搖了搖頭,將叉子插在蛋糕上。


    「五十島,我知道你很不安,也知道你突然被拉進莫名其妙的世界,感到很混亂。」


    武一麵拚命思考,一麵說道。


    胡桃嘟起嘴來,默默聆聽。


    胡桃內心暗想:如果武是在忌妒狼神就好了。


    然而,此時武的腦中所想的,卻是透過「惡夢」而作的夢。


    如果那是預知夢,或許有一天,胡桃會因為某人而受苦。


    而那個人或許就是狼神鷹雄。


    武一麵凝視著猛刺蛋糕的胡桃,一麵在桌下握緊拳頭,斷然說道:


    「不過,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武……?」


    胡桃驚訝地拾起頭來。


    「不管發生什麽事,」


    武露出了平時從未露出過的可怕表情,見狀,胡桃手拿著叉子,忍不住縮起身子。


    「欸,你是不是作了什麽關於我的預知夢……」


    瞬間,突然有個冰冷的觸感掉到膝


    蓋上,胡桃忍不住尖叫。


    「呀!」


    「怎麽了!?」


    武瞪大眼睛。


    「蛋糕掉了!」


    胡桃歪著嘴巴,俯視裙子。


    「唉……原來是這種小事啊!」


    「才不是小事呢!怎麽辦?」


    驚訝地起身的武又坐回座位上,胡桃則是慌慌張張地用濕巾及手帕擦拭裙子。


    「不行,擴散開來了。武,我去化妝室洗幹淨。」


    雖然拿掉了蛋糕塊,但是鮮奶油已經沾到裙子,油漬立刻滲透,留下了痕跡。


    望著起身衝進店裏化妝室的胡桃,武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數分鍾後。


    「武~」


    胡桃一臉悲慘地返回。


    「五、五十島……你……」


    淡鮭魚粉色的迷你裙變得濕答答的,胡桃回到座位邊,攤開裙擺給武看。


    「奶油是洗掉了,但是裙子被水弄濕了。」


    「真拿你沒辦法,過來吧!」


    武招了招手,叫胡桃靠近,並從口袋中拿出手帕,壓在裙子上。


    「對、對不起。」


    「沒關係。」


    在用力壓擠之下,手帕立刻吸收水分,轉眼間變得和裙子一樣潮濕。


    此時,武發現濕掉的裙子變得有些透光,底下的粉紅色物體清楚可見。


    ——……咦?


    透過光線可看見柔軟大腿上方的粉紅色內褲。


    就連裝飾用的白色蕾絲都一覽無遺,武忍不住往後仰。


    「哇!」


    高聲大叫的武嚇了胡桃一跳,她歪了歪頭。


    「怎麽了?武。」


    「……沒、沒事…………」


    武把自己的手帕塞給胡桃。


    接著,他撇開視線,連珠炮似地說道:


    「光、光靠手帕擦不乾,這樣你會感冒,我們還是回去吧!」


    「咦!?」


    聽了武的話語,胡桃發出抗議之聲。


    「幹麽?已經買完棉花糖,可以回去了吧!」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還有想去的地方……」


    胡桃悄悄地把手伸進口袋,握住裏頭的小紙條。


    上頭寫滿了今天的行程。


    「很急嗎?」


    武詢問,胡桃搖了搖頭。


    「不,不急。」


    胡桃失望地低下頭來,武看她可憐兮兮的,便說道:


    「那下次我再陪你去。」


    「真的!?」


    胡桃開心地抬起頭來。


    「嗯,今天先回去吧!」


    武站起來的同時。


    「嗯……哈啾!」


    胡桃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來,穿我的外套吧!」


    武把披在椅子上的大衣拿給胡桃穿。


    現在才三月,胡桃卻穿著迷你裙,上半身穿的也是短版外套。


    武的大衣長度大約到胡桃的膝蓋,剛好可以遮住濕掉的裙子。


    他的內心鬆了口氣,說道:


    「用這裏的廁所裏的鏡子太顯眼了,我們最好再走一段路,沒問題吧?」


    「嗯。」


    胡桃披著武的寬鬆大衣,開開心心地邁開腳步。


    突然,胡桃回過頭來說道:


    「武。」


    「唔?」


    「謝謝……」


    這句感謝的話語聲音小得幾不可聞,但武卻笑逐顏開。


    玩笑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不不不,隻要能為公主效勞,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喂!」


    回過頭來的胡桃作勢用長袖大衣毆打武。


    「哈哈哈!」


    武也放聲大笑。


    這個玩笑隻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懂。


    這是小學在學藝會上演的話劇中,騎士拯救被怪物襲擊的公主時所說的台詞。


    扮演公主的胡桃當天居然忘詞,而扮演騎士的武則一如角色,為了幫她,拚命回想兩人份的台詞。


    從那以來,每當胡桃出了什麽紕漏,武總是會半開玩笑地說出這句台詞。


    胡桃原本有些不滿,但是走出咖啡館時,卻不由得跟著武一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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