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家已經好久沒品嚐過主人做的料理了耶——」


    梅瓏大口咀嚼著熱騰騰的香草烤雞肉,一臉極其幸福的表情。


    「是嗎?我倒覺得自己經常煮給你們吃啊。」


    雷尼微微側頭看著梅瓏,而蒂娜與妲雅也跟著附和。


    「最近確實沒有機會像這樣悠閑地品嚐你煮的料理啊!」


    「畢竟這陣子我們一直都在山裏走走停停的嘛。」


    「哦,我懂了——等等,現在我們也還是在山裏吧?」


    「可是,你們不覺得這次比較像是在露營嗎?」


    梅瓏伸手指著圍繞營火,坐成一圈的五人,笑著說道。


    「說的也是。」


    雷尼轉頭環視周遭。


    這個地方稍微偏離山林小徑。附近既有水源區,也有能當成椅子坐的樹木。正巧先前與蒂娜和梅瓏三人踏上旅程時,第一次野外露營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回想起此事的梅瓏八成也覺得很開心吧。


    「真希望夏兒小姐也能品嚐這道料理呢……」


    梅瓏凝視著烤雞,喃喃說道。


    「嗯,是啊!」


    雷尼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依照每次自己遭到親妹妹糾纏時,梅瓏就會跳出來阻止的狀況來看,梅瓏顯得有些落寞的反應,實在令他感到很意外。


    「那種說法對夏兒很沒禮貌喔。既然是她自己的決定,我們就必須加以尊重。」


    蒂娜曉以大義似地靜靜說道。


    「……說的也是。對不起。」


    梅瓏點了點頭,繼續專心享用眼前的美食。


    雷尼很慶章這塊場地並沒有濕掉,接著發現擺在營火上燒烤的香菇已經開始冒出煙氣。


    他為了翻動香菇,連忙將身子探至蒂娜前方,手肘卻不小心碰到蒂娜的膝蓋。


    一瞬間,蒂娜彷佛被電到似地鬆開手上的匕首。匕首落地後敲中小石子,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抱歉,撞到你了嗎?」


    雷尼詫異地回頭望著蒂娜的臉。


    正好往後退開的蒂娜與雷尼四目相交,頓時愣住不動。


    「……沒、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蒂娜支吾其詞地挪動身子,試圖與雷尼保持一定距離。


    梅瓏看見蒂娜的反應之後,一臉納悶。


    「蒂娜小姐,你的臉很紅喔?」


    「隻是被營火烘過頭罷了。」


    蒂娜彷佛要確認變紅的臉頰般用手掌搗著臉,隨後便心神不寧地轉頭望向天際。


    「真是意外。」


    妲雅沉吟一聲,梅蓮則是配合蒂娜的反應用手猛搧臉頰。


    「真的很熱耶。」


    「姊姊,你太靠近營火了啦。」


    梅瓏一臉認真地說道。梅蓮則是一副「這下子沒救了」的表情,聳了聳肩。


    「我說你喔……」


    梅蓮傻眼地說著,聽得梅瓏猛眨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


    「話說回來,明天應該就能抵達第二王子治理的城市了吧?」


    雷尼嘴裏叼著啃完的雞骨頭,出聲詢問蒂娜。


    「嗯,照原先所估計的……大概沒錯。」


    蒂娜一邊回答,一邊緩緩伸手探向腰際的槍套。


    「原來如此,要是能照預定計畫就好。」


    雷尼也伸手按住掛在腰際的劍柄。


    妲雅、梅瓏還有梅蓮也輕描淡寫地一邊聊天,一邊各自拿起慣用武器。


    緊接著,下一秒——


    「不要妨礙我們吃飯啦!」


    梅瓏拋出了匕首。


    匕首所到之處傳出一陣悲鳴聲。


    「納命來!」


    伴隨著這聲咆哮自草叢飛竄而出的,是一名手持短弓槍的男子。


    「該納命來的是你們才對吧!」


    雷尼尚未拔劍出鞘,蒂娜的短弓槍便已命中男子右腕,迫使他放開短弓槍。


    「到此鴻止囉。」


    妲雅則是以劍尖抵住慢了一步才現身的第三名男子。


    「三個人……差不多就這樣吧?」


    悔蓮搜了他們的身,沒收了所有的武器。


    彷佛表達出「立刻給我滾吧」的意思一般,雷尼揮揮手趕他們離開。


    三人頓時一哄而散。


    雷尼吐掉叼在嘴邊的雞骨頭。


    「清理完現場就繼續趕路吧。」


    「是~~」


    梅瓏動作迅速地捧起沙土掩熄營火,並且將餐具集中收拾好。


    五人宛如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般完成善後工作,隨即動身離開現場。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整天。


    對方斷斷續續地現身襲擊,目的大概是不想讓雷尼等人有喘息的機會吧。因為很清楚就算殺死他們也不可能招供,所以隻奪取武器後便放他們離開。有時會碰到同一批人馬屢次來犯,有時也會碰到完全沒見過的生麵孔。


    「這是第幾次了啊?」


    雷尼沿著平緩的上坡步行,不經意地開口詢問。


    「應該是……第六次了吧。」


    妲雅出聲回答他。


    「知道對方大概有多少人嗎?」


    「我認得出長相的有十八個人,剛才帶頭的男人已經襲擊我們第三次了。」


    「如此算來,起碼有二十個人囉?」


    聽到梅蓮的回應,雷尼一臉無精打采地歎了口大氣。


    「你們認為這幫家夥的真實身分是什麽?」


    「看起來……不像是王子麾下的士兵呢。」妲雅開口說道。


    「八成是傭兵吧,他們散發出一股和我們姊妹類似的氣息。」


    梅蓮如此回答,接著揚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過,水準比我還低就是了。」


    「也比我低唷!」


    梅瓏鼓起臉頰大聲抗議。


    「嗯,既然都被梅瓏打敗了,那就代表你鐵定比他們還厲害啦。」


    「就是說嘛!」


    梅瓏雙手握拳置於胸前,頻頻點頑稱是。


    「可是照這情況看來,我們大概很難踏進城市啊!」


    「我們得另外想方法,不然就隻能等對方主動來找我們了,不是嗎?」


    雷尼回應蒂娜之後,輕輕聳了聳肩。


    「不過,這幫人究竟有什麽企圖啊?」


    「的確。說打發時間也沒什麽意義,我們還為此而感到疲憊不堪。頂多隻是浪費我幾支短箭罷了。」


    「他們八成是太小看我們了啦。」


    「如果真是那樣也就算了。我不是教過你不要太過有自信嗎?」


    梅蓮如此告誡得意洋洋的梅瓏,正準備收起手中的匕首。但是,卻又突然停止手上的動作。


    「怎麽了嗎?」


    蒂娜察覺到走在前方的梅蓮停下動作,頓時以緊張兮兮的口吻詢問。


    「咦?哦哦,沒事沒事。」


    梅蓮有點吃驚地回答她,並順手收起匕首。


    「純粹是心理作用嗎……希望真是如此就好了……」


    梅蓮神情不安地環視周遭確認一番後,重新背起行李往前走。


    「應該差不多了吧?」


    沿著山路走了超過兩小時後,蒂娜開口對身旁的雷尼問道。


    因為若是按照先前的模式,每經過兩、三個小時,他們就會遭到襲擊。


    「嗯。」


    雷尼邊環視周遭邊回答她。


    這條寬度不到兩米達的山路,左右兩側布滿樹木,就算過襲也不愁沒有藏身之處。但是,假設對方知道雷尼等人是朝著城鎮前進的話,再


    這樣下去簡直就如同自投羅網。


    「舍棄一般路線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妲雅如此提議,梅瓏也舉手表示讚成。


    「我也有同感唷。」


    「梅蓮你呢?」


    蒂娜提問,而梅蓮心不在焉似地轉過頭望向蒂娜。


    「什麽?你剛說了什麽?」


    「真是難得耶。」


    看到梅蓮一副恍神的模樣,雷尼忍不住驚訝地說道。想不到平常最注意周遭動靜,而且總是率先察覺異狀的梅蓮,居然會完全沒注意到背後的交談。


    「沒什麽,用不著在意。你們在談論什麽事情?」


    「我們在詩論是要繼續沿著山路推進,還是轉進森林比較妥當。」


    「喔,轉進森林比較好吧,一般而言啦。」


    梅蓮這番說詞令雷尼頗為在意,他隨即反問:


    「一般而言?難道現在並不是一般狀況嗎?」


    「如果隻是心理作用也就算了,但我總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


    蒂娜看到梅蓮的表情之後,轉而用帶有詢問的視線看向雷尼。


    「梅蓮比我們還熟悉有關傭兵的事情。怎麽辦?要相信她的第六感嗎?」


    「話雖如此,筆直前進八成也很危險吧。」


    雷尼麵有難色地仰望天空片刻之後,作出了決定。


    「還是進森林吧。」


    「瞭解。」


    蒂娜立刻跨離山路踏進森林之中。


    「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反正我已經決定跟著雷尼走了。」


    「沒關係啦,這是主人的決定嘛。」


    梅瓏與妲雅輪流安慰不安的梅蓮,並先後走進森林。


    「但是,我的意思就是說這樣很危險啊!針對錯誤決定發表意見,也是部下的職責耶。」


    梅蓮則是愈來愈不安似地低聲抱怨幾聲後,才不太甘願地跟上他們的腳步。


    進入森林後,又過了兩個小時。


    如果按照先前的模式,雷尼一行人就算早已遇襲也不足為奇。


    「這樣算是成功擺脫那群傭兵了嗎?」


    他們來到一處樹木變少,較為開闊的地點後,妲雅環視周遭一圈如此說道。


    滿地都是寬度超過成年人兩手環抱的巨岩,也有彷佛包裹住長滿青苔的岩石般盤根錯節的大樹。


    「稍微休息一下吧。」


    語畢,雷尼便彎腰坐在附近的一塊岩石上。雖是因為岩石上方平坦且高度剛好適合就座,但是蒂娜看了一眼之後卻麵露詫異神色。


    「那顆石頭……表麵好像有寫東西耶。」


    雷尼聞言站起身,察看蒂娜所指的部分。似乎確實有寫些什麽,隻見岩石表麵刻有別具意含的凹凸與線條。


    「那會不會是浮雕圖案而非文字呢?」


    妲雅橫向察看之後如此說道。看起來的確像是某種生物的瞼部輪廓。


    「這裏可能是遺跡之類的場所嗎?」


    雷尼觀察周遭,隨即注意到岩石的排列似乎有某種規律。這些剛才看作岩石的物體原本有可能是石柱,經漫長歲月的洗禮而崩塌傾倒。眾多石柱似乎背對著平緩的斜坡,排列成一個圓形圖案。斜坡下方能看見一片裸露的岩層表麵。


    「好像滿老舊的呢。」


    「嗯,已經被風雨侵蝕到無法辨識的狀態了。」


    妲雅伸出手指沿著岩石表麵滑動。


    「與其說是房屋,倒不如說比較像祭壇——」


    「噓!」


    突如其來的銳利噓聲頓時引起眾人注意。


    「附近有人。」


    發出噓聲的梅蓮以細微音量說著。


    「對方正在觀察我們的反應。」


    「視線來自哪個方向?」


    雷尼伸手按住劍柄。


    「那邊!」


    梅瓏霍然轉身對準背後草叢射出匕首。


    毫無反應,既無悲鳴亦無反擊。隔沒多久卻見一支匕首疾射而至,梅瓏連忙豎起雙指夾莊。


    「是、是誰!?」


    好不容易接住匕首的梅瓏厲聲詰問。很明顯可以看出她心生動搖,這或許代表她火候還不夠純熟吧。


    「你還需要再加把勁唷,小梅瓏。」


    見到自樹幹後方步出的身影,梅瓏不禁睜大雙眼。


    「姊、姊姊!?」


    梅瓏脫口發出了驚呼聲。


    2


    「姊姊?」


    雷尼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女性,開口詢問梅瓏。


    「是的,這位是我們五姊妹當中最年長的梅蘭姊姊。」


    眼前這位名叫梅蘭的女性,留著一頭及腰的烏黑秀發。看起來比蒂娜年長,但端莊賢淑的舉止確實散發出一股近似梅瓏的氣息。身高則是比梅瓏高出十瑟米達。


    「還有我。」


    另一人從旁邊的樹影後現身。


    這位的身高則是跟蒂娜差不多,年齡似乎也相近的樣子。臉頰與纖瘦的體型等外表特微跟梅蓮十分相似,頭發也像梅蓮一樣綁成發辮。或者應該說是梅蓮受到姊姊的影響比較正確吧。


    「梅琳姊姊也來了?」


    「唉,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隻見梅蓮眉頭深鎖,維持著手握匕首的應戰姿勢。


    「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啊!剛剛就在想,居然用這麽陰險的方法。結果還真被我料中了。」


    「梅琳姊姊喜歡采取針對敵人弱點下手的攻擊策略喔。」


    聽完梅瓏的解說,雷尼「哦」地發出感歎聲。


    「等等,這麽說來,指揮先前那幾波襲擊的黑手就是……」


    「一點也沒錯。」


    梅蓮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充滿緊張神色。


    「換句話說,你們是第二王子所雇用的殺手囉?」


    雷尼詢問兩人。


    「我們不能透露雇主的情報——」


    梅琳一臉正經八百地回答,梅蘭則是以極其自然的口吻插嘴說道:


    「不是唷。正確而言,應該說我們是第二王子雇用的傭兵部隊的幫手——」


    「姊!」


    大吃一驚的梅琳連忙斥責姊姊,梅蘭卻是毫不在乎、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又沒關係。反正我大概也已經搞清楚目前的狀況了啊!」


    「什麽?協助其他傭兵?我記得梅琳姊姊應該不喜歡接這一類工作才對吧?」


    梅瓏滿臉意外地反問。


    「因為我們家經濟拮據啊!手邊剛好也沒其他工作,隻好勉為其難接下囉。」


    梅琳愁眉不展地如此回答。


    「如果早知道會跟小梅瓏交手,我就不會答應這樁工作了啦。太可惜了。」


    梅蘭笑咪咪地說道。


    「那麽,雇主到底是誰啊?」


    聽到梅蓮詢問,梅琳眉頭深鎖、麵有難色地回答:


    「……托拉格。」


    「什麽,居然是托拉格?你們被那家夥雇用了啊?」


    梅蓮傻眼地發出驚呼聲,摸不著頭緒的雷尼則是先看了兩人表情一眼才提問。


    「那個叫托拉格的家夥是什麽人啊?」


    「有個綽號叫《見風轉舵的托拉格》的傭兵集團老大。這個人行事非常為所欲為,在同行之間的名聲也不怎麽好。」


    「居然受雇於那種貨色,你們的生活真的有那麽困頓嗎?」


    雷尼以同情目光望向梅琳。


    「一般而言是會拒絕掉啦。但是,他拿『這是件輕鬆工作』的理由邀請我們……報酬也頗優渥,因此我們沒想太多


    便答應他了……」


    梅琳因格外懊悔而緊咬嘴唇,隨即又像是在表示「到此為止」般拍了拍手。


    「閑話家常到此為止。來,繼續吧。」


    「什麽!?果然還是得開打嗎?」


    梅瓏哭喪著臉開口說道。


    「當然囉。你該不會是忘記傭兵鐵則了吧?」


    梅琳則是斬釘截鐵地作出回應。


    「讓我看看你有所成長後的表現,勇敢與我們一戰吧。」


    「啊嗚嗚……」


    梅瓏原本一臉沮喪,不過隨即打起精神抬頭挺胸。


    「可是可是,我也還有梅蓮姊姊——」


    「我又沒跟雷尼簽訂契約,隻是碰巧跟他一起旅行罷了。」


    「咦咦~~?」


    梅瓏頓時泫然欲泣地發出悲鳴。沒想到此時替她找台階下的竟然是梅蘭。


    「小梅蓮啊,這樣就很不公平囉。雙方各有兩人,才剛好達到戰力平衡不是嗎?」


    「決定了,你就充當那邊的人馬吧。」


    聽到梅琳三兩下便作出結論,梅蓮立刻表達強烈的不滿。


    「等等!不是這樣的吧!我要加入你們那邊——」


    「嘻嘻嘻,已經敲定了唷。」


    梅蓮怒瞪淚眼汪汪地露出燦爛微笑的梅瓏,同時豎起手指指著她大吼。


    「可惡啊!都是你害的啦!!」


    接著,她便用雙手使勁拉扯梅瓏的臉頰。


    「那樣真的不打緊嗎?」


    「小梅瓏,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吧。」


    「姊、姊姊!?」


    梅瓏出聲叫道,不過現場早已不見兩名姊姊的身影。


    「嗚哇,就連氣息都徹底消失了。」


    雷尼讚歎不已。非但不見蹤影,移動時也沒發出任何聲音與氣息。


    「這下子麻煩大了。」


    蒂娜歎了口大氣。


    「剛才那兩位是你們的姊姊吧?」


    梅瓏黠頭回應妲雅的詢問。


    「是的。」


    「這樣你們還要交手嗎?」


    「我們是傭兵,有時也會碰上這種情況啊!」


    「也會發生手足相殘的情況嗎?」


    「……是的。」


    梅瓏以細若蚊鳴的聲音回答。相對的,梅蓮則是理所當然似地接著說道:


    「對我們傭兵而言,契約代表一切。隻要雇主沒違反契約內容,我們就不準擅自抽手或是違背雇主的命令。」


    「如果像對上主人那時候一樣,發生違反契約的事情就好了……」


    「老姊她們又不像你,哪有可能犯下那麽基本的疏失。」


    「說的也是啦……啊嗚嗚……」


    看著梅瓏抱頭煩惱的模樣,雷尼也跟著發出了沉吟。


    「那就像梅蓮那次一樣,設法讓雇主自行解除契約就行了吧。」


    雷尼回想起讓坎尼主動解除履用梅蓮之契約一事,開口說道。


    「傭兵數量很多,要接近托拉格沒那麽簡單。畢竟那家夥向來十分狡猾,大概會在自己身旁布下重兵防守吧。」


    梅蓮說出如同擊碎最後一絲希望的話後,伸手拍了雷尼的背部一下。


    「比起顧慮我們姊妹之間的事,你們該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才是當務之急吧?」


    「呃,嗯,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雷尼露出像是不能撇下她們不管的樣子看著梅瓏。


    「你真是個爛好人耶。」


    梅蓮一臉儍眼地說道。


    「不過,梅氏一家是道上頗具盛名的傭兵世家沒錯吧?為什麽會淪落到如此缺錢的地步呢?」蒂娜訝異地嘀咕著。


    「八成又是試圖做些什麽,卻以失敗告終所造成的。」


    梅蓮聳了聳肩,以傻眼的聲音作出回應。


    「失敗?梅瓏也就算了,連你們那兩位姊姊出任務也會失敗嗎?」


    「主人,您好過分喔!不足啦,意思是八成梅蘭姊姊試圖做其他生意,結果失敗而負債……」


    「其他生意?」


    「沒錯沒錯。上一次是花店,再上一次是蕎麥粉可麗餅店。每次東西都賣不出去,最後隻能由梅琳姊姊出麵代扛負債。」


    「這……該怎麽說好呢……」


    麵露僵硬神情的雷尼伸手搗住嘴角。


    「傭兵開起可麗餅店……」


    妲雅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但是,你們那兩位姊姊都長得很漂亮啊!應該能吸引不少客人上門才對吧?」


    一聽見漂亮這個字眼,蒂娜與妲雅同時轉頭怒瞪雷尼。不過,雷尼當然沒有察覺到她們的視線。


    「沒轍沒轍。梅蘭姊不會算帳,梅琳姊則是態度冷淡。她們兩個人根本不適合作生意啊!」


    就在梅蓮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的同時,一支匕首劃過空中刺進她的腳邊。


    「哇!」


    雷尼為了保護從匕首旁邊跳開的梅蓮,轉身擋在匕首飛來的方向前方。


    「她們還在附近啊!?」


    蒂娜抽出短弓槍。


    本以為早就離開的梅蘭姊妹,隻是轉換地點潛伏在暗處罷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腳步聲逐漸逼近。


    「繼續待在這裏會有危險!」


    雷尼放聲大喊,並推了妲雅背部一把。這個開放式空間根本毫無藏身之處。


    五人朝森林飛奔而去。


    對方並未更進一步發動攻擊。然而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卻愈來愈響亮,而且像是要包圍住五人一樣緩緩散開。


    「我說,你剛剛是不是挺身擋在我前麵啊?」走在一旁的梅蓮低聲問道。


    「咦?喔,有這回事嗎?」


    「你連想都沒想過後果嗎?」


    「身體自然就采取行動了啊!」


    雷尼笑著搔了搔頭。


    「你用不著替我擔心。反正傭兵就是這種與危險為伍的行業。」


    「那怎麽行?你好歹也是年紀比我小的女孩子啊!」


    梅蓮瞬間舉起匕首,露出充滿殺意的眼神,不過在仰望雷尼一眼之後,突然歎了口大氣。


    「你真是個怪人耶。換作是平常的話,我大概早就認定你瞧不起我,而賞你兩、三刀嚐嚐。這下害我失去殺你的念頭了——」


    「我說你喔……」


    就在雷尼被梅蓮手中的匕首嚇得忍不住拉開距離之際,梅瓏突然語帶係張地開口了。


    「姊。」


    「怎樣,吃醋了嗎?還用那麽可怕的眼神瞪著我呢。」


    「他們來了喔。」


    「我知道。」


    背後的追兵已逐漸縮短雙方的距離。


    「必須設法處理一下。」


    梅蓮思索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梅瓏,就用那招吧。」


    「知道了!」


    梅瓏乾脆地大聲回應,俐落地縱身跳向半空中。


    「你們就繼續往前跑。」


    梅蓮對雷尼等人如此說道,接著跳往跟梅瓏完全相反的方向。


    消失於樹林之中的梅瓏與梅蓮躲藏在相隔約十米達遠的兩端。兩人手握匕首,仔細偵測追兵的腳步聲。


    梅瓏與梅蓮循著愈來愈清晰的腳步聲,分別對準樹幹射出匕首。匕首刺中離地表約二十瑟米達的樹幹部位,另有鋼絲自握柄尾端筆直延伸而出。


    不久之後,跑過來的傭兵便被鋼絲絆到腳而重重地往前摔倒。有五人中了兩道陷阱而導致腳部被割傷,痛得忍不住發出了呻吟。


    「小心一點!有陷——」


    倒地傭兵發出的吶喊聲


    戛然中止。梅蓮射出的匕首已刺穿他的喉嚨。


    「要是沒大叫的話,你就不必白白送死了。」


    梅蓮出聲指責屍體,接著在胸口同高處射出第二支綁著鋼絲的匕首。梅瓏也同樣邊設下陷阱邊往後退。


    自後方趕來的其他傭兵隻顧提防腳下陷阱,這次卻因胸口與頸部遭到鋼絲劃傷而紛紛發出了慘叫。


    「如此一來,也能多少爭取到一些時間才對。」


    就在梅蓮指示著梅瓏,準備趕回雷尼等人身邊之際——


    「最後關頭太掉以輕心囉。」


    匕首之雨竟伴隨著尖銳嗓音傾泄而下。


    「梅琳姊!?」


    梅蓮翻身往後跳開,在著地的同時也射出匕首反擊。


    「我有教過你,必須考慮到有敵人能避開你的陷阱,對吧?」


    既不見對方蹤影,聲音也因在樹林間反彈而分不清是從哪傳出的。


    「持續注意周遭動靜,縱使跟丟對手身影也能推測出其藏身位置。」


    人在哪?


    梅蓮佇立不動集中意識。梅瓏的身影雖在視野邊緣,但她似乎並未發現姊姊們躲在何處。梅蓮輕輕抖動手臂,讓暗藏於袖口的小布袋落至掌心。


    「好了,你打算怎麽辦呢?」


    在背後!


    有所警覺的瞬間,梅蓮猛然轉身順勢丟出暗藏於手上的小布袋。


    「梅瓏,我們快走!」


    扯開嗓門大喊的梅蓮快步飛奔而出。


    「梅蓮~哈啾————!」


    背後則是傳來誇張的噴嚏聲以及梅蘭的怒罵。


    3


    突然映入眼簾的寬闊場所,讓雷尼擔心遭到敵人的鎖定,忍不住停下腳步。


    然而並未發生敵襲,眼前是一片如同廣場般陽光普照的和平空間。


    一旁高崖聳立,下方則是存在著就某方麵來說,跟這個地方非常搭調的東西。


    「這是什麽啊?」


    雷尼凝視著匆然出現在森林之中的遺跡。


    「好像跟剛才那些傾倒的石柱一模一樣呢。」


    蒂娜看著這座彷佛附設於市區廣場旁邊的神殿遺跡,如此說道。


    「盡管相當老舊,但是這邊還沒崩塌。」


    「似乎是因為有後方那片山崖的保護。」


    正如蒂娜所說,遺跡背後有一座山崖,這座遺跡宛如隱藏於山崖後方搭建而成。剛才那座遺跡則是位於低矮山丘的山麓地帶。


    「因此而減輕了風雨所造成的影響啊!」


    妲雅察覺到兩座遺跡的差異點,嘀咕了一聲。


    雷尼緩慢地走向遺跡入口。


    靠近一看,發現遺跡保存狀態相當良好。雖說確實因表麵布滿青苔而給人一種老舊的印象,但雕刻於石柱表麵的裝飾花紋依舊十分清晰。更重要的是,風化崩解的程度極其輕微。若不是被青苔與藤蔓覆蓋住,甚至會給人一種至今仍有人在使用的錯覺。不過光憑腳下那片幾乎遮住地表的茂盛雜草,就能推敲出年久失修的事實。


    「雷尼,盡管在剛剛那座遺跡看不出來,但這裏肯定是艾爾蘭人的遺跡喔。」


    檢視過石柱圖紋的蒂娜開口說道。


    「你怎麽知道?」


    「先前跟艾爾蘭人一起生活時,我曾見過相同的圖紋。我猜這應該是古時候的艾爾蘭人所使用的文字。」


    「那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艾爾蘭以前分布的居住區域更加廣闊。此外,這邊離現存居留地·尤利雅地區也不算太遠。」


    「這就是艾爾蘭人的……」


    雷尼正打算進入以窺探遺跡狀況之際,梅瓏與梅蓮一同快步衝出了森林。


    「你們兩個沒事吧?」


    聽到雷尼的詢問,滿臉倦容的梅瓏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算是勉強過關了……」


    雷尼突然微微抽動鼻頭並露出狐疑神情。


    「這是什麽臭味啊?」


    「我送了份小禮物給姊姊她們啦。」


    梅蓮得意洋洋地邊說著邊輕拍衣服。接著,便因為吸到手上殘留的粉末而打了個噴嚏。


    「好了,我們可沒空留在這裏混水摸魚喔!」


    梅蓮出聲提醒。


    「……說的也是。」


    盡管內心對遺跡感到耿耿於懷,雷尼還是打消念頭轉身背對遺跡。


    「愈來愈接近囉。」


    梅蓮指著她們剛剛跑過來的方向,梅瓏則是專心留意相反方向。


    「這邊也有追兵逼近了!」


    「他們打算將我們一網打盡。」


    梅蓮惱怒地咂了下舌頭,梅瓏隨即一臉哀傷地嘀咕著。


    「看樣子,梅琳姊姊是認真的呢……」


    「那還用說嗎!這是工作啊!」


    遭到梅蓮大聲斥責的梅瓏頓時縮起脖子。


    雷尼在這時下定決心,正式采取行動。


    「我們進去吧。」


    見到雷尼走向遺跡入口,蒂娜拋出一句「相信你應該也很清楚才對」為前提向雷尼確認。


    「如果裏麵是死路一條,那我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喔?」


    「我明白。不過,我有種非進去一探究竟不可的預感。」


    「真拿你沒辦法。」


    蒂娜歎了口氣,隨後跟上。


    「什麽!?你們真的要進去嗎?」


    梅瓏與妲雅無視大吃一驚的梅蓮,跟在後頭。


    「這是主人所下的決定啊!」


    「總比衝入敵陣來得明智。」


    梅蓮不禁掩麵發出呻吟聲。


    「隻希望別成為最糟糕的選擇就好。」


    麵露苦澀神情的梅蓮負責殿後,五人就這麽踏進神殿遺跡之中。


    進入後,沒幾步路就陷入一片黑暗。四周完全不見一絲光線。


    「有照明道具嗎?」


    「稍等一下。」


    雷尼開口詢問,蒂娜立刻摸黑從行李袋中取出某樣物品。隨著「嗡」的低沉響聲,一道白色光芒隨之亮起。那是使用艾爾拉裝置所製成的照明燈。


    雷尼接過綻放著耀眼光芒的照明燈,繼續向前推進。


    通路布滿樹根,且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頂多隻聽見類似老鼠的小動物因畏光而四處逃竄的聲音,除此之外便一片寂靜。


    「感覺通道還滿深的呢。」


    以照明燈照亮前方通道的雷尼嘀咕著。看樣子這似乎是一座貫穿山崖,在山脈內部興建而成的神殿。又走了一段距雕後,總算抵達通道盡頭。


    「這是什麽啊?」


    在燈光照耀下浮現於眾人眼前的,是描繪於壁麵的圖畫。


    「是壁畫。太驚人了。」


    蒂娜發出感歎聲,上前觀看。


    「居然還保持得如此完整。」


    壁畫表麵留有染料與鮮明色彩,幾乎沒有半點剝落的痕跡。


    「怎麽了嗎?」


    雷尼整個人彷佛凍僵般動也不動,感到不太對勁的蒂娜出聲詢問。


    「……你看,這是……」


    雷尼定睛凝視壁畫,輕聲呢喃著。


    壁畫上有名戰士高舉一把劍。那把劍的劍刃並非筆直向前延伸的直線造型,而是繪製成宛如朝周遭擴散開來的寬大形狀。


    「那是主人的巨劍……對吧?」


    梅瓏脫口發出了驚呼。


    「嗯,看起來應該是沒錯。」


    「可是,那邊也有人拿著同樣的劍喔?」


    夜視能力過人的梅瓏指著相反方位的牆壁。


    「還有其他壁畫嗎?」


    雷尼轉身用照明燈對準梅瓏所指的牆壁。那裏確實有其他類似的壁畫。


    「有辦法更進一步照亮整個空間嗎?」


    「稍等一下。」


    妲雅放下行李袋,從裏麵取出一個照明燈。那是一款與蒂娜所用不同類型的艾爾拉照明裝置。妲雅將它擺在房間中央按下開關,淡淡的燈光立刻伴隨著「嗡」的起動聲照亮整個空間。


    「嗚哇啊啊啊……」


    梅瓏睜大雙眼,發出了不成聲的讚歎。


    「實在太讓人歎為觀止了……」


    蒂娜的嗓音也因感動而顯得有點亢奮。


    不單是入口以外的七麵牆壁,連圓頂造型的天花板也被色彩鮮豔的壁畫所填滿。矗立於牆壁之間的石柱表麵則是附有細致的雕刻圖紋。


    五人轉身環視周遭壁畫,個個瞠目結舌。


    「……究竟……有多少把巨劍啊?」


    蒂娜一臉茫然地說道。


    在七幅壁畫當中,有好幾名手持和著班艾爾拉巨劍如出一轍的長劍的人物。


    「主人,這是怎麽一圓事?」


    「我也不曉得……」


    「可以確定的是,並非隻有一把巨劍呢。」


    「嗯……」


    雷尼心不在焉地點頭回應妲雅的發言。


    假使不同壁畫各出現一把巨劍也就算了,但事實卻是一幅壁畫當中就畫有好幾把巨劍。手持巨劍的人物看起來也不是同一個人。這代表巨劍不隻有一把而已。


    「但……這是什麽主題的壁畫啊?」


    「是艾爾蘭人與人類的戰爭。」


    蒂娜以篤定的口吻回答妲雅的疑問。


    「這邊是人類,另一側則是艾爾蘭人。」


    蒂娜指著其中一幅壁畫上,分別站立於左右兩側的士兵們。接著,從出口側往右依序觀看壁畫內容。


    「這是人類與艾爾蘭人的戰爭史。這裏並不是什麽神殿,而是一座類似圖書館,專門用來保留記錄的地方。」


    「如此說來,這些壁畫都是實際發生過的事囉?」


    「至少跟我從艾爾蘭人口中聽到的說法並沒有矛盾。不對,應該說內容反而更為詳盡。」


    「換句話說,這裏果然是艾爾蘭人的遺跡囉……」


    雷尼呢喃著,表情嚴肅地重新依照順序觀看壁畫。


    第一幅大概是描繪艾爾蘭人與人類相遇的情境吧。雙方心懷畏懼的神態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接著,換成雙方握手並交換物品的場麵。


    對於艾爾蘭人讓物體騰空的力量感到驚訝的人類。


    屠殺、擒捉艾爾蘭人進行調查實驗的人類。


    手持巨劍,運用力量與人類抗戰的艾爾蘭人。


    操縱巨大黑色箱型物體的人類——箱型物體內的細節不得而知。大概是因為繪製壁畫的艾爾蘭人缺乏相關知識吧。


    巨劍脫手、痛苦掙紮的艾爾蘭人。因為艾爾蘭人失去了對他們來說形同空氣與水的艾爾拉。


    這與雷尼從身為國王的父親那邊聽來的描述一模一樣——除了艾爾蘭人手持數把巨劍與人類交戰這一點之外。


    「有什麽證據能夠確認這殷艾爾蘭人戰爭曆史是正確的嗎?」


    聽到蒂娜說明,才第一次得知這段曆史的妲雅表情僵硬地提問,而回答她的則是雷尼。


    「起碼老爸曉得王族與艾爾蘭人雙方的曆史,而他在這個前提下選擇相信艾爾蘭人。我想確認這點。不,應該說不確認這點就無法繼續前進。」


    「為了這個目的,我們必須平安度過這個難關才行。」


    「……嗯,說的沒錯。」


    雷尼輕輕點頭回應蒂娜的發言。


    此時,梅瓏戰戰兢兢地舉起手。


    「那個~~主人?」


    「怎麽啦?」


    梅瓏指著壁畫提問。


    「這裏描繪的,是砍人的場麵……沒錯吧?」


    雷尼肯定地說道:


    「嗯,沒錯……」


    其實他在看見壁畫的瞬間,就已察覺到這一點,隻是刻意不提罷了。


    先前劈砍威路奇的感觸重新湧上心頭。原先認為巨劍無法砍殺生物的雷尼為此大感震驚。更不用說居然連人都有辦法砍殺……


    「可是,主人並沒有砍殺過任何人吧?被巨劍砍過的人都還活著啊!」


    「或許這把巨劍與這壁畫中的巨劍並不相同。」


    「這種劍同時存在好幾把似乎也有點奇怪。」


    「不,這是班艾爾拉巨劍沒錯。」


    雷尼非常篤定地否定了眾人的疑問。造型、劍柄軸心的綠石、寬大的劍刃……壁畫十分明確地描繪出這些特徵。因此絕不可能是巨劍以外的武器。


    但是,艾爾蘭遺跡壁畫上所描繪的班艾爾拉巨劍卻出現砍殺人類的畫麵。這意味著很單純的一件事——班艾爾拉巨劍能夠砍殺人類。問題是為何雷尼無法用巨劍對人類造成傷害。


    「咦?梅蓮跑哪去了?」


    蒂娜察覺梅蓮從剛剛開始就沒加入對話,轉身環視周遭找尋她的身影。


    就在這個時候——


    「你們究竟打算在地洞裏躲到什麽時候!?」


    外麵響起一陣破鑼般的沙啞嗓音。


    雷尼因為這陌生聲音而露出狐疑神色,不曉得躲在哪裏的梅蓮忽然出聲回答:


    「那就是傭兵隊長托拉格。他那難聽的破鑼嗓子還是一樣大聲呢。連在這裏麵都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他就是當前的主要敵人吧。」


    雷尼四處搜尋梅蓮的身影,這才發現原來她整個人趴在地板上。


    「你在幹嘛?」


    「我有點在意一件小事。倒是你再不趕緊回應,那個沒耐心的家夥會……」


    「你們有聽到吧!快回話啊!!」


    「話剛說完就發飆囉。」


    梅蓮聳了聳屑。


    「我早就知道那裏麵是一條死路。給我滾出來,雷尼迪亞。」


    聽見對方直呼自己本名,雷尼差點反射性地向外衝,但卻被梅瓏緊緊抓住。


    「主人,不可以啦!」


    「我明白,放心吧。」


    講歸講,他的雙手卻彷佛在尋找發泄對象似地緊緊握成拳頭狀。


    「這邊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雷尼環視四人一圈如此說道,接著便使出渾身解數對準入口處放聲大喊。


    「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你說什麽?我什麽都聽不見啦!」


    托拉格的聲音卻聽得一清二楚。


    「這家夥的嗓門未免太大了吧。」


    雷尼深呼吸一口氣,再次竭盡所能地大喊。


    「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什麽事啊!?」


    「如果我出去的話,你能發誓不對其他人動手嗎?」


    「什麽?你以為自己有資格講這種話是不是?不過沒關係,本大爺為人心胸寬大。就答應你吧。」


    「好,我這就出去!」


    雷尼一說完,四人立刻激烈地表示抗議。


    「主人,您不可以這樣做啦!」


    「相信傭兵簡直就是笨到極點啊!」


    「尤其那家夥還被取了個《見風轉舵的托拉格》的綽號耶。」


    「雖然不太瞭解傭兵這個行業,但聽起來就是不值得信賴的聲音啊!」


    她們異口同聲地表達了反對立場。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方法嗎?更何況我並不想挑起無謂的戰鬥啊!」


    雷尼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內心十分清楚並不隻是


    為了這個理由。


    如果是之前的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拔出巨劍衝入敵陣廝殺吧。其中一個理由是,因為自己即使揮劍劈砍也殺不死人的安心感。但先前斬殺威路奇時,他的內心就曾浮現過一絲疑惑。真的有能夠砍傷動物,卻無法砍傷人類的狀況嗎?如今,他看見了這一幅幅的壁畫。巨劍有砍殺人類的威力。如此一來,要是在這裏引發戰鬥,他很有可能會錯手砍死人。就是這個想法導致雷尼打消了放手一搏的念頭。


    「總而言之,我會設法爭取時間,你們就趁機逃離這裏吧。」


    雷尼如此說著,而蒂娜則微笑著點點頭。


    「知道了,隨你高興吧。」


    「什麽!?蒂娜小姐!?」


    梅瓏一臉驚訝地睜大雙眼。


    「不過相對的,我們也會隨心所欲地采取行動喔。」


    蒂娜麵露微笑,說了聲「去吧去吧」便將雷尼推向遺跡入口。


    「好,我這就出去!」


    雷尼行經通道抵達戶外,明亮的日光使他瞬間眼花了一下。等到習慣之後,才看見眾多士兵們保持著距離團團包圍住遺跡。總數大約三十人,此外還看見站在後方的梅蘭與梅琳。


    佇立於正中央的,是看起來年過三十歲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托拉格吧。盡管人高馬大,看起來卻不像是對自身臂力充滿自信的模樣。嘴角始終掛著笑容。


    「你就是雷尼迪亞嗎!?」


    感覺好像隻是很正常地在講話,然而音量還是大得有點超過。他心裏忍不住冒出了「真虧他那群部下部不會想搗住耳朵啊」的想法。


    「沒錯。」


    雷尼用幾乎快要衝上去揍人的眼神瞪著他,托拉格卻是嗤之以鼻地說道:


    「比我想像的還要乳臭未乾呢。算了,沒關係。我隻對你腰間那把劍感興趣。」


    雷尼解下掛在腰際的巨劍,伸手高舉在眼前。


    「說好了。你要讓其他四個人離開。」


    「知道了知道了。」


    托拉格揮了揮手,兩名部下隨即跑到雷尼麵前,取下巨劍丟給托拉格。在托拉格接住巨劍的同時,兩名部下也跟著抓住雷尼的雙臂。


    「我確實收到囉。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臨時改變主意了。我這個人很怕麻煩,所以決定收拾掉其他四個小鬼。喂,動手吧!」


    托拉格以洪亮的聲音下達命令,隻見數名部下立刻扛著木箱走向遺跡。


    「喂,你這家夥!難道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


    雷尼拚命扭動身子試圖抽出手臂,但他縱使擁有一身在礦山鍛練而成的體魄,卻沒有能夠光憑單手就搞定強悍傭兵的臂力。


    「你要知道,傭兵說出口的話,根本就沒有信用度可言啊!」


    托拉格將巨劍扛在眉頭上,一臉得意地放聲大笑。


    「準備妥當就動手吧。你也跟著一起見證你那幾位小姐旅伴的死期吧。」


    語畢,托拉格咂了下舌頭。


    「啊,話說回來,那當中也有個女人長得不賴。好像可惜了點……」


    眼見托拉格瞬間表現出改變心意的神態,雷尼連忙開口懇求。


    「快住手!求——」


    「準備妥當了。」


    「無所謂,反正東西已經到手。動手吧!」


    托拉格一聽到將木箱設置在遺跡周圍的部下們回報,隨即扯開嗓門大喊。


    「住手啊!」


    就在雷尼對托拉格咆哮的瞬間,背後突然轟然作響地發生劇烈爆炸。雷尼轉頭望向遺跡,隻見漆黑濃煙嫋嫋竄升,石塊遭到破壞的聲音以及碎片如雨飄降的聲響迎麵襲來。


    等到塵埃落定之後,遺跡也已完全崩塌,入口處被石塊與沙土掩埋,石柱以及岩塊大到人手根本無法推動的程度。內部應該也完全崩場。雷尼腦海中頓時浮現被關在裏麵的蒂娜與梅瓏的麵容。


    茫然凝視著遺跡的雷尼全身虛脫似地彎下膝蓋。然而,雙臂被夾住的他硬是被兩名士兵使勁拖了起來。


    「喂,回營區了!」


    「這小子該怎麽處理才好?」


    其中一名拉住雷尼的傭兵開口提問。


    「這個嘛。讓他安靜下來之後再帶走,可別殺了他喔。」


    托拉格對著雷尼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我絕對要砍了你這混帳東西!」


    雷尼使盡全身的力氣拚命扭動身體,試圖掙脫兩名傭兵的控製。雖然拖著兩名傭兵向前走了幾瑟米達的距離,但頂多也就隻有這樣。他咬牙切齒狠狠地瞪著托拉格。


    「你盡量罵吧。」


    托拉格揚起下巴的下一瞬間,雷尼便因太陽穴挨了一記重擊,導致意識被黑暗所吞沒。


    4


    托拉格逮到雷尼之後回到營區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嘻皮笑臉地走向梅蘭等人所在的帳篷。


    「哦哦,這不是梅氏一家嗎?話說回來,你們家的小妹們好像也在那座遺跡裏頭呢。真是對不起兩位啊!」


    托拉格用一副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錯的輕佻語調說道。


    「你不需要太過介意。相信妹妹們也早就應該心裏有數才對。」


    梅琳則是以不帶情緒起伏的聲音回答。


    「沒錯!這才是傭兵本色啊!」


    托拉格一邊大聲哄笑,一邊轉身走回自己的帳篷。


    梅籣默默凝視著托拉格的背影,隨後輕聲嘀咕著。


    「這個討人厭的家夥,居然用那麽殘忍的計策害死了我家小梅瓏……」


    「有梅蓮在她身邊,我倒認為她們兩個不會如此輕易喪命。」


    「總而言之,我不喜歡這份工作。等到將那把劍移交給雇主之後,我們就立刻解除契約吧。」


    「說的也是,這點我也讚成。」


    「在那之前,隻希望小梅瓏能夠平安無事……」


    梅蘭彷佛祈禱似地闔上雙眼。


    走向位於營區中心那座大型帳篷的托拉格,動手翻開簾幕走進篷內。


    六名部下已事先將雷尼帶至帳篷。隻見雷尼雙手被綁在身前,雙膝跪倒在地。或許仍處於昏迷狀態,他的雙眼依舊緊閉著。


    「還沒醒過來嗎?真是不中用的家夥。」


    托拉格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裝在杯子裏的酒潑向雷尼的臉龐。


    雷尼發出呻吟聲緩緩抬起頭來。


    「這麽慢才醒來。話說回來,這東西就是你的繼承王位的寶劍嗎?」


    托拉格試著揮動收於鞘中的巨劍。


    「你的雇主是誰?第二王子嗎?」


    雷尼搖頭甩乾不斷滴落的酒珠,開口詢問托拉格。


    「你問這事做什麽?」


    「確定下一個該揍的對象。」


    「下一個?難道還有人排在前麵嗎?」


    「你沒看見是不是?那家夥就在我眼前啊。」


    雷尼怒瞪托拉格撂下狠話,托拉格臉色瞬間丕變。


    「你這笑話還挺有趣的嘛!」


    托拉格走到雷尼麵前,一腳使勁踹向他的肩頭。


    「我就讓你再也沒機會耍嘴皮子!」


    托拉格跨坐在仰躺於地麵的雷尼身上,手按巨劍劍柄。他雖試圖拔箭出鞘,巨劍卻始終紋風不動。


    「這把劍是怎麽回事!?」


    因使盡渾身解數而漲紅臉頰的托拉格,對著雷尼破口大罵。


    「喂,這把劍是假貨對不對!?」


    「我身上就隻有那把劍。假設那是假貨,另外有一把真品的話,我猜八成是在你親手炸毀的那座遺跡裏頭吧。」


    雷尼對著托拉格露出一抹冷笑。


    「你給我拔出這把劍試試看。」


    滿臉苦澀的托拉格遞出巨劍,隨即又改變心意收回手邊。


    「等等,天曉得拔出來之後會發生什麽事。你們給我緊緊壓住這小鬼,連腳都不能讓他自由行動。」


    托拉格命令兩名部下分別按住雷尼的雙腳及後頸。


    「給我拔拔看。」


    托拉格將劍塞進雷尼被綁住的雙手之中。隻見鑲嵌於劍柄軸心部位的寶石瞬間綻放出綠色光華。


    「喂,這是……」


    就在托拉格臉上浮現驚訝表情的同時,雷尼也揮動劍柄試圖拔劍出鞘。


    一陣奪目光芒自劍鞘縫隙之間傾泄而出。


    全身力量頓時大增的雷尼赫然起身,企圖踹翻壓製住他的兩名士兵。


    「再給我用力壓緊一點!」


    托拉格邊咆哮邊用膝蓋狠狠頂向雷尼顏麵,硬是搶下他手上的巨劍。


    劍身光芒瞬間消散,巨劍就在出鞘的狀態下落入托拉格手中。


    「果然不是一把普通長劍呢。」


    托拉格看著搶回來的巨劍,一臉詫異地皺起眉頭。因為抽離劍鞘的劍刃看起來就隻是一杷尋常短劍罷了。


    「好,我決定了。這把劍就歸本大爺所有。我要好好調查這把劍的力量。反正就算行不通,還是可以高價賣給王族就是了。」


    「那契約要怎麽辦?」


    壓住雷尼的部下開口詢問。


    「誰管契約怎麽樣。本大爺的綽號可是《見風轉舵的托拉格》耶?」


    「的確。」


    大概也早就習以為常了吧,並未繼續追問的部下臉上跟著浮現出卑鄙笑容。


    「隨便找個地方把這小鬼關起來。調查這把劍還需要用到他,可千萬別殺了他喔。」


    就在托拉格指示部下後續行動的時候,帳篷外傳來一陣女性嗓音。


    「方便打擾一下嗎?」


    走進來的是梅蘭及梅琳兩姊妹。


    「梅氏一家的兩位美女同時前來,真令人感到開心啊。我正因營區裏淨是男人而覺得無聊到不行呢。」


    括拉格張開雙臂歡迎她們,兩人卻因看見托拉格手中巨劍而眯起雙眼。


    「那把劍就是雇主想要的東西吧?」梅琳出聲確認。


    「沒錯。」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交差呢?我們也要隨行。」


    梅琳一提問,雷尼立刻放聲大喊:


    「這家夥說不打算把巨劍交給雇主——」


    「給我閉嘴!」


    托拉格翻身狠狠賞了雷尼一腳,隨即轉頭對梅琳露出諂媚的笑容。


    「失禮了。」


    「剛剛他說的是真的嗎?」


    悔蘭依舊維持著與往常無異的笑容詢問。


    「他隻是想保住自己一條小命而胡說八道罷了,用不著放在心上。」


    「是嗎?」


    梅蘭微微側頭凝視著雷尼。


    「他明明是個很可愛的小男孩耶。」


    「你們想說的就隻有這件事而已嗎?」


    托拉格轉而露出不高興的表情說道。


    「打擾了,恕我們先告退。」


    梅琳低頭鞠躬致意,便拉著梅蘭退出帳篷。


    「喂。」


    看著梅蘭兩姊妹離去的方向,托拉格對部下便了個眼色。四名男子立刻點了點頭隨後追趕而去。


    「你這家夥簡直齷齪到極點啊。」


    察覺托拉格意圖的雷尼忍不住脫口咒罵。


    「傭兵又不是光說漂亮話就幹得下去的行業!」


    大吼一聲之後,托拉格使盡全力踹向雷尼的側腹。


    等到沙石崩落的聲音停止後,蒂娜打開抱在胸口的照明燈並出聲詢問:


    「大家都沒事吧?」


    幸好照明燈沒壞。見自己胸口逐漸變亮,蒂娜連忙將燈光對準正前方。


    「沒事……」


    「用不著擔心。」


    「我也沒事。」


    三人紛紛開口回應,確認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可惜的是,妲雅那座擺在房間正中央的照明燈,被白天花板落下的石塊砸毀,因此目前隻剩蒂娜手上這台照明燈可用。


    「我們好像被困在裏麵了呢。」


    蒂娜以燈光照亮原本為入口處的地方後說道。通往戶外的通道因牆壁及天花板崩坍而徹底被堵死。而留有壁畫的房間,大橛是天花板較為堅固耐震,隻發生了輕微崩塌。


    「必須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對應才行。」


    蒂娜話一說完,梅瓏立刻開口回答:


    「要趕緊設法營救主人啦!」


    聽見她那用力過頭的嗓音,妲雅忍不住噗哧一笑。


    「喵?怎麽了嗎?」


    「我隻是覺得都處在這種狀況下,你居然還滿腦子隻想到救雷尼,實在很奇怪就是了。」


    「說的也對。反而我們還比較希望他能前來搭救。」


    蒂娜也被逗得笑了出來。


    「人家一點都不奇怪好不好!」


    梅瓏相當正經八百地說道。


    「梅瓏,你過來一下。」


    此時,趴在地板上的梅蓮出聲呼叫梅瓏。


    「怎麽了嗎,姊姊?」


    梅蓮伸手探向靠近過來的梅瓏頭部,抓起兩、三根頭發用力扯斷。


    「好痛!你做什麽啊!?」


    「安靜一點,也稍微暫停呼吸。」


    口氣嚴厲地對搗著頭喊痛的梅瓏如此說道之後,梅蓮任由被拔下的發絲落下並屏住呼吸。


    隻見發絲微微憑空飄動。


    「看樣子是這邊囉。」


    梅蓮手持發絲貼著地板前進,最後停在牆角。


    「這裏就是造成空氣對流現象的源頭。」


    她指向牆上的一道裂縫。


    「我從剛剛就一直在調查,總算是被我找到了。」


    「這麵牆壁跟其他地方相通嗎?」


    蒂娜向前探出身子察看。


    「不曉得。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來得好吧?」


    梅蓮起身之後,換蒂娜及妲雅走近牆邊,緩緩拔劍出鞘。


    「雖然很不想用劍做這種事情……」


    蒂娜邊說邊拿劍筆直刺向牆壁。


    「在這種狀況下,我的劍比你那把細劍來得好用。」


    製止蒂娜的妲雅拔出長劍,猛然刺向牆壁。隻見劍刃比蒂娜的細劍更為粗大、堅固耐用的長劍刺入牆中,挖出一個小小凹洞。


    以劍代替長槍連續鑿刺了十分鍾左右,劍尖終於貫穿牆壁。抽回劍身之後,牆壁上多出了一個小小缺口。


    「中大獎囉。」


    梅蓮看著破口出聲說道,妲雅則更加賣力地掄劍猛刺。


    「這樣就足夠了。」


    蒂娜製止妲雅,往後倒退兩步再助跑踹向牆壁。如此猛烈的一擊,令牆上缺口瞬間大上好幾倍。


    「嗚哇,真狠耶。」


    梅蓮低聲說道,同時探頭窺視缺口內部狀況。缺口的另一側是個寬敞的空間。


    手持照明燈的蒂娜屈身鑽過缺口,其餘三人也隨後跟上。


    「這是……」


    持燈照亮周遭空間的蒂娜頓時無言以對。


    「蒂娜小姐,這是……」


    梅瓏將從地麵上撿起來的物體遞交給蒂娜。


    「是巨劍……」


    是跟雷尼所持完全一摸一樣的劍。由於用木材及鐵打造而成的劍鞘早已生鏽腐朽,因此與短劍很不相配的粗大劍鍔裸露在外。


    「不單隻有那一把而已喔。」


    聽見


    梅蓮出聲的蒂娜挪動照明燈照向她,眾人頓時忍不住屏住呼吸。


    隻見數不清的劍一字排開地斜靠於牆邊。


    「這些全都是……巨劍嗎?」


    正如壁畫所示一般,大量巨劍全都陳列於此地。


    「大概是艾爾蘭人有朝一日打算對人類展開複仇吧,所以才將巨劍聚集在此地保管。」


    妲雅如此說道,蒂娜卻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這麽認為。」


    「可是,隻要使用這些巨劍,我們就可以逃出這裏對不對!」


    梅瓏發出興高采烈的歡呼聲,但蒂娜又再次搖了搖頭。


    「你的點子行不通啊。」


    蒂娜拿起巨劍,指著劍鍔與劍柄之間的圓形空間。


    「這個部位並未附有艾爾拉裝置。一旦缺少艾爾拉裝置,這些劍就隻是普通短劍,連武器都算不上。因此很難想像艾爾蘭人意圖再度使用這些巨劍。」


    「如此說來,這裏究竟是……」


    妲雅心神不寧地環視周遭一圈。


    「我猜應該是巨劍之墓吧。艾爾蘭人連同戰爭曆史封印了這些巨劍。」


    蒂娜一邊輕聲呢喃,一邊遙想當時的戰爭情景。


    「艾爾蘭人跟主人好像呢。」


    「是啊。」


    蒂娜麵露微笑。盡管不知是受到艾爾蘭人的血統影響,還是受到母親蕾妮雅的教育的緣故。但可以肯定的是,雷尼他有著盡可能避免挑起戰鬥的傾向。


    「對了,這個空間還有一條往前延伸的通道喔。」


    梅蓮指著空間前方,開始小心謹慎地慢慢前進。


    5


    「托拉格似乎並不打算將那把劍交給委托人呢。姊,該如何是好?」


    梅琳在走出托拉格的帳篷,回到兩姊妹所用的帳篷途中,出聲詢問走在前方的梅蘭。


    「那算違反契約囉。主契約一旦失效,跟我們簽的契約也會一起失效吧?」


    「是這樣沒錯。」


    聽到梅琳的回答,梅蘭隨即「呼」一聲,吐了口大氣。


    「啊啊,這下子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我既不想再繼續待在那種人的身旁工作,也很擔心小梅瓏的安危,這樣一來豈不是剛好嗎?」


    「對我們而言確實是順水推舟沒錯,但有可能如此順利地脫身嗎?」


    姊妹兩人一走進位於營區邊緣的帳篷,立刻開始打包行李。


    不過,她們還收拾不到一半,就被五名男子團團包圍。


    「唷,梅氏一家的兩位小姐。」


    梅蘭抬起頭來,看了男子們一眼後微微側著頭。


    「好討厭喔,看來似乎變得有些麻煩了呢。」


    不知不覺間,周遭已經不見其餘傭兵們的身影。


    「是變得有點棘手沒錯。」


    梅琳察覺到狀況不對,瞄了梅蘭一眼後喃喃嘀咕著。


    「別說什麽麻煩。能跟這麽漂亮的美女睡一次,我們可是高興得很喔。」


    「是啊,要對我們心存感謝。這是要讓你們舒服地上天堂的安排啊!」


    男子們一臉輕浮地笑著,彷佛估價似地上下打量著她們兩人。


    「錯了錯了,我所謂會有麻煩的人,指的是你們幾個喔?」


    梅籣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迷人微笑。


    傭兵們一看見相貌與高貴千金小姐無異的梅蘭展露笑容,感到害臊的那一瞬間,梅蘭已經快速地舉起右手。


    才剛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銳利聲響,鮮血便馬上飛濺四散。


    出手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原本纏在梅蘭腰際的長鞭前端,已橫向劃破眼前士兵的喉頭。


    「你、你這賤——」


    破口咒罵的男子沒能講完整句話,取而代之的是吐出滿口鮮血。


    「少瞧不起人了!憑你們這種貨色就奈何得了我們嗎!?我可是梅氏一家的長姊梅蘭!」


    梅蘭厲聲斥責,同時繼續揮鞭抽擊。其餘三人的腳邊碎石碎裂且到處飛射,割破了傭兵們的褲子。石頭碎片刺穿他們的皮膚,男子們立刻發出悲鳴逃離現場。


    「這點程度的小傷有什麽好哭的啊!不是說要來強暴我們嗎!!看來最近的男人不僅沒品,而且還毫無膽量可言啊!」


    「居然以為派出區區五名小兵就能收拾我們,未免太過小看梅氏一家了吧。」


    「不可饒恕。」


    「沒錯。」


    「我要去找托拉格好好理論一番!」


    梅蘭轉身快步走向位於營區正中央的帳篷。


    「什麽?姊,等一等!?」


    梅蘭背影散發出一股難以靠近的駭人氣勢,嚇得緊追在後的梅琳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嗚哇~大姊非常生氣啊……」


    梅琳雖然被姊姊那難以親近的氣勢所震懾,但不設法製止的話,就會陷於必須跟超過二十個以上的傭兵正麵交鋒的不利局麵。於是她連忙說出了關鍵字。


    「比起那件事,梅瓏她們——」


    「小梅瓏?」


    梅蘭的聲調瞬間恢複正常,梅琳見狀立刻搭腔回應。


    「對對對!我們得趕緊去救——」


    「是啊!他對我家小梅瓏也做了相當過分的事情。簡直不可饒恕!」


    梅蘭更加怒氣衝衝地邁步前行。


    「……我該不會是火上加油了吧?」


    因為鬆了口氣而疏忽大意的梅琳再度緊追在後。


    「不、不是那樣啦,我們應該把營救梅瓏的事擺在第一位才對吧!?」


    聽見梅琳的迫切呼喚,梅蘭總算停下了腳步。


    「對啊!我家小梅瓏現在……」


    梅蘭突然淚眼汪汪地依偎在梅琳身上。


    「已經被埋在沙土裏了啊!此時此刻被壓在沉重石塊下,變成一具冰冷的……」


    「她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


    雙眼含淚的栂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梅琳。


    「她可是我們的妹妹耶。更何況還有梅蓮陪伴在她身旁啊!」


    梅琳輕輕撫摸梅蘭的頭發如此說道。真搞不懂誰才是姊姊。


    「……說的也是。」


    「除此之外,以寡敵眾效率實在太差,隻會搞得我們疲憊不堪啊!」


    梅琳光是想像就覺得很累,忍不住歎了口大氣。


    梅蘭倏然起身,彷佛剛剛那一連串不可靠的表現從未發生過似地凜然說道:


    「沒辦法了,這次就先撤退再說吧,梅琳。」


    「我無條件舉雙手讚成。」


    就在梅琳心想「總算成功說服老姊了」而歎了口大氣之際——


    「你們休想得逞!」


    傭兵們的咆哮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原來是剛逃走的三名傭兵去討救兵回來了。


    「梅琳!」


    「是!」


    聽見梅蘭大喊的梅琳從懷中掏出一顆球,砸向傭兵們的腳邊。


    「碰」的一陣爆炸聲響起,白色粉末噴灑而出,將視野染成一片雪白。


    「可惡!你們幾個,絕不可以讓她們活著離開這裏!!」


    吼叫聲與乒乓聲響四處飛竄。


    等到白色粉末總算被風吹散之際,梅蘭與梅琳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真是夠了,這條通道究竟通往何處啊?艾爾拉裝置都用盡能源了耶。」


    蒂娜很難得地脫口抱怨。


    一行人沿著漆黑洞窟前進的途中,艾爾拉裝置的燈光突然熄滅了。由於尺寸跟安裝於短弓槍槍身內部的艾爾拉裝置不同,所以隨身攜帶的艾爾拉裝置也派不上用場。


    「不要緊唷


    ,我跟姊姊還勉強看得見路啦。」


    梅瓏像是要讓蒂娜安心似地開口說道,實際上卻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縱使夜視能力再怎麽強,在這種完全沒有光線的狀態下,根本不可能看得見任何東西。


    即使如此,走在前頭的梅瓏還是拚命摸索著緩緩前進。


    她腦子裏都是想要幫助雷尼的念頭,至於自己是否能逃出這座黑暗洞窟,早已成為次要之事。


    也不曉得究竟走了多久。可龍因為小心謹慎地前進的緣故,行走距離比身體感覺到的時間還短也說不定。她隱約看見前方傳來一絲光芒。


    「我看到光線了!」


    梅瓏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喊,梅蓮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外麵搞不好有人啊!」


    「對不取……姊姊……」


    被捂住嘴巴的梅瓏含糊不清地道了歉之後,才慎重地走向光線射入的方向。


    梅瓏以指尖摸索一番,發現光芒是從石頭縫隙間透射進來的。那是一道以直徑約三瑟米達之小洞為中心上下延伸的小小裂縫。


    「有誰守在外頭嗎?有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嗎?」


    聽見梅蓮的詢問,梅瓏透過縫隙往外看,同時聚精會神地側耳聆聽。


    「好像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唷。」


    「那我們一起上吧。」


    四人聽梅蓮號令同時伸手抵住岩石,一起使勁地猛推。


    耳邊響起石頭的磨擦聲。


    過沒多久,石塊便如同門屝一般被推開,耀眼光芒迎麵灑向四人。


    「成功了!!我們出得去了!!」


    梅瓏高舉雙手欣喜雀躍的歡呼聲響徹整個洞窟。


    「笨蛋!有人——」


    梅蓮還來不及以匕首擺出應戰架勢——


    「小梅瓏!」


    一道激起漫天落葉的人影已自草叢中猛然飛衝過來。


    「咦?咦?」


    搞不清楚狀況的梅瓏完全無法采取對應的行動,隻能愣在原地。迎麵直撲而來的人,彷佛施展擒抱術一般將梅瓏用雙手抱了起來。


    「啊啊,真是太好了!我擔心得要命啊!!」


    來者竟然是淚眼汪汪的梅蘭。


    「呃~咦?梅蘭姊姊?梅琳姊姊也來了?」


    見到兩位姊姊的梅瓏隻覺得愈來愈混亂了。


    「我、我不要緊啦。我完全沒事啊!」


    也不曉得究竟誰才是姊姊,隻見梅瓏輕輕拍了拍梅蘭的肩頭。


    「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梅蓮開口詢問姊姊。


    「說來話長啊。由於聽說托拉格企圖將巨劍占為已有,所以我們前去確認這件事,結果反而差點被他滅口。」


    「你、你們都沒事吧!?」


    「如你所見囉,小梅瓏用不著擔心我們啦。」


    「既然如此,我可以認定兩位現在不是我們的敵人吧?」


    掌握狀況的蒂娜開口詢問,梅蘭隨即以微笑作出回應。


    「就是這麽一回事。」


    聽見梅蘭的回答,蒂娜與妲雅這才挪開手上的武器。


    「那先撇開不談,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妲雅環視周遭一圈,立刻注意到一顆曾經看過的石頭。


    「那顆石頭,原來是當時的遺跡啊……」


    正是雷尼先前坐過的那根附有浮雕圖案的石柱。


    「想不到兩處居然相通。顯然這一帶兩百年前果然曾經是艾爾蘭人的土地啊!」


    遙想往昔曆史的蒂娜喃喃說著,不過梅瓏的大叫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了,姊姊!我必須去搭救主人脫困才行啊!!」


    「主人是誰啊?」


    「就是雷尼大人啊。」


    「你說的雷尼,是指被抓的那個年輕小男孩嗎?」


    「對!一定要趕緊從托拉格手中救回主人才行啊!!」


    看見梅瓏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梅蘭隨即麵露嚴肅神情詢問:


    「小梅瓏啊,你被那個男生怎麽了嗎?」


    「咦?」


    梅瓏不明就裏地眨了眨眼睛。


    「你一定是被怎麽了對不對?所以才被迫稱呼他為主人對不對?」


    「不是這樣啦。我已經將所有一切都奉獻給主人了啊。」


    「什……」


    見梅蘭瞠目結舌,梅蓮隨即皺起眉頭脫口說出令人傻眼的回答。


    「又搬出那套會招人誤解的說法了……」


    「你說什麽!?那小鬼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沒想到居然已經玷汙了我家小梅瓏……」


    果然不出所料,隻見梅蘭念念有詞地嘀咕了起來。


    「那個……梅蘭姊姊?」


    梅瓏不知所措、戰戰兢兢地叫了姊姊一聲。


    「小梅瓏!」


    「是,是?」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姊姊會負責收拾掉那個臭男人。」


    「咦咦!?姊姊用不著那樣做啦!!」


    「他究竟做了什麽好事,竟然奪走了你的自由意誌?你快清醒過來啊!」


    「哎唷~姊姊!」


    梅瓏受不了似地大聲一喊,梅蘭總算是停下動作。


    「我並沒有被怎樣啦!是我自己稱他為主人而已!!」


    「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那是因為……那個……」


    梅蘭見梅瓏滿臉通紅,一副忸忸怩怩的模樣,又開始念念有詞地自言自語起來。


    「你果然是被那個臭男人給玷汙——」


    「就說不是那樣嘛!」


    梅瓏再度大聲否認。


    「她們姊妹倆平常總是那副調調嗎?」


    蒂娜對兩姊妹這段沒完沒了的雞同鴨講感到傻眼,轉頭詢問梅蓮。梅蓮臉上露出早已對這種狀況司空見慣的神情。


    「因為梅蘭姊十分溺愛梅瓏啊……畢竟父母在梅瓏小時候就去世了。我雖然可以獨自一人完成所有事情,但梅瓏從小就是個笨手笨腳的小女孩,因此梅蘭姊算是姊代母職啦。」


    梅蓮如此回答,臉上浮現了羨慕的表情。


    「你們不是才差一歲而已嗎?」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說我什麽都會啊!」


    「原來如此,還真是辛苦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稱讚一個人的辛苦可不是同情喔。努力過的人就算獲得一定程度的稱讚也無傷大雅吧。」


    「哼……」


    梅蓮不由自主地將臉撇向一旁,避開蒂娜的視線。


    「好啦,接下來得思考救雷尼脫困的方法才行囉。」


    蒂娜輕輕拍著梅蓮的肩膀,轉頭望向梅琳。梅琳雖對姊姊的溺愛表現感到困擾,但也露出一副「這段相聲差不多該結束了」的神色在估算著開口時機。


    「梅琳小姐,你們的契約變成什麽樣子了?」


    「形同毀約,因為雇主企圖殺我們啊。」


    「那就沒問題囉。兩位知道托拉格的雇主是誰嗎?」


    「據說是坐鎮於前方城堡的王子。」


    「果然是第二王子嗎……」


    語畢,蒂娜彷佛想到什麽有趣點子似地揚起嘴角。


    「我想拜托兩位大姊一件事情,可以嗎?」


    梅蘭與梅琳麵麵相覷,像是徵求意見般地看著梅瓏。


    「請你們先聽聽看她的說法吧。」


    聽完梅瓏的回答,兩人這才點了點頭,而蒂娜則是露出想到壞點子的慧黠笑容說道:


    「隻是麻煩兩位去做個簡單的傳話工作而已啦。」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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