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海和愛香到達食堂的時候,寶貴的一小時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一半。因為先殺到食堂的先鋒們一大半已經吃完午飯站了起來,食堂裏很罕見地居然一點也不混亂。


    為了盡量不吸引別人的目光,兩人坐在了食堂最角落的位置位子上。不過,盡管如此還是吸引了很多在場學生的注意,這也沒有辦法了。


    男生們看著愛香的視線是充滿憧憬和讚美的熱情視線,然後馬上就一起把包含敵意的冰冷視線投向在一起的清海。幸虧食堂裏沒有人在腰邊掛著刀,大家都把刀放在旁邊的架台上。不過,還是有人偷偷把手伸向刀。


    另一方麵,女生們的視線則是相當複雜。有“到底兩人是什麽關係”的推測的視線,有單純的興趣的視線,也有跟男生同樣,滿溢著敵意的視線,等等,呈現出相當複雜的情形。


    誒呀誒呀。


    把刀放上架台坐在椅子上的清海在內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開始每天都必須過著這樣的生活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哪裏會遭到襲擊。真是可悲又可氣啊。為什麽我要碰到這種事情……


    清海正在擺著臭臉嘟嘟噥噥地詛咒著自己境遇,愛香迅速地站了起來。


    “嗯?”


    清海抬頭看著愛香。愛香拿著手上的牌子示意。她也把刀放在了一旁,以她的立場,其實應該是不想離開刀的吧,不過如果在食堂佩著刀的話畢竟還是太顯眼了。


    “叫到我們的號了,我去領飯回來。清海大人的牌子也交給我,我一起拿吧。”


    “不,不用了。我也去。”


    “這樣嗎?”


    “讓你拿兩份的話也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取。”


    “是,那麽走吧。”


    兩人在周圍學生的注目中,擺出互不相識的表情走到收款處,拿了各自點的飯回到原來的座位。


    清海點的是醬炸肉排套餐,愛香的是天笸籮蕎麥。


    順帶一提,菜單裏之所以有醬炸肉排這樣不太常見的關東食品,據說是因為這所學園的初代校長是名古屋出身。


    “快點吃完,趕快出去吧,總覺得不太安寧啊。”


    清海一邊掰開衛生筷一邊說道。


    “是啊。”


    愛香也拿起衛生筷。


    二人剛剛開動的時候,食堂裏突然開始了一陣騷亂。


    怎麽了?


    抬起臉的清海看到向著自己的座位走來的化野雪乃,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差點把嘴裏的炸豬排吐出來。


    雪乃左手提著刀,身後跟著三名女學生,在食堂內所有學生的注目中直直地向清海的桌子接近中。


    雪乃的身高大約有一百六十五公分,挺拔的身姿使她看起來比實際身高更高一點。垂在背後的栗色長發微微卷曲,散發出滑潤的光彩。穿著的當然是嶽宗館學園的校服,不過裙子比跟著的三名女生的略短,從裙子裏伸出的潔白雙腿光彩奪目。


    明明穿著同樣的衣服卻隻有她最醒目,是因為從內在散發出的氣質,或者自信,再或者是驕傲,大概就是這樣的原因吧,清海想著。同時想到,自己沒有那樣的東西。


    明明是德川的血脈啊。並非擁有高貴血脈的人每一個都很高貴。想到這裏,清海不禁有點憂鬱。


    確實,左右人的才幹、品性等等的不隻是血脈,養育其的環境也有非常大的影響。對在母親家裏長大,沒能繼承德川姓氏的清海來說,其成長環境的影響也並非都是負麵的,此時的清海還沒有認識到。


    一瞬變得嘈雜的食堂現在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在清海麵前停下來的雪乃,“中午好,土岐川君。”打了一聲招呼。


    “啊……啊啊,你好。”


    清海生硬地回了一句。愛香突然站了起來,正對著雪乃:


    “是化野雪乃大人吧。初次見麵,我叫愛生愛香,今天剛剛轉來本校,以後,請多多關照。”


    恭敬地彎下腰,低下頭的愛香,有禮貌地打了招呼。雪乃輕輕地微笑。


    “初次見麵,愛生同學。我是化野雪乃。我才是,請多多關照。”


    兩人的視線糾纏在一起,在空中激出火花……雖然這種情況也有,不過現在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生那種狀況。愛香沒有必要把雪乃看做情敵也是當然的,不過雪乃對於清海和沒見過的女生同席也沒有任何慌亂和騷動,很不簡單啊。


    “啊,站著說話也不太好。”


    雪乃轉過臉,看著清海


    “可以讓我一起嗎,土岐川君?”


    “誒?啊……我是無所謂啦。”


    “那麽,失禮了。”


    把左手提的刀放在架台上,雪乃自己拉出椅子,帶著微笑彎腰坐下。愛香也重新坐回椅子上。


    “雪乃大人,請喝紅茶。”


    被三人圍繞的一人,把盛著茶壺和茶杯的盤子放在桌子上。


    “謝謝。”


    清海隔著桌子的對麵是愛香和雪乃並列坐著。愛香是認真的表情,雪乃則是微笑著。周圍的學生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三人。


    “各位,我想要和土岐川君暢談一下。”


    雪乃在三人中間說道。也就是,你們會妨礙所以退下。三人無言地低下頭,離開了。


    不知道怎麽對應沒想到的發展的清海用困擾的表情看了看雪乃,雪乃看了看桌上兩人的食物。


    “啊,請。請不必在意我繼續吃飯。快涼了。”


    “是……是啊。那,失禮。”


    清海再次開始吃飯,愛香也沉默地動起筷子。


    周圍籠罩著奇妙的緊張感,學生們連呼吸都忘記了,緊緊地注視著三人。


    連生命都仿佛感覺不到,清海完全不知道飯的味道。砧板上的魚是不是就是這種心情呢,清海想著。


    終於吃完了像沙子一樣毫無味道的食物的清海,把手伸向裝了茶的茶杯。


    稍晚一點,愛香也吃完了。在女生中算是很快的。


    清海把茶杯放回桌麵的同時,雪乃出聲搭話。


    “土岐川君”


    清海吃了一驚地抬起頭。


    “什、什麽?”


    “最近有什麽變化嗎?”


    “不……沒什麽。”


    “那就好。”


    “雪乃呢?”


    “是,我也沒有什麽。”


    “是喔,那就好。”


    “……”


    “……”


    哢,對話無法繼續了。


    清海腋下留著冷汗,煩惱著到底應該怎麽辦。


    本來清海就不屬於伶牙俐齒的類型,雖然還不算沉默,但是因為覺得會話本身很麻煩所以並不喜歡。也沒有認為跟女孩子說話比較快樂。不知道像這樣跟女孩麵對麵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麽。


    不過,雪乃是提出與自己交往的對象,無視她保持沉默的話也不太好。考慮著有什麽氣氛比較好的話題的清海,突然想起剛才忘了介紹愛香的立場。


    想著這如果能引出什麽話題就好了,清海生硬地舉起右手。


    “呃,這個愛生愛香啊”清海指著愛香,“愛生家是土岐川家的親戚。這次她轉學過來,父親讓我暫時照顧她一下。”


    雪乃稍微看了一眼旁邊的愛香。愛香無言地低下頭。


    “是,我已經聽說了。”


    “是嗎。嘛,因為這樣,我正在帶愛香在學園裏走走。”


    哈哈哈,清海生硬地笑著。


    “其實是”雪乃唐突地說道,“我聽說土岐川君和轉校生一起吃飯,有些在意所以過來看看。”


    “誒!?”


    “想要看一看土岐川君帶著的轉校生到底是一位什麽樣的人。”


    清海有一點呆住了。


    做夢也沒想到雪乃會麵對麵地說出“在意”。不過,雪乃是對清海提出了“請與我交往”的,會在意和他一起的女孩子,說當然也確實是當然的。


    “不,但是,她是親戚家的女孩子,不是雪乃需要在意的……”


    “是的,雪乃大人。請不必在意我,盡情地與清海幽會就可以。”


    “幽……幽會、你”


    這次換雪乃呆住了。


    “因為我不懂的地方還很多,所以在各方麵都給清海大人添了不少麻煩,但是,我絕對一點也沒有妨礙雪乃大人和清海大人的意思。”


    “不,不是這個問題。”


    雪乃苦笑著。


    “嗯……愛生同學”


    “叫我愛香就好。”


    “那麽,愛香同學。”


    “是,什麽事呢?”


    “我和土岐川君,並不是在交往。現在,還隻是我單方麵的愛慕。所以,你才是,不必過於在意我。”


    聽雪乃這樣說後,愛香“啊,怎麽會”地邊歎息邊仰望著天。


    清海和雪乃不可思議地看著愛香。


    “被雪乃大人這樣美麗高貴,有氣質有能力的女性提出交往卻要拒絕,清海大人到底在想什麽呢。”


    雪乃說著“誒呀”,麵泛微笑。


    “我覺得好像能和你成為朋友。”


    愛香和雪乃互相看著點點頭。忍耐不住的清海插了嘴。


    “不不不,我其實也沒有拒絕啊。”


    “那麽”雪乃慢慢地麵向清海,“我可以認為我還有希望嗎?”


    “啊……恩……嘛……是……這樣吧。”


    清海變得徹底的口齒不清。


    “能聽到土岐川君這句話,我專程來到這裏也值得了。”


    雪乃很滿足似的說著,優雅地喝完了剩餘的紅茶。


    “那麽,我這就走了。”


    雪乃優雅地站起來,把刀取回手裏,同時轉頭麵向愛香。


    “我的劍術……聽誰說過了嗎?”


    愛香以清爽的表情說了謊:


    “聽清海大人說了。與清海大人相持,確實是才色兼備啊。”


    “沒有那麽厲害啊。不過”雪乃的視線掃過愛香全身,“你看來也是很厲害的樣子啊。”


    “是。”愛香既沒有謙虛也沒有自誇,非常自然地肯定了,“我也擁有比與清海大人相持更高的水平。”


    連雪乃也對愛香的回答憤怒了。


    自己說“比與清海大人相持更高”,應該是有相當的自信吧。


    清海的劍術在同年級中是數一數二的。雪乃的水平確實與清海不相上下。雪乃雖然從不炫耀家世,但是對自己的身手卻很自負。愛香說“清海以上”,就與說在自己之上無異。雪乃還沒有大方到被突然被轉校生說這種話還能微笑麵對。雖然看起來溫文爾雅,但是雪乃是很好強的。想要稍微試試這個女孩的身手,雪乃會這麽想可能也是當然的吧。


    “那真是太好了。”雪乃說到這裏突然停下,用包含強烈意誌的視線看著愛香,“請一定要和我比試一下,可以嗎?”


    清海嚇一跳地輕輕向後仰,但是抬頭的愛香卻直麵雪乃強烈的視線,痛快地接收了邀請。


    “可以是可以。”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是沒有,但是有一個希望。”


    “是什麽呢?”


    “希望武器不使用竹刀或木刀,而使用仿造刀。”


    “……誒,可以。”


    “還有一個,希望比試是非公開的。”


    “非公開?”


    “是的。我的流派有一點特殊,不太希望被旁人看見。”


    雪乃考慮了一瞬間,馬上就點了頭。


    “恩,明白了。這個條件也接受。”


    “謝謝。”


    雪乃的臉上浮現出很大的興趣。


    “特殊的流派,是什麽呢?”


    “是天心無明流。”


    雪乃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她馬上轉過臉麵對清海。


    “啊,似乎是這樣。雖然我也不是很了解。”


    雪乃無畏地笑著說道:


    “那真是越來越讓人期待了。那麽,放學後,我會包下第三練武場等著。”


    愛香深深地低下頭。


    “拜托了。”


    “那麽,土岐川君,告辭了。”


    雪乃恭敬地向清海低下頭,然後轉身離開,走向支持者的三人等待著的食堂出口。


    從緊張感中解放的清海大大地吐了一口氣。三人的周圍出現了好幾聲安心的吐息聲。


    “怎麽了?”愛香感覺很不可思議地看著清海。


    “不,說是怎麽了”清海輕輕地搖頭回答道,“我隻是想我還擔心著會發生什麽事,結果什麽事也沒發生啊。”


    “可是決定了要進行比試。”


    “恩,嘛,那個確實也是有點讓人擔心。”


    “不必在意。這個,應該說,是我引誘的結果。”


    “什麽?”


    “想要確認雪乃大人的身手。而且是,實戰的。”


    “啊……所以才不用木刀用仿造刀啊。”


    “不,那是因為我個人的情況。”


    “個人的情況,是什麽?”


    “在我的流派中,平時鍛煉用的不是木刀或竹刀,而是仿造刀或真刀。所以,我不習慣使用木刀或竹刀。”


    “哦,這樣啊。可是,用仿造刀對打不危險嗎?”


    “是很危險。我也骨折過很多次。”


    愛香說著這樣可怕的事情。


    嗚哇,不愧是天心無明流。清海大大地欽佩著。


    “用真刀對打的時候,很小的打刀傷也不會消失。拜此所賜我的身體到處都是傷疤。是絕對不能讓在別人麵前裸露的身體。”


    “不……不,怎麽說,即使不全是傷疤,女孩子在別人麵前裸體的話,也很不妙吧?”


    愛香噗嗤地笑了出來。


    “是這樣呢。可是,成為我夫君的人總是會看到遍布在我身上的無數醜陋的刀疤的吧。”


    “喂喂,說什麽好像哪裏的殿下一樣的話呢!?應該說,刀傷又怎麽樣,不正是你是出色的武士的證明嗎?醜陋什麽的,怎麽可能。”


    愛香吃驚地看著清海。


    “清海大人……”


    “誒?什麽?”


    “不……是這樣呢。我隻是在想,如果是清海大人的話,我醜陋的刀傷也很樂意地您看看……也可以。”


    “哈?”


    “要看嗎?”


    “哈啊啊!?”


    清海不由得挺起腰。


    “喂、你、說什麽呢……”


    “那麽,玩笑就開到這裏吧,清海大人。”


    吧嗒、清海突然倒在桌子上。


    “玩笑啊。不不,當然是玩笑啊。我知道的,當然。”


    驀地直起上身的清海怨恨地看著愛香。


    “你,意外地很擅長玩笑不是嗎?”


    “謝謝。我的玩笑被人稱讚還是出生以來第一次,我很高興。”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不對,不是這個問題。”


    清海用力地敲桌子,桌子狠狠地晃了晃。


    “從哪裏開始話題偏了?”


    清海邊搖頭邊回想著間斷的話題。


    “……啊啊,對了。是說你引誘雪乃比試的事情。”清海用可怕的目光盯著愛香,“為什麽要


    這麽做?”


    “沒有特別深的意義。要確認那位大人的身手,是因為我認為此後也許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用得到……怎麽用得到?”


    “不,那並不清楚。”


    “什麽啊,真是隨便啊。”


    “對不起。但是,不會作出留下遺恨的事情的,請放心。”


    “嘛,那個我倒是信任你的……我和雪乃大體是不相上下,愛香比我強,也就比她強。不要讓她受傷哦。”


    “知道了。”


    “那,就無所謂了。”


    被靠在椅子上的清海,視線望向天棚。


    “我最初還在擔心,你和雪乃會不會在這裏引起騷動呢。”


    愛香以認真的表情搖了搖頭。


    “那位大人沒有那麽孩子氣。”


    “恩,嘛……也是啊。總之,好像也認同了我和你的關係,總算安心了。”


    “不知道,是怎樣呢?”


    “誒?”


    清海不可思議地把臉轉向愛香。


    “雪乃大人是不是從心底相信了我和清海大人是親戚的說明呢?”


    “在懷疑嗎?”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懷疑,不過隱約地感受到一些不自然也說不定,因為是位頭腦很好的大人。”


    確實雪乃的成績很好。不論哪科,考試的成績都很好,劍術、體術和遊泳的成績也很出眾。與對喜歡的科目會努力學習,不喜歡的則完全不在意的清海大大不同。


    “嘛,她是優等生嘛。”


    “比起說是優等生,我認為她是位直覺很敏銳的大人。”


    “直覺?”


    “誒,叫做女性的直覺。”


    “……是我不明白的世界啊。”


    愛香撲哧地笑了。


    “是這樣呢。”


    這家夥,笑起來的話感覺就變了啊。


    看著愛香漂亮的笑臉,清海想起了毬藻。她笑起來的話感覺也會變嗎?說到底,毬藻會笑嗎?想著一定要逗笑毬藻一次的清海不由得握起了拳頭並加大了力氣。


    好。那家夥笑了的話就是我贏了。


    什麽意義都沒有的勝負。


    “那麽,清海大人,該回教室了吧?午休就快結束了。”


    “已經那麽晚了?”清海抬起頭看了看食堂牆壁上掛著的鍾。


    “由我端過去嗎?”愛香問道。


    清海搖了搖頭。


    “不用了,這點事情我自己做。”


    端著盤子站起來的清海立即吸引了還留在食堂的少數學生很有興趣的目光,他看也不看直接走向出口。


    愛香也站起來,向端著自己盤子的清海追了過去。愛香一邊走一邊想著問題。之前的襲擊者,與雪乃的比試,追至她頭腦的每一個角落。


    愛香本來對早上的事件沒有任何擔心,但是經過白天的時間後稍微改變了想法。正如向清海說明的一樣,有什麽地方很奇怪,無法抹去的不協調感。說不定不是競爭將軍職的對手送來刺客這麽簡單的事情。莫非事件的深處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情況嗎。身為職業護衛的直覺這樣告訴她。而且,還有向這個學園送進刺客的人。雖然無法獲知是什麽人,也無法推測現狀。但是做到這步,可以看出犯人的決心。


    果然學園的警備很讓人掛心。不管怎樣,在與化野小姐比試之前,把剛才的事件向校長殿下匯報一下比較好。


    聽愛香說了放學後與要與雪乃比試的事情,毬藻缺席了第六節課,去預先調查練武場及其周邊。


    回來的毬藻到校長室與二人匯合,向愛香報告,練武場內和周邊都沒有異常。


    “隻是”


    “隻是?”愛香催促著。


    “練武場的周圍有幾個學生、在。”


    “學園裏當然會有學生吧?”清海插嘴道。


    毬藻點點頭。


    “那裏的學生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


    被愛香追問的毬藻慢慢地把臉轉向左麵,接著慢慢地轉向右邊。完全是過人行道前的小學生的動作,不過看來似乎是表示否定的動作。


    “不不是那、樣的。”


    “那樣的話,就沒什麽好在意的了吧。”


    “麻煩你了,毬藻,還要害你曠課。”


    聽到清海的道歉,毬藻眉毛也不動一下,說了“沒、有問題”。


    “這是我的、工作。學園的課程怎樣都、無所謂。”


    “喂喂,希望不要在我麵前說這種實話啊。”


    被有恒瞪著,毬藻無表情地縮了縮腦袋。


    “恩,既然連學園內都被送入了刺客,也不得不多加注意了。不過”有恒沒有隱藏自己困擾的表情。“沒想到,事態會嚴重到這種程度。確實如愛香所說,必須要加強學園的警備。可是,如果加入巡邏和警衛這樣明顯地加強警備的話,學生和老師都會感到奇怪。頗為煩惱啊。”


    “畢竟要現在馬上加強也是不可能的,關於這點就由校長大人好好考慮吧。”


    愛香說道。有恒回答著,是啊。


    “考慮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方法吧。”


    “那麽,我們這就告辭了。”


    低頭行禮的愛香抬起頭來。身體深深陷進椅子裏的有恒直起上身。


    “愛香啊,比試是可以,千萬不能讓雪乃受傷啊。還有,也不要發揮太多哦。”


    “知道了,校長大人。”


    “恩,那就好。”


    三人又向有恒施了一禮,退出了校長室。清海和愛香與毬藻分開後,走向第三練武場。


    清海、愛香和毬藻離開校長室後,深處接待室厚重的大門靜靜地打開了。


    從接待室出現的是一個穿著精致的西服,眼神銳利的瘦高年輕男子,左腰上佩著的刀證明了他也是一名武士。


    “原來如此,那就是德川清海和擔任他護衛任務的警護所的人啊,還真是蠻有趣的男人啊。不過話說回來,”男子微微地笑了,那笑容不知為何給人很殘酷的印象。“護衛科也真是派來了相當厲害的角色啊,嘛,雖然挑撥他們送來厲害角色的是這邊,不過居然是那個三十人斬的愛生愛香啊。”


    看了一眼出現的男子的校長,馬上就把視線放回原處,背深深地靠進椅子裏。


    “三十人斬……啊啊,那個半藏門外事件啊。”


    “是啊。雖然外界是不知道的,在保護某位大人的時候,愛生愛香和另外一人將來襲的三十人屠殺幹淨的事件。雖說是兩人,但是似乎有八成的襲擊者都是愛生殺死的,所以愛生愛香就這樣在裏世界出了名。雖然她好像因為說‘應該放走兩三個襲擊者,這樣就可以追蹤其背後的關係’而被上層叱責了。”


    年輕男子輕蔑地冷笑一聲。


    “嘛,護衛方要以護衛對象的生命安全為先,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她……”


    男子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著。叼著煙深深地吸一口氣後,慢慢地吐出一個煙圈。


    “愛生愛香是崩壞的。”


    “崩壞的?”


    有恒驚訝地轉頭麵向男子。


    “誒誒,是。崩壞的。不,我也不知道詳細情形,畢竟是現學現賣的。她似乎是有一些崩壞的,欠缺恐懼心和憐憫之類的情緒。所以,不會懼怕敵人,對待敵人時也不會手下留情。這也是她作為護衛很優秀,專一的原因。”


    “這還真是……很有興趣的事情啊……”


    年輕男子沒有回應校長的話,繼續在心中想著。


    而且,另外一個人是外忍集團,飯縄一族的鞠元毬藻。難道警護所那些家夥,知道那個


    秘密……不,那不可能……。


    幕府雇傭著的伊賀、甲賀等忍者集團被稱為內忍,而與之相對不受幕府管理獨自活動著的忍者集團則叫做外忍。不隻包括飯縄一族一樣的獨立係,過去薩摩和長州等活躍的忍者集團流派也在外忍的範疇之內,其中飯縄忍群以擁有超高戰鬥力的忍者集團而聞名。


    不過,在現在社會,光靠一個“忍者”的名號是吃不開的,所以像毬藻一樣作為武士被幕府雇傭的忍者也不少。


    校長的話把像盯著天棚一樣在思考什麽的男子拉回現實。


    “可是,你真的準備那麽做嗎?”


    男子麵向校長,叼著煙聳了聳肩。


    “當然要做。那就是我的工作。”


    “雖然是這麽說,”校長的臉色變得很陰沉,“萬一,發生什麽不測的事態的話……”


    “嘛,我會做得不拖泥帶水的。”


    有恒似乎還是不能認同地邊搖頭邊念著。


    “雖然你這樣說,我還是不能‘是,是這樣啊’地認同啊。”


    “這邊也是,有賠上性命的覺悟啊。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吧。”


    嗯嗯嗯,這樣輕吟的有恒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總覺得像是騙了清海他們啊。”


    “被罪惡感苛責嗎?”


    “還不至於說道那個程度……不過,心情不暢快是確實的。嘛,沒辦法,這一點我也明白。不過還是,千萬要做得好好的哦?騷動變得太大的話,隻靠我也是壓不住的。”


    “交給我吧。”


    年輕男子走到校長的桌邊,摘下一朵桌上花瓶裏的花。右手夾著香煙拿開嘴邊,左手拿著折下的花像要聞一聞香味一樣舉到自己的麵前。


    “我的本意,也是並不希望可惜地打折年輕美麗的花朵啊。”


    男子把花插在胸前的口袋裏,接著把香煙在桌上的煙灰缸裏掐滅了。


    “那麽,告辭。”


    說著,慢慢地走出了校長室。


    有恒的身體一動不動,一直看著男子離開的門扉。


    第三練武場的入口處,兩個雪乃的支持者正在看守著防止無關者進入。


    向兩人打了招呼,清海和愛香走進了第三練武場。


    木造的第三練武場與混凝土造的第一練武場相比規模小,天棚沒有那麽高,也沒有觀眾席。門口的左右有鞋架。清海和愛香脫了鞋走上地板。雖說是鞋子,但是腳趾會露出來,隻是把腳踝和腳背部分用紐帶連接起來,鞋底很薄而鞋整體很柔軟,製作更像是拖鞋。學生們都是穿著短布襪然後穿上鞋,也有穿皮鞋的,但是像愛香這樣專業的護衛,冬天暫且不提,在這個季節是不會穿皮鞋的。清海也嫌皮鞋太緊不舒適,一直都愛穿這種鞋。


    穿過麵前左右對開的兩扇門,就進入了練武場。更衣室在練武場左右各有一個,右手邊的是男用,左手邊是女用的。


    這是一個木地板的房間。二人在打磨得很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安靜地向練武場的伸出走去。


    這時,雪乃從左手邊的女子更衣室裏出現了。


    雪乃換下了校服,穿著淺綠色的襯襖和顏色稍深一點的草綠色褲裙,頭上係著窄頭巾,給人勇猛的印象的凜凜身姿。左腰上佩戴著仿造刀,右手拿著麵具,左手非常自然地握住刀鞘,拇指放在護手上。完全是自然的狀態,至少在她的身體裏感覺不到大戰前的氣勢和戾氣。


    “等了很久了。”雪乃向兩人打招呼。


    “感覺好像,幹勁滿滿的啊,喂?”


    清海看著雪乃的臉,有點揶揄似的說道。


    雪乃“當然了”,挺著胸回答道,“能和天心無明流的使用者比試,是相當難得的經驗。”


    雖然態度和言行都沒有改變,隻要聽到她的話,看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無疑是鼓足了幹勁的。


    把視線從清海移到愛香身上的雪乃說著“來,愛香同學也快點去換衣服吧”催促著。


    “我今天才剛剛轉校過來,沒有帶襯襖和褲裙之類的衣服。”


    雪乃左手當著嘴,“啊啦!”地吃了一驚。


    “沒有注意到這點。借用一下別人的嗎?可以讓外麵的人幫忙準備。”


    “不,我認為與其借用別人的衣物,還是就穿這樣更方便活動。”


    雪乃仔細地從愛香的頭頂觀察到腳尖。


    水手服加上裙子的裝扮,並不太適合劍術。不過,雪乃穿著的褲裙的下部也不是分開的——也就是女式旗袍——實際上是像裙子一樣的東西,機能上並沒有太大的差異。當然,比起水手服,襯襖更適於揮劍。


    “真的,那樣就可以嗎?”雪乃確認道。


    愛香輕輕地點點頭,“是,這樣就可以。”


    “嘛,你這麽說的話我也就不多話了,那麽,刀怎麽辦呢?”


    “練武場裏預備的仿造刀就可以。我可以自己去選嗎?”


    “誒誒,當然。更衣室的裏麵有道具室,你去那裏找一把用起來比較方便的吧。”


    “那麽,暫時失陪了。”


    向雪乃恭敬地彎腰行了一禮的愛香,抬起頭後迅速轉過身向更衣室走去,打開門消失在門裏。


    在回蕩著門扉晃動響聲的練武場裏和雪乃獨處的清海有點不知所措。


    得找點什麽話題。就這麽沉默地站著的話總覺得不自然。但是,對拒絕了與其交往——準確的說是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的對象到底應該說些什麽好,清海果然還是不知道。


    “啊~~~~~~那~~個……”


    清海生硬地搭話的同時,雪乃微笑了。


    “是位有趣的人啊。”


    “誒?”


    “愛生愛香同學。”


    “啊……啊~~~~~,是啊,說有趣確實是有趣啊。”


    “應該說是有趣,還是說是很有意思。氣氛與我們有一點不同。”


    “氣氛不同?”


    “是的。劍術很卓越這一點大約可以感覺出來,除此之外,還有與年齡不相符的沉著冷靜,怎麽看都不像是學生。而且那個說話方式和態度……似乎是經常與上司或長輩接觸的樣子。”


    真敏銳啊。清海對雪乃的觀察力相當吃驚。


    作為警護所護衛者經常置身於事關生死的戰鬥中,愛香比同年代的學生更沉著冷靜也當然的。因為警護的對象多數是比自己年長位高的人,措辭謙恭也是當然的。


    居然隻是見過一次,說了一會話,就能感覺到愛香的背景。不隻是頭腦好,對人物的觀察力也很不一般。


    清海這樣想著。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雪乃究竟為什麽要提出與自己交往就很讓人在意。非常在意。


    這位大小姐究竟是看中了自己的什麽地方呢?


    清海下定心意決定問一問。


    “我說啊,雪乃。”


    “是?”


    “你,中意了我的什麽地方呢?”


    雪乃一瞬驚愣了,不過馬上就嚇嚇地笑了起來。


    “誒?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啊,不,失禮了。”


    收起笑容的雪乃換上非常認真的表情。


    “會向提出交往的人問這種問題這一點,就這樣回答吧。”


    “不……完全不明白什麽意思。”


    “這個暫且不提。”


    雪乃用順暢的動作把出腰邊的仿造刀,把刀舉過頭頂,然後一口氣揮了下來。嗖嗖的尖銳風聲響起。


    “能親眼看到天心無明流很高興啊。”


    空揮了幾次刀後,雪乃轉身麵向清海。


    “土岐川君看見過嗎?天心無明


    流。”


    “啊~~~~”


    看見過。就在今早,就在眼前。而且還是實戰,是真正的互相拚殺。第一次在眼前看到了殺人的場景。午休時,自己與人互相拚殺了。當然,那也是有生以來的初體驗。


    這樣想的話,今天各種各樣的人生初體驗還真是多啊。去年一年間發生的事件或許也沒有今天一天多。自己的生活,不,也許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將會發生巨大的轉變,轉折點也許就是今天。清海已經這樣想著了。


    “土岐川君?”


    雪乃窺視著想事情發呆的清海。


    “啊,抱歉抱歉。”清海慌張地把意識轉移到眼前的雪乃身上,“天心無明流啊。”


    今天早上剛剛看過,不過,這當然不能跟雪乃說,清海決定蒙混過去。


    “雖然聽說過名字,不過實際上我也是第一次看。”


    “不想自己用刀比試一下試試嗎?”


    “我……沒有雪乃對劍術那麽熱心哪。”


    “啊啦,是這樣嗎?”


    清海額頭上浸出了冷汗。“嘛,能看到雪乃和她的比試,也就足夠了。”


    雪乃微微鼓起臉蛋。


    “土岐川君明明對劍術並不熱心,卻比我更強啊。”


    “誒?沒有這回事吧?首先就沒有跟雪乃比試過吧。如果比試看看的話,也許是雪乃比較強啊?”


    “那麽,能請與我比試一次嗎?”


    “不……算了吧。輸了的話也挺丟人的。”


    “真是溫柔啊。”


    “哈?”


    “補充一句回答吧。我中意土岐川君的溫柔。”


    “誒誒誒?”


    清海狼狽地問道。


    “溫、溫柔,說、說我?”


    “是。”雪乃露出極致的笑容,“自己沒有察覺這一點,我也認為非常好。”


    “啊……啊,這樣啊。那真是……榮幸啊。”


    臉紅的清海搔了搔頭。雪乃微笑地看著他,清海不由自主地把臉轉向一旁。


    “對我來說,今天是一個非常好的日子。”


    “恩?”


    清海轉過臉麵向雪乃,雪乃很高興似的說:


    “因為能和土岐川君像這樣說話啊。”


    清海為了不被看見通紅的臉,索性把臉轉向一旁。


    “不……不過愛香那家夥,真慢啊。不就是去挑把刀要花多久啊!?我去叫她看看。”


    清海快步橫穿道場走向更衣室的門前。


    清海伸手想要打開門的瞬間,從裏麵打開門的愛香出現了。


    “嗚哇?”


    嚇了一跳的清海不由自主地向後跌了一下。


    “久等了。”


    “啊,啊啊。真是相當悠閑地選了一把刀啊。我等得累了,正想去找你呢。”


    聽到清海的抱怨,愛香一瞬浮起得意的笑容,微微地動著嘴唇。


    相當不錯的氣氛呢


    她的嘴型這樣說著。


    啊!這家夥,故意回來晚的?應該說,是偷看我和雪乃說話了吧!?


    泰然地無視了使勁瞪著她的清海,愛香走向在道場正中等著的雪乃。


    “久等了,抱歉。”


    “不,沒關係……愛香同學,麵具呢?”


    雪乃拿著的麵具與我們熟知的劍道用麵具不同,是麵前強化過的視野幹淨的塑膠製麵具。這種麵具的形式,就是這個時代的日本一般使用的。


    “不需要。”


    “可是……那樣的話我就沒辦法進攻了。”


    “請不必在意打過來就可以了。”


    雪乃皺起眉頭。


    “有不被我的攻擊打到的自信是吧?”


    “不是這樣。戴著麵具的話視野總是會變窄的,頭也會變重不方便活動。而且我幾乎沒有帶著麵具揮刀的經驗,不戴麵具我行動起來比較容易。”


    “這樣啊。那麽,我也不戴了。”


    雪乃把手上拿的麵具扔到了練武場的角落。


    嗚哇?雪乃這家夥,好像是相當生氣啊?話說,意外地很好強啊,那家夥。感覺像是窺視到了一直認為優雅斯文的大小姐雪乃隱藏的一麵,清海稍稍有點高興。但是馬上又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害臊,不不,我為什麽要高興啊!?


    雪乃和愛香在練武場中央保持五米左右的距離正對著。


    “比賽的形式是寸止,哪裏都可以先用刀先打過來的人就算贏。可以嗎?”


    (寸止,寸止めで,是日本劍道的比賽規則,詳細內容不清楚。大概就是招式上勝了的就贏,刀要在打到對方之前停下。現實的比賽有要求刀指到的地方,這裏雪乃是刀揮到哪裏都可以。)


    愛香輕輕點頭:“是,可以。”


    雪乃說的寸止,在用仿造刀比試的時候,也有無法決定的時候。可能會想要停止但是因為身體的趨勢停不下來而打中對方,那樣的話,不用說用仿造刀比用竹刀或木刀危險得多。


    喂喂,真的沒關係吧。


    愛香的劍術很超群,也很信賴她,不過藥事萬一在兩人漂亮的臉上留下傷痕可就不得了了。清海在內心捏了一把汗。


    “土岐川君。”


    “啊,啊啊?”


    “裁判就交給你了。”


    “嗯……知道了。”


    嘛,擔心也沒辦法啊。雪乃看起來也不像說停就會聽的樣子。認同了大概最後愛香會處理好的,清海走向兩人中間偏旁邊一點的地方。停下來的清海又一次交替看了看兩人。穿著襯襖和褲裙的雪乃,穿著水手服和裙子的愛香。兩個超級美少女不戴麵具拿著刀相對而站,實在是相當美麗的畫麵。清海不由得看得入迷了。


    很奇怪清海為什麽不出聲,雪乃看向清海。


    “土岐川君?”


    “啊……啊,抱歉。那麽,準備”


    轉回臉的雪乃慢慢地用右手拔出刀,舉過頭上。


    瞄準麵部嗎!?雪乃真是固執啊。雪乃麵部攻擊的銳利,在學生中間也很有名。本來是用木刀打的,但是即使戴著麵具也還是會造成輕微的腦部震蕩。現在卻是用仿造刀,而且對手還是沒戴麵具的,打中的話肯定會腦漿迸裂的。


    本來的話是必須要阻止的,不過對手是愛香。不管雪乃的攻擊有多銳利,都不可能簡單地打中愛香。畢竟那家夥有輕鬆解決掉真刀真槍來襲的六名刺客的能力啊。而愛香靜靜地右手握上刀柄,左手拇指放在護手處。


    清海向後退了一步、兩步,舉起右手,然後以強烈的氣勢揮下。


    “開始!”


    但是,兩個人都一動不動。


    “不拔刀嗎?”


    “天心無明流就是這樣的。”


    不拔刀的架勢,那也就是說是拔刀術。從愛香的回答中,雪乃理解了名聲很廣實體卻不詳的天心無明流是拔刀術。她沒有與拔刀術的使用者對戰的經驗。


    這樣……就不能大意地進攻了啊。


    兩人像青銅雕像一樣持續一動不動地對看了兩三分鍾。緊張感達到了極限,連在旁邊看著的清海身體都幾乎僵硬起來。


    就在這時。


    愛香突然邁出了一步。然後,兩步,三步,持續地向雪乃接近著。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絲毫恐懼,非常自然地前進著。


    什、什麽,這個迫力!?


    被愛香過於自然的步法壓倒的雪乃不由得一步、兩步,向後退去。


    不、不行,不能再後退了,後退就和認輸一樣了。


    斥責著後退的自己,雪乃咬緊牙停下了腳步。


    雪乃停下的同時,愛香也停下了腳步,看著雪乃


    ,莞爾地微笑了。


    那份從容算什麽!?


    雪乃再次燃氣了鬥誌。就算她再一次走過來,我也不會後退了。在接近的瞬間,就揮下刀。在打中之前停止的話,就算運氣不好就勢打中應該也死不了。認同了自己想法的雪乃決定不猶豫地從正麵揮刀。


    而且,雪乃想,愛香比想象中的厲害。就算是突然揮下刀,從正麵應該也無法打中她吧。不,應該說,應該會被她化解吧。但是,她要怎麽化解,化解之後又會采取什麽行動,想要看一看。


    果然愛香又一次走起來,向著雪乃,靜靜地,流利地。


    雪乃保持著舉刀的姿勢等待著慢慢接近的愛香。


    愛香明明還沒有拔刀,卻有令人恐懼的壓迫感。這就是……甚至被認為是虛幻的天心無明流。這女孩竟然這麽年輕就領會了嗎。


    雪乃的額頭上浸出急汗,等待著愛香進入距離。


    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明明應該是自己的架勢比較有利卻在精神上被壓製的雪乃,沒有堅持忍耐到最後的最後。


    在愛香幾乎進入足夠的距離之前,雪乃把刀揮了下去……這是旁觀者的見解。雪乃認為這樣可以到達。恐怕時間上隻差幾秒吧,但是,在高手對決的時候,這就是分出生死的差別。


    在雪乃的用力揮下刀的瞬間,愛香拖動左腳,上身後傾。


    正要停下幾乎接觸愛香頭上的刀的雪乃,卻突然發現那裏沒有沒有愛香的頭。


    啊!?這樣想的時候,已經晚了。


    失去目標的雪乃的刀砍空,雪乃的身體也被帶著微微前滑。


    刹那間,愛香的左腕和右腕迸發出劍氣。


    糟!!


    就在雪乃想要抽回身體的瞬間。


    雪乃感受到了對手的刀從自己的右肩切到左腹。


    被斬了!


    被激烈的疼痛襲擊著,她看到了從自己身體裏噴出的血,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當然,這些是雪乃的錯覺。愛香的刀尖隻是押在雪乃的右肩上。


    拖動左腳躲開雪乃的刀的同時,愛香拔出刀,在對手砍空的同時,間不容發地踏出右腳,所以愛香的刀到達了雪乃的身體。


    如果愛香的刀是真刀的話。


    如果沒能控製好距離的話。


    就像剛才雪乃感覺到的一樣,她從右肩到左腹的衣服被割出了一條口子。


    “決出勝負!”


    清海大聲宣布比試有了結果。


    “啊……”


    有些站不穩的雪乃彎下腰,精疲力盡地坐在地板上。


    暫時顯露了本領的愛香迅速地站起右腳,抖了抖刀,流利地把刀收回了刀鞘。


    “喂,沒關係吧,雪乃!?”


    清海走向精疲力盡坐在地上的雪乃。


    “啊……誒誒……還……”


    雪乃想要站起來,可是沒能成功。似乎腰上使不上力氣。清海向她伸出了手。


    “來。”


    “……謝謝。”


    雪乃坦率地抓住清海的手。清海用力拉起她的身體。雪乃終於直起腰站了起來。站起來的雪乃放開清海的手,很害羞似的低下頭,笑聲地說道:


    “讓你看到難為情的樣子了。”


    “不,沒什麽難為情的。”


    聽到清海這樣回答,愛香用認真的表情幫雪乃推諉。


    “是的。像清海大人這樣的,不隻腰沒有力氣,甚至還遺尿了呢。”


    “別說傻話。我什麽時候遺尿了!?”


    轉臉麵對愛香的清海露出極力反對的神色怒吼。


    “啊,對不起。生來不擅長講俏皮話和玩笑,請寬恕。”


    愛香很消沉地低下頭。


    雪乃嚇嚇的笑了。


    “你很有趣啊。而且……”雪乃收起笑容,咕嘟地咽了一口口水,“非常厲害。”


    不,雪乃又搖了搖頭。


    “雖然也知道你非常厲害,但沒想到會厲害到這種程度。讓我領悟到了自己是井底之蛙啊。”


    “請不必如此過分謙遜,化野大人已經很厲害了。隻是我擁有身為女性過於強大的劍術。”


    雪乃眯起眼睛看著愛香。


    “……第一次看見這樣斷言自己的人。”


    愛香深深地低下頭。


    “過於誠實是我九十九個缺點的其中之一。如果給化野大人帶來不快的話,真是非常抱歉。”


    噗。


    雪乃輕輕地笑出來。


    “奇怪的人。”


    “是的,那也是我九十九個缺點的其中之一。”


    愛香的表情變得有點悲傷。


    “雖然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奇怪的人,但是問任何人,都會被斷言‘你很奇怪’。”


    愛香又用悲傷的表情麵向清海。


    “我是那麽奇怪的人嗎?”


    “超級奇怪。”


    “嗚嗚”


    愛香像被看不見的鐵錘擊中一樣向後仰去。


    一直竊笑著看著的雪乃大聲地笑了出來。


    “嚇嚇嚇嚇,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是……這樣啊。”


    愛香以非常無可奈何的表情看著笑著的雪乃。


    “嘛,暫時就認為愛香是奇怪的人好了。”


    “不,清海大人,還是不太好。”


    “剛才看你們比試,我也想試試看了。愛香,這次能做我的對手嗎?”


    “誒?那個……是,沒有問題。”愛香不可思議地說,“但是我認為憑清海大人想要贏我是很難的。”


    “你還真是誠實啊!”


    “啊啊啊,對不起。”


    “不過,那也可以,我也沒有想過能贏。比起輸贏,想要親身體會一下天心無明流。覺得隻讓雪乃體會的話,有點不甘心呢。”


    “是,可是”愛香微微側著頭。“也不是一定要現在比試吧?反正以後要二十四小時在一起的。”


    啊!白癡!


    清海用嚴厲的眼神瞪著愛香。


    愛香也一副“糟了!”的表情,把右手押在嘴邊。不過太晚了。


    “二十四小時一起……”


    雪乃用包含疑惑的眼神交替看著清海和愛香。


    “那是,怎麽回事呢,土岐川君?”


    清海感覺到腋下像瀑布一樣流下的冷汗。就水量上說,大概相當於華嚴宗瀑布吧?


    “啊啊,不,你看,是這樣,為了通學便利,愛香目前借宿在我家。”


    “土岐川君,是一個人生活的吧?”


    “不,有家宰、下人和廚師、在啊?”


    “雖然是這樣,但是,是離開本家生活的吧?”


    “嗯……算是吧。”


    “愛香,住在那裏?”


    雪乃的眼睛裏聚集了疑惑和懷疑,正呈混亂狀態地思考著。


    “啊,不,怎麽說,自然而然地……”


    清海腋下的大量冷汗已經從華嚴宗瀑布升級到尼亞加拉瀑布。另一方麵,雪乃懷疑的漩渦也從熱帶性低氣壓升級成了台風。


    喂,說點什麽啊。


    清海對愛香使著眼色。大大點頭的愛香麵對雪乃,一口氣滔滔不停地說道:


    “化野大人。我在清海大人的居所叨擾,並不是確認了男女關係,隻是作為親戚想謀求一點方便,一點也沒有在意的必要,如果,還是很在意的話,化野大人也到清海大人家裏來一次怎麽樣呢?”


    嗚哇~~~,白癡白癡,你擅自說什麽呢!?


    清海拚命地搖著手。


    “哎呀”雪乃轉頭麵向清海,


    “可以嗎,土岐川君?”


    “啊~~~~~”


    這時候說不行的話,雪乃一定會鬧別扭吧。不想惹雪乃生氣,是清海真實的想法。她在學園的學生當中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如果與她為敵的話,那就真的是嚴重的事態了,不可能還能過得了原來的學園生活。不過,清海本來也沒有什麽與周圍的學生處好關係的想法,就算真的與全校學生為敵的話,到時候再說,將錯就錯……應該說,有這個覺悟。


    比起那個。清海不想惹雪乃生氣,不想被她討厭。與交往不交往沒有關係,隻是個人比較尊敬她。沒錯,化野雪乃是這個學園裏少之又少的清海認為值得尊敬的人。不過,太漂亮完美的她與自己並不合適。這種想法也是清海沒有接受交往的原因。


    不管怎樣,清海不想現在這裏攪差她的心情。


    他放鬆肩膀。


    “啊……好,雪乃想來的話,可以。”


    隻能這樣回答了。


    雪乃的臉上一下子閃出了光芒……的樣子。


    “今天真是非常好的一天。”雪乃毫不隱藏高興的心情說,“不止可以和土岐川君說了這麽多話,還約定要去拜訪家裏。”


    高興地轉過身的雪乃,對著愛香微笑。


    “這也是,多虧了你。”


    “像我這樣的也可以的話,隨時願意幫助您。”


    清海發出像殺人光線一樣銳利的視線瞪著低下頭的愛香,叫道:


    “比起那個,愛香,跟我比試!”


    愛香側著頭。


    “真的要現在比試嗎?”


    “對!”


    “是,明白了。那麽,請化野大人作裁判,可以嗎?”


    “恩,可以。”


    “那,雪乃的刀借給我。”


    “誒?但是,這個對土岐川君來說不是有點輕嗎?”


    “對付愛香迅速的拔刀術,用比平時輕一點的刀更好。”


    “是……這樣呢。那麽”


    解開細繩的雪乃正要拔出左腰佩的刀時,練武場入口打開了。


    “嗯?”


    三人轉過頭。


    隻見學生們一個跟一個地從打開的門走進來。清海不可思議地皺著眉。


    “喂,雪乃,不是說包下練武場的嗎?”


    “是包下了啊。”


    “那那些家夥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呢。比起這個,外麵的入口應該有杏香同學和美沙緒同學在看守啊。”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進入練武場的學生數也在持續增加,已經有接近二十人了。


    “清海大人,化野大人。”


    愛香的聲音比多了一份與原來不同的緊張感。


    “怎麽了?”


    “有點奇怪。”


    清海和雪乃馬上注意到了愛香聲音裏的緊張感。


    “奇怪是怎麽回事?”


    “那些學生的舉動很奇怪。”


    聽到愛香指出,清海和雪乃再一次把視線投向進來的學生們。


    確實。有的步伐搖晃,有的麵朝錯誤方向。不,更奇怪的是,很多的人左手放在腰邊的刀柄上,而且,有幾個人已經拔出了刀。,也就是,保持著臨戰體勢。


    “愛香……”


    清海的聲音也已經緊迫感十足。


    “是?”


    “你除了雪乃以外和別人約定過比試嗎?”


    “清海大人,我認為這不是開玩笑的場合。”


    “是啊。”


    “我認為清海大人應該再學一學開玩笑的tpo。”


    (tpo=時間(time)、地點(ce)和場合(asion))


    “真是不想被你這麽說啊。”


    “你們……”


    雪乃以驚呆了的表情說道:


    “了不起的膽量啊。那些人怎麽看也不像精神正常的啊。”


    “是的,似乎是這樣。看來大概是被人用什麽法術操縱了。”


    “哈?法術!?”清海麵向愛香大喊道,“法術?是誰用什麽法術?”


    “是誰用了什麽法術雖然完全不得而知,但是目的卻大體可以猜到。”


    “什麽目的?”


    “為了殺害清海大人。”


    清海“嗚”地呻吟了一下。


    “果然,又到那去了啊。”


    “是,我認為是那樣的。但是,雖然已經被施術成功,隻要沒有死就沒有關係,請不必太在意。”


    “當然在意啊!”


    “誒?等、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雪乃驚慌失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地交替看著清海和愛香。


    “十分抱歉,化野大人。”愛香低下頭,“雖然詳細情況還不能說,有人想非常漂亮地奪走清海大人的生命。”


    “誒誒誒誒!?”


    “什麽叫非常漂亮!”


    “啊啊,我不擅長開玩笑,對不起。”


    “什麽啊,全亂了……”


    雪乃邊搖頭邊看向入口,練武場內已經有二十多個學生擁擠地站在一起。什麽人關上了練武場的門。輕輕地,門似乎還被從內測鎖上了。


    “喂,愛香。”


    “是,清海大人。”


    邊用銳利的視線遊走著觀察成半圓形把他們圍起來的學生,清海問道:


    “那麽,他們腰上的東西,是真刀了?”


    “可能性非常高。”


    “切”


    麵向咂著嘴的清海,愛香問回道:


    “怎麽辦呢?要殺死他們是很容易,可是不湊巧我沒有帶著自己的刀。”


    “啊!”


    輕叫了一聲的清海“不不”地搖著頭。


    “就算你帶著自己的刀,也不能殺了他們吧!?”


    “是這樣嗎?”


    “當然,就是這樣。他們不是刺客,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啊。”


    “不論是刺客還是學生,都一樣是想要殺死清海大人啊。”


    “不一樣,他們不是被操控了嗎?”


    “我確實是這樣想,但是還有一個幾率很小的別的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嫉妒化野大人和清海大人親密關係的情敵們行使武力……”


    “怎麽可能!!”


    清海大喊著。雪乃也紅著臉抗議道:


    “是、是啊。我和土岐川君還不是那種關……”


    “玩笑就開到這裏”


    清海和雪乃微微跌了一下。


    “喂,愛香,剛才的玩笑也很不錯哦。”


    “承蒙褒獎。”


    “你……”


    雪乃以驚呆的表情看著愛香。


    理由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狀況也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們正遭遇著非常危險的事態這點,雪乃也知道。可是,愛香這種沉著的態度是為什麽?剛才的比試中也是這樣。散發著隻有幾經戰場和生死關頭的人才有的氣氛——沉著的態度和幾乎令人恐懼的冷靜。更加驚人的是,用仿造刀卻能給雪乃造成“被砍到了”錯覺的迫力。雪乃確信了愛生愛香絕不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轉校生。


    “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等到改天。我認為現在應該專心解決眼前的事態。”


    雪乃勉勉強強地點了頭。


    進入練武場的二十幾名學生逐步逼近。三人隻有向沒被學生包圍的後麵退去。


    “既然不能斬倒他們的話,強行突破應該是越早越好,可是,三人聚在一起的話還是有一點困難啊。”


    三人啊。


    隻


    是聽到愛香這樣說,就可以知道她沒有為了救助清海而舍棄雪乃的想法。要是她那麽說的話,就準備好好打她一頓。能打得了天心無明流的使用者愛香嗎——這確實是個很大的疑問,但是至少也想著要狠狠地罵她。不過,現在看來不用這樣做了。清海安心地舒一口氣說道:


    “是啊。而且這邊的武器隻有兩把仿造刀,要突破很難啊。把自己的刀也帶來就好了。”


    “武器由我奪取對手的就可以,可是,不能砍傷的話,奪取了對手的武器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隻能用這個打嗎。”


    清海舉起從雪乃手裏接過來的仿造刀。


    “是啊。可是,要奪取對手的戰鬥力卻不能讓對手受傷,這也是很困難的啊。”愛香看向清海,“如果能允許稍微受點傷的話,就會容易一些。”


    “是啊……不過,隻能是稍微啊。要把對對手的傷害控製在最小限度啊?你的話應該能做到吧!?”


    愛香輕輕吐了一口氣,向前邁出一步。三人已經被前方和左右的學生們完全包圍住了。


    “沒有辦法,試試看吧。爭取一些時間的話,也可以期待毬藻的支援。”


    “誒?毬藻……是說同樣是轉校生的鞠元毬藻同學?”


    “啊……是啊,怎麽說呢,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那麽,清海大人,化野大人就拜托你了。不過,在危險的時候,請一定不要顧慮。如果清海大人發生了什麽不測的話,我的手下留情就沒有意義……應該說,就是錯誤的。”


    “啊,我會好好處理的。”


    清海站到雪乃身前。


    “等等,土岐川君,我也能戰鬥的。”


    “好了,你就呆在後麵吧。雪乃與這件事無關,不能把你卷進來啊!”


    聽到清海大喊,雪乃也不明白原因。無關,什麽事情!?為什麽大家都被操縱了!?為什麽有人想殺害土岐川君!?就算是雪乃,也無法抑製地生氣了。不過,現在不是爭論這種事的時候。畢竟沒有武器,什麽也做不了。雖然對劍術有一點自信,但是什麽都不拿與這麽多拿著真刀的對手對抗實在太難了。而且,就在剛才,那一點自信也被挫敗了。


    雪乃又一次看向愛香。愛香平靜地站在最前麵,腰上佩著刀,當然是仿造刀。


    在愛香的前麵,二十人以上的學生圍成半圓。幾乎全部的學生都已經拔出了刀,全部都是真刀。他們的眼神很空洞,果然是被操縱了嗎。


    雪乃體會到自己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危機。但是愛香卻平靜地站著,既沒有驕傲,也沒有興奮,既沒有膽怯,也沒有恐懼。很明顯愛香並不把眼前的狀況當做“一籌莫展的危機”。到底要怎樣才能像那樣平靜地麵對這樣的危機呢,雪乃無法理解。不經曆相當多的戰場,是不可能如此從容的。愛香既然如此從容,也就是說她經曆了相當多的戰場。


    僅僅這樣的年齡……可怕的女孩子啊。


    雪乃被震懾了。被壓迫過來的二十人以上拿著真刀的襲擊者,不,被平靜麵對壓迫過來的二十人以上拿著真刀的襲擊者的愛香。


    學生中的數人踩著搖晃的腳步向愛香靠進。他們手中的刀像是在證明自己是真刀一樣,在練武場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最前麵的五個學生對愛香揮下刀來。就算更多的學生想要攻擊過來,揮刀的空間也不夠了。不太寬敞的練武場裏擁擠著二十多個學生,這點是對愛香有利的。


    愛香以華麗的腳步躲開對手的初次攻擊,間不容發的向前移動。將刀群視如無物地踏上前去。愛香左手甩動劍鞘,連襲擊者們發現的時間都沒有,拔出了劍。


    拔刀術的精髓就在於左手的動作,通過左手甩動劍鞘,右手不必做太大的動作就可以快速地拔出刀。


    愛香快速的甩動右手腕,拔出的刀水平揮了出去。無刃的刀擊中正麵男生的手腕,男生的刀隨即脫手掉下。下個瞬間,愛香用兩手握刀,砍向旁邊的學生。不,與其說是砍,還是說打或者敲更準確一些,畢竟是沒有刃的刀。但是,被銳利的斬擊擊中的話,仿造刀也足夠成為凶器。被擊中手腕或腹部的學生一個接一個地掉落手上的刀,蹲在地上。


    眨眼之間,襲擊過來的五人已經倒在地板上。


    愛香踢了一把落在地上的刀,刀滑向了背後青海的腳下。清海右手拿著仿造刀,彎下腰正要用左手撿起刀的時候,後麵的雪乃伸過手來,先行拿起了刀。


    “喂,雪乃!?”


    “自己我還是能保護的。”


    “不,很危險的。”


    “想成為武士的人如果一直躲在別人的背後的話,實在不可原諒。”


    這樣啊。雪乃是這樣的家夥啊。從遠處看或者聽別人說,是沒辦法了解一個人的啊。更正了想法的清海說道:


    “那,一半就拜托你了。”


    “是,交給我吧。”


    愛香壓倒性地強大。


    在行動緩慢的學生中間像跳舞一樣華麗地動作,連續不斷地斬倒——雖然實際上並不是斬——學生們。


    因為愛香實在太難對付,於是有的學生繞過愛香想要走向清海和雪乃。


    要說當然也是當然的。如果學生們是被操縱了的話,那麽命令應該是“目標是清海”才對。


    可是,練武場本身不大,對清海和雪乃來說也是幸運的。因為沒有很大的打鬥空間,能繞過愛香的學生很少,現在向兩人走來的學生左右各有三人。


    “清海大人!”


    愛香催促著清海注意。就算是她,也沒有能夠返回打到繞行過來的六人的空隙。


    “我知道,這裏沒問題。”


    清海回答道。


    這樣的人數的話,盡管對手拿著真刀,考慮到與清海和雪乃實力的差距,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如果說有問題的話,就是戰鬥中要注意不能讓對手的學生受太大的傷這一點了。


    兩人都首先以打掉對手的刀為目標,隻要把刀打掉,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了。清海瞄準手腕,雪乃瞄準前臂——當然,是用刀背。遭到銳利的打擊,學生們手中的刀紛紛掉在地上。


    三人逐漸被操縱的學生的同時,毬藻也在與別的敵人戰鬥中。


    清海和愛香剛剛進入第三練武場後。


    負責練武場周圍警戒的毬藻靜靜地在學園內走著。像是要擋住她的前進路線一樣,兩個人出現了。正確的說,擋在她前麵的是一個人,另一個人出現在她的背後。兩人都穿著嶽宗館學園的校服——前方的是男子校服,後方的是女子校服——兩人都戴著奇怪的麵具。對那方麵不太了解的毬藻不知道,麵具是模仿最近放送的動畫角色而做的。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也許隻是學生的惡作劇,但是兩個人周圍的危險氣氛很明顯地證明了他們不是本校的學生。


    毬藻立即注意到了。


    專業、的啊。


    毬藻沉默地拔出背後的刀。沒有盤問對手,盤問專業的對手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起來午休、時說的學園的警備怎麽、樣了。


    毬藻在心裏發誓要對校長狠狠地抱怨一下。不過,說話很少的毬藻的“狠狠地抱怨”還不如愛香平常說話的程度。


    毬藻觀察著,前後的敵人都拔出了刀。毬藻向前方的敵人疾跑過去。不知何時她左手的指間出現了手裏劍。連續的十字手裏劍向著身後的敵人飛去。下個瞬間,她揮刀斬向前方的敵人。


    前方的敵人輕而易舉地擋住毬藻銳利的斬擊,後方的敵人用刀擋住持續飛來的手裏劍。


    能幹啊!


    毬藻為與砍在一起的對手保持距離,用力向後跳去。


    向後方的手裏劍攻擊


    是完全的突然襲擊。邊向前跑邊向後麵的敵人投出手裏劍,一般應該是無法預測的,是隻有毬藻這樣忍者出身的才能做到的攻擊。可是,這無法預測的攻擊卻被對手輕易地化解了。前方的敵人也不簡單。毬藻的斬擊非常銳利,刀的軌道也在中間變化過,不是普通人物能夠接下的攻擊。但是,兩人都輕鬆地解決了。這兩人與早上的刺客相比自不必說,就算是與中午的刺客比較,也強得很多,實戰經驗也更加豐富。


    這下麻煩、了。


    毬藻為了確保把兩人收入視野,邊注意著兩人的行動邊向一邊跳去。兩人也為了把毬藻夾在中間開始移動。沒有辦法,毬藻隻好再次移動。


    被其他學生看見戰鬥場麵就麻煩了,所以毬藻向旁邊的雜木林中引誘二人。和預想中同樣,兩人追上毬藻。


    在學園的樹林中,為了取得哪怕有一點利的位置,三人開始了布陣爭鬥。


    以忍者出身的毬藻的速度,也無法甩掉兩人。


    到底是什麽人!?


    在樹林中穿梭樹縫移動的毬藻有一點開始急躁。自己這裏來了這麽厲害的兩個人,恐怕清海和愛香那邊一定是去了更厲害的刺客。


    不快點不、行。


    不是隱藏本領的時候了。這麽判斷的毬藻用右手卷起裙子,裙子裏麵有無數的口袋、卡子和別扣,裏麵收納著非常多的手裏劍、苦無和鎖鏈等武器。


    為什麽裙子不會翻起來!?使清海遺憾的秘密就是這個了。收納了這麽多東西,裙子變得很重,從高處跳下來也不會翻起來了。


    毬藻從收納的武器中拔出了一根繩索,前端附有一個磨尖了的鐵錘。毬藻把繩索藏在左手,右手架刀疾奔向男子。毬藻故意讓人看到以一條直線衝過去,然後在中途突然改變方向,跳上旁邊的樹幹,接著以樹幹為跳台向更高的地方跳去。毬藻跳到男子的頭上,揮下左手的繩索,繩索前端附著的鐵錘筆直地向男子的頭飛去。


    男子試著躲開,但是繩索伴隨著毬藻輕鬆的操作改變軌道,再次向男子追去。男子領悟到無法逃開,勉強用刀背彈開鐵錘。


    看到其應對的快速和準確,就可以知道男子絕非一般人物,也許還在毬藻的預想之上。但是,繩索的攻擊隻是佯攻。鐵錘被刀彈飛之後,毬藻緊接著急速跳下。


    “呃呃”


    男子勉強接住毬藻致命的一擊,但是身體的平衡正在崩壞。毬藻連續打出第二擊,第三擊。男子完全被壓製,陷入了隻逃開毬藻攻擊就費盡全力的戰況。


    一口氣解、決!


    毬藻一邊揮動右手的刀,一邊向對手甩出繩索。男子再厲害也無法在失去平衡的姿勢下避開繩索。繩索卷住男子的身體,奪取了身體的自由。


    想要問出幕後黑手的名字所、以不會殺了你的。


    毬藻準備砍掉男子一隻手腕。


    男子用將死的神情喊了起來。當然,男子戴著麵具,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將死的神情。不過,至少他的喊聲表現出了窮途末路之人的焦急。


    “ホワイト!你在幹什麽!?還不快來幫我!”


    ホワイト,是動畫《ふたりはプリ☆綺羅》的主人公之一,プリ綺羅☆ホワイト,毬藻當然是不知道的;這個男子帶著的麵具是另一個主人公プリ綺羅☆ブラック,她當然也不知道。


    像是呼應男子的呼聲一樣,另一個襲擊者,帶著プリ綺羅☆ホワイト麵具的女子從上麵降下。察覺到攻擊的毬藻咂著嘴改變身體的朝向。


    在毬藻的頭上,女子的裙子輕飄飄地舒展開……看起來像。因為裙子的遮擋,看不到正在下降的女子的身體。


    這是!


    下個瞬間,毬藻急忙退開。退開之後滾落在地麵上。


    毬藻剛才所在的地方,伴隨著咚、咚、咚的沉悶聲響,五六個棒手裏劍刺入了地麵。


    打滾離開更遠距離的毬藻迅速站起身。女子站在男子和毬藻中間。


    毬藻再次與女子正對。女子脫去身上的連衣裙製服,隻留下罩衫,罩衫的大小也差不多相當於一件迷你的連衣裙。就是說,先前在空中舒展的裙子是對付毬藻的障眼法。把非常小的棒手裏劍藏在裙子遮擋著的背麵以使人看不到。居然如此用心的攻擊。因為是毬藻所以才能發覺,如果是普通角色的話,早就死在手裏劍下了吧。


    和我一樣是忍者、嗎?


    “哈~~~~得救了。”


    男子安心地吐出一口氣。


    “不像樣子啊,ブラック。”


    “別這麽說嘛。那家夥,很厲害的呀。我不擅長應付這種不規範的攻擊啊。”


    “算了。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我才在這裏的啊。”


    “話說回來,真是絕佳的景色啊,ホワイト。”


    一邊解開繩索,男子很高興地說道。


    然後女子似乎想起了自己現在的穿著。


    “哎呀,便宜了,便……啊!”


    男子被女子刺了。


    女子保持著目光在毬藻身上,刷、刷、刷地刀尖向後刺了三下,輕輕地刺中男子的肩膀和手腕。


    “疼、疼、疼!”


    男子向後跳去,逃開女子的刀。


    “幹……幹什麽呢,你這家夥!”用手按住流出的血,男子大聲嚷道,“受傷了怎麽辦!應該說,已經受傷了!”


    “不想讓你再看到我的這身裝束,現在就來刺瞎你的眼睛吧。”


    男子哆嗦著搖著頭,兩隻手拚命地揮著。


    “不要不要,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什麽也不看了。應該說,什麽也看不見。脫了裙子的你在束帶旁邊露出的屁股什麽的,完全看不見所以放心吧。”


    女子輕輕甩了甩左手腕。不隻什麽時候出現在她手上的十字手裏劍飛向男子的眼睛。


    “嗚哇!?”


    男子抓住了自己眼前的手裏劍。


    能瞄準背後目標準確射中的女子相當厲害,能在眼前接住手裏劍的男子也毫不遜色。


    “很危險啊,你這家夥!打中了怎麽辦!?”


    “我是認為打中也挺好才射的。”


    “這個娘們~~~~”


    男子低聲地罵道。


    怎、怎麽回事,這兩個、人!?


    要取毬藻性命的話,真是有夠悠閑的態度。太悠閑了。竟然在目標麵前鬧起玩笑,就算有專業的身手,也無法想象是專業的刺客。


    不是以我為目標、的嗎?


    毬藻混亂了。


    那麽,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


    雖然認為現在他們的同夥正在、襲擊清海大人……。


    毬藻想起早上的襲擊。愛香判斷那是為了、確認她的身手,那麽這是為了、確認我的身手嗎?如果是的話,這兩個人的身手太高了,與早上的襲擊者相差實在太懸殊。但是,這兩個人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認真。


    怎麽、回事?


    毬藻放下架著的刀,對女子說道:


    “你也是忍者出身、吧?”


    瞪著男子的女子回過頭來。


    “也?啊啊,對了對了。你也是忍者啊。原來如此,那個不規範的攻擊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你們的目的我現在一點也、不明白可是就算、問你們也不會告訴我吧。”


    “是啊,那是秘密。”


    “那麽果然還是隻能、抓起來問了啊。”


    毬藻又一次抬起放下的刀。


    “啊啊,不……是啊,恩,已經可以了。”


    戴著プリ綺羅☆ホワイト麵具的女子說著意義不明的話,幹脆地向後退去。


    “指定的時間已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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