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一次迪真的在庫蕾雅麵前消失了蹤影。


    投入了三百名士兵和五百米級戰艦的作戰以失敗告終的第二天,被臨時召集起來最高議會通過了一個議題。


    ——factory所屬實驗體“dual no.33”被判處背叛國家罪,永久剝奪其city市民權。軍部被授予了對目標的無限製攻擊許可。


    協助光使者“瑪麗亞·e·克萊因”逃亡,對軍隊展開攻擊,擊墜fa-307……


    已經沒有辯解的餘地了。


    factory也接受了這一決定,將關於dual no.33的全部實驗數據提交給最高議會。接受了這些的議會給軍方下達了對dualno.33和塞萊斯蒂·e·克萊因以及黑澤祐一展開追捕計劃的立案任務。


    這一切事情,軟禁中庫蕾雅都在自己房間聽到了。


    這一次,庫蕾雅真的變成孤身一人了。


    ——————————


    將放進中央的桌子搬走,所有家具都處理幹淨之後,空無一物的房間比想象的還要寬闊。


    抬頭看向空蕩蕩的起居室天花板,庫蕾雅無力地歎了一口氣。


    曾經名為dual no.33的少年所住的這個房間終於迎來了它的最後一天。桌子和書架被移走,一切私人物品都被搬出。裝在壁櫥裏的少年的衣服也一件不留的被送入了回收處理工廠。


    庫蕾雅兩年份的回憶最終變成一座大型垃圾山隻用了短短兩個小時。


    房門上,刻有少年名字的名牌已經不在了。


    在這裏,那孩子曾經生活過的證據已經到處都沒有留下了。


    事件發生後短短一周。僅僅過去如此短暫的時間,人們就淡忘了少年的事情。factory的研究員們沒有一個人會提起少年的名字,即使時不時話題會因為某種理由提起這件事情,所有人也都會不舒服的別開視線。軍部沒有采取明顯的行動,city的日常也沒有改變,僅僅一周時間城市就開始恢複平靜。


    打開房間深處的門走進臥室。摘下擋住雙眼的眼罩,扔進腳邊的垃圾桶中。僅剩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從窗戶中有人造陽光照射進來的房間就和那孩子還在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因為沒有趕上處理工廠安排的緣故,這個房間裏的家具直到明天位置依然會留在這裏。


    走進床邊,粗暴地拉開被子,手指滑過空蕩蕩的床麵。


    緊握住冰冷的床單,緊咬嘴唇。


    “我這是……到底在做什麽啊……”


    ——那種笨蛋的事情,才不知道。


    ——這個房間,趕快消失掉就好了。


    即使拚命說給自己聽,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依然會站在這裏。


    自己被那孩子拋棄了這個事實,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認同。


    “……迪你個……笨蛋。”


    坐在床邊,垂下頭緊握雙拳。


    今天也從軍部提出了要求。私下接到了為了追蹤dual no.33的去向而借助“千裏眼”的力量這種聯絡。fa-307要在兩周後修理完成。隻要利用city留下來的那孩子的詳細個人資料的話,大概迪即使身處地球上的任何角落,庫蕾雅也能夠把他找出來。


    一定應該這樣做才對吧,頭腦中很清楚這一點。


    迪的事情才不管,試著這樣在心中重複。


    可是……


    “……那個孩子……已經不再是弟弟或是其他的什麽了……”


    即使出聲呢喃,迷茫依然沒有消失。


    最後的那個瞬間。


    果然我還是做不到啊,如此說著的,那孩子的寂寞表情。


    那些都刺在胸口,直到現在都沒有拔出來。


    那孩子丟下我一個人走掉了。


    明明如此,擺出那樣一副寂寞地表情實在是太狡猾了。


    “為什麽……沒有殺了我呢……?”


    趴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自己該怎麽辦才好,已經搞不清楚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隻剩下一片黑暗,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臥室中隻有淡淡的星光照射進來。


    “唔……”


    到底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呢。庫蕾雅眨了眨如同玻璃工藝品的眼睛之後從床上起身。呼叫出腦內時鍾確認時間。“晚上八點”。隻剩下四個小時今天就要過去了。


    輕輕歎了一口氣,從床上下來離開房間。


    穿過空蕩蕩的起居室,離開空蕩蕩的玄關,走過空蕩蕩的走廊。


    距離自己的房間雖然隻剩下數十米,卻仿佛永無止盡的漫長。


    那孩子已經不在了。


    無論怎樣等待,那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隻要那孩子陪在自己身邊就能生存下去。


    但是,對於那孩子來說一定不是這樣。


    這個事實令自己不甘心。


    對於自己兩年時間所做的一切就隻有這種程度不甘心得不得了。


    “已經……絕望了啊……”


    庫蕾雅轉過最後的拐角,呆呆地將意識集中到自己的房門前,


    ——難以置信的東西正擺在那裏。


    “……騙人……”


    頭腦中的迷霧一下子被吹散。


    踉蹌地跑過去,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順勢伸出手去,卻立刻又把手收了回來。戰戰兢兢地用指尖觸碰打算用手拿起來,幾經猶豫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將其拿起。


    那是需要雙手抱住的巨大花束。


    而且用的是庫蕾雅十分清楚的花。


    “這個……”


    兩年前,去探望在初次任務中身受重傷的那孩子的那一天。


    為那孩子買束花吧,這樣想著生來第一次降到第一層的那一天。


    因為不清楚要怎麽選花,於是就衝進了最先看到的花店中挑選了最漂亮的花買下來。


    那是荊棘被仔細拔掉的紅色玫瑰花。


    那就是送給那孩子的最初一份禮物。


    即使到了現在依然清楚地記得。


    接下被壓壞了的花束的那孩子臉上露出的笑容。


    庫蕾雅和迪最初成為家人的,那一天的回憶。


    “但是……難道說……”


    那種事不可能——剛要這麽說的時候終於注意到了。


    視線停在了包裝的縫隙中,和配送收據一起放在裏麵的某樣東西。


    那是被謹慎折起來的信。


    ——這種事情,不可能。


    那孩子明明丟下我一個人走掉了。


    對那孩子來說,這裏明明已經是敵人的大本營正中。


    明明如此,


    為什麽,這張卡片上會有那孩子的筆記,會有那孩子的署名呢。


    “那個……笨蛋……”


    身體裏的空氣都化作歎息從嘴裏呼出。


    “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啊……”


    ——對不起。


    隻有這一句話,寫有這個的信被緊緊握在手中。


    淚水從沒有光澤的眼中奪眶而出。


    懸掛在city天花板上的合成影像月亮徑直照亮了庫蕾雅和庫蕾雅懷中的花束,還有庫蕾雅手中緊握的信。


    從走廊天窗射進來的月光的照耀下,庫蕾雅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隻是死死注視著少年留下的信。


    那孩子,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那孩子,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那個嬌小的少女。


    一想到這件事,果然還是有些不甘。


    認為要原諒這件事現在自己還無法做到。


    但是,即使如此,那孩子的確是庫蕾雅的弟弟。


    那孩子的確在這個房間中和庫蕾雅度過了相同的時光。


    這一事實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即使在未來發生了任何事,隻有這件事會一直記在心裏。


    ……自己很清楚。


    那孩子和我是敵人。


    我已經不能在幫助那孩子了。


    和那孩子見麵的時候說不定必須要戰鬥才行。


    對於這種事情清楚到了感到討厭的地步。


    即使如此淚水還是無法止住。


    無數次,無數次,不斷說給自己聽。


    即使如此,還是無法不替他祈禱。


    祈禱在你前進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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