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那麽三人都來學校了。”


    純聽完坐在對麵的兩位少年的話之後,安心地歎了口氣。


    澤村圭吾,木田洋介,久保田真奈美這三人在那個夜晚,好像在醫院恢複了意識。醒來的時候身體十分衰弱,必須入院一段時候,然後在自宅靜養,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


    事件結束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純不知為何被勇輝他們黏上,是不是會這樣請他們吃午飯。


    雖然這樣不壞,但也到了時候了。


    純一邊啜喝著咖啡一邊想道。


    和特定的某人,更何況是小孩子,和他們密切交往的話,互相都很危險。而且也告知了他們聯絡的方式,最重要的事也說出了祓除的工作,展現了相應的力量。雖然並不是不能信任,但事實上也有可能泄露出去。


    他們還有不到一個月就畢業了,成為初中生。純在想,在那個時候就轉移住處。也有得知被<東西>吞吃的三人沒事的消息,卸下肩上重擔的緣故。


    “…….歹徒沒被抓住啊。”


    掛心的唯有這一件事,純輕聲嘟囔著。這個時候,穗高也露出一副疼痛的樣子。


    “那件願望沒有被實現。”


    “啊,不。不過也沒聽到再犯的消息,關於那個願望,不也是有一定的結果嗎。”


    純慌張地像是掩飾說道。他們不知道純打飛歹徒,讓其受傷的事。為了讓消沉的穗高的表情恢複正常,純改變了話題。


    “告示的傳聞怎樣了。”


    “大家已經厭倦了那個傳聞了。大概大半人都已經忘記了。”


    “啊啊,不過以告示為起源的圍繞階梯的各種各樣的小故事已經完全固定下來。說不定會在某個時候成為這個城市的城市傳說和鬼怪故事的古典。”


    純笑起來。在圖書館調查這個土地的民間故事和曆史的時候,基本上找不到圍繞階梯的故事,但是如果從現在的小學生身上聽來的話編輯成書籍的話,階梯登場的故事會出現很多吧。


    勇輝像是突然想到一樣,將臉靠近到純。


    “說起來,久保田向我問矢代先生的事。好像她記得在那裏發生的事。她對我說『你和大人們一起來幫我吧』”


    純輕輕地睜開了眼。


    “然後?你怎樣回答。”


    “我說是你做夢了吧。因為她詢問的樣子太認真,要說謊有點費勁。”


    “她信息了嗎?”


    “會怎樣呢。雖然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不過她說了,不過這種事就是夢呢。就到此為止。”


    “嘛。”


    “啊,不過那家夥,十分介意早瀨小姐的事。”


    純想起了少女的靈體將綾佳從陽台丟下的事。肯定在<東西>的腹中也一直在煩惱著吧。


    “話說久保田,對水藤老師好像放棄了。”


    穗高自言自語地慢慢地喃喃道。勇輝感到了疑問?


    “哈?和老師有什麽?”


    “她完全繞著老師轉,久保田對水藤老師相當拚命地在進攻。但是最近完全沒有那樣了。嘛,現在的確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了,說不定單純如此。”


    勇輝隨聲附和。


    提及到水藤的名字,純就像問一下兩人。


    “水藤,在補習班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勇輝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算不了什麽大不了的事,但是最近那家夥,在家不太會說話…有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所以我在意會不會又惡化了。”


    “在補習班會正常地說話哦。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倒不如說不能說話是當不了老師…身體狀況看起來並不壞。”


    “是嗎。那樣就好。”


    純平靜地點頭。


    “啊,不過”


    勇輝說道。


    “久保田說,最近老師的女朋友沒在等待。”


    “女朋友?誰?”


    “不知道。根據久保田的話,高中生左右,擁有著像是人偶一樣的臉的人。之前好像經常在補習班前等待。”


    “高中生左右的女?”


    那是什麽。在某段時期,水藤開玩笑說道的「幽會」的對手嗎。


    “偷偷摸摸地去見麵的女朋友真的有啊。”


    純帶著半分驚訝說道,少年兩人就露出想要發問的視線。純搖頭表示沒什麽。


    “對了。”


    勇輝像是突然想起地說道。開始在包中翻找。從中拿出折疊了四次的紙張遞給了純。拿來打開,就能看到這個a4尺寸的紙張上印有『如果你有願望的話,就沿著階梯走上來。』


    “這是……”


    “醜女人發現的告示。那家夥心裏不舒服啊。無論是將這張告示的紙扔掉,還是拿著都覺得討厭。所以我就拿來了。”


    “你的呢?”


    “我的我自己拿著了。作為紀念,笨蛋的證明的勳章。”


    勇輝挺起胸膛地笑著。


    純也微微一笑,說是“了解。”,將那張紙收起來。


    在站前的便利店的入口,綾佳停了下來,環視周圍。


    映入眼簾的是從車站出來,回家歸途中的身材寬大的男人們,還有進出百貨商店像是主婦的女人們。


    她暫且一動不動地觀察。但是,在站前的喧囂中找不出可疑的人物。


    (最近總覺得有誰看著我呢。)


    說不定因為自己是受到他人追蹤的身份,所以說不定神經過敏了。


    一邊轉動著頭,綾佳一邊推開了便利店的門。在這個時候聽到“啊”的一聲。


    綾佳看過去,發現有個少女拿著巧克力點心的盒子站著。


    那是久保田真奈美。


    真奈美吃驚地張開了口,就像是看到幽靈一樣凝視著綾佳。綾佳察覺到她,做出了有點為難的笑臉。


    “我們是在哪裏見過麵嗎?”


    綾佳擺出了一副,想不起來十分抱歉的樣子看著真奈美,真奈美就看起來驚慌失措了。


    (請隻當做是單純的夢)


    綾佳一邊露出交雜著困擾的微笑,一邊在心中喃喃道。


    真奈美記得自己靈魂出竅,襲擊綾佳的事。從她的表情上來看,很明顯她十分煩惱。


    (從五樓掉下來的人,不可能無傷地行走吧。那是全部都是夢。隻不過是你的噩夢。)


    真奈美暫且轉來轉去,視線遊離不定一會兒之後,才明白綾佳不記得她的事。然後扭捏地張開了口。


    “那個……水藤老師的女朋友吧。”


    “不是女朋友,是堂兄妹。因為一些事住在一起。”


    說出了慣例的謊言後,真奈美張開了嘴。然後,臉變得越來越紅,害羞地點頭。


    “難道是補習班的學生?”


    “啊…是。那個,在姐姐接住從三樓跳下來的紺野的時候,看過你…”


    綾佳“啊啊”特意地明朗地回應而微笑著。


    “那真是嚇了一跳。那個孩子是紺野君呢。現在精神嗎?”


    真奈美雖然還是不知所措,但表情總算放緩下來,露出一絲微笑。


    “是,好精神。依舊那麽笨蛋,淨是做亂來的事。”


    雖然真奈美看起來依舊愧疚,但是她的語調看來她已經安心了一點。


    “不過我,好像看到了那家夥來幫助我的夢。在那裏……”


    真奈美中斷了話,就像是困擾地視線在遊離。在那裏,綾佳也在。大概她是想說這件事吧,但是她察覺到自己的話的離奇,想不了了之地蒙混過去而笑了起來。


    兩人各自買完東西走出去


    ,在道路分開為止在黃昏中一起走。


    在離別的時候,真奈美一邊稍微害臊一邊坦白。


    “實際上,我以為姐姐是水藤老師的女朋友中的一人。”


    “女朋友中的一人嗎?”


    綾佳笑著。真奈美看起來十分害羞。


    “其他也有看起來像是女朋友的人嗎?”


    關於水藤的迷之女朋友,綾佳開著玩笑問道,真奈美就有點寂寞的樣子點頭。


    “在不久之前,那個女朋友經常在補習班前等待。但是老師卻好像想要避開那個人,所以我認為相處得不好。”


    “恩,現在呢?”


    “現在已經看到她來補習班了…….不過,在之前看到了。在這裏前方的公園,兩人在談話。啊啊,我覺得已經和好了。”


    真奈美如此說道,她露出稍微像是大人的表情。“是嗎。”綾佳也輕聲幫腔。


    “那麽再見了,祝你保重。”


    雖然對突然遇到的人做出離別的問候綾佳也覺得奇怪,但是她還是充滿了感情說到。然後背過了身。


    “那個。”


    真奈美叫住了她。綾佳回過頭來。真奈美的緊張的麵容染上了夕陽的顏色,真奈美一動不動地看著綾佳。


    “對不起。”


    這是十分認真的聲音。但是綾佳就像是岔開一樣笑著側起了頭。


    “什麽?”


    真奈美沉默了一會兒,但是不久就舒暢地微笑起來說道。


    “……阻止了。”


    真奈美之後就沒說更多的話,打了招呼就離開了。綾佳看著她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不就是個不錯的孩子嗎。)


    打心底覺得她得救實在太好了。然後,對自己從五樓掉下來沒事一樣的人外的身體,現在也有一點感謝。


    綾佳一邊走著,一邊思考真奈美所說的水藤的女朋友的事。


    不久之前,水藤還在躲避她。但是現在好像和好了。


    綾佳注意到水藤的樣子最近又變化了。他和綾佳或者純的對話也變少了。


    發生了什麽事了吧。無論純還是綾佳都隱約注意到。


    (和那個女朋友有什麽關係嗎)


    身體上看起來還不錯。現在又不是當初因為靈的<東西>身體攝取了蠱毒那段時候,不想讓純他們擔心,不需要隱瞞身體不好的事實。


    看了一下手表。距離打工的時間還有一點富餘。綾佳總覺得在意,走去真奈美發現水藤他們身影的公園。


    那裏是在草木圍繞之下,安靜的公園。因為從外麵看進來的視野不太好,所以小孩子在這裏玩耍會有點不安全,但會是情侶們喜歡的場所。


    (水藤在這裏和女人見麵嗎。真是難以想象。)


    簡直就像是幽會。綾佳覺得有點可疑。


    現在公園誰都不在。綾佳調轉腳步。這次才向著打工地點走去。


    但是,沒走幾步,綾佳就再次停下腳步。


    “啊。”


    在道路的對麵一側的家庭餐館,窗邊的座位。水藤就在那裏。


    和女人相對而坐。不,說是女人倒不如說是女孩子比較好。


    (發現幽會現場,事情變成這樣呢)


    但是,相對的兩人之間的對話看起來卻不起勁。雖然在零散地說著什麽,但是一點都沒有愉快的氣氛。


    綾佳總覺得自己在肆意踐踏深入到水藤的個人領域,而覺得罪惡感,打算偏開視線。


    但是坐在水藤對麵座位的她的眼睛捕抓到綾佳要更早一點點。


    她不是眺望著窗外。她的眼睛不知為何正確地捕抓住綾佳的眼睛,相互的視線交互成一條直線。


    一種被看穿的不可思議的感覺穿過,綾佳嚇了一跳。但是馬上——在水藤察覺到她的視線所向之前,她就偏開了視線。


    綾佳一邊感覺到自己身上流下了冷汗,一邊在原地停留了幾秒。


    在綾佳的前方,一輛摩托車發出聲音穿過。


    在純的引導下,淡藍色的轎車進入加油的位置。


    “加滿油。”


    看到從落下的窗露出來的臉,純有點困惑。坐在駕駛位的女子是高中生嗎,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更加年幼。


    (十八嗎?既然能開車了,應該是十八了吧。)


    雖然感到驚訝,但還是打開了蓋子,將插嘴插進去按照要求開始加油。


    女人探出了臉觀察著加油的狀況。她的容貌會讓人想到日本人偶。感到在意而將視線移過去的時候,她就像是熟人一樣對著純宛然一笑。


    “你就是矢代純呢。”


    突然聽到這種話,純說不出話來。打算從記憶中尋找她的臉卻做不到。不認識的女子。絕對是。


    “為什麽……”


    純不禁擺出了架勢,但是這個女人的笑臉有著會讓人放下心來的作用,不能緊張起來。


    “在今天的傍晚,偶然看到另外一個女子。雖然隻是看到一眼,但是十分漂亮的人。於是,也想看到剩下的一人。”


    另外一個女子。恐怕是綾佳吧。這個女人知道純他們。


    純打了一下冷顫,但是現在沒有感覺到敵意。純皺起眉頭,一邊慎重地擦著窗,一邊低聲問道。


    “…….祓除師嗎?”


    “你那樣問的話,我也隻能回答是。”


    女聳一下肩膀。


    “至少,不是你們的敵人。”


    “你是誰啊。來幹什麽。”


    “沒聽說過嗎。在兩年前,在青森和水藤深矢所遭遇到的,巫女兼祓除師。”


    啊,純張開了口。在真裏事件的時候,水藤在進行祓除的工作地點所碰到的女子。她應該是告知仙穀的情報的人。


    “戶塚…….小姐嗎?真是意料之外的年齡。”


    “阿拉,我可是大你們三歲。雖然看起來的確還更加年輕”


    “水藤告知這裏的嗎?”


    “對。”


    戶塚簡短地回答。純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思考著真偽。


    即使水藤信賴他,也很難想象他會隨便告知他人純的工作地點。但是,最近水藤在思考著什麽,純也不是很清楚。


    “你最近時不時會和水藤見麵吧?”


    “你從他身上聽說我的事嗎?”


    “好像是有幽會的人。”


    戶塚笑起來,但是她的笑容就像是有著什麽牽掛在心上。


    “然後,找我什麽事?”


    戶塚眨了好幾下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在思考一樣。


    “都說了,想要看到你的臉。想要看到你的臉,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純一邊困惑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戶塚。戶塚的雙眼筆直地注視在純的臉上,純感覺被透視一樣,無法安穩下來。


    “那單純是好奇心?”


    “水藤深矢還好嗎?”


    “…….你也見過麵吧。”


    “對哦。今天也見了。”


    “那麽,為什麽要問我。”


    汽油表早就停了,但是純一動不動地和她的眼睛相對。


    “有什麽在意的地方嗎?”


    戶塚立馬眯起了眼睛。純問到最近在意的事。


    “那家夥,有沒有想死?”


    “果然,看起來是那樣子嗎。”


    戶塚輕輕地歎了口氣。


    “多加留意他比較好。”


    “留意……不讓他去死?”


    “各種各樣。例如不讓他脫離正軌。”


    戶塚想要說什麽嗎,雖然沒能夠清楚讀取她的意思,但是戶塚的話和自己模糊的不安所重合,純


    曖昧地點頭。


    突然,純想到某件事,張開了口。


    “仙穀由紀夫怎樣了,你知道嗎?”


    戶塚側起了腦袋。


    “不知道。最近光陵會的事都沒聽說過了。因為做出那麽多形跡可疑的事,不好的傳聞也傳到信徒們的耳中吧。我覺得人走的差不多,已經相當弱化。幹部的仙穀由紀夫現在在幹什麽,完全沒有傳聞。”


    “是嗎。”純有著奇妙的感概。


    為了自己所擔任的宗教團體的維持和擴大,看上去就像是自暴自棄地在亂來的仙穀由紀夫。他所堅信著的自己的容身之所,甚至使用煩擾他人的手段所壯大的那艘船已經要沉沒了嗎。


    “…….那樣的話,仙穀已經不會和我們扯上關係嗎。”


    純在懷疑,準備告示的人,會不會又是仙穀。


    “嘛,那會怎樣呢。從我所聽來的,他不是對你們相當執著嗎。光陵會已經無濟於事了,說不定會死纏爛打地搜索著你們。”


    那是相當容易想象的光景,純苦著一把臉。


    “我們的住處敗露出去的可能性會有嗎?”


    “為什麽?又插手了什麽事嗎?”


    雖然純打算說出告示的事,結果放棄了,純搖了搖頭。


    戶塚看著純的臉,不知為何在一瞬間露出了略微悲傷的臉。


    “……嘛,如果又有什麽事聯絡我也可以哦。我會在所做到的範圍內提供情報。”


    收下了她遞來的名片,純苦笑了。


    “真是親切,為了水藤。”


    “……即使是另外的事,也可以商量哦。”


    戶塚說完之後,擺出準備出發的樣子。純合上了加油口的蓋子,精準地計算完,送行她的車。


    一邊送別離開的淺藍色的車,純一邊在胸中感覺到疙瘩。


    結果,並不是仙穀的話,會是誰。


    在打工的休息時間,純在工作人員等候室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勇輝交給自己的告示的紙。


    既不是為了引出純他們的陷阱,看起來也沒有和仙穀或者這類的祓除師相關。


    “即使如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認為這是<東西>自己所做的。……”


    純自言自語著,往靠背依靠著。椅子咯吱咯吱地搖晃著。在熒光燈的光芒下,告示的紙顯得通透。


    如果你有願望的話,就沿著階梯走上來。


    意思是如此單純,但是要解答它的意義卻困難的文章。


    透著光芒看著告示的紙的純突然皺起了眉頭。


    紙張上邊的邊緣有一點黃。觸摸一下,感覺是一度濕了又幹了的那種粗糙的手感。雖然因為在小孩子們中傳遞,所以紙張都顯得皺巴巴了,但是隻有泛黃的地方的手感不一樣。


    不放在光芒的下麵就看不到的絲微的泛黃。


    不知為何牽扯著純的心。


    不是什麽要在意的事,恐怕是在孩子們手中傳遞的時候,有人噴灑了茶水沾濕了吧。


    明明自己是如此想的,但是心跳卻安定不下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著什麽,純凝視著紙張一動不動。


    “矢代?”


    突然被人搭話,純驚慌失措得十分滑稽。慌張地打算將紙張收起來而迅速地折疊,然後將手往桌子下藏去。但這個動作碰倒了茶杯。


    搭話的打工的同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在幹什麽啊,真是的。”


    同事伸出了手,將倒下的茶杯拿起來。純也慌張地將桌子上的沒入茶水中的書救出。


    同事啪嗒啪嗒地走去拿毛巾,但是純凝視著就出來的書本,又僵硬了起來。


    書的側麵,因為灑落的茶水而濕透了。純戰戰兢兢地翻起了書本。在紙張的邊緣有著淡淡的茶水痕跡。用手指觸摸一下,濡濕變軟的紙張裂開,在純的指尖留下微小的碎紙。


    幹了的話,就幾乎不會顯眼的痕跡。


    之前也做過一樣的事。


    “呐,怎麽了?”


    同事將毛巾放到濡濕的地方,一邊可疑地看著純。純不能馬上做出回應。


    即使覺得自己想太多,但是純輕輕地觸摸著藏在膝蓋上的告示的紙張,無法動彈。


    綾佳在沿海道路走著。


    馬上就要從這個地方離開。又再次找到新的場所,三人住在一起。


    綾佳對店內的人,也事先傳達做到這個月底就會辭職。雖然當做家族的一員來疼愛綾佳的店內的人十分遺憾,但是馬上就會有取代綾佳的新人加入,他們肯定也能重視那個人,妥善地經營者店鋪吧。


    來到這個地方兩年了。綾佳覺得已經夠久了。


    在東京,在七倉所準備的公寓居住有一年。從那裏逃跑,住在北海道隻有兩個月。


    每一次,在離開那個場所的時候,都會和在那裏的人際關係全部切斷。這次也不得不這樣做。


    (水藤打算怎樣做。)


    綾佳想起在傍晚所看到的和水藤在一起的女子。


    (那個人,是祓除師嗎?)


    視線交合隻有一瞬間。說不定判斷也太早了。


    但是,那並不是偶然的視線交合。感覺被人看著,就馬上偏開眼睛。感覺到和<東西>融合的奇美拉的綾佳的存在,確認。她的視線感覺就是那樣。


    (但是,為什麽水藤會和祓除師……)


    一邊思考一邊走著的話,突然察覺到背後的聲音。


    緩慢的引擎聲。無論是超越還是停下來都不像,從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的後方一直聽到。


    跟來了?


    當察覺到的時候,就能感覺到讓脖頸子的胎毛都要倒立一樣討厭視線。回過頭來,就發現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有人以相當慢的速度駕駛著摩托車。


    在綾佳皺起眉頭的同時,那個摩托一下子提高了速度。綾佳停下了腳步。


    摩托車停在了附近。坐在上麵的人從摩托車下來,走進到綾佳身邊。


    “對不起。”


    是男人的聲音。隨著他的接近,他的容貌越是清晰。


    他是個三十歲左右,披著針織帽的男人。手伸入到口袋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綾佳。


    “什麽?”


    在回答的瞬間,綾佳感覺到腹部有什麽硬物頂著。


    不禁屏住了氣,視線往下。在男人的手和綾佳的腹部之間,有著發光的物件。


    “不要動,不要動哦。腹部會離開,裏麵的東西會飛出來哦。討厭那種死法吧。大小姐。”


    粘稠般的討厭的聲音,伴隨著粗暴的呼氣一起被吐出來。


    綾佳繃緊了身體。


    看來他沒有拿開頂著腹部的匕首的意思。腹部被人用匕首插進去,即使是綾佳也無法絲毫無損。雖然不會死,但正因如此才能想象到更加悲慘的狀況。


    男人看來異常地興奮。一邊氣喘籲籲,一邊在持續嘟囔著什麽。仔細去聽的話,就能明白是在重複,那個家夥,那個家夥。


    “那個家夥,真敢弄成我這樣。看著吧,看著吧…….”


    對男人的異常的樣子感到寒顫,同時也理解。


    “你是在這一帶襲擊他人的強盜吧。”


    綾佳說完,男人的臉奇怪地扭曲起來。嘴角向上,外眼角下垂。


    被純揍飛,應該受到相當的傷害。但是,在警察的人來臨之前就取回了意識,逃跑了。然後直到現在為止都在某處藏起來,悄悄地治療著傷勢吧。但是這家夥再次拿起這樣的凶器。


    “打算對純泄憤?”


    “真是夠威勢的大小姐。你明白之後要遭受到什麽樣的對待吧。你是那家夥的女人吧。要恨的


    話就要恨自己ide男人。”


    對純的複仇。


    隻是僅僅為了如此,這家夥調查了純居住的地方,盯上了住在一起的綾佳嗎。


    之前純被襲擊也是在這一帶。綾佳和打工之後過來迎接的純經常會走這條路。如果這家夥相對純進行複仇,夜晚在這一代監視的話,追查到住處也不是一件難事。


    一度拿起球棒襲擊,甚至將人追逼到破破爛爛的狀態,但結果卻受到逆轉的反殺。所以對再次直接瞄準純本人一事有所警戒。


    綾佳悄悄地將自己的手掌重合在歹徒拿著匕首的手上。男人雖然嚇了一跳,身體震動著,但是感覺到對綾佳的手使不上力量。所以雖然要比之前更加用力將刀壓上去,但是沒有打算勉強抖開綾佳的手。


    綾佳嘲笑著他。


    “真是沒出息的做法。對會拿著凶器從背後襲擊他人的家夥從最初就不會去尋找正當性,但是你沒出息到都要流淚了。雖然對反殺自己的人進行複仇也是個粗暴的構思,但是在此之上還因為害怕直接到本人所在的地方,而瞄準著女人。真是夠可笑。”


    男人的深色一邊,嘴角的邊的微弱的笑意消失,吊起了眼梢。


    “你明白狀況嗎!”


    感覺到男人拿著匕首的手注入了力量,綾佳用放在上麵的手用盡力氣握住男人的手腕。


    沒出息的聲音從男人的口中泄露出來。綾佳就此扭過手腕。男人發出悲鳴,為了手臂不被折斷挪動著身體,然後往後倒在地麵上。


    綾佳抓住男人的手腕,考慮到之後的事,不想沾上指紋。所以沒有硬是摘下匕首。


    “你才是明白狀況了嗎……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這條命,現在又打算陷入危機中嗎。”


    男人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恐懼的神色,倒不如說浮現出羞恥和憤怒的感情。以女人為對手被人如此幹了一頓,好像讓他勃然大怒了。


    在這樣的時候,擁有女人這個性別,真是夠麻煩。


    綾佳咂舌。


    男人揮舞著手上的匕首。綾佳往地一踢,往後方高高地飛起,然後就此跳上了防波堤。


    雖然不能說是絕對不可能,但綾佳的動作也是普通人做不出的。男人膛目驚舌。


    “你,你,是什麽啊。”


    將他徹底打倒在地吧。


    綾佳一邊思考著,一邊蔑視般冰冷看著男人。


    盡情展示非人的力量來將他徹底打倒吧。那樣的話,即使這個男人之後告訴他人,也會被人以為在說胡話,如若不然別人判斷他啃了藥也不奇怪。


    隻是,這個男人知道綾佳他們的住處是個問題。即使馬上要離開那個家,調查居住的人就能馬上明白。當初至少應該報上假名就好,事到如今才後悔。


    男主發出了和呐喊相似的聲音,揮舞著匕首,打算切開站在防波堤的上的綾佳的腳,刀鋒閃耀著。


    綾佳就像是邁開舞步抽起了腳,避開了匕首,從另外的角度用力踢起男人的手,男人尖叫一下,匕首飛起來。


    緊接著綾佳就從防波堤跳起來,高高躍起。在男人的頭上高高地跨越,跳到了大概能夠俯視家家戶戶的屋頂的高度。


    男人睜大了口,仰視著飛舞在天空的綾佳。隻有在這個瞬間,他才浮現出了看到馬戲團,像個純粹的小孩在驚訝的表情。


    刑警先生,我真的看到了。那個女人在天空飛起來。


    如果他能這樣去告知他人就真的令人感激了。


    實際上,綾佳的跳躍,隻是給男人看的沒有意義的動作。因為如果就此落下,同時讓男人吃她一發膝踢的話,毫無疑問一瞬間就結束了,這樣男人的生命也終結了。


    綾佳在空中最高點翻轉了身體,在男人的背後輕輕地著落。在男人回頭的時候的同時,綾佳把握住力度踢向他的腹部。


    男人一邊呻吟著一邊被踢飛,倒在了停下的摩托車的旁邊。


    但是,看來力度減得太輕。男人在路麵上掙紮一樣地活動著手腳,意想不到地馬上就站起來。


    然後,之後的男人的動作驚人地快速。


    男人猶如猛撲過去跨上摩托車。


    當綾佳跑到過去的時候,摩托車已經開動起來。因為痛苦和恐怖而扭曲的男人的臉,在綾佳的身邊穿過。


    怎麽做。


    綾佳一瞬間迷茫了。在這個時候。


    前方的光芒閃爍,下一瞬間摩托車翻滾在地。


    男人的身體被拋出,和摩托車分別在地麵滑行。


    “哎?”


    綾佳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在倒下的男人和摩托車前,有著迅速站起來的人影。


    綾佳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快。


    “水藤。”


    綾佳跑起來。在綾佳的視野前方,水藤抓住了倒下的男人的前襟,硬是弄了起來。


    “水藤,等一下!”


    水藤毫無表情,將手掌按在弄起來的男人的頭。男人一副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的樣子,但是雙手揮動著掙紮,拚命地打算逃跑。


    男人呻吟了起來。


    “等下,不行!”


    綾佳叫起來。水藤打算要做什麽嗎,一瞬間就感覺到了。


    但是水藤一副就像是沒聽到綾佳的聲音的樣子,甚至他有沒有察覺到綾佳也是個問題。他往抓住男人的頭部的手注入了力量。綾佳跑起來。


    這個瞬間,突然強風刮了起來。


    綾佳立刻閉上了眼睛,用手腕庇護著臉。


    砸啦一聲,有什麽幹巴巴猶如沙一樣的物體沾在了綾佳的身體上。綾佳對這份感觸感到了寒氣,屏住了呼吸。眯起眼睛,從手腕的遮掩下窺視著正麵的樣子。


    水藤的身姿已經看不清楚。能夠看到的是黑色的沙暴,和占據在其中心的黑色巨大的泥人一樣的物件。刮起來的風從泥人的表麵削取了沙,化為了小型的沙暴。在強烈的風的削取下,泥人逐漸失去原本的樣子。


    緊接之後,發出了就像是踩踏到柔軟的東西的聲音,泥人崩塌下來。


    然後就像是要等待如此一樣,風停下來。


    剩下來的,是保持著抓住男人頭部的姿勢的水藤,和站立不動的綾佳。


    兩人互相無言地凝視著彼此。水藤慢慢將拿起來的手放下。奇妙的沉默粘稠地流動著。


    “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


    綾佳總算說出這些話。


    “讓他逃跑不太好吧。”


    就像是被人抱怨飯菜的次序而反駁的時候一樣,淡然,告知著算不了什麽事的語調。綾佳打了一下冷顫。


    “和這家夥戰鬥不是你嗎。雖然我是在稍微遠的地方,但是看得很清楚。綾佳的華麗的戰鬥樣子。”


    “,,,,,我沒打算要吃掉。”


    “不吃的話,就會變成麻煩事了。”


    不對,才不是要說這種話!


    綾佳忍耐住怒吼的衝動。


    為什麽,水藤能夠如此不在乎。一副沒做什麽怪事的樣子。


    她想起在兩年前,盯上綾佳她們三人的仙穀由紀夫。為了不讓那個男人,那樣的男人死去。水藤親自把毒物放入了自己體內。


    盡管如此,現在為什麽會毫不猶疑吃掉了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水藤往綾佳走近了一步。男人的殘骸的土塊在他的鞋的踩踏下發出聲音。綾佳不禁後退。


    看到那樣子的綾佳,水藤有一瞬間露出了受到傷害,十分寂寞的表情。


    綾佳垂下頭,用手掌將前發梳上去。手和額頭之間有著土塊摩擦的感觸。


    水藤和綾佳一樣,土塊沾滿了全身。水藤所吃下的男人的殘骸,讓兩


    人都變髒了。


    這是濺射的血。綾佳想著。


    純回來的時候,房間誰都不在。


    純沒有對此事感到可疑的餘裕,他將放在客廳裏的透明的盒子粗暴地打開,從中拿出一疊打印紙。


    從側麵來看,在那裏殘留著以前純倒下的茶水的淡淡色斑。仔細看的話,在一張一張的紙上角也能看到淡淡的色斑。仔細觸摸的話,就能感覺到一度濡濕而幹透的硬撅撅的感觸。


    純從包拿出告示的紙,打開。在那張紙上浮現的事同樣顏色的色斑。


    事到如今,純躊躇了數秒鍾。但是一旦拿著告示的紙提起了力量,就戰戰兢兢地將告示的紙重合在最上麵的打印紙。


    色斑的形狀完全吻合。


    沒有錯。告示所用的紙就是從這個家,這個紙堆抽出來的。


    純的額頭貼在膝蓋上。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


    純就像是呻吟一樣喃喃道。


    純明白到那家夥是站在謀劃這一連串的事情的立場。在容易讓人撿起來的地方扔下一張紙誰都能做到,即使將偷偷將同樣的紙張放到其中一個學生的上衣的袋子也很容易。之後,即使放任不管,孩子們也會隨意傳播。他的身份也方便觀察傳播的過程。


    但是,純不明白做這種事的意義。


    然後,如果這家夥是設計這所有的話,為什麽會將純和綾佳卷進去,讓事件得到解決。自己的親自種下的種子,為什麽要讓人在發芽的時候拔取。


    純暫時無法動彈。


    感覺疑問,混亂和悲歎包圍著毆打著自己。


    結果上,在那個階梯的<東西>所吃下的孩子,全員都得救了。但是,再晚一步的話,他們就失去性命。


    在房間中唯有時鍾的聲音。


    在時鍾的針轉動了好幾周的時候,純才總算站起來。純將告示的紙張和打印紙堆上的第一張紙一起抓起來,折疊後放入口袋。


    一邊追尋著最為親近,緊密的兩個氣息,純返回到門口。


    水藤和綾佳兩人走到了海濱。


    到達了海濱之後,綾佳毫不猶疑踏入海中。穿著鞋,啪嚓啪嚓地踩在了白色波浪下的沙上。水淹沒了腳踝,淹沒了小腿,當水到腰部的時候,水藤從後方搭話。


    “自殺?”


    “洗一下身體。”


    綾佳如此回應,用海水將粘在身上的土洗掉。手腕浸在水中,往肩膀潑水,洗臉。垂下來的頭發輕飄飄地浮起延伸開來,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後方有著水藤接近的的氣息。傳來了行走在水中的聲音。


    “在哭嗎?”


    水藤靜靜地詢問。在海水沾濕的綾佳的臉,眼淚在流淌著。


    綾佳用濡濕緊貼身上的衣服的袖子擦臉。但是反而讓更多的眼淚流下來,綾佳再次用海水潑到臉上。


    從嘴唇的間隙進入的水很鹹,刺痛著舌頭。


    “呐,記得嗎?你吃掉那個醫生逃亡的時候,十文字追上了你。那個時候十文字說的話,水藤回答的話,記得嗎?”


    綾佳抬起了臉,定睛看著水藤。水藤反而垂下了戀。


    “他對我說,吃下不必要的人類活下去吧。”


    “然後。”


    “我回答我做不到。因為我不想變得更加討厭自己。”


    因為海水而冷卻下來的臉,流下了帶著熱度的淚。會如此哭,是自從十文字死去以來。


    綾佳從就像是堵塞起來的喉嚨竭盡全力發出了聲音。


    “你,誰啊?”


    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


    “綾佳。”


    “什麽。”


    “即使我就這樣衝入海中,現在你已經不會阻止?”


    綾佳說不出話來。


    說不定,在他做出這種事之前,就有考慮過讓自己結束了。綾佳睜大眼睛,回頭看著水藤。


    “你們為什麽要在這種時間穿著衣服在海中玩水。”


    從海濱傳來了聲音。


    轉過臉來,就能看到純露出嚴厲的目光,站立在海濱上。


    綾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反而問道。


    “純,為什麽要在這裏?”


    “…….我有想問水藤的事,所以就尋找。”


    水藤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水藤,唐突地問道。


    “身體還好嗎?”


    水藤低下了視線。過了一會兒,發出了平坦的聲音。


    “會怎樣呢。”


    純聽到之後,就像是感到疼痛扭曲了臉,從口袋拿出了紙。對著水藤展開來。


    “是你吧,誘拐孩子的吹笛男”


    純保持著遞出告示的紙的姿勢,等待著水藤的反應。


    純一邊等待著反應一邊在害怕著。


    在害怕著什麽樣的反應嗎,即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害怕他點頭嗎?還是在他裝傻的時候,害怕要不得不追問他嗎?


    但是。水藤輕易地以一句話作答。


    “是哦。”


    用腳撥開了水,水藤慢慢地靠近純。


    拿著告示的紙的純的手腕變得無力,耷拉著放下去。


    “為什麽。”


    純的嘟囔的聲音就像是抽空水氣幹巴巴一樣,甚至連純自身也難以聽清楚,但是回到海濱的水藤對這個問題平靜地進行回答。


    “肚子餓了。”


    如此爽快的水藤的聲音讓純咬緊牙關。抑製住想要毆打和哭泣的衝動,問道。


    “然後,為什麽會變成那樣的事。將這種愚弄一樣的紙張在小鬼之間撒播,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


    回過神來,綾佳也靠近過來,全身滴著水,繃緊了臉凝視著水藤和純。


    水藤就像是能樂用的麵具毫無表情地張開了口。


    “我在數個月前,發現了在那個階梯上的<東西>。因為神社滅亡了,帶著願望走上的階梯的人不再有,所以變得饑餓起來,快要消滅的半物質的<東西>”


    “發現的時候沒吃掉嗎。”


    “剛才說了吧。<東西>弱得快要消滅了。原本是物質度相當高的<東西>,當我發現的時候,弱到讓我覺得吃掉它也不會有多滿足。”


    “那麽,你是抱著最終自己的吃掉的打算,為了養肥<東西>而將孩子作為餌食嗎?”


    就是那麽回事。水藤看起來沒什麽抵觸地點頭。


    比起憤怒,一籌莫展的感情從純的心中滿溢而出。他在困惑著。自己到底是在和誰在對話,真的快要不明白了。


    “如果做出這種繞圈子的事,還不如從最初就吃下人類不就好嗎。你所做的,就等同於自己討厭拔毛,而將處理雞肉的事推給他人,自己隻要吃下做好的飯菜就好,就是那麽回事吧。”


    “就是如此。我也討厭將雞勒殺哦。”


    無論說什麽都聽到肯定的答複,想不到會如此累人。對甚至連辯解都沒聽到純的心,困惑擴大了。


    “……將所喜愛的雞交給加工的業者,就不會討厭嗎。”


    一瞬間當場寂靜下來。


    “本來我沒太認真。隻憑寫上區區一句話的紙張,我沒想到真的會有小孩發現那個階梯,然後被吃掉。隻是做一個小遊戲。”


    “遊戲?”


    “對哦。隻會有小孩會因為那樣的一張紙張而行動。他們要做什麽嗎,我想看一下。自己也有點羨慕天真爛漫有著眾多瑣屑的願望的孩子們。但是,我基本不覺得他們真的能尋找到那個階梯。”


    “但是,他們找到了。”


    水藤又再次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慢慢地搖頭。


    “老實說,我


    也有點困惑。所以我明明親自將雞交給加工的業者,但是也作出取回那個雞的委托,采取了如此矛盾的行為。”


    “那就是我們吧。”


    水藤輕輕地擺動著視線。這個時候水藤所展示出的搖擺,讓純拚命地凝視著他,打算從中找出自己十分熟悉的水藤的樣子


    “讓孩子們之間流行尋找階梯的遊戲,在我心中也是一個遊戲。”


    “遊戲?”


    “那個時候的我,雖然自身思考著讓<東西>取回力量吃下的事,但也對思考這種事的自己感到厭惡。所以,在自己的心中的一個遊戲——進行賭博。你們找出<東西>,救出被吃下的小孩子們比較早嗎,還是<東西>完全吃掉孩子們比較早。為此,才把『告示』告知你們。”


    遊戲結束。


    那個時候水藤就是如此說道。


    在這個遊戲勝出的是誰?


    “也就是和你的心中所剩下的良心進行賭博嗎?”


    水藤沒有回答。說不定,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那個良心還在水藤的裏麵吧。即使想去尋找,在水藤的表麵上浮現的事物什麽都沒有。


    “…….剛才,即使將孩子們比喻成雞,但也不是真的可以如此比喻。如果你將自己認作為『人類以上的某物』就另說。”


    “你真的是認為自己是在人類的範疇?”


    不行。對話變成這樣的話,就已經沒有辦法了。這樣的問答,不管重複多少次也一直是平行線。純親身明白。


    “現在明白了。”


    純仿佛將話扔到沙地地嘟囔著。


    “為了適應我們自己身體的變化,第一個變化的是自己的內心。從人類的心中變化成<東西>的心的確會輕鬆。”


    “…….那樣的話,說不定你努力扮演『好人』也是一種適應的形式,我就是正相反。”


    “等下。”


    一直像是個人偶一樣閉上嘴站著不動的綾佳,就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地說道。


    “才不是適應吧。如果水藤的內心改變的話,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水藤所吃下的蠱毒的靈的<東西>吧。因為吃下了它,就和身體變化一樣,水藤的心變化了。不就是那麽回事嗎?”


    “是的。”


    水藤點頭。


    “不過當時被問道,蠱毒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帶來了什麽影響,你自己明白嗎?我回答了這樣就好。即使是現在這個回答也不會改變。我這樣就好。”


    這是謊言。


    純沒有說出口,強烈地思考著。


    這是謊言,明明在煩惱著。感覺到自己逐漸變化的內心,甚至在這之前甚至思考過要不要死。


    但是,對於自己沒有清楚察覺到此事的自己,沒有能說的話。


    “之後你打算要怎樣做。肚子又餓了的話,打算吃下人類或者嗎?”


    “是的。已經連勒住雞自己也沒有太抵抗了。”


    “水藤!”


    綾佳發出了叱責的聲音,抓住了水藤的手腕。


    “即使我們阻止也沒用嗎?已經回不來嗎?明明是同伴,但要一個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嗎?”


    水藤抓住綾佳的手,輕輕地將其從自己的手腕拿開。唯獨這個動作溫柔。


    “在故事當中『同伴』這一個詞,經常是被當作最棒的稱號,但實際上真的一絲友情和愛情都沒有,極端來說的話,厭惡著,卻因為無可奈何的事情而不得不成為同伴,這種事態可是有不少。一邊厭惡著還要持續作為同伴是實在累人,所以要成為同伴需要著結下什麽的羈絆和努力。”


    “我們也是如此吧嗎?”


    “不對哦。至少我就不同。一直隻是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無論是對純,還是綾佳……對他,也是擁有著愛情。不過,對不起,已經到了極限了。”


    “要分開嗎?”


    “無法忍耐改變了的我是你們那邊吧。我已經不能回到過去了。和變化了的身體不能恢複是一樣的。盡管如此還想將我放在身邊的話,就在一起吧。不過,你們討厭吧?”


    純什麽話都無法說。


    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到原來嗎?真的束手無策了嗎,他盡是在思考這種不幹脆的事。


    和十文字的時候不同。十文字有著他自己的信念,而且即使無法同調也能理解。


    但是水藤不一樣。水藤通過蠱毒所進行的變化,被改變成了暴力的行動方式。然後,心身一起從人類更加靠近到<東西>。


    “要不要分開,絕對的是你們。…如果,不能將我這種人放任不管的話,戰鬥就好。二對一的話,我的勝算會很薄弱。”


    純咬緊嘴唇,咬得太用力了,口中的血味蔓延開來。


    完全不管這裏的狀況,波浪慢慢地靠近然後又退回去。


    綾佳什麽都沒說。


    “走吧。”


    純說到。雖然作為說的一方後悔了,但是沒有能夠撤銷更換的話。


    “恩。”


    水藤平靜地點頭,轉過了身。從他的動作上無論是猶疑和依戀都無法讀取。


    對著他的背影,綾佳“呐”地搭話。水藤停下腳步。


    “呐,最後問一下。遊戲的結果變成那樣子,你怎樣想。”


    他思考了一段時間,那是至今最長的時間。


    “那個瞬間,感覺放心下來了。但是,為什麽會有如此的感覺,現在也無法理解。”


    那就是最後了。


    水藤已經不會停下來,在海濱邊行走,從他們的視野消失。


    純和綾佳一直站在海濱上。


    今晚,不能回到家。因為和水藤已經進行了訣別了。


    到了早上回到家的話,在那裏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吧。然後不會再次回來。


    純一直麵對水藤離開的方向,看著一動不動的綾佳的後背。不知為何看起來平時的要小。頭發的一端還滴著水。


    純無法忍耐,從後方擁抱住她。


    “…濕了哦。”


    “沒所謂。”


    綾佳全身濕透,所以用手腕圍繞著她的自己的衣服也滲進了水,但是這種事怎樣都好。


    “真會撒嬌呢。”


    “你明明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話說,明明就在哭。”


    “已經不會哭了。”


    綾佳的聲音依舊濕著,不過發出的是毅然的聲響。綾佳的手輕輕地放在繞在前方的純的手腕上。


    “為什麽,沒用更早仔細察覺到……”


    純喃喃道。這件事讓純背負著內疚,不過,即使自己察覺到,純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到什麽。


    “在這之後,水藤會不斷變化吧。比起現在會有更加大的變化,變成會毫不猶疑吃下人一樣。”


    已經不會和水藤相見了。


    純如此決定。


    如果碰上的話,水藤說所說的打算當「好人」的自己,說不定會陷入和他不得不對峙的狀況。那種事無論如何都覺得討厭。


    不管是卑鄙也好,怎樣都好,他在哪裏打算做什麽,純決定也不會去看。


    “對於那家夥,我也隻能相信他能在某處健康和平地行動。”


    “這是什麽啊,真夠自私的想法。”


    雖然是那樣啊,純在綾佳的頭邊喃喃道。


    因為自己都會盡可能直視其他事物。唯有這個會偏開視線,相信著如此自私的事。這樣都不能允許嗎?


    “我在哦。”


    綾佳說道,她的手緊緊抓住純的手腕。


    “有著危險的氣息的變化,並不是隻有水藤,即使是純人類的部分和<東西>的部分平衡也會失去,即使是我之後會


    變得怎樣也不清楚。說不定我們已經到了作為奇美拉的變化的極限,在盡頭會有著什麽等待。監管如此,我會在這裏。一直在你的身邊。”


    綾佳停了一下,聲音變得更高。


    “純思考著作為人類活著,做出好人的樣子就好。即使依戀回顧身後,無論是失去的人還是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什麽都可以去思考。不想看到的事物偏開眼睛也好。因為隻要你還是你,我就會在你的身邊。不用看我也沒問題哦。因為看不到我也會好好地在你身邊,請你安心吧。”


    沒有相對真是太好了,純想道。


    純歎了口氣。用又哭又笑的聲音說道。化作了憧憬著勇者,那個少年一樣的台詞。


    “你真帥。”


    雖然綾佳全身濕透身體顯得冰冷,但是抱緊著她的純環視感覺到一絲溫暖。


    海也不懂人類的心情,發出了著平穩的波浪聲。


    綾佳的頭發傳來了潮水的氣味。


    雖然依舊無法笑起來,但至少並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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