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floor


    再會reunion


    金色的太陽蒸烤著柏油路麵,萬裏無雲的天空彷佛抹上一層水彩畫塗料,呈現出非現實的色彩,讓人感受到初夏到來的熱氣遍布整個路麵,並且溫暖地籠罩著行人、汽車,還有並列在路旁的鮮紅交通錐。


    她們遠從銀座搭乘日比穀線來到了六本木,魔法師、魔法師見習生、與常人無異的一般人,這三人緩緩地走在假日人潮洶湧的街道上。


    她們的目的地是聳立在前方的巨大多功能大樓,身為一般人的阪崎嘉穗瞇起她單眼皮的雙眼,抬頭注視那棟彷佛會產生光暈的大樓輪廓。


    身為魔法師見習生,同時也是嘉穗同學的森下曆美,則是將脖子轉了接近直角的角度,出神地看著麵前的巨大建築。這名無論身高、胸部、屁股都隻有小學生平均水平、膝蓋上還貼著ok繃的少女,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想必會被當成嘉穗的妹妹吧,不過她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中生。


    曆美用她那嬌小的雙腳,發出短促的腳步聲走在街上,過於專注觀看眼前景色的她似乎沒能注意到自己的腳步。


    看來就快摔跤了。


    摔跤了。


    「嗚~~!」


    「……」


    嘉穗沉默地伸手拉起像掉落地麵的披薩一樣、重重攤平在柏油地上的朋友。


    身為曆美的師父,同時也是卓越魔法師的姉原美鎖。此時則是瞇著那對在厚實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凝視手中那張a4尺寸的紙片,目前在她那對漆黑的雙眼中,僅有紙上那些印刷而成的文字,完全無心去注意身邊發生的其它事情,雖然這點和她那走路不留意身邊的徒弟一樣,但美鎖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出會摔跤,或是撞到路人的跡象。


    美鎖的本行是程序設計師。在現代的日本,並不存在著名為魔法師或類似的職業,而至於美鎖,有人稱她是能提升銷售量的開運程序設計師,也有人稱她是讓競爭公司業績惡化的詛咒程序設計師,總是就是那種看似會在鬧區傳單背麵出現、專門處理違反道德的工作,不屬於特定企業的電腦工程師。


    美鎖所專精的現代魔法不需要念咒文,或是用大鍋烹煮烤焦的嶸螈,取而代之的是,她用電腦來實行被稱為程序代碼的程序,藉此來發動魔法。從程序代碼的觀點來看,矽基板和人類的肉體似乎是相同的東西,而在特定圈子中,似乎也已經建立了凡是和電腦有關的奇特事件,隻要委托美鎖都能獲得解決的說法,因此縱使美鎖要求的是如同惡魔般的報酬,委托仍舊絡繹不絕。


    今天美鎖之所以會來到六本木,也是因為設置在多功能大樓全體的無線區網服務站,出現了不知道是幽靈還是魔物的東西,所以接到了他人希望美鎖設法處理的委托。


    「不好意思,假日還讓妳陪我跑一趟。」


    轉頭對曆美說話的美鎖用手指抵著那應該是粉紅色,但怎麽看卻都像是灰色的嘴唇,在這充滿色彩的城市中,彷佛隻有她所在之處沒有色彩,美鎖的一舉一動都給人這樣的感覺。


    「這、這種小事我一點都不在意的!」


    曆美回答。


    「是嗎?」


    「可是,我想就算我跟來,應該也是派不上任何用場……」


    「我想森下應該算是保險。」


    「保險?」


    嘉穗說的話讓曆美重新抬起頭。


    美鎖則是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哎呀,被妳發現啦?」


    「美鎖如果想用現代魔法做什麽事的時候,一之瀨一定會出現。森下便是專門用來對付一之瀨的詭雷。」


    身為初學者的曆美,隻會使用召喚金屬水盆的魔法。


    如果冷靜分析她的實力,曆美不過是美鎖的附屬品罷了,而隻是平凡高中生的嘉穗,更是附屬品的附屬品,她們在實際的工作上,不可能有機會派上用場。不過對為了觀摩現代魔法的第一把交椅會編組何種程序代碼、會采取何種行動才跟來的嘉穗來說,對這樣的現實並沒有任何不滿。


    「詭雷啊……我不知道能不能勝任。」


    「我想應該不是能不能的問題。」


    「是這樣嗎?不會很難嗎?」


    「當田裏的稻草人說不定還比較難。」


    聽著她們對話的美鎖輕聲笑了出來。


    「這樣說是沒錯,但我找曆美來的理由,也不隻是那樣唷。」


    嘉穗不發一語地將視線轉向美鎖的方向。


    「……前一陣子,我家似乎遭小偷了。」


    「還、還好吧?」


    「我家是沒有什麽一定不能被偷走的東西……是有不少啦,不過對一般的小偷來說,值得偷的東西應該不多才對,畢竟東西又不是夠老就能換錢。總而一言之,我連被偷走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姉原家是遠在百年以前的明治時代,所創設的西洋魔法學校舊址,雖然現在被人稱為銀座三丁目的鬼屋,連大膽的快遞老哥都不願靠近,不過仍有許多在古典魔法極盛時期製造出來的魔法物品,在其中沉睡著——正確的說,是在積灰塵。


    要是擁有魔法知識的人來行竊,多半可說來到寶山,但所謂擁有魔法知識的人,在二十一世紀的世界裏是極為稀少的存在,數量說不定比沉睡在姉原家的魔法道具還要更少。


    美鎖繼續說: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有工作來了,我想抱持懷疑、做好各種準備,事後遭到的損失也會比較小,所以在這種時候,曆美的程序代碼就能派上用場啦。」


    「這是陷阱嗎?」


    「可能是。」


    「可是、可是,明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為什麽還要接下這個工作呢?」


    美鎖用她那沒有色彩的手指抵著自己沒有色彩的下巴,刻意做出若有所思的動作。


    「不是有所謂的石頭料理嗎?就是將海鮮和烤過的石頭放進鍋裏,讓湯沸騰的那種東西。我是在整理被人翻過的倉庫時正好找到了感覺不錯的石頭,所以才想到這個的。可是,我把石頭放進烤箱裏一烤,烤箱竟然爆炸了,結果整套的係統廚房設備全部遭殃,牆壁還破了一個大洞,雖然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人受傷,但估算出的修理費竟然得花到三百萬。聰史郎實在氣炸了。」


    「……爆彈岩。」


    嘉穗小聲地形容。


    「我想也是,隻是沒想到現實中真有那種東西。」


    「喔,是這樣嗎?」


    「所以說囉,我得盡快賺到修理費才行說。」


    「就算明知是陷阱?」


    「對。就算明知是陷阱。」


    假日的街上滿是行人跟車輛,在高架高速道路之下的道路間,五顏六色的車輛所發出的噪音彼此交雜在一塊,介於溫暖與炎熱中間、帶有些許汽車廢氣味道的微風,搖曳著種植在道路間的植物。


    「天氣真好。如果能早點結束,就順便去買些鯛魚燒再回去吧。」


    「啊,那我要巧克力口味的。我記得有間很有名的鯛魚燒,就在這附近對吧!」


    「有是有,但是很貴喔,這麽小一個大概就要一千元左右。」


    「啊~~!」


    曆美露出了一臉像快哭出來的表情。


    「別那麽難過。既然妳是來幫忙的,等工作結束後,我會買給妳的。」


    「真的嗎!」


    曆美笑了,真是現實。


    嘉穗則是對高級點心沒有太大的興趣,一定要說的話,隻在特地地方販賣的難喝飲料、特別辣,或是吃下去會讓舌頭變成鮮黃色的點心,還比較能引起她的注意。由於這座名為六本木的城市和阪崎嘉穗的食性有著些許偏差,因此她


    並不打算對食物抱持任何期待。


    曆美和美鎖此時正在為法國是怎麽做、比利時又是怎麽做等等嘉穗聽不懂的話題熱烈討論著。


    而多用途大樓已經近在眼前。


    也是在這個時候,一名抱著行李的少女正跑上從地下一路延伸到二樓的電扶梯。少女晃動著綁成兩束馬尾的頭發,飛快地跑上有燈光照明的階梯。


    少女的頭發比嘉穗的紮成短尾巴的頭發要長上許多,雖然有一段距離,加上隻能看到背影,但嘉穗仍對那名少女產生了似曾相似的感覺。


    「那種雙尾,我好像看過……」


    「雙尾?」


    聽見嘉穗的自言自語,曆美轉過頭發問。


    「我是指發型。」


    「發型?那樣的話……呃,我想那應該不叫雙尾,而是叫雙馬尾吧?應該是?」


    「不是叫雙尾嗎?」


    「對、對不起!也許是有人這麽說,隻是我沒聽過而已。」


    提到雙尾,那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電視節目中,曾經登場的怪獸名。一定要分類的話,那算一種相當惡心的怪獸,因此用來形容女孩的發型或許真的有點奇怪。想到這裏,嘉穗覺得以前似乎也曾有過類似的對話,說不定那還是自己跟留有雙尾發型的女孩本人交談過的話題。


    那個女孩的名字,記得……叫什麽呢?


    嘉穗邊想用手指搓著自己半長不短的頭發,嘉穗記得那是個跟某款老遊戲有關的名字,好像是亞美還是由美,總之似乎是個最後有「mi」發音的名字。


    「……笑。」


    「咦?笑?」


    曆美露出了不明就裏的表情。


    對了,是笑。嘉穗想起來了,她的名字確實是叫小野寺笑。她們並不是交情很深的朋友,隻是就讀同一間中學,而且學年也不一樣,就算主張自己是和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兩人隻交談過一次,內容到現在她還記得,可以說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由於在某個配備談話機器人功能的傳說級限製級遊戲,裏麵的女主角和她同名,因此那個女孩的名字被鮮明地刻在嘉穗的記憶中。


    如果將小野寺笑放進百科全書當中,應該會是個被分類成不可思議少女的生物。


    當時阪崎嘉穗是名就讀公立中學的中學三年級生,正是在考慮應該選擇參加聯考或是申請推薦入學的時期,當時嘉穗模擬考的成績無論是否用功,都是學年第二,既然這樣,隨便考考順著興趣過活說不定也不錯,當時的她正處於有著這樣想法的時期。


    當時嘉穗就讀的學校位於鐵道附近,有條筆直一路延伸到學校正門的道路,一到周末深夜就會有飆車族用這條道路進行直線加速賽。


    每天早上,當上課鍾聲響起的時候,直線道路就會變成地獄般的短距離賽道,大群穿著學生服的男女為了避免遲到,都會拚命地在這條路上奔跑。


    「門、就、要、關、囉!」


    少女一字一字清楚地喊著,無論是刮風下雨,小野寺笑一定都會在校門前這麽做,她的聲音十分高亢、清晰。在有著四百公尺跑道的操場中,就算是最遠的間隔,她的聲音仍然可以讓人聽得一清二楚,而這件事也相當有名。


    在老舊的鐵製校門上,到處都生著鏽斑,那是一扇看起來冰冷、沉重、十分堅硬、有著和破皮傷口相同氣味,卻又帶著些許柔和氣氛的大門,伴隨著吭隆吭隆的聲響,裝有車輪的鐵門正緩緩關閉。


    在大門僅剩下勉強還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時,她又再次大喊:


    「真的要關囉!」


    接著,在留下刺耳的餘聲之後,鐵製的校門便緊緊關閉。


    在就讀中學的這段時間,嘉穗從睞都不曾在那條直線道路上奔跑,嘉穗被人稱為地獄的定速車,因為她每天早上,總是算好能在校門關閉同時抵達學校的時間離開家門。


    當笑喊出「直一的要關囉!」的時候,嘉穗也正好穿過校門,在她之後的跑者全部都會出局,雖然嘉穗這麽做沒有什麽特別目的,這純粹隻是基於盡可能在最後一刻才起床是最合理的,以此當成判斷而衍生的行動,但對於那些沒有計劃性的學生來說,阪崎嘉穗的短馬尾可以說是一個絕佳的標記。


    其實話說回來,就算沒能趕在大門關閉前進入學校,也不會有任何處罰。


    在嘉穗所就讀的中學裏,沒有風紀委員會之類的東西,因此就算一名在暑假結束時轉校來到這裏的二年級女生擅自擔任早上的守門人,也不會有任何壞處,所以大家也都能容許這樣的舉動。


    她在鍾聲響起時,就會準時地關上校門,然後在遲到學生的學生手冊上蓋上自己準備好的印章,學生手冊被蓋上在貓咪肉球下寫著「遲到」的印章,實在很難有比這更讓人難為情的事情了。


    而笑所做的也隻有這樣,就算被她蓋上印章,也不會對出席記錄有任何影響,以嘉穗所在的班級來說,班導師總是在鍾聲響起後十分鍾才會出現在教室內,因此隻要趕在那之前進入教室,就不算真正遲到。


    由於忘記帶學生手冊,就會被笑用高亢的聲音高聲責備,所以即使是貪睡的散漫學生,據說也都養成了一定攜帶學生手冊這個像是笑話般的習慣,似乎也由於這個原因,教師們都相當歡迎笑這個不可思議的行動。


    而那樣的自主風紀委員,自開始經過一個月之後,便不可思議地讓人覺得是開校以來一直持續的風景了。


    笑遠比一般水平的少女來得可愛或許也有影響,當其它人帶著笑容不解為何有人能如此有精神的時候,早晨傭懶的氣氛同時煙消雲散,小野寺笑就是有著這種力量的少女。


    隻有一次,嘉穗曾經和她在校門前交談,雖然是什麽時期、原因導致這件事發生,嘉穗也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可是嘉穗確實和那名帶著自製風紀臂章、比自己小一個學年的女孩有過對話。


    笑應該是這麽說的。


    「妳認為有所謂的——嗎?」


    她當時是提到了什麽呢?


    隻記得那個詞對於十歲時經曆過聖誕購物者事件的影響,較常人更對神秘事物免疫的自己來說,也是個讓自己不禁瞠目結舌釣詞,記得那是個類似土龍、比婆山猿人之類,像是在周二晚間特別節目中會聽到的誇張名詞。可惜的是,現在嘉穗一點都想不起來。


    嘉穗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


    「我想沒有。」


    「也對,一般都會這麽想。」


    笑露出了像是有些寂寞,又像是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我想沒有。但是,如果有妖精或魔物的話,那麽說不定也會有那種東西。最後嘉穗沒能說完這些內容的後半部分。


    嘉穗看過像是妖精的東西。外星人姑且不論,其實她沒有打算打從心理去否定那些不可思議的現象,但是這件事沒能傳達給笑知道,是因為覺得難為情所以說不出口?還是因為連自己都覺得幼稚,所以故意不說?又或者是不願讓開口說出奇怪話題的不可思議少女靠近自己,因此想出的結論?這連嘉穗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當時嘉穗能完整回答她的問題,或許就能在兩人之間開出一條不同道路的說法,或許隻能算是一種異想天開的想法,因為無論嘉穗怎麽傳達,小野寺笑都是小野寺笑,她仍然會過著那種像是妄想與不可思議混合液般的人生。


    在自己成為是高中二年級生的現在,嘉穗重新想起。


    說不定自己是對那名奇怪的少女,產生了某種共鳴吧。


    *


    小野寺笑討厭烏龍茶。


    一看見琥珀色的液體,心裏就一肚子火,她討厭烏龍茶那難以捉摸的氣味。當然,就算冷到


    不會有氣味飄散出來,她一樣無法接受。


    烏龍茶是半發酵茶,也就是說,有一半是爛掉的。香味不及紅茶,維他命則遠不及綠茶,實在是相當半吊子的存在。


    況且說茶有中國四千年味道的說法,那根本是騙人的。像綠茶之類的,似乎是在一千年之前就已經存在,因此要那麽說倒也無可厚非,但烏龍茶是到了十八世紀才被製造出來的。


    小野寺笑也對烏龍茶的名字不滿,所謂的烏龍,似乎指的是中國語的黑蛇,雖然聽說名稱是來自於能采到良葉的茶樹根部,會有蛇盤據在該處守護茶樹而得名,但那也是吹牛的,肯定是針對西洋人對東方的自卑感而掰出來的故事。


    所以笑討厭烏龍茶,笑也討厭喝烏龍茶的女人,男人也是,隻有小孩可以特別寬容,因為小鬼根本不懂得分辨味道。


    而現在,那個男人所喝的東西正是烏龍茶。


    在多用途大樓中屈指可數的空房間一角,那名男子正坐在筆記型電腦前方操作鍵盤。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雖然季節已經接近夏季,那名男子纖細的身體卻仍包著高領服裝,並一一扣上了所有的扣子。那人給入神經質印象的眉毛和眼神,讓他看起來像日本人,卻又有幾分不同的味道,總之他就是有著這種外表的男人。


    在桌上擺著紙盒包裝的烏龍茶、牛奶糖口味的爆米花、綠色的外露電路板、筆記型電腦,這棟大樓內的商店應該沒有進烏龍茶才對,因此那包烏龍茶似乎是男子特地從其它地方買來的。


    從筆記型電腦的後方延伸出粗大的電線,連接著數個放置在地板上的長方體,在以圓形排列的複數長方體中央,平放著一柄彷佛是會出現在奇幻類遊戲中的長劍,在散亂著許多五顏六色的電線中央,那柄金屬色澤的物體給笑一種強烈的突兀感。


    從大樓內部商店「籌措」物資的笑,像往常一樣躺在躺椅上,注視著顯示在十七吋液晶屏幕中的偷拍影像。


    在躺椅旁的一張桌子上,則有著一個裝滿巧克力與含碳酸礦泉水的小箱子,隔壁大樓販賣的高級巧克力是笑最近中意的食品。


    渾然不知自己設置在房間內的usb攝影機,正被他人用來監視自己的新來男子,持續進行著手中的工作。


    笑所居住的這棟多用途大樓,是一座電子的要塞。


    出入口須使用識別證才能通過,電梯采用電子控製,監視器也是采用連接網絡的遙控型設計,記錄像片的媒介也不是錄像帶,而是硬盤,隻要能夠操控電子數據,就能夠不留痕跡地任意出入。對靠著神奇戒指的力量、得以和jini對話的笑來說,要不為人知過著舒適生活,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笑擅自使用的房間是位於無人使用的事務所中,其中的一間房間,雖然隔壁那棟做為住宅專用而興建的大樓,感覺應該會比較舒適,但遺憾的是,jini隻有在這棟全是事務所的大樓中才會聽話,所幸這裏不僅瓦斯、水電完善,而且當然也是全部免費,電視無論任何頻道都能免費收看,隻有想要洗澡的時候,才必須前往位於麻布十番的大眾澡堂。


    沒有任何人知道笑住在這裏。


    話說回來,就算笑到外頭被其它人發現,也不會有任何問題,能夠自由開閉電子控製的防火門,並且讓電扶梯高速逆行做為移動手段的笑,根本沒有人能夠掌握她的去向,就這樣,笑就像個不為人知的黑暗女王般,悄悄君臨於這棟多用途大樓的頂點。


    監視新來到這棟多用途大樓的人,是笑重要的工作之一,透過設置於各處的攝影機,笑專注觀察這個用鋼筋水泥建造的廣大國土,以及可能成為王國居民的人物。


    當笑以多用途大樓的女王姿態開始進行統治的時候,現在這名男子所在的房間就已經設置了那些長方體,由於那些長方體不時閃動著綠色或橙色的光芒,因此可以確定電源是一直開啟的,那棟房間位於笑所在城堡高兩層樓的位置,由於那似乎隻是間有沉默機械在默默工作的房間,因此笑原本並不對那裏抱持著任何的興趣。


    在大樓的管理數據庫中,寫著那是間倒閉的it相關企業以前進駐的房間。


    在十七吋的液晶屏幕中,顯示出的是usb攝影機的影像。看樣子,那應該是畫麵中的男子為了透過網絡監視自己房間的狀況所安裝的設備。


    今天是這間房間第一次有人出現。


    已經有三十分鍾以上,男子都坐在筆記型電腦前方持續操作鍵盤,就算笑離席收集食物回來,男子也都一直坐在那裏。


    那是幅怎麽看都毫無樂趣可言的光景。


    笑不耐煩地調整姿勢。


    「本日天氣晴,王國的居民沒有異狀……這個真不好吃,怎麽會這樣呢?」


    笑攤開了和巧克力一起掠奪來的說明書。


    上麵寫著:用中國茶調味的巧克力蛋糕。


    「可恨的烏龍茶!夠了!把畫麵換掉!呃……該換到哪裏好呢?」


    就在這個時候,男子拾起頭。


    隻見那名男子的視線筆直地看著usb攝影機。


    透過攝影機鏡頭的影像,是被分解成數字訊號,透過網絡線,經過漫長旅程才顯示在液晶屏幕當中,但不知為什麽,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那名男子直接注視。


    「打草驚蛇。」


    男子臉上露出了冷笑。


    他所說出的話不是日語,笑不明白他說了什麽。


    突然間,液晶屏幕的影像一片漆黑。


    「怎、怎麽會!這是什麽回事呀?影像呢!」


    笑對著戒指大叫。


    jini們正在躁動,他們似乎無法重拾攝影機的控製,並不是攝影機壞了,攝影機還在那裏,並且繼續運作,卻已經不再聽從笑的指示。


    jini就像存在電子機器中的精靈,無論電腦、電視,還是手機,就連電飯鍋當中部有jini存在。


    居住在電視中的jini總是開朗、喜歡說話,免治馬桶的jini是多愁善感的哲人。對於生命與機械的定位,他們總是想得十分複雜,電波鍾的jini總是忙碌得靜不下來。喀喀喀喀,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中擔心聚會遲到的兔子一樣,在電路板中不斷奔跑,雖然人類不知道,但所有的機械都是透過jini運作的。


    據說在聖經中出現的所羅門王,擁有能夠和動物說話的戒指,而笑所擁有的戒指,就像是那隻戒指的現代版。雖然笑一點也不懂個中原理,但既然世界上有能夠和動物說話的戒指,那麽就算有能和機械說話的戒指也不奇怪。


    jini是勤奮的好好先生,隻要笑提出要求,他們都會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實現笑的要求。


    從換電視頻道之類簡單的事,到偷偷打開事務所的門鎖、自行衝咖啡、啟動監視器等,通通不成問題,如果內容是數字錄像,那麽就算要對影像動手腳,都是辦得到的,笑擅自住進這棟多用途大樓已過了一個月,有jini的生活實在十分舒適。


    直到剛才,那名身分不明的男子將電子機器的控製奪走為止。


    電子機器的控製被人奪定,這種事是第一次發生。


    雖然僅限在這棟多用途大樓內,笑的聲音才能傳達給jini聽到,但相對的,大樓內的所有電子機器全都在笑的支配之下,就算是人類決定的密碼、暗號鍵,或是安全裝置,隻要笑對實際運作機械的存在提出要求,那些東西跟沒有是一樣的,這世界上不可能有能無視jini的電子機器。


    但從剛才開始,jini就一直吵個不停。


    雖然笑不知道原因,可能她能察覺有某個東西,打算做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


    ——說不定,那東西是外星


    人。


    突然間,笑這麽想道。


    什麽都別說。我自己也清楚,一個都已經高中一年級的人(逃家中),腦子裏想外星人什麽的有多麽糟糕,這我自己也懂。就算自己處在中學時代,這種想法也十分糟糕。


    為了逃避無法接受的現實,笑在小時候就曾把自己見到的某個東西,認定為外星人,就隻是這麽一回事,這個事實笑也十分清楚。不過遺憾的是,笑不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麽,關於外星人真麵目的記憶,早已從笑的記憶中消失得一幹二淨。幹淨的程度大概就像是努力用橡皮擦去擦4b鉛筆留下的痕跡,也絕對無法到達的水平。


    對笑來說,隻要是相當糟糕的東西,就是外星人,而且是非常、非常糟糕的東西,並且,jini就是為了保護笑遭到那些東西迫害,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果這麽想,一切就很合理了,正確的說,如果不那麽想的話,人根本不可能聽見機械的聲音。


    而站在笑這邊的jini,與身為她敵人的外星人,很遺憾地是采成套販賣的設計,就算向消基會抱怨,這兩者也無法分開。


    笑從中學時代就一直想著,外星人是不是就要來了、是不是就要來了的想法,她甚至還想過會不會有外星人潛伏在學校內,而在她內心深處仍然有「應該怎麽都不會來吧」、「要是不會來就好了」之類的期待,雖然笑不喜歡一輩子都過著戰戰兢兢的生活,不過要她正麵麵對外星人,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已經來了,那也沒有辦法,雖然不是很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不過總算是來了。


    畢竟外星人應該也算是生物,因此想要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也沒什麽關係。


    但是不可以是這裏,因為這裏是笑和jini的特別場所,因為這是笑在由大樓取代樹木的現代叢林中徘徊許久,才終於抵達的精靈之都,這裏絕對不能讓給那種喝烏龍茶的家夥。


    液晶屏幕始終是一片漆黑。


    笑命令jini開陣電源,接著她緩緩從躺椅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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