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給聶明成布置了作文,規定了主題,說了種種要求。


    “爸~~”還來真的啊。


    聶明成有些麻爪,寫個命題作文,他倒也不怕。


    可他就怕自己寫得不好,別說符合報社的要求了,就是老爸那一關都未必能過得了。


    如果到了那一天,他可就真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點心了。


    “爸什麽爸?還不給我趕緊寫?”


    安妮冷著一張臉,直接擺出了惡毒後爹的架勢,“我告訴你,別以為姐姐們給你湊夠了結婚的錢,你就萬事大吉了。如果你寫不出我要的東西,你小子也別想著結婚了,看老子不打死你個廢物!”


    說著,安妮又舉了舉巴掌,隻把聶明成嚇得一個哆嗦。


    “爸!”聶明成又怕又氣,含淚喊了一聲爸。


    “爸、爸,你少給我叭叭,趕緊回房間。今天這篇文章寫不完,晚上不許吃飯!”


    安妮直接推搡著聶明成進了他的房間,伸腳在他屁股上一踹,然後把門一關,哢嚓在外麵上了鎖。


    “爸?!”聶明成都快崩潰了,不、不就是寫個文章嘛,怎麽弄得跟管犯人似的。


    他都顧不得抹眼淚了,撲到門板上,用力推了兩下,沒推動。


    門,果然被在外麵反鎖住了。


    “還這兒說廢話?趕緊的去寫文章,老子這會兒去醫院看你媽,你小子老老實實呆在屋裏,等我回來了,你要是連個屁都折騰不出來,哼哼——”


    最後,安妮沒說出明確的威脅,但那兩聲“哼哼”聽著著實語氣不善哪。


    聶明成不敢再耽擱時間了,趕忙跑到寫字台前,將散落的一堆高考資料推開,然後把懷裏的東西一股腦的放到了桌麵上。


    謳歌子弟兵的文章?


    這倒也不難。


    隻是現在的風氣不太好,改革開放了,國家的建設中心也轉移到了經濟上。


    不能說人人開始“朝錢看”,但,人的想法和追求到底發生了改變。


    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這話,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盛行。


    尤其是這時國家打開了國門,人們能接觸到外麵的世界。


    結果,大家忽然發現,外麵的世界並不似自己知道的黑暗、落後,反倒是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東西,在歪果仁眼中是那麽的不堪和可笑。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啊,國家窮了,民眾也就沒了自信心。


    自卑自家的貧窮、落後,羨慕歪果的月亮更圓,人心開始浮躁,思想也有了矛盾、碰撞。


    三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有的人徹底否定了國家、否定了自己曾經受到的教育,直接投奔到歪果的懷抱。


    漸漸的,社會上開始有了不好的風氣。


    人人看重自身的利益,沒人再講什麽奉獻、什麽無私。


    更有許多人,自己不願做好人,也不讓別人做。


    別人若是做了,他們非但不敬佩,反而各種嘲笑。


    在這樣一個矛盾的年代,有些原本備受尊敬的職業,也開始被人嫌棄。


    比如軍人。


    六七十年代的時候,姑娘相親,一聽對方是個軍人,本能的就樂意。


    可到了八十年代,就有人開始嫌棄軍人。除了社會風氣的改變,最主要的,還是當兵的賺不來大錢啊。


    當然了,不管社會上有怎樣的不好風氣,但國家的主旋律永遠不會改變。


    報紙、電視新聞以及學校,宣傳的還是積極向上的東西。


    下個月就是建軍節,按照慣例,進入八月後,各種官方媒體,都會積極報道跟子弟兵相關的文章。


    就是聶明成,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也會根據時政布置一些命題作文。


    聶明成被安妮關在房間裏,又有不許吃飯、可能挨打等威脅,他不敢懈怠,咬著筆頭,絞盡腦汁的構思。


    安妮站在門口,聽到房間裏終於沒了聶明成的聲音,反而響起了沙沙沙的寫字聲,頓覺滿意。


    她就說嘛,對於這樣的孩子,講道理是沒用的,因為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不願意改變。


    想要讓他改變,讓他不再依靠父母、姐姐,而自此獨立起來,就隻能拿個皮鞭在後麵抽著。


    安妮守在門口待了幾分鍾,確定聶明成在乖乖寫東西,她就不再停留,在家裏收拾了一下,出門去了醫院。


    聶明成起初還一邊寫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唯恐自己的親爹再發飆。


    但寫著寫著,他就沉浸在自己的文字之中。


    寫到激動之處,他還會自己誦讀,讀著讀著,竟把自己都感動了。


    徹底陷入自己世界的聶明成,全然忘了親爹的存在,所以當安妮出門的時候,聶明成也沒有察覺。


    安妮按照原主的記憶,一路摸索到了醫院。


    這時,受聶金秀拜托的護士,已經給聶母打了午飯,並幫著聶母吃完了飯。


    安妮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聶母剛剛躺下,正閉著眼睛養神。


    聽到動靜,聶母慌忙張開眼睛,身體更是忍不住的一個哆嗦。


    這時早些年在鄉下被嚇出來的毛病。


    她膽子本來就小,丈夫不在,家裏又頂著一個壞帽子,就是老實的待在家裏,也會有人隨時衝進來欺負他們母子幾個。


    聶母是真的嚇怕了。


    哪怕過了這些年,事情也早已過去,她隻要一聽到什麽風吹草動,就會下意識的心慌、顫抖!


    “別怕,是我!”


    安妮看到聶母如同驚弓之鳥的模樣,心裏有些歎息。


    聶母情況不好,除了本身的病痛外,心理上的創傷也是個很大的原因。


    身體上的病痛,還能靠藥物緩解。


    而心理上的問題,外人就無能為力了。


    “老頭子,你回來了。”


    聶母見是自家老伴,這才舒了一口氣,怦怦亂跳的心也漸漸平複下來。


    “我聽金秀說,那、那件事成了?”


    聶母左右看了看,她住的是四人間病房,她的床位在中間,兩側都有人。


    病人們要麽在吃飯,要麽在午休,陪床的家屬們也都壓低了聲音。


    病房裏雖然安靜,但人,真心不少。


    聶母怕被人聽到了,故意小聲的問道。


    安妮學著原主的模樣,聽到這件事,臉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得,看到自家老伴著熟悉的模樣,聶母就知道他還真的把事情辦成了。


    唉,這事兒,辦得真心不地道。


    也就是自家兒子還算正常,沒有缺胳膊斷腿兒,更不是傻子,否則,老頭子辦得這件事,真能坑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啊。


    “老頭子,明成的婚事也成了,咱們也沒什麽心事了,要不,秀兒存在你那兒的錢,你就還給秀兒吧。”


    雖然心裏覺得對不住人家馬家姑娘,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什麽也沒用,聶母歎息了一番,就開始試探性的步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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