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不成!


    “聶永生”是什麽人啊,一輩子算計別人,對錢看得比什麽都重。


    借用聶母的一句話,那就是“油鍋裏的錢都敢伸手撈”的主兒,這麽一個視財如命的人,你居然還敢算計他的錢,這不是想要他的命嘛。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六塊錢的事了,而是一個態度、一個想法問題。


    安妮拿走了聶明成的第一筆稿費,並懟得他無言以對,沒再繼續糾纏,這件事似乎到此為止。


    聶明成也大大鬆了一口氣,以為終於過去了。


    第一筆稿費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他接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第一次的成功,更是極大的鼓舞了他,讓他知道,他果然能靠文學吃飯。


    這、才是最大的收獲,第一筆稿費什麽的,並、並不重要!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聶明成除了暗搓搓的關注一下自己的婚事進程,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寫文章。


    其實,他真不笨,也不是真的“撥一撥才動一動”,隻是多年被照顧習慣了,養成了坐享其成的性子。


    當見識到親爹的犀利和不留情麵,聶明成不敢再事事靠別人,至少他絕不敢再麻煩親爹了。


    嗬嗬,幫忙出個主意、買個信紙,他的稿費就能被收走。如果他再請親爹幫什麽忙,他賺來的稿費豈不是都要落進親爹的口袋?


    不就是給報社投稿嗎,隻要他文章寫得好,就算沒有親爹幫忙,他照樣能成功。


    然而,殘酷的現實告訴他,有些事,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


    文章寫得再好,若是不符合報社的要求,人家也不會錄用!


    接連投了十幾次,隻有兩三次成功,更多的文章全都石沉大海。


    這讓之前還因為拿到二十來塊稿費而興奮不已的聶明成,徹底蔫兒下來。


    數十次的被拒,更深深打擊了他,讓他開始自我懷疑:或許,我並不適合走文學這條路。之前的成功,不過是偶然罷了。


    可他有不甘心啊。


    因為,他發現,相較於姐姐姐夫幫忙介紹的工作,他還是更喜歡坐著屋子裏寫文章。


    而且吧,做個作家,也遠比當個臨時工,或是開個小買賣更有體麵!


    他可是文化人啊,怎麽能做哪些文盲都能幹的力氣活兒?


    隨著婚事的敲定,六百六十塊的彩禮下了,房子辦妥了,四十八條腿兒全都買齊了,三姐送的洗衣機也在鄰居們羨慕的目光中被送進了新房……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婚期更是一天天的鄰近。


    近乎天價的彩禮,兩間屋的新房,全套的家具,以及省城最新款的洗衣機,這些都讓馬秀芬無比滿意。


    最初她或許還有些許被逼迫、被算計的不甘和不快,但聶家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和誠意,徹底打消了她的負麵情緒。


    就連之前看著有些文弱、窩囊的聶明成,隨著一次次的“約會”,馬秀芬也終於發現了他的閃光點。


    尤其是聽說聶明成會寫文章,還被刊登在了報紙上,最最重要的是,一個在報紙上巴掌大小的文章,居然能拿到六到十塊的稿費。馬秀芬對聶明成愈發滿意了。


    人家聶明成在家裏,輕輕鬆鬆寫寫字,發表幾篇文章,一篇就能賺幾塊錢,一個月怎麽著也能寫個十篇八篇吧,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十塊錢。


    這,比馬秀芬一個月的工資都高啊。


    可這兩者之間能一樣嗎?


    馬秀芬在廠子裏,起早貪黑、兢兢業業,工作之餘,還要費心經營跟領導和同事的關係。


    人家聶明成呢,根本不必每天從早到晚的忙活,坐在家裏,風吹不到、雨淋不到,不用早起、不用加班,隨隨便便那麽一寫,就能賺錢……


    馬秀芬想想都覺得羨慕。


    而這樣的男人,很快就會成為她的丈夫。


    馬秀芬早就想好了,等他們結了婚,她也不催著聶明成找工作,而是讓他繼續寫文章。


    這樣,既不耽誤掙錢,家裏的家務活也有人操持。


    雖然日子可能不會大富大貴,可也不會差到哪裏。


    再不濟,不是還有聶家的幾個大姑子嘛。


    這幾位可都是有錢有能耐的人啊,別的不說,單是為了這次弟弟結婚,幾個姐姐有錢出錢、有東西出東西,嘖嘖,人家隨便湊一湊,就給弟弟把彩禮、房子、家電什麽的全都搞定了!


    最讓馬秀芬滿意的是,除了一個最好說話的五姐,其他幾個姐姐全都不在縣城。


    離得遠,大姑子們就不會打擾他們小兩口的生活。


    可若是弟弟有了困難,這些姐姐們卻不會袖手旁觀,人來不了,錢寄到就行啊!


    能沾到光,還不會給自家添麻煩,簡直就是最好的大姑子。


    馬秀芬越想越滿意,看聶明成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柔情蜜意,言談間,提及寫文章、稿費之類的事,馬秀芬更是帶著崇拜。


    這讓聶明成既興奮又心虛。


    很顯然,馬秀芬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寫文章賺稿費可不是工廠裏上班啊。


    在工廠裏,隻要不犯錯誤,不管幹得怎麽樣,都會旱澇保收,要不,也不會被稱為鐵飯碗。


    可寫文章就不一樣了,稿費什麽的,更是太具偶然性。寫一篇能拿幾塊錢的稿費,可這樣的事,不會天天有、月月有。


    尤其是最近,聶明成接連被報社退了好幾次的稿子,讓他差點兒都要放棄了。


    但,每次約會,看到馬秀芬滿眼星星的看著自己,那種被崇拜、被羨慕的眼神,聶明成實在太享受了。


    最關鍵的事,他不敢跟馬秀芬說實話啊,他怕一旦馬秀芬知道自己並不能像她想象得那般能掙錢,這樁婚事肯定不能順利完成。


    就算勉強結成了,婚後他們兩口子也不會幸福。


    不能說天天吵架吧,但絕對沒有消停日子過。


    約會了幾次,有了更親密的接觸,聶明成在馬秀芬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她親爹!


    馬秀芬在某些地方,其實跟聶永生有些相似:精明,能算計,關鍵時候狠得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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