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安妮悠閑的坐著椅子上,手邊放著一個小紫砂壺,嘴裏哼著小調,隔一會兒就會拿起紫砂壺,直接用嘴吸溜著壺嘴兒。


    “安師傅,今天怎麽沒去忙啊?”


    後廚的組長過來巡查,看到安妮忙完了飯點兒,居然也沒有直接閃人,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安大福”利用空閑時間教親兒子手藝的事,後廚的人,多少都有些耳聞。


    很多跟安建國一樣的臨時工、學徒工,聽了這件事,都忍不住心生羨慕。


    不在後廚工作,外人根本無法想象“安大福”一個胖廚子混得有多好,日子過得有多滋潤。


    安胖子憑啥這麽風光,還是因為那一手的好廚藝。


    好多老客戶,隔三差五的就跑來吃飯,點名就要安師傅親自炒的菜。


    每次看到“安大福”在後廚得意洋洋的模樣,那些小年輕們就各種羨慕嫉妒恨。


    可惜安胖子太藏私,幾樣招牌菜的秘方,他一直藏著掖著,就是跟他學徒的人,也隻能學個皮毛。


    核心秘方根本碰都碰不到。


    那些臨時工就更不用說了,平時隻能洗菜、切菜,灶都沒有機會上。


    更別說偷師了。


    過去,他們跟安建國是同事,大家湊在一起混日子。


    可現在,他們依然在後廚摸魚,可人家安建國已經開始學習真正的廚藝了。


    唉,誰說安胖子偏心繼子、不疼自己的親兒子?


    安胖子要是不疼安建國,能把自己的獨門秘籍教給他?!


    到底是親兒子啊,平時鬧得再厲害,遇到了關鍵時刻,人家想的還是安建國!


    但,很快,一件事就顛覆了後廚眾人的想法——


    “今天不去了,建國要跟他對象去新市場買東西,還要看電影……這孩子最近也刻苦,累了兩個月,今天就算給他放個假吧。”


    安妮又拿著紫砂壺,吸溜吸溜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悠哉的說道,“正好。老子也歇息歇息,唉,這段時間,兩處跑,可把老子累壞了!”


    “也是,您那處老房子可不近。”


    組長對安妮的態度十分恭敬,忽的想到了什麽,又好奇的問了句,“聽說您家慶華要高考了?今天是頭一天吧?”


    這段時間,安妮時常拉著許主任“取經”,所以,都不用刻意宣揚,整個後廚,乃至大半個飯店,都知道安師傅的繼子要高考的事。


    而安師傅為了這個繼子,更是費盡了心血。


    “是啊,小許特意送他去考場了,今天中午娘兒倆也不回家吃飯,而是在考場周圍找個地方對付一頓。”


    安妮隨口應了一句,也算是解釋了自己為什麽下了班也不回家,而是窩在後廚喝茶。


    就在兩人閑聊的時候,外麵響起了噔噔的跑步聲。


    組長微微蹙眉,這是誰啊,廚房重地還敢胡亂跑?


    不等組長開口訓斥,一個小年輕就跑了進來,“安、安師傅,不、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安妮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什麽?你說什麽?我、我家出事了?”


    小年輕快速的把自己聽說來的新聞說了一遍。


    然後,安妮在組長有些驚愕、同情的目光中,費力的挪動龐大身軀,快步朝自家走去。


    回到家,安妮發現,自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的人。這些人大多都是鄰居。


    “哎呀,安師傅,你可回來了。”


    “你家慶華出事兒了,去高考的路上被人砸了悶棍,胳膊都被砸折了!”


    “快讓讓,人家安師傅回來了,還不趕緊把門讓開啊。”


    “老安,你也別太著急上火。我覺得這事兒不一定是建國幹的。”


    “怎麽不一定?你忘了三年前了。中考下巴豆,高考打悶棍,嘖嘖,小時候我還真沒看出來安建國這麽有本事!”


    “哎呀,你少說兩句吧,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呢,先別急著胡咧咧!”


    “哎,你怎麽說話呢,我怎麽就胡咧咧了?你說不是安建國,那又是誰幹的?慶華那孩子多懂事啊,在學校、在咱們小區都是好人緣,誰會跟他有這麽大的仇?專挑高考頭一天砸悶棍,這不是擺明了要毀他的前程?!”


    鄰居們七嘴八舌的說著,安妮越聽臉色越難看。


    最後,肥胖的身軀都有些搖晃了,一腳深一腳淺的進了門。


    走進家門,安妮發現,不隻是許雅萍和安慶華母子回來了,安建國、韓梅也滿臉憤然的站在客廳裏。


    安妮的目光在客廳裏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安慶華吊著的胳膊上,她快走幾步撲到近前,急聲問道,“慶華,你、你的胳膊?”


    許雅萍看到安妮回來,仿佛再也忍不住了,嗷的一嗓子哭了出來,“老安,慶華、慶華的胳膊被人打斷了,高考也完了!”


    許雅萍像個受驚的老兔子,嗖的一下躥進安妮的懷裏,嚶嚶嚶的哭了起來,“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嗚嗚,老安,我們慶華到底得罪誰了啊。怎麽就被人下了這樣的黑手?”


    許雅萍狀似哭訴,實則意有所指。


    安建國氣得渾身發抖,垂在身側的兩個手也緊握成拳。


    站在他身側的韓梅更是一臉激憤,“許姨,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剛才我就說了,這事兒不是建國做的。我們雖然在新市場,可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他根本沒有單獨離開過。”


    韓梅簡直都要氣死了,自己和建國開開心心的在新市場逛街,買了她心儀的裙子,又去看了電影。


    結果,剛走出電影院,就被幾個好管閑事的人給揪住了。


    許雅萍母子更是一副受害人的嘴臉,嘴上不明說,可話裏話外都透著“安建國是凶手”的意思。


    三年前,韓梅就覺得建國被冤枉了。


    這次,她親身經曆了一回,她比誰都清楚事實。


    韓梅也親自領教了一把許雅萍的“厲害”,這位也太能裝了。


    說哭就哭,說暈倒就暈倒,這、這哪裏是什麽家庭主婦啊,簡直就是能言會辯的演員!


    之前韓梅還覺得安建芳太急躁,動不動就被繼母氣得哇哇亂叫,然後跟繼母吵成一團……每每都弄得自己非常被動,受了委屈說不出來,反而落個不聽話、不孝順的罵名。


    有了今天的親身經曆,韓梅算是徹底明白了,不是安建芳太急躁、太沒用,而是許雅萍這個繼母太能演、太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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