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然,明月當空。


    微風舒卷夜下殘雲,一仙人著白袍背風而立,寬廣袖倒吹成筒,紅袖劍鞘附著幾絲寒意,回首間方丈山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腳下的路卻是愈發明朗。


    凡塵界,貧道來也!


    此時金頂舸甲板之上出現了另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子,手中拿著一疊書文印信,目光也有幾分哀傷。


    “祁宗主,找到了嗎?”


    蕭清流向後退了三步靠在甲艙之側,看著眼前愁眉苦臉的祁如舉不屑一笑,這就是凡人!


    “唉!想不到仙山十日,人間已過十載,凡人性命就是這般脆弱,荀先生除了這家族印信之後隻留下一堆白骨!嗚呼哀哉!”


    祁如舉感歎人生無常,自從出了仙山結界他的容顏迅速老化,雙鬢也添了幾縷白發,難知這一行值不值得。


    “嗬!祁宗主是不是感歎仙人無情,眼見這活生生的數百條人命逝去,也不曾出手搭救否?”


    蕭清流修道不知年月,見慣了生死離別,知曉了陰陽兩隔,對於這種事早已是平常態。


    “他們並無錯,隻是誤闖仙山罷了!”


    祁如舉心中卻有幾分不甘,憑什麽仙人就可以操縱凡俗的生死,這對眾生子民頗為不公。


    “也許吧!這就是因果自然之法!”


    蕭清流抬頭仰望著天空的太陰星,手指尖練習著許久不用的玄門法。他當然不會給祁如舉解釋這諸般原因,若是想知道,自己去修自己去尋,貧道可不會安慰四五十歲胡子邋遢的老頭。


    “仙師,本宗想知道原因!就算仙家不救,放他們離去便可!為何要將他們囚死在山門渡口。”


    祁如舉態度十分強硬,在他看來二人已經定下君子協議,那麽在完成之前蕭清流就應該效命於範氏,這並不是不自量力,而是諾值千金的代價。


    蕭清流一臉笑意的望著祁如舉,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麽膽大的凡人,不過他好像並不知道貧道可不是什麽仁義君子。


    “祁宗主,你這麽說讓貧道很為難,不如換個說法吧!你想修仙沒問題,但你能給貧道什麽好處?”


    蕭清流向來不喜麻煩,也沒有時間聽祁如舉感歎人生,隻要你能開足價碼,太乙金仙也不算事!


    “仙師!本宗並不想修道,隻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祁如舉的倔強讓人歎服,這已經超越了單純的耿直。


    “老哥!貧道真為你的智思著急,既然不想修道,又何必明白其中的道理,知與不知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蕭清流感覺和這種人交談智商都被拉低,貧道真不明白這麽簡單的問題他到底在糾結什麽,十年壽命有那麽重要嗎?


    “仙師,本宗……”


    “好好好!算貧道怕了你了!”


    蕭清流立刻止住祁如舉接下來的話語,這家夥的煩人程度簡直達到可怕級別,如果讓他和接引老道坐在一起估計會因為一個菩提的事情說上十年,想想都覺得惡寒!


    “且聽好了!用太清老頭的話這叫道無為,道在不可見!萬事萬物遵循其道,周而往複視為自然。這……怎麽解釋呢?你就把這當成一場交易,雙方要拿出等同的代價才能進行交換,一旦你減少了付出,那麽收獲也隨之會減少。等同情況下,如果你的收獲不變那就說明你已經沾染上了因,欠下另一方的因,也許今日不報,也許今生不報,但總有一天你需要把這個果還回去。現在祁宗主明白了嗎?一旦方丈山的仙人出手救助某一位凡人,那就染上了因果,六道輪回也就多了一份往生記籙。這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十分麻煩,所以說清修就是從這裏開始!你這一臉不解的表情是鬧哪樣?貧道口才有限就這樣吧!”


    蕭清流解下腰間酒壺,準備起身離去,如果再和這求知欲極強的祁宗主待在一起,貧道說不定就瘋了!


    祁如舉若有所思的回憶蕭清流傳述的道理,依照仙師的說法,這仙人的修行之路似乎十分艱難。


    見善而不為,見惡而不勸,知理而順勢,明道則永生。但仙師似乎……


    “仙師,如此說來您不是已經在因果之中嗎?”祁宗主舉一而反三,仙人應當隱世清修,為何仙師偏偏逆大勢而為。


    仙人背影微微一頓,發際間束起的那縷白紗隨風飄動。白袍紅袖劍映出了幾分淒涼,玉液漫灌嘴角又揚起了鄙夷的微笑。


    “祁宗主!管好自己吧!凡人欠下的因果可不僅僅身死那麽簡單,一念之間斷~族~絕~種!”


    這是一個死命題,又何須再問!


    早已欠下了血海因,往生路上的荊棘都已經開花了,你說貧道會在乎嗎?


    邁一步是死,那麽貧道就登天梯!殺遍這些陰煞鬼,毀了這輪回身,試問貧道該怕嗎?


    ……………………………………


    金頂舸行一夜,海潮已至盡頭,眼前便是齊國地域,蕭清流已經到了凡塵界。


    收起靈寶器,隱了銅錠刀,腰間酒壺化作玉吊璧,背負的紅袖劍再輕輕一搖之間變做了一把鑲金折扇,扇墜紅穗兒扶搖意,翩翩佳公子也!


    “祁宗主,貧道這一身如何?”聖郎君英俊的臉上掛著邪笑,確有幾分貴族公子的風姿。


    “仙師本來英武不凡,如此打扮更顯貴氣,本宗十年前在齊國設有耳目,仙師這邊請!”


    回到凡塵界的祁如舉紅光滿麵,比起那海外仙山,這裏才是他的地界!


    二人同行一刻左右,一座豪華的酒肆映入眼簾,來往賓客絡繹不絕。


    “仙師請!”


    “請!”


    二人入了酒樓,才發現事有變故,十年前祁如舉培植的門客已經不知去向,酒家也換了新主。


    “請問店家這酒肆原來的主人不知去了何處?”


    祁如舉神色變得有些著急,當年他在酒肆留下的財資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食客經營不善也不至於變賣酒肆,這其中定有蹊蹺。


    “金主莫怪,這酒肆的前任主家早就回晉國了!”店家接手這酒肆也不過兩三年光景,所以明了原來主家的去向。


    “回晉國?敢問店家晉國近況如何?”祁如舉心中頗為擔心,難道智氏已經主政晉國,這種局麵該如何挽回!


    “晉國近兩年來打的特別凶,各家族實力蜂擁而起,而且聽說有不少仙人出沒!吾王都下令讓不少的商人回國,晉國怕是要亡了!”


    店家提起晉國二字都有些顫抖,仙人之事已經傳遍了五國,就連遠居洛邑的周天子都有所耳聞,神罰天災更是常見之詞,晉國現在已經變成了其他國家的禁地。


    “那範氏呢?”祁如舉對家族的情況尤為憂慮,迫切想知道家族近況。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老兒一生都沒有出過齊國,剛才的話語也是道聽途說。二位客官要吃點什麽?”店家可不在乎什麽晉國存亡,如果這兩位客官再不出錢,他可要趕人了!


    “隨便上點酒菜!”


    “好嘞!您稍等!”


    祁如舉有些坐立不安,剛才的話語讓他明白現在局勢的凶險性。再回頭,祁如舉也不知該如何向蕭清流解釋。


    “對不起,仙師!本宗失言了!”祁如舉艱難的開口,目光之中充滿了羞愧之意,現在還說什麽承諾之類的話,隻怕範氏已經被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瓜分得幹幹淨淨。


    “喝酒吃菜!明日事明日愁!而且貧道又沒有讓你現在就兌現承諾,放心吧!天無絕人之路!”


    蕭清流顯得十分輕鬆,這種情況才算有趣,如果真讓貧道對付凡人,那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多謝仙師寬宏大量,晉國自六卿開始便一直處於動蕩之中,各大家族分封地盤,兼並之勢愈演愈烈。範氏與中行氏十年前已是強弩之末,如今隻怕寸步艱難。”祁如舉毫不隱晦地向蕭清流說出家族情況。


    “是嗎?”


    蕭清流對這些權力鬥爭毫無興趣,開口也隻不過是映襯祁如舉的下文。


    “如今晉國坐大的有四家,智、魏、韓、趙四族,其中智氏實力最為強勁,就算其餘三家聯手也隻不過和智氏都個旗鼓相當,仙人之事想必也是這四家所為!”


    祁如舉為蕭清流介紹著晉國地界的勢力分布,如果說自己這落魄家族都有能力請仙人,那麽這些殷實家族背後的勢力該是有多強大!


    “行了!貧道不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也不想知道爾等爭鬥的有多凶殘,貧道隻負責清理邪魔外道,其他的計較陰謀你自己考慮吧!貧道聽的多了頭疼!”


    蕭清流輕撫衣袍,並不在意對手有多強大,隻要他不打亂貧道的計劃,隨他高興便可。


    “這……”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種話,祁如舉一定會以為他是個莽夫。


    但仙師說這種話,那……呃!本宗怎麽感覺也像個莽夫!而且是那種九牛拉不回來的莽夫。


    “祁宗主,貧道會在齊國逗留三天,欣賞一下齊地的風景名勝,這段時間你可以充分的考慮自己的計劃,當然貧道希望最好不要動手!”


    “是,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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