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蛋糕這個詞澡對與曲有關連的人而言,有兩種意義。


    一是一般通用的意義,在婚禮的喜宴上所使用的蛋糕。大部分的結婚蛋糕的蛋糕是將圓桶型一層一層疊上去的,蛋糕越大代表越值得慶賀。可是既然是裝飾用的,所以不見得都要實用,也就是說不一定要全部都是可以吃的,因此就有很多是用不能吃的模型組合起來的。


    這暫且不提


    一般提到結婚蛋糕大部分是指剛才敘述過的東西,可是神曲樂士們日常生活中提到的結婚蛋糕,則是一種隱語,是指一棟建築物。


    就是神曲公社。


    中央部位有一個圓桶型的高塔,周圍則是以圓形的建築物一層一層降下來的模樣圍繞著,其外觀看起來就像是象征婚禮的裝飾用蛋糕。


    這是第一到第六神曲公社全部都共通的建築樣式。


    細部的設計或規模,每個公社都不一樣,但是整體的形狀或白色的外觀都一樣。從奏世神話中取材的這種形狀,和婚禮用的蛋糕的象征意義一樣,也象征著神曲和人類,以及和精靈間的關係。


    從近處抬頭看著這種建築物


    唉。拓植?尤芬麗吧了一口氣。又到了這個日子了,真是的。


    那種說話態度不像是自言自語,反而像是在發牢騷。她用力地把車門關起來。這是台非常漂亮的跑車,尤芬麗的愛車shootingstar,就像是在抗議主人的粗暴對待般,整個車體震動了一下,


    停車場裏麵的車子每一台都是高級車。


    而跑車就隻有尤芬麗這台shootingstar而已。其他有迪姆拉、克爾賽拉、包迪雅等等都是很厚重又很大的車子,就是重要人士出勤專用車。


    在那些高級轎車中,隻有尤芬麗的愛車特別不一樣,如果要比喻的話,就像是一個穿著運動服的運動選手,跑到穿著高級西裝的一群裏麵開幹部會議一樣。簡單說起來就是場合不對。


    也就是很明顯的與眾不同。


    說起來,以前有同業對她的車子說過一些話。


    那個同業對她說身為神曲樂士,身上的裝扮都要有品味一點。還有你別總是開著那種暴走族的車子,開一部比較高級的車子吧。等等。看來那個同業認為跑車都是暴走族在開的。那時候,尤芬麗才當上神曲樂士半年多而已,還是一個新手,所以尤芬麗忍住想要揍那位滿臉得意的學長的衝動,還裝個笑臉打哈哈過去。可是現在看到這個停車場裏麵的高級車輛,就會想起當時不愉快的往事。


    你那麽討厭的話。突然,耳邊傳來一陣聲音。我幫你泄憤一下如何?


    身旁沒有半個人影。


    可是


    讓我發泄一下啦!好不好?


    尋個聲音仍然在尤芬麗耳邊響著。


    那是她的契約精靈,雅帝歐?涅特?那姆格魯。


    就算沒有物質化,從語氣中仍然可以隱約看到雅帝歐高興微笑著的表情,他實在很想大鬧一場,尤其是在上個月的事件中,沒讓他心情發泄到,讓他非常不滿。


    你不必多管閑事。


    還是先講清楚比較好。如果要將尤芬麗的品格等當成問題來看的話,最讓人注意的並不是shootngstar而是這個契約精靈。和雅帝歐年上關係的話,那才會跟暴走族沒有兩樣。雖然不是很低級,但他的言行很粗暴。


    不必特地為我做,知道了嗎?


    尤芬麗再次叮嚀,然後又歎了一口氣。接著她開始大步地走了出去。她要去的地方,是第三神曲公社豪華的入口。


    所謂的神曲仇視是統整管理神曲樂士,也就是總管機構。


    神曲樂士中,雖然很少數,但是有些人和強大的精靈締結精靈契約,那些精靈的力量甚至足以破壞國際的軍事平衡。除了這些特別的例子以外,一般精靈擁有的力量也比人類超出很多,操縱著這些精靈的神曲樂士對社會造成的影響仍然很大。


    有人認為那種力量太大了。可是,隻要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就會有人想使用。不管那是多麽巨大的力量,通常都會融入日常生活中。


    實際上,也有很多產業如果沒有神曲樂士或精靈的存在就無法生存下去。


    正因如此,會出現這種正確地管理神曲樂士和精靈力量的組織,可說是必然的結果。


    將樂士或精靈用在商業上的時候,需要有價格製度或需求管理,還要維持治安或是保持各國武力均衡等。因為各種方麵的需求,梅尼斯帝國政府給予神曲樂士國家資格的認定,同時設置了神曲公社這個直轄組織。


    和梅尼其帝國總人口比較的話,神曲樂士算是極為稀有的人才,單純計算總數的話,差不多有三萬到五萬人。神曲公社一方麵要管理這些神曲樂士,另一方麵則是對這些神曲樂士提供物質上或是情報上支援。


    順帶一提,實際的人數和公布出來的數字有相當大的落差,這是因為也有很多神曲樂士討厭公社的管理,沒有到公社進行正式登錄。而曆史的發展造成了幾個神曲公社的管轄範圍有些微的差異或是重複,有時候公社之間甚至會產生摩擦。因此,也有神曲樂士在不同的公社裏重複登錄,這便更難得出正確的數字。


    這暫且不提。


    拓植?尤芬麗現在要去參加的是第三神曲公社的例行報告會,報告會每年舉辦兩次,所有神曲樂士或是樂士事務所的代表者,都有義務要出席管轄該地區的公社所舉行的報告會。


    可是,尤芬麗很不喜歡參加這種例行會議。


    穿過了巨大的玻璃自動門後就是入口大廳,大廳差不多有小型體育館那麽大,天花板有三層樓高。


    大廳中央矗立著一尊銅像。高度差不多有六公尺,八隻手臂拿著四個樂器,有四張臉,還有八根翅膀。雖然有點怪異,但是氣氛很莊嚴,那就是神話中所提到的奏世神。


    關於奏世神話有很多種說法,創造這個世界的,並不是四麵八臂異形神,而是被稱做八柱的始祖精靈的強大精靈們創造的,因為一神教的解釋才將之統整成奏世神的模樣。


    銅像的周圍配置著圓座椅,左右兩邊的牆壁上裝飾的主題就是奏世神話。而天花板上吊著四個巨大的照明。這四個照明的形狀是模仿四個奏世樂器。每一種設計都是神曲公社的象征。


    尤芬麗停下腳步,感慨萬千地看著模仿奏世樂器的照明器具然後繼續往前走。


    例行報告會的會場,這次是在七會議室。公社大廈是將圓桶型的外側分成第一棟,第二棟。中央的塔是中央棟。第七會議室是位在與中央棟相鄰的第四棟一樓,從正麵玄關來看的話,剛好位在中央棟的最裏麵。


    ,從玄關朝著中央通路直直前進的尤芬麗,等於從結婚蛋糕的直徑走過去,當她穿過中央棟的一樓大廳,走到第四棟的通路上時,感覺到一道不客氣的視線。剛才走在走廊上聽到的雜談聲,也突然停頓。


    並不是兩人或三人的雜談聲,是站在會議有的走廊上十幾位男女互相交談的雜談聲,就在看到拓植?尤芬麗的身影時嘎然而止。


    所有的人轉移視線,然後開始往會議室移動。


    有男性也有女性,但是所有人都比尤芬麗年長。其中人數占最多的是五十歲左右,至少,二十幾歲的人,除了尤芬麗以外都不像。


    而且,每個人都打扮得很漂亮,甚至還打扮過頭了。


    男性和女性基本上都是穿著套裝,而且,所使用的材質和樣式都是要花很多錢的服裝,這連外行人都看得出來。有人胸口還放著一條和套裝相同品牌的手帕,而且還不是一人兩人這麽打扮。


    另一方麵,尤芬麗穿的是在百貨公司的服裝部購買的大半,那是一套


    高貴的綠色大半。雖然絕對不是便宜貨,可是卻是大量生產的服裝。


    穿著方麵隻要不會結客人失禮那就好了,這是尤芬麗的主張。穿上不必要的豪華衣服,那倒不如擴充單人樂團或是事務所的設備。而且,如果行有餘力,那她會把錢用在自己感興趣的車子上麵,這樣才是活用金錢。尤芬麗是這麽想的。可是其他大多數的人可不這麽想。


    身為神曲樂士,身上裝扮都要有品味等等。


    沒錯。不隻是車子。拓植?尤芬麗本有在這個地方也是與眾不同。


    當然,她並不想在外表上虛榮地花大錢,然後和那些腦袋空空暴發戶混在一起,所以她才不管什麽與眾不同的問題。


    雖然與眾不同,隻要置之不理就好了,可是在這種場合下就是有人會來鬧,這點讓人覺得很討厭。


    例如


    滿臉笑容走過來的人,是用愛爾梅尼的黑色西裝將那肥滿的肚子包圍起來的中年阿伯。分麗想不起他是誰,這時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個胖子還是一樣討厭。


    聽到這句話後尤芬麗立刻想起來了。他在奈格爾市的克姆拉經營樂士事務所,名叫克斯卡納?大淝林。這名字和本人實在是太合了,所以在記憶中尤芬麗拿到名片那瞬間差點爆笑出來。


    好久不見了,克斯卡納先生。


    總之先以微笑來對應。


    雖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神中帶著一點輕視,但是尤芬麗並不在意。反正對方也是很明顯地擺出嘲笑的姿態。


    呀,在這個季節裏,你竟然還曬得這麽黑啊。


    (看吧!來了!)


    打完招呼後,第一句話就是準備騷擾的前奏。


    是的,因為上個月我和所裏的員工一起去滑雪。


    喔喔克斯卡納舔著嘴唇,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滑雪嗎?是在賀爾甘多附近嗎?不對不對,像你賺這麽多,一定是到姆魯雅連峰吧?


    這兩個地方都是滑雪勝地。


    不用說,這兩個地方都是在國外,隻為了滑雪就要出國,這兩個地方算是太過於奢侈的地點。除了那種暴發戶隻要是外國就好,或是喜好滑雪但已經滑膩國內滑雪場的滑雪中毒分子才會想要選那種地方。


    不是耶,我們是到東所爾提姆的德蘭。


    德蘭?所爾提姆那裏的?像你這麽賺錢的身份?


    克斯卡納裝出非常誇張的表情。


    是啊。因為我們隻能擠出三天的時間來,所以就選擇比較近的地方。


    可是啊,所爾提姆的雪質不太好吧?我年輕的時候常常去姆魯雅玩。和姆魯雅比起來,所爾提姆的雪實在是糟透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坐飛機去魯姆雅。


    哼哼克斯卡納驕傲地笑著。


    克斯卡納根本不知道所爾提姆的雪質這點十之八九不會錯。可能是看過哪一本雜誌上的文章,然後照本宣科地說出來而已。


    專打海外旅行的旅行社,都會在雜誌上刊登廣告,當然就會刊登很多將國內旅遊地點降格的文章。腦袋不太好的客人,就會將那篇文章當成是自己的體驗然後講給別人聽,而且還不會覺得丟臉。


    是啊。所以尤芬麗好整以暇地笑著回應道:尤其是德蘭峰,如果沒有相當的技術就會受傷吧。因為那裏不像魯姆雅一樣,是很高級的山地。


    克斯卡納臉色變得很難看,可是尤芬麗隻瞄到一眼而已。因為在尤芬麗犀利的反擊下,克斯卡納立刻把頭轉過去。


    看他有點圓圓的身體一擺一擺地走進會議室,尤芬麗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啦?剛才你說得很好啊?雅帝歐在耳邊說道。


    看來他不知道尤芬麗歎氣的意義。


    看他這種樣子,也算是個神曲樂士。


    也有吃像難看的精靈嘛。雅帝歐回應道。


    沒錯!不管一個人多麽令人討厭多麽俗氣,但既然身為神曲樂士,就代表有精靈喜歡那個人彈奏的神曲。


    神曲可說是將神曲樂士的靈魂形狀赤裸裸顯示出來的樂曲,既然精靈認定那種樂曲是神曲,就代表精靈承認那個人的價格或精神,至少在那個人取得資格的時候。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克斯卡納的個性從以前就是這樣,如果精靈從以前就喜歡克斯卡納演奏的神曲,然後聚集到他身邊的話,這的確可以用吃像難看這句話來形容。


    或許尤芬麗看到的這一麵剛好是他令人討厭的地方,但就不定他對精靈是真心誠意的,是個好神曲樂士也說不定。會表現出不同的麵貌,並且擁有好幾個互相矛盾的性格。這就是人類。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人是會改變的。


    要維持真誠是一件很難的事。誠實要一直保持不變這也很難。因此,從事神曲樂士這個稀少的職業所產生的自尊心,很容易會因為稍稍放鬆就轉變成傲慢。


    克斯卡納以前說不定也是一個好人。可是如果神曲樂士的這個微分讓他沉淪的話,實在是個悲劇。


    事實上,神曲樂士開設了事務所,將多個後輩當成部下來使喚之後,多少就會因此遠離事件現場,甚至還好幾年才彈奏一神曲。對他們來說,演奏神曲和精靈交流,反而不像看到存款簿裏數字的提升讓人高興。


    難道你也會變成那樣子嗎?


    怎麽可能。尤芬麗笑了聲。


    雅帝歐回應的聲音也帶著笑意。


    也是啦。我想你也不會為了那種事情而操心吧。


    可是啊。如果有精靈和他簽約的話,那精靈實在是太可憐了。


    那的確是很可憐。雅帝歐有點苦笑著說道。


    報告會準時開始。


    這是開間細長的會議室。中央的桌子是張長和的橢圓形桌子。桌子周圍坐著差不多有一百人。


    過來開會的神曲樂士們,年齡和裝扮差不多跟剛才站在走廊上講話的那些人一樣,整體而言年齡都很高。三十歲左右的人占不到全體的一成。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看起來就很高級的大半。手提的包包或手上的鋼筆也都是高級名牌。


    在這些人之中,坐在出入門口前麵的尤芬麗仍然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雖然並不是否定依照年齡來排列可是被排在這個位置也太差勁了。)


    尤芬麗心裏如此想著。


    實際上,經營事務所的神曲樂士,大部分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人。


    而這種傾向也逐年增加。


    理由有兩個。第一,想要學會神曲樂士的技能,就要花錢。尤芬麗就讀的托爾巴斯神曲學院,因為學費比較便宜所以很有名,可是和普通的高中或大學比起來,還是必須繳交很高的學費。連神曲公社直營的神曲學院都這樣了,所以其他有神曲樂士教育的專門學校,不管其素質如何,當然會要求更多的學費。


    這麽一來的話,就隻有那些有相當財力,或是能夠獲得獎學金的那些人才,才得以入學。但是就算入學,將來也沒有一定的保證。


    更何況,就算獲得了神曲樂士資格,要靠一己之力經營事務所,就需要更多的資金。因為單人樂團或是隔音設施等等的設備投資,結神曲樂士來就就不是個小數目。這時候,沒有後盾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出線的機會,至少就無法變成神曲樂士事務所的經營者,取得資格的年輕神曲樂士就隻好被已經存在的事務所雇用,這就是業界用語中的寄住樂士。


    另一個理由是,八年前資格製度的變更,考取神曲樂士資格的筆試、技術測試的難度大幅提升。因此,據說現在每年隻有數十人取得神曲樂士資格。


    麽之,在那之前要取得神曲樂士資格,和現在比起來實在地是太輕鬆了。四十歲以


    上的老手都是在那個輕鬆的時代裏取得資格的人。這個資格製度的變更中,有很多黑暗麵的傳言,但是尤芬麗也不太清楚細節。


    可是在第二次歎息的異邦人事件中,為數不少人神曲樂士出現違法行為,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使用精靈來進行破壞活動,因為發生這件事,所以除了實力以外,據說公社還會對申請人進行犯罪記錄、學曆、身家進行調查,然後決定是否給予資格。提升考試難度就是為了模糊這件事的焦點。


    此外,神曲樂士並沒有退休製度。因此,老的神曲樂士們為了保護他們的既得權益,所以會暗地裏在公社打通關節,限製年輕樂士加入這個業界,這種說法也廣為流傳。因為他們將考試的提升後,業界全體的神曲樂士數量就會激減,競爭也不會那麽高。


    事情的真相無法弄清楚,反正就是年輕人要加入神曲樂士變困難了。因為這樣子,所以有很多有實力的新人無法取得,變成無照的神曲樂士在暗地裏活動。為了取締這些無照的神曲樂士,據說職業工會甚至各級地買通警察或帝國議會。


    購買單人樂團的資格目前並沒有特別規定,也就是說即使不是神曲樂士也可以購買,但是好像有議員的對帝國議會提出法案,想要限製隻有神曲樂士能夠購買單人樂團,而且即使是神曲樂士,也限製購買數量,每人隻能擁有一台。


    做到這麽露骨可說讓業界更是雪上加霜。


    總而言之,就在這些製度下,年輕人和老年人之間的鴻溝變得越來越深了。


    神曲業界逐漸朝著要老人天國的方向前進。


    那麽,近況報告就此結束。


    坐在最裏麵的那位從尤芬麗的位置看來就是坐在正前方的那位白發人物,就是第三神曲公社的常任理事。


    他的名字叫做史達姆拉?提爾曼茲。


    在這個場合中,隻有他身上穿著有點舊式的衣服,那是很寬鬆的深藍色披肩,這是神曲公社職員的禮服,參加典禮的時候,公社職員們必須要穿著這套禮服,可是在這種實務性色彩深厚的報告會中,會穿著這禮服的職員反而是少數派。


    那麽骨瘦如柴的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史達姆拉?提爾曼茲發出宣言。接下來,來討論本會期的懸案事項。


    (這到底會出現哪種有趣的意見呢?)


    尤芬麗喃喃自語。她把這個例行報告會中的懸案事項的檢討會議偷偷稱做第二幕。


    第一幕是剛才才結束的近況報告。這是由集合在會議室裏的樂士事務所,樂士派遣事務所,或是獨自開業的神曲樂士所進行的業務報告。


    當然,詳細的報告已經事前用提交過了,實際上此時進行的口頭報告,是在報告書提交後,如果發生了應該報告的案件時所進行的追加報告;或是由公社進行簡單的補充詢問而已。就時間來說,通常大約十分鍾就會結束,這次也是一樣。


    問題是接下來的第二幕。


    就尤芬麗確認過的資料中,有提到六年前的第二神社的下半期報告會,出現了二十八小時的最高記錄。不隻途中有三次的吃飯休息時間,還有四小時的小睡時間,而且最驚人的是,剛才說的二十八小時,是將這些休息時間扣除後的會議時間。


    連尤芬麗也沒有體驗過這麽長的開會時間。


    話雖如此,過去曾經有再次左右,讓她從心裏感到完全不耐煩的經驗。因為提出來的議題是宇宙超級無聊的事項。


    第一次讓她不耐煩的議題是神曲公社所核發的認可號碼可否以直式書寫在事務所的大門上,第二次讓她不耐煩的議題是對於事務所裏樂士的契約精靈,應該給予幾成純利當成福利基金才適當。


    然後,輪流發表意見的時候尤芬麗說道:


    是這兩件事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可是這個意見立刻被駁回,結果,直式書寫的問題花了兩小時,福利的問題花了三小時,所得到的結論則是在良知的範圍下。而且,還有數位神曲樂士責怪尤芬麗對會議不用心。


    就因為這樣


    大家一定都是很用心,很愛工作的人吧。


    尤芬麗心裏對那些人冷嘲熱諷一番。


    可是,這次也是由那些很用心、很愛工作的人們,提出了非常無聊的議題。


    請各位看一下手邊的資料。


    史達姆拉請眾人觀看的是已經發給所有參加者的一疊紙張。


    那紙印刷精美,是這次報告會的概要。


    項目三針對懸案事項的檢討會議的正下方,還有一行小文字印刷著關於身為神曲樂士的威嚴。


    威嚴?這到底是指什麽呢?


    關於這個疑問史達姆拉開始說明。


    在上次的報告會後,有多家事務所提議


    近年來。被認為有損神曲樂士威嚴的行為,在此第尤芬三神曲公社的管轄內頻繁地發生。


    這倒是第一次聽到,大多數的參加者好像也是第一次聽到,桌子旁立刻傳來嗡嗡的討論聲。


    可是


    (?)


    尤芬麗立刻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然後開始私底下竊竊私語的人,都是比較年輕的樂士們。雖然沒有尤芬麗這麽年輕的樂士,但是對這個議題產生反應的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人。


    另一方麵,那些老年人尤芬麗偷偷叫他們老人工會則是默默地等待史達姆拉繼續說下去。仿佛他們早就知道接下來會講什麽。


    例如接受委托的內容。


    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實在很奇妙。能夠獨立開業的神曲樂士,隻要不進行違法行為,要如何使用神曲那應該是個人的自由。也就是說,不管想要用神曲來做什麽的工作,都不該當成一個值得憂慮的問題而拿出來討論。


    比方說,曲樂士如果想開一家串烤的路邊攤,然後請下級精靈來幫忙打掃,這應該不算有損神曲償士威嚴的行為。因為職業並沒有貴賤、支付的報酬也不分尊卑。


    可是


    根據報告,據說有神曲樂士事務所接受商店街的清掃或是驅除害蟲、甚至是搜尋迷路的小孩等工作。


    (什麽?)


    本議題的發起人,認為這些行為,會將擁有悠久曆史的神曲樂士的威嚴,降低到便利商店等級,算是各褻瀆的行為。


    (什麽?)


    而且,因為以便宜的價格接受這種委托,會導致報酬額的基準崩壞,因而威脅到神曲樂士的整體的事業。


    (什麽啊啊啊!)


    就是這樣,希望各位能毫不忌諱地說出內心意見。


    我有意見!


    率先舉手的人,不用說就是尤芬麗。


    她的修改可沒有那麽沉穩,不可能人家都騎到頭上來侮辱了還能默默忍受。甚至不等到議長史達拉姆指名就上、站了起來。


    剛才提到的主張主,就是說要拒絕市民日常的委托,然後隻將可以獲得高額報酬的案件當作業務對象,我這樣解釋應該沒錯吧。


    就如你所說的。


    史達拉姆並沒有否定。


    不但語言上沒有否定,這位年老的理事還確實地點點頭。


    可是神曲樂士憲章裏麵有一條是神曲樂士是為了廣大的民眾而使用神曲,驚呼搭建人類與精靈間的橋梁,利用才能現技術來創造更好的社會。


    的確有這一條。


    這樣的話,接受市井小民的日常性委托,這樣才是盡我們神曲樂士的本分,不是嗎?


    可是啊,拓植大人


    插話進來的,是坐在斜前方的一位男士,有相當的年紀,身穿名牌的西裝,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羅娜吉樂士事務所的董事。


    在憲章中也有提到身為


    神曲樂士,就要隨時注重禮節,對所有的精靈心懷敬意。


    沒錯。


    接著說下去的人,是坐在五公尺前方的一位女士。一樣還是年長者,也宿敵名牌的套裝。衣服在她身上顯得更加好笑。


    而且憲章中還有不可將神嗣當作道具,也就是說,打掃商店街或尋找寵物這種事情,就是使用神曲來奴役精靈。


    我們的認知不同。尤芬麗冷靜但很尖銳地回應道:而且,我不會將借用精靈的力量這件事用奴役這兩個字來表現,因為我認為那種形容實在不算是對精靈心懷敬意。


    這麽說來,拓植大人。


    從在對麵座位上,臉上浮現奸笑的人就是剛才在滑雪話題中被修理一頓的克斯卡納?大淝林。


    聽說你和警察的關係很好呢!甚至還在警察署演奏過?


    是的。


    克斯卡納所指的大概是歐索尼?庫登達爾事件吧。


    稱為絕代神曲樂士的歐索尼?庫登達爾,他被射殺在一個密室裏麵的事件。那時候全的契約精靈因為神曲我供給中斷,甚至被當成嫌犯帶到托爾巴斯市警局精靈課關起來,在變種精神衝擊下,終於暴走。


    尤芬麗這個時候,在托爾巴斯市警局精靈課的請求下前往精靈拘留所,對暴走的精靈演奏鎮魂樂曲。


    可否請你告訴我們你收到多少報酬,好讓我們參考參考?


    我沒有接受任何報酬。


    聽到尤芬麗毅然決然的答案,老人工會的那些人一陣騷動。


    那不就是違反規定了嗎?


    另外一個身穿名牌的老家夥(尤芬麗命名的)問道:為什麽呢?


    除了對自己的契約精靈所進行的演奏,或是練習時的演奏以外,可以進行無報酬演奏的狀況,隻有在處理緊急事件沒辦法設定報酬的狀況下,,或是透過神曲公社發出正式的請求執行公務的狀況下才允許。


    這並不是憲章,而是在登錄神曲樂士的時候,包含在職務規定中的項目。隻要是神曲樂士,每個人應該都有看過。


    可是那個人滔滔不絕的模樣,還有缺乏抑揚頓挫的語調,就像是把規定整個記載腦中一樣。他那種語氣,就是為了把尤芬麗逼到死胡同而特意把條文背下來的證據。


    就算對方是警察,如果沒有設定報酬,訂定契約的話,就不允許演奏不是嗎?


    那我請問你一下,尤芬麗反問道:當抵達現場的時候,精靈已經陷入暴走狀態,而且過不久就會消滅,這難道不算是緊急狀況嗎?幫助警察是市民的義務,這時候免費幫助警察是錯誤的嗎?


    沒有人回答。


    反而是另一個身穿名牌的老家夥高聲說道:


    聽說你事務所裏的樂士都是小孩子。


    不,全員都是成年人。


    我是指年輕小夥子。包括你在內。而且最近的年輕小夥子都是嘴巴很厲害,可是完全不懂禮節,如果從會講歪理這方麵來看的話,倒能獨當一麵。


    那個身穿名牌的老家夥侮辱的話越講越難聽,可是尤芬麗可沒有那種好性子聽他講到最後。


    是啊,托您的福尤芬麗冷冷地笑道:在我的事務所裏,可沒有半個隻會倚老賣老,自尊自大的狗屁家夥。


    你說什麽


    唉呀,我說的話惹您生氣啦?尤芬麗故意表現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驚訝地說道:難道,您也是那種自尊自大的狗屁家夥嗎?


    你!


    那個身穿名牌的老家夥站了起來,而且嘴裏發出一連串奇怪的聲音。


    你、你你、你殺、你殺、殺、你殺殺!


    並不是你殺,他本來是想講你在說啥,可是太生氣了,一句話都講不完整。平常被高高捧在天上,早就習慣嘲笑侮辱他人的人,隻要自己被別人侮辱的話,就立刻會失去冷靜。


    而尤芬麗的耳邊,剛才就一直傳出有人在爆笑的聲音。隻有她才聽得到的一陣捧腹絕倒的聲音。雅帝歐在沒有物質化的狀況下笑翻了。


    拓植?尤芬麗樂士。


    史達姆拉插話進來。他也是兩唇閉的緊緊的,隻有嘴角些微動著。看到他變種痙攣的表情,旁人會作何解釋呢?在尤芬麗眼中,他是拚命忍住不要笑出來。


    然後


    請你稍後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本案件我認為沒有必要討論,散會。


    史達姆拉在嘴角抽動的狀況下,宣示解散會議。


    第三神曲公社的中央棟是結婚蛋糕的中央,像一座塔一樣聳立著的十七層圓桶型建築,除了一大廳以外,大部分都是辦公設施。尤芬麗被叫去的常任理事的辦公室,是在最上麵一層樓。


    你還是一樣呢,拓植。


    史達姆拉和尤芬麗麵對麵坐著,中間隔著一張厚重的辦公桌。史達姆拉雖然眉頭緊湊,但是嘴角浮現著高興的笑容。


    我做這個工作也很久了


    史達姆拉和尤芬麗的身前,各自放著一杯由他的秘書泡好的茶,還在熱騰騰地冒著蒸汽。


    想不到在公社裏麵,而且還是由你這種年輕的女性的口中,說出狗屁家夥這種話。


    啊呃,對不起。


    尤芬麗聳肩道個歉,可是兩人的嘴角都露出笑意。


    聽到我事務所的年輕人被叫成小孩子,實在讓我無法忍受。


    這沒什麽,我也認為對待無禮的人並不需要遵照禮節。史達姆拉說道。


    他本身雖然不是神曲樂士,但是他是公社的常任理事,擁有丁當的權力,對神曲樂士們也擁有相當的影響力。對這種立場的人而言,那算是正確的言論。


    可是史達姆拉繼續說道:


    雖然如此但我也有我的立場,在職務上,我沒辦法總是庇護你。


    是


    你要用人的作法來工作那是你的自由。可是也有同業看不慣你的作法,這也是事實。我也沒有權力責怪那些樂士。


    是的,這我知道。


    想要用什麽方式來工作那自由。對某個人產生不愉快感或是厭惡感那也是自由。有好也有壞,這就是自由。


    假如在互相敵視下,發生了某些衝突,這時候,要是有一方犯下重大的違反行為,那就另當別論了。


    嗯,沒錯。


    尤芬麗點點頭,然後直直望著對方的雙眼。


    如果違反規定的是我們,也是一樣。


    那當然。史達姆拉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是,尤芬麗的嘴角反而笑得更深了。


    這樣我就安心了。受到不公正的特別對待,這反而和我個性不合。


    可是拓植,你要注意一下。


    突然間,史達姆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回到了和他六十八歲的年齡相符的嚴肅表情。那就是身為公社的職員,不論是神曲樂士業界的表麵或內部,就這樣看了數十年的人類表情。


    我剛才說過有些樂士看不慣你的作法,沒錯吧。


    是的。


    這樂士中,大部分是因為你破壞行情,拉低了業界整體的價格水準,是針對這件事而感到不滿,這算是單純的營利競爭問題,所以隻要說出來就好了。此外,無限度的削價競爭反而會造成整個業界的降低。從這方麵來講,他們的想法也有道理。


    是。尤芬麗率真地點點頭。


    可是史達姆拉放低聲音。也有的人將神曲樂士這個存在當成非常神聖的,問題就出在這裏。


    神聖嗎?


    反問的同時尤芬麗的腦中出現了進入會議室前,和雅帝歐的那段對話。


    神曲樂士的確是個稀少的存在,而他們所指使的精靈的確擁有強大的力量。


    可是


    沒錯,雖說需要高度的技術和才


    能,但藉由這樣的才能得到相對的報酬的話,那這隻能單純的算是工作而已。可是有些人有所誤會,認為演奏神曲這件事,是不可侵犯的神聖行為


    這些人認為你的作法是對神曲或精靈的一種褻瀆。


    嗯,這我剛才也聽到了。尤芬麗回應著。


    實在有夠無聊的,尤芬麗如此想著。


    特別認為自己的工作很神聖,這是因為實力和自我意識間有差距的緣故。真正好的東西,主算不用處吹自擂,別人也會給予肯定。努力想要增加權威,這些人其實雖外強中幹,就像是在強調自己其實是草包一個一樣。這是尤芬麗個人的想法。


    可是


    那種嘴巴會講出來的人們還算是安全的。你應該注意的是,那些想要秘密地把你們從業界抹殺掉的人們,


    有這種人啊?尤芬麗沒有想到這一點。


    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這種古板的樂士,會對先進的同業采取暴行,以往有很多這種記錄。


    原來如此。


    史達姆拉要她注意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種事情有前例可循。


    我知道了。感謝您的忠告。


    尤芬麗對這位在業界裏,時間超過自己十倍以上的老人,用充滿敬意與感動的心情鞠躬。雖然她濁會對那些隻會倚老賣老自尊自大的狗屁家夥鞠躬,但是對這些累積了許多人生經驗的前輩則是畢恭畢敬,這就是尤芬麗的主張。


    接著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如果那些人攻擊我的時候,我進行回擊把他打得七葷八素,這是否可行?


    聽到這段話,史達姆拉睜大雙眼,然後臉上出現苦笑。


    這我不方便表達意見。


    也是啦。


    公社的常任理事當然沒辦法公開認同神曲樂士之間的私鬥。話雖如此


    可是在社會中有正當防衛或緊急避難的概念存在。那是屬於刑法的範圍,並不是公社要如何處理的問題。


    是的。


    尤芬麗點點頭,她感覺到她的契約精靈在背後笑著。


    我會牢記在心的。盡量把他打到七葷八素就停手。


    尤芬麗聳聳肩。


    可是,現在她還不知道。兩小時後發生了一件事,自己會生氣到把對方打到七葷八素或是眼冒金星、哭爹喊娘,。甚至把對方大卸八塊都無法平息自己怒氣。


    2


    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位置,是在將都托爾巴斯中央街區奈格爾市的邊緣,剛好是在日光市和梭高市的交界處。


    這裏對拓植?尤芬麗而言,是第二座城堡。


    從托爾巴斯神曲學院畢業前半年,早就拿到神曲樂士資格的拓植?尤芬麗,在記錄上完成了事務所的登錄,開始在神曲樂士業界嶄露頭角。她是非常稀有的學生神曲樂士。可是,這個時候仍然是學生的身份,所以沒辦法得到很多工作。當時委托的工作大多都是來自學院講師或朋友的介紹,有時候是經由哥哥的人脈介紹,如此而已,也沒有特別宣傳,所以尚未出現明確的事務所概念。


    後來,實際尋找一個地點,開設拓植神樂士事務所則是在畢業以後。這時候,隻是在一間便宜的公寓裏開張營業而已。可是,這並不是因為她身為神曲樂士的工作很少,收入也少的緣故。


    事實上卻相反。


    在口耳相傳下,她的評價比普通的宣傳還要好骨很多委托者就是聽到別人對她的評價才來找她。工作不斷進來,她的行程常常都是滿檔,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會推辭排不進去的工作,這時候需要和供給的理論就會開始運作,外界自動提高請她工作的報酬。


    可是,她在這時候所賺到的錢幾乎都沒有用到。因為她保持著和學生時代差不多的生活習慣。這個時期,她大半的收入都是為了進行下個階段而儲蓄起來。


    兩年後,尤芬麗在目前的這個地方開設了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直至今日,也就是說,她從個人工作室變成了神曲樂士派遣組織的經營者。


    目前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裏,拓植?尤芬麗身為所長,她的哥哥擔任經理,學生時代的兩個學弟變成了正式員工,還有另外兩個學妹來擔任打工的事務員,組成這間事務所的人員合計共有六個人。


    好了,完成了!


    兩位正式員工之一塔塔拉?佛隆,整理完出納賬本,把大型的捆綁機器關起來。


    從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玄關,打開玻璃門走進去後,立刻可以看到櫃台以及供客人休息的沙發。櫃台的裏麵就是事務所,六張桌子各自麵對麵地排放著,佛隆的桌子是靠近櫃台右側的位置。


    辛苦了。


    坐在旁邊的位置上片頭雜誌,以高傲的口氣說話的人是克緹卡兒蒂。


    順帶一提,旁邊的座位本來是同事佐伯?藍伯特的座位,可是他現在因為工作而外出了。尤芬麗也出席神曲公社的例行報告會所以不在,兩個打工的學妹則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來。尤芬麗的哥哥本來就很少出現在事務所裏。所以,佛隆和克緹卡兒蒂就留守辦公室,做些例行事務。


    實行上,佛隆和克緹卡兒蒂外出工作的次數比其他兩人還少。這可說是因為克緹卡兒蒂的說好聽點是特質,說難聽點是偏頗。


    她很不擅長做細膩的工作。


    像昨天那種挖掘工地的工作,是她最擅長的工作。可是相反的,一變成細膩的工作就很容易失敗。


    這算是一種病。


    因為克緹卡兒蒂原本的力量太大了,所以她不適合做精密的工作。而且,克緹卡兒蒂因為某種理由,所以平常她並沒有保持原來的形態。因此,一旦要開始工作的時候,會進行形態的變化,因為落差很大會讓人產生錯覺,她本身有時候也會搞錯自己應該出力的力道。


    總而言之,克緹卡兒蒂的應用範圍很狹窄。


    在這種狀況下,大多是由藍伯特或尤芬麗外出工作,而她的契約主佛隆主要則是留在辦公室裏,做些庶務工作。其實隻要佛隆召喚其他的精靈就可以了,隻是因為克緹卡兒蒂在身邊,她平常就十分反對佛隆召喚其他的精靈,所以這種可能性至今尚未實現。


    就因為如此


    接下來。


    佛隆將賬單簿放到裏麵的書櫃後,雙手插著腰環顧一下辦公室。


    現在才剛過下午三點,隻要會議沒有拖很久,尤芬麗所長差不多也快回來了。藍伯特剛才也打電話回來說工作已經結束了,所以應該過不久就會回來了。


    那我就來泡個茶吧。佛隆說道。


    他轉頭問了一下身旁的精靈。


    克緹你要不要喝茶?


    嗯。


    克緹卡兒蒂沒抬頭,隻是點個頭。


    本來,契約精靈是以神曲的演奏為條件跟隨在訂定契約的神曲樂士身旁,從旁協助神曲樂士,這是一般性的認知。


    這個紅色頭發的精靈也不是不知道這種認知,可是除了正式工作以外,她完全不想做事,甚至每天的早餐都要由佛隆做給她吃。每天早上,會被契約精靈打醒,然後逼做早餐的神曲樂士,佛隆一開始也覺得很不自然,可是經過四年的磨練,大部分的人類都會順應環境,所以佛隆最近也開始習慣了。


    我要熱一點的。


    好、好。


    兩人正在對話的時候。


    我回來了。


    正麵玄關的玻璃門打了開來,一位年輕人走進事務所。


    身上穿著黑褐色的外套,衣領還附著毛皮。皮革的長褲,皮革的靴子。包在這些衣物下的身體有點纖細,但是整體的印象,看起來骨架很大,充滿野性的味道很有男人的味道。可


    是他的容貌比佛隆更加秀氣,頭發的顏色也是柔和的亞麻色。


    這位青年很適合帥哥這個稱呼。


    可是


    啊,討厭!氣死我了!


    和臉蛋比起來,他的言行舉止反而和服裝比較配。他用力踩著腳步,穿過櫃台旁邊,然後一屁股坐到佛隆對麵的桌子上,這個位子並不是他自己的位置。他那粗暴的坐法,讓有氣體緩衝器的椅子整個沉了下去,承受他身體的重量。


    難道是真的嗎?我們事務所被整個業界討厭嗎?啊啊!


    本來他說話的語氣就不是很有禮貌,可是今天的語氣更加粗暴。


    佐伯?藍伯特。


    對佛隆而言,他是托爾巴斯神曲學院時代的同學,現在則是同在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工作的同事。


    兩人已經認識超過六年了,對佛隆而言,藍伯特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


    怎怎麽了嗎?


    看到藍伯特比平常粗暴的模樣,讓佛隆有點怕怕的。


    藍伯特板起他那張女性化的臉孔,朝著佛隆望過來。


    啊,沒事。對不起。他的臉上出現苦笑。不是佛隆的關係啦!真的。對不起。


    在說話的時候,他的周圍有三個發光的球體繞著他飛舞。球體差不多是一個拳頭大小,表麵上隻有一些像是記號一樣的五官,還有一對小小的翅膀。這種極為單純的形狀讓人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生物。這個發光的球體拍動著小小的翅膀,像衛星一樣在藍伯特的身邊飛舞著。


    藍伯特生氣生氣生氣氣對不起對不起?藍伯特對不起藍伯特對不起?


    這三個球體一邊飛行著一這說著幾個單字。它們的語氣就像是鸚鵡在學人說話一樣,可是它們對藍伯特說的話有某種程度的理解,所以說出來的話仍然有連續性。


    它們就是勃萊。非常標準的一種下級精靈。它們可能也是一般人最有機會看到的一個支族吧。它們最接近精靈的基本形態,平常並沒有物質化,但是在世界上四處都有,大量存在著。


    啊,是是是。是我不好。你們沒有錯。


    藍伯特苦笑著聳聳肩。


    看來,這些勃萊喜歡藍伯特,從現場一直跟著他回來。不過這並不算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


    現場發生什麽事了嗎?


    回想起來,剛才藍伯特打電話回來說工作結束的時候,就覺得他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可是他平常講電話時的語氣很不客氣,所以佛隆並沒有覺得特別奇怪。


    啊嗯有點啦。藍伯特回答道。


    可是佛隆跟他相處這麽久了,知道他那種反應其實並不是有點。話說回來,讓伯特生氣的場麵,就連佛隆也可以數得出來。藍伯特這位總是飄然若仙的美形神曲樂士,不會為一些小事破口大罵或是板著臉孔。因為藍伯特認為那種激動的舉止,會讓他很丟臉。


    所以,他如此露骨地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還真的有點異常。


    呃,有點事想問你。


    這會兒又說有點事嘴巴上說沒事,但是又開始提起,這就代表藍伯特並沒有完全咽下這口氣。


    佛隆,你以前有沒有在工作現場和其他事務所的人發生摩擦的情形?


    佛隆佛隆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


    今天,藍伯特負責的工作,是到馬爾特河進行架橋工程時的輔助。


    要更換老舊橋梁的時候,在打地基時的數十秒內,必須要變更河川的流向。而當地是老舊的住宅區,因此地形上隻能在一個地方架設重型機器。用變通的方法和費用之間的比例來計算,夏木拉土木公司判斷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委托拓植事務所幫忙,事務所便派遣藍伯特過去。


    這個工作讓藍伯特去執行,這是基於他的才能。


    雖然藍伯特沒有特定的契約精靈,但是誘導下級精靈的技術可稱得上是天才。如果是勃萊或是吉姆提爾這類型的精靈,他可以召喚出數百個單位,然後在同一時間給予非常正確的誘導。


    人們常常誤認為下級精靈很容易操縱,事實上並非如此。


    和上級精靈比起來,下級精靈的確對神曲沒有那麽挑剔。可以召喚出上級精靈的神曲樂士,也一定可以召喚出下級精靈。


    可是,另一方麵,下級精靈和上級精靈比起來,智能低了很多。


    具體來說,它們和上級精靈不一樣,要以說話方式來委托它們工作是非常困難的,更可以說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想要控製它們的話,就必須確實把命令分解開來,然後透過神曲傳達出去才行。而且,這得將多個係統同時編織在神曲裏麵。因此必須要有很好的應變能力才做得到。藍伯特的才能在這方麵特別厲害。


    就算是學生時代常常被稱作天才的尤芬麗,在操縱下級精靈這,,也承認自己比不上藍伯特。


    可是


    其他事務所的人竟然出現在現場,又沒有人請他們來。


    什麽?難道工作被他們搶走了嗎?


    啊,不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比較單純了。


    單純單純?單純單純?


    有幾位男性坐著高級車來到現場,遠遠地看著藍伯特和業者溝通如何進行作業,甚至還毫不隱藏地表現出嘲笑的態度。全部都是有點年紀的人,其中甚至還有超過六十歲的臉孔。


    就算有他們在看,我仍舊展開單人樂團準備開始工作。


    藍伯特召喚出兩百多隻勃萊。他誘導著勃萊群,就像是在做群體體操一樣,打算讓它們在打地基的地方圍成一個圓桶型,就像是在水流中塞個桶子進去。


    當然,雖然是屬於下級,但勃萊也是精靈。如果巧妙地將它們發出來的力量結合起來的話,不但可以擋個水流,還可以強製將內部的水排放出去,這絕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可是,這時候發生了異常狀態。


    召喚出來的勃萊沒辦法順利誘導。組合起來的立體陣形立刻崩解,四處飛散,就算重新把它們組合起來,立刻又飛到其他的地方去。


    總之,勃萊沒有照著藍伯特的指令行動。這種狀況是從他取得神曲樂士資格後第一次遇到的事情。


    當然,沒辦法控製精靈的神曲樂士,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看到無法完全控製勃萊的藍伯特,除了現場的土木關係業者以外,連聚集過來看熱鬧的人都開始不安地竊竊私語。神曲的演奏本來就是看結果論成敗的技能如果沒有辦法得到成果,那麽對神曲樂士這個職業的憧憬或敬畏,很容易就會轉化成懷疑或汙蔑。


    信用完全破產。


    那是因為


    佛隆想到的原因就隻有一個。


    藍伯特的神曲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安定的。他演奏神曲時遇到挫折這件事實在難以想像,就算遇到挫折自己也會有感覺。


    這麽一來


    啊啊,我也是這麽想。


    難道是,藍伯特想到一點,突然停止演奏。


    果然,所有的勃萊都朝著那輛看不見裏麵狀況的黑色高級車輛飛了過去。


    他們在車子裏麵演奏神曲。


    而且還是相當有資曆的樂士藍伯特說道。


    也就是說,當時現場出現了兩首神曲。然後,其中一方在某個程度下跟隨著藍伯特的曲調,故意讓他的演奏崩解。


    就算人類的耳朵無法完全捕捉,但是精靈仍然會敏感地反應。勃萊群夾在兩首很相似,但是內容又很矛盾的神曲中,所以才會產生混亂。


    因為不是契約精靈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


    然後呢?


    嗯,我本來想過去抱怨。


    可是牙伯特走過去後,車子就立刻啟動開走了。


    然


    後,我就回到現場重新開始工作。


    這次順利了吧?


    那當然。


    當然當然理所當然不行不行?藍伯特完全不行?


    誰完全不行啊?


    藍伯特反駁勃萊們輪唱的台詞。


    工作結束後,藍伯特繼續請勃萊群耍了下特技表演。


    平常他是不會這麽做的,但是今天如果不好好的恢複自己的信用,以後將會將對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評價產生影響。


    勃萊們組好隊伍在空中飛舞著,最後勃萊們在空中排列出再見的文字,然後像煙火般散開,接著解開物質化狀態。現在飛在藍伯特身邊的這幾個,就是當時留下來的。


    工程相關人員和看熱鬧的,據說都對藍伯特和精靈們的表現拍手喝彩。


    這樣就沒事了吧?


    嗯。我也對委托者說明事情的經過,這樣應該不算是我們的過失吧。而且還有很多目擊者。


    可是他們好惡劣。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說這句話的人是克緹卡兒蒂。


    她還是一樣占著佛隆的座位,視線仍然放在雜誌上。


    俗話說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應該是這樣吧。有些人自己不努力修行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而藉著打壓比自己厲害的人以確保自己的地位。人類這種生物真是過了幾百年都沒有成長。


    你這麽說真讓人無言以對。藍伯特聳聳肩說道。


    這段不愉快的談話應該就此結束應該。因為藍伯特也不會特意去對方那裏找碴。


    可是


    氣?死?我?了


    邊叫著邊走過來的人是所長尤芬麗。而且她還是突然從背後出現,這讓佛隆和藍伯特都嚇了一跳。勃萊們大大地跳了一下,然後就停在半空中。連克緹卡兒蒂都抬起頭來一臉驚訝的表情。


    尤芬麗地從通往事務所後麵的那道門現身的。


    所所長?


    啊,你、回來、了。


    佛隆和藍伯特不知道所長發生什麽事,總之先打個招呼。


    可是尤芬麗立刻轉身過去,又從那扇門走了出去。也就是說,要他們兩從跟過來的意思。


    門後麵是一道走廊。走廊兩旁有廁所、小廚房還有來賓接待室,最裏麵是個倉庫,更往裏麵走,走廊盡頭則是通到外麵的門。尤芬麗氣呼呼地走到門口外麵,站在事務所的月租停車場。


    發生什麽事了嗎?


    佛隆他們兩人跟了過來,尤芬麗手指著要他們。就是她的愛車shootingstar。


    你們看,變成這樣了!


    唉呀


    看到東西的那一瞬間,藍伯特皺起眉頭叫了一聲。


    白金色的車體右側麵有一條很長的刮痕,看起來好像是用某種硬物故意刮的。從前麵的方向燈開始一直刮過車門,一直連到後麵方向燈。應該是用很大的力道刮出來的傷痕如果是因為汽車蛇行所造成的傷痕,不隻烤漆的部分會被刮掉,連車身應該也會出現凹洞。


    這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怎麽一回事。


    尤芬麗整個臉就是被熱水燙過一樣,滿臉通紅。她氣得發狂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生氣。如果隨便靠近她的話,說不定還會被她咬一口呢!在這種狀況下竟然能平安無事的回到事務所,佛隆覺得這真是個奇跡。


    難道是,在公社被動手腳的嗎?


    藍伯特的發問正中核心。


    沒錯!就是在公社的停車場!因為我下車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這麽說來,就是相關人士了。尤芬麗停車的地方,是相關人士專用的停車場。出入口有閘門,如果沒有提示身份文件,就無法進入。而停車的時候還沒有傷痕,回來開車的時候才出現的。


    當然就是他們!那些穿著名牌的老家夥,嘴巴說什麽要有品,結果做的事情根本就像小孩子一樣,真是不知羞恥!


    尤芬麗大吼大叫,好像敵人就在前麵一樣,可是在盛怒的情況下她仍然立刻發覺藍伯特剛才話中的意義,不愧是被稱為天才的尤芬麗。


    你怎麽知道是他們做的?


    一瞬間,化隆和藍伯特麵麵相覷,臉上出現猶豫的表情。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好像在火災現場丟了一個油桶進去了。


    可是


    你?們?怎?麽?知?道?的?


    尤芬麗整個人就像是猛獸一樣露了利齒,在上司表現出你們不說出來的話,我會用手從你們的耳朵穿進去,把腦袋挖出來喔的恐怖模樣下,佛隆和藍伯特三秒不到就屈服了。


    事情是這樣的


    藍伯特將自己在工作現場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雖然現在說的內容比較短也用工作的口吻,但內容本身和說給佛隆聽的時候一樣。


    然後


    尤芬麗默默不語地聽著藍伯特敘述,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說完,佛隆和藍伯特就靜靜的等待她的反應。秒針滴滴答答地繞了一圈。


    嗬尤芬麗的鮮紅嘴唇往上吊,臉上出現一個笑容,隻有形狀是笑容而已。她的雙眼並沒有笑意。反而布滿了血絲。


    嗬嗬嗬嗬嗬嗬


    嘴角傳出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嗬嗬嗬好啊耍陰的啊


    佛隆和藍伯特臉色發白。他們兩人從經驗中,非常了解這代表什麽意義。


    尤芬麗出現這種筆的時候事情就糟了。真的糟了!看來佛隆他們在尤芬麗這團火上麵,加的不是油,而是一桶炸藥。


    所長,你先冷靜一下。


    佛隆的聲音好像沒有傳到她的耳中。


    好啊!你們想吵架的話,那我就跟你們吵。尤芬麗忿忿地說著。


    真是的。佛隆回頭一看,見到克緹卡兒蒂靠著門框,苦笑地說道:人類真的是過了幾百年都沒有成長。


    雖然她嘴上這麽講,可是佛隆覺得她好像有點興奮的樣子。


    就好像是滿心期待台風到來的小孩子一樣。


    3


    歐米?戴迪哥特,歐米科技工業社長。他是個嚴格的人物。不隻是在工作上這樣,他對獨生子的教育也是一樣嚴格。


    卡提歐姆雖然自幼母親早亡,但卻沒有嬌生慣養的壞毛病。


    可是戴迪哥特的教育並不是對所有小事都加以檢視,然後教孩子怎麽做。他隻是確認結果而已,隻是問卡提歐姆本有是不是滿意這個結果而已。或許,從別人的眼中戴迪哥特的教育方針算是放任主義也說不定。


    如果卡提歐姆滿足的話那就好,並不會多加以幹涉。


    可是,如果不滿意的話,就會要他徹底思考讓自己不滿意的原因為何。


    在這種教育方式下,戴迪哥特教兒子的東西,結果可說隻有一樣。


    做不到並不可恥。不去做才是可恥。


    就隻是這樣而已。


    這也是戴迪哥特他的父親教他的一件事,聽說他的祖父也是這樣子教他的父親的,說起來,這就是歐米家的家訓。


    暫時先不管那話的意義。


    卡提歐姆戴迪哥特的兒子可說是忠實地遵守這個教誨。你仔細想好了嗎?


    戴迪哥特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前方的兒子。這裏是迪克飯店的套房。


    迪克飯店位於日光市的高樓大廈集中區,是歐米科技集團傘下的高級飯店。這個飯店也很靠近克什萊特自然公園的挖掘現場,在工程期間戴迪哥特都住在這間飯店的最高層。


    身為歐米科技的最高指導人,他特意長時間住在飯店裏,以便隨時到現場觀看,這不某方麵而言,是一件異常的事情。可是,戴迪哥特深信,埋藏在克什萊特公園地下的東西絕對有這樣


    的價值,甚至有超過讓他這麽做的價值和意義。


    而戴迪哥特的秘書也非常能幹。就算他本人不在公司的辦公室裏,他仍然能夠在這裏處理日常的業務。雖然是暫時性的,可是位在迪克飯店的這間套房,現在可說是已經轉變成歐米科技的中樞。


    卡提歐姆突然來到這個房間,而且還帶著謝爾烏托。


    這是在那塊大石頭好不容易去除掉,開始正式挖掘後隔一天發生的事情。


    卡提歐姆不是那種沒有任何理由就跑到父親的工作現場遊玩的孩子。他昨天出現在挖掘現場也是戴迪哥特叫他去的。戴迪哥特認為:未成年的兒子受到別人的照顧,就應該父子一起向恩人道謝才對。


    卡提歐姆身上穿著謝賽理斯市立高級中學的製服,身上也背著上課的背包。可能是上完課後立刻來飯店,因為忙碌的父親正在等他回來吧。


    卡提歐姆站在窗桌子前麵。


    他並沒有坐在父親要他坐的椅子上,他的模樣就像是謹慎地等待上麵直達判決的被告。窗戶上強化玻璃的外麵是漆黑的夜色,玻璃上反射出卡提歐姆這少年的緊張神情。


    站在卡提歐姆身旁的轉發精靈也是,臉上表現出和少年一樣的緊張神情。


    聽說是上級精靈,但在精神麵上和人類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不,肉體對她們不過是個容器,精神麵會受到的影響反而比人類還大。甚至可說是很脆弱的。對謝爾烏托而言,站在這個地方是件非常費神的事情。


    卡提歐姆


    不是大聲呼喚也不是低聲細語,戴迪哥特是個是淡淡地靜靜地開始說話,因為他認為,不管對方是誰,如果要講理的話,這種說話方式最適當。如果這種態度也沒辦法溝通的話,那麽大聲喊叫或是低聲細語都是沒有用的。我讓你進入謝賽理斯高中就讀的原因,並不隻是為了無聊的麵子問題,而是因為我認為你將來要繼承家業。


    是。


    這點你很清楚吧。


    是的。


    而你也同意這麽做。


    是的,兒子回答時嘴唇微微顫動,這點並沒有逃過戴迪哥特的雙眼。


    在和對方說話時,慢慢地將道理堆積起來的方法。卡提歐姆知道這就是父親的武器。這麽做也可以得到以光明正大為訴求的對方的信任,可是必要的時候,累積起來的道理會變成一道厚牆,把對方逼到墓穴裏。


    這可不是單純的父子對話而已,尷是各自為自己的利害關係所進行的一個對決。所以,卡提歐姆的表情非常緊張,他的嘴唇甚至還在顫抖著。


    可是


    卡提歐姆緊握住謝爾烏托的那隻手卻沒有顫抖。


    戴迪哥特確認過這一點後再度開口說道:我並非對精靈有所偏見。


    所以戴迪哥特允許兒子和精靈交往,也允許他們一起住,同居在卡提歐姆獨居的公寓中。


    歐米科技公司生產和神曲與精靈相關的產品。既然擔任這公司的社長,也一定很清楚和人類的關係。他也清楚人類和精靈長久的曆史中,兩者互相交往並不是件稀奇的事,隻不過這些事沒有搬到台麵上而已。


    可是


    可是精靈和人類是似是而非的存在,這件事無法否定。


    雖然允許交往,但是不允許更進一步,當作朋友來交往這沒關係,當作戀人在一起也沒關係。因為這雖然會產生些微的影響,可是並不會對歐米?卡提歐姆這個人類的立場帶來改變。他是歐米?戴迪哥特的兒子,是歐米科技的繼承人,是歐米家庭的繼承人,那種事情並不會改變他的這些立場。


    可是如果要更進一步的話那就不同了,那就不是單純的個人問題而已。


    卡提歐姆要對歐米家庭這個血統負責,還要對國內外擁有十五萬名員工的歐米科技公司負責。而如果他想要改變自己的立場,就代表他必須放棄所有的一切。


    是,卡年歐姆給予肯定,然後直率地看著父親的臉。我也是這麽想的。


    戴迪哥特接著說道。


    是嗎?那麽,你是在確實了解所有的利害關係後下的決定嗎?


    是的。


    連我的心情也了解嗎?


    是的,我覺得非常抱歉。


    他的嘴唇仍然顫抖著,可是他雙眼中的眼光卻沒有任何動搖。


    所以


    好。


    聽到這個簡短的回答,少年少女互望了一眼。戴迪哥特臉上浮現笑容。


    兒子表明決心後,他第一次顯示出來的笑容。


    就照你喜歡的去做吧。


    這如果是卡提歐姆不斷思考後所佬最後結論,那戴迪哥特也沒有插口的餘地。在這層意義中,他依賴自己的兒子,也確信自己的教育方針是正確的。


    至少卡提歐姆並不是個為了逃避苦惱的事情,而隨便做出結論的少年。


    可是


    可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是、是的!


    隻要有強烈的希望,夢想就會實現;或是隻要不放棄,夢想就會實現,這些話都是騙人的。


    戴迪哥特仍然以淡淡的口氣說著。這並不是在教導他什麽,而是在確認兩人都理解的事情而已。


    不管有多麽確切的願望,或是下了多少的努力,隻要才能或技術不足的話,夢想絕對不會實現。這就是現實。


    是!


    不管你的想法有多確切,如果你自己的力量不足的話,願望絕對不會實現,而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的責任,並不是別人的責任。


    是!


    做不到並不可恥,不去做才是可恥。所以,力有未逮絕對不是可恥。不去努力補充自己的不足才是可恥。


    期限是四年。如果四年內沒有成果的話,就要遵守和我的約定。


    是!


    好戴迪哥特站了起來。


    我們去吃飯吧!


    父親和兒子還有精靈,到最上層的展望台餐廳,一起吃晚餐。


    歐米?卡提歐姆從名門謝爾賽理斯市高級中學中輟,進入托爾巴斯神曲學院就讀。


    這是下個春天的事情了。


    4


    上完課後就直接去打工的地方這就是尤吉莉姐妹的既定行程。


    她們並不是口袋缺錢才去打工。因為在基礎課程的兩年間,隻允許學生到學生食堂打工的時候,尤吉莉姐妹完全沒有打工的意願。


    其實她們的父親是位很厲害的神曲樂士,留下了讓兩姐妹即使不工作也可以過一生的財產。此外,在第上次歎息的異邦人動亂中她們的父親相當活躍,梅尼斯帝國也給予相當優厚的賞賜,隻要她們不是過著奢侈浪費的生活,在經濟上並不會感到任何拮據。


    那麽,為什麽開始進入專門課程後,突然開始打工呢?


    並不是因為她們想要打工,而是因為這裏在募集工讀生的緣故。


    也就是說,重點就是在這裏。


    為何這麽說呢


    早安!


    因為塔塔拉?佛隆學長在這裏。


    麵對著大馬路的玻璃門上,有用白色產顏料寫著三行字。


    第三神曲公社公認


    認可號碼066249


    然後是


    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


    這就是尤吉莉姐妹打工的地點應該說是佛隆學長的工作地點才對。


    傳來招呼聲的同時,尤吉莉姐妹的姐姐開門走了進來。


    尤吉莉?貝爾東莎妮朵。


    在任何人的眼中她都是個無可挑剔的美少女。


    一頭金色的頭發發長及腰,用她喜歡的淡紫色緞帶綁成兩條辮子,胸口則是綁著製服的紅色緞帶。


    她的言行舉止非


    常豁達開朗,一雙眼睛像可愛的小狗靈活地轉動著,看到她這種表情,讓人會有微笑的心情,就算是在充滿沉重氣氛的場合中,隻要有她在,每個人的表情都會恢複成明亮的表情她那種積極的性格,有時候會無法刹車。下定決心後,就全拚命去做、埋頭蠻幹、變成金發的暴走火車這也是尤吉莉?貝爾莎妮朵。


    和這個姐姐相對的


    早安。


    跟在貝爾莎朵後麵走進來,比較客氣地打招呼的是一位銀發少女。


    她是雙胞胎妹妹,名叫尤吉莉?普利妮希卡。


    除了頭發的顏色和發型p普利妮希卡的頭發是直發以外,臉蛋完全一模一樣,也穿著同樣的製服。可是很意外的,大部分初次見到她們的人們都沒有發覺她們是一對雙胞胎。


    也就是說她們兩人個性上的差異就是這麽大。說是兩個極端一點也不為過。


    普利妮希卡總是很穩重,臉上都帶著有點害羞的微笑。雖然是雙胞胎,但她這種安靜又楚楚動人的氣氛,和姐姐完全相反。如果她坐樹蔭下,膝蓋上放著一本展開的詩集,這樣就能構成一幅很美的畫麵。


    尤吉莉姐妹,拓植事務所內通稱的雙胞胎。


    她們在這裏的工作主要是處理庶務。兩人預定春天結束托爾巴斯神曲學院的專門課程,但是尚未獲得神曲樂士的資格,因此不用像佛隆或藍伯特外出去工作。


    順帶一提,貝爾莎妮朵是個非常有才能的少女,但有時候很不穩定,就像在考試的時候她很怕正式的場合,在基礎課程的階段中,已經可以彈奏出吸引精靈出來的神曲,雖然隻是一隻勃萊。但是這並沒有列入正式記錄,所以她的成績和其他的學生比起來,隻算是平庸而已。


    至於普利妮希卡因為某個理由,她很怕演奏神曲。雖然不是不能演奏,但是隻要一演奏就會昏倒。


    她在這種狀況下能和姐姐一起升到專門課程,這都是因為姐姐的活躍應該說暗地裏幫忙還有各種內幕。不過這又是另一個話題,和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並沒有關係。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今天這對雙胞胎姐妹(主要是姐姐)又很有精神地來到事務所。


    嗯。


    啊。


    早啊。


    迎接兩人到來的,是有點馬虎的回應。


    貝爾莎妮朵和普利妮希卡詫異地對望了一眼。


    今天事務所裏的氣氛和平常很不一樣,彌漫著一股非常怠惰又很無精打采的氣息,貝爾莎妮朵歪著頭朝著櫃台裏看過去。


    事務所裏,從右後方順時針看過來,分別是拓植所長、藍伯特、佛隆,然後對麵是雙胞胎,以及很少出現在事務所的經理辦公桌。這一點和平常倒是沒有兩樣。


    可是,這六張桌子的右半部,包括拓植所長等三位成員,都坐在座位上,然後嘴巴裏念念有詞,發出像是冷氣壞掉的聲音。


    就很多方麵來說,這是很稀奇的景象。


    平常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就很忙,所屬的樂士全部聚在一起這件事就很稀奇。尤吉莉姐妹來工作的時間通常藍伯特或尤芬麗都是進進出出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坐在桌子前麵的狀況。


    此外,尤芬麗或藍伯特一臉困惑的表情然後喃喃自語,這種景象也很稀奇。


    尤吉莉姐妹她們認為,這間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成員,全部包括佛隆都是天才級的神曲樂士。雖然個人擅長的領域不同,但是每人都有一項優點大幅超越普通神曲樂士的平均值。


    並且,個性非常深奧(貝爾莎妮朵自己講的)的佛隆先暫且不提,尤芬麗或藍伯特都非常了解自己的才能。


    所以她們平常的言行舉止都充滿自信而且因為對自己的判斷基準非常有自信,所以很少遇到苦惱的狀況。就算有,通常也不會在尤吉莉姐妹麵前表現出來。


    可是今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發生什麽事了嗎?


    尤吉莉姐妹穿過櫃台,朝著自己的座位走過去。


    事務所中央,由桌子聚在一起所形成的島上麵,散落著數十張的紙。那三個嘴裏念念有詞的人,桌上就更不用說了,甚至連尤吉莉姐妹的桌上,還有經理的桌上也出現大量雜亂的紙張。


    而且那還不是白紙。


    呃,這是?


    姐妹兩人湊過來看。


    可是佛隆和尤芬麗還有藍伯特,每個人都好像精疲力竭,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尤芬麗還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根本沒有人回答貝爾莎妮朵的問題。


    突然有人代替他們回答。


    是設計圖。


    說話的人,原來是從佛隆身後探出頭來的克緹卡兒蒂。


    設計圖?


    貝爾莎妮朵反問一句,克緹卡兒蒂用下顎指了指桌子。


    意思大概是你自己看看吧。這動作的意思貝爾莎妮朵也知道,但是不明白的是,這位紅發精靈臉上出現的苦笑的表情。雖然她平常毫不講理的言行舉止會讓別人受不了,但是她對別人表現出受不了的表情,而且還是對尤芬麗或藍伯特,這又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接著。


    嗚哇


    發出驚叫聲的人是普利妮希卡。紙上畫的東西的確如克緹卡兒蒂說的。散亂的紙張上麵,每一張都畫著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圖案。每個人身上都穿著奇怪的衣服,從這點來看,這的確像是某種服裝的設計圖。


    可是


    畫得真醜貝爾莎妮朵衝口而出。


    這瞬間,本來從那三個人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突然同時停了下來。


    啊


    那三個人還同時抬起頭來看著貝爾莎妮朵。


    啊那個對不起。


    可是那三人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佛隆和尤芬麗以及藍伯特都皺著眉頭,臉上都是苦惱至極的表情。


    就是說啊。


    尤芬麗臉上的表情就你是被丟棄的小貓咪說實在的,這也是非常異樣的景象。


    想不到我手下都是不會畫畫的人。


    所長你自己也一樣嘛。


    藍伯特吐槽的聲音也很沒有精神。


    那也沒辦法我們都是樂士啊


    說話時混雜著歎息聲,佛隆臉上早就一副放棄的表情。


    我看看。


    雙胞胎再次拿起桌上的紙張觀看。


    這些紙看來都是影印紙。紙上都用麥克筆或原子筆或鉛筆畫著設計圖。可是那些圖案都像是小朋友的塗鴉。說起來,沒有一張紙上的人體圖案是依照正常人類比例畫出來的。


    而且,這到底是什麽服裝的設計圖。有的圖上畫著看起來像是披風的東西,有的圖在人的肩膀上還畫著尖尖的東西,甚至還有綁著一條很大腰帶的。也有上些看起來像是女性的圖案,身上還穿著看起來像是公主的巨大裙子,或是像卡通中魔法少女穿的那種花俏的服裝。


    這是什麽東西啊?


    聽到貝爾莎妮朵的問題,克緹卡兒蒂回了一個很可怕的答案。


    製服。


    回答時她的嘴角還微微抽動著。


    這如果不是氣到發狂,那不是快要爆笑出來征兆。


    那就是你們要穿的製服!


    什麽啊啊啊啊啊!


    尤吉莉姐妹發出驚愕的叫聲。


    不隻是貝爾莎妮朵,連普利妮希卡都這樣驚聲尖叫,這實在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也就說,這個真相的衝擊性實在是太大了。


    這這這我、我們要穿這種東西嗎?貝爾莎妮朵的聲音裏充滿恐懼。


    說實在的,要穿這種衣服走在大街上,那穿內衣逛街還比較好一點,雖然這種說法對學長們很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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