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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公主府提親的媒人越來越多, 魏嬈閑著也是沒事,會聽聽媒人如何誇讚那些年輕俊傑, 可她也隻是聽聽罷了, 對於特意去相看那些世家公子或後起之秀,魏嬈生不起一點興趣。


    有聰明的媒人看出公主的心思,回去給男方家裏支了一招, 武安公主不是尋常閨秀, 貴妃娘娘都說了公主的婚事完全由她自己做主,既然如此, 男方何不親自登門獻禮, 既表明了誠意, 也順勢讓公主相看一番, 公主看入了眼最好, 沒看上, 男方也可打消心思了,或者根據與公主的相處尋求其他機會。


    男方覺得這法子不錯,隻是禮物, 武安公主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送金銀珠寶都是埋汰公主。


    這家子弟擅長書法, 便寫了一手好字, 前往公主府, 美其名曰請公主點評。


    那麽多提親的人,終於來了一個新鮮點的, 魏嬈就與阿寶一起見了對方。


    魏嬈二十五歲了, 提親的男子剛剛二十, 正常情況下一個二十歲的公子,見到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姑娘也不該露怯, 可魏嬈的美,就像一朵妖嬈豔麗的芍藥花王,她隻是神態懶散地坐在那裏,便令滿室生光,華光灼灼,這位王姓公子隻在進門時看了一眼,白皙的臉龐便透出紅暈,垂著眼,雙手不自然地握來握去,再也不敢多看。


    “娘,他怎麽臉紅了?”阿寶天真地問。


    這下子,王公子的脖子也紅了。


    魏嬈笑著打量這位王公子,敢求娶她,王公子長得自然不錯,如玉的臉龐,桃花般的眼眸,怎麽都算得上美男子了,可看著這樣的王公子,魏嬈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二十歲時的陸濯,一樣的年紀,可當年的陸濯,對她不屑一顧,就跟眼瞎似的,絲毫不為她的美貌所惑。


    “聽說王公子寫得一手好字?”魏嬈招待客人落座,笑著問。


    王公子臉上的紅潮稍退,隻是仍不敢直視魏嬈,謙聲道:“好字不敢當,略微還能入眼,請公主點評。”


    說完,王公子從隨從手裏接過字,再由柳芽取過來,展示給魏嬈、阿寶看。


    魏嬈細細品鑒,阿寶對字沒興趣,探著頭打量王公子。


    王公子朝小郡主笑了笑,他模樣俊美,本來給阿寶的印象很好,沒想到王公子的牙齒不太整齊,這一笑,反而自己暴露了缺點,仿佛美玉多了瑕疵。


    阿寶一下子就對王公子沒了興趣。


    魏嬈瞥見女兒的變化,朝王公子看去。


    王公子敢看小的,不敢看大的,紅著臉垂下頭。


    魏嬈戲謔道:“公子的字很好,隻是你想娶我,卻又不敢看我,便是真娶了又有何意思?看來你我並不合適,公子請回吧。”


    王公子聞言,臉色漲紅,鼓起勇氣抬起頭,想要替自己辯解什麽,卻見斜對麵的公主已經徑自哄起小郡主來,讓他的話憋在了喉嚨裏。


    柳芽送客。


    王公子走了,魏嬈好奇地問女兒:“阿寶不喜歡他嗎?”


    阿寶點頭:“他的牙不好看。”五叔的牙就很好看。


    魏嬈一怔,居然是因為牙?


    於是,她又想到了陸濯的牙,那家夥,從頭到腳就沒有不好看的地方。


    魏嬈的目光落到女兒的臉上,女兒像她,可氣度更似陸濯,加上年齡小不知道掩飾,那挑剔旁人的樣子,真是傲慢到氣人。


    魏嬈骨子裏傲,卻自認待人和善,哪像陸濯,當年活活要氣死她。


    .


    王公子親自來公主府獻禮提親卻被拒絕一事,在京城不脛而走。


    眾人便知道,武安公主不喜歡膽小的公子,至少要敢直視公主的豔光才行。


    這下子,那些自詡膽大的提親者便紛紛登門了。


    魏嬈隻要人在公主府,來者都會見見,且都帶著女兒。她純粹是給自己找點樂子,阿寶卻在認真地挑選著心儀的爹爹,可這些男人,要麽五官不夠俊美,至少沒達到阿寶的要求,要麽就是言行舉止不夠溫柔,阿寶希望有一個溫柔的爹爹。


    有時候魏嬈會給提親的人麵子,找個委婉的理由,有時候幹脆直接照搬女兒的話,指出男子哪裏長得不合她意。


    母女倆這麽挑剔,前來提親的人終於少了,當年京城閨秀們多麽不願意與挑三揀四的戚仲愷相看,現在世家子弟們便多不願意去登公主府的門,哪怕長輩們極力促成。要知道,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天之驕子,滿京城能有幾個閨秀敢這麽挑剔、打擊他們?


    偏偏,魏嬈就是那個敢挑剔的,且有資格挑剔的。


    就在一眾後起之秀都打了退堂鼓之際,臘月中旬,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後,有一個世家鰥夫騎馬來了公主府門前,請求拜見公主。


    這位鰥夫,便是鎮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蔚,當年陸濯還沒有追求到魏嬈的時候,李蔚便對魏嬈有意了,隻是陸濯對魏嬈勢在必得,出手快很準,一次行宮之旅便求得了元嘉帝的賜婚聖旨,眼看著魏嬈二嫁陸濯,李蔚無奈,聽從父母之命娶了妻子。


    就在前年,李蔚之妻產後虛弱,留下一個女兒撒手人寰。


    李蔚雖然行三,但他是李家這代最有出息的子弟,家中長輩也把他當成下一代飛鷹軍主將栽培。元配一去,立即有人想把女兒嫁給李蔚做續弦,可李蔚從喪妻的悲痛中走出來後,便將目光投向了魏嬈。


    陸濯活著,他自知得不到魏嬈的心,現在陸濯走了,李蔚則覺得,除了他,再沒有人能配得上魏嬈。


    兩人一個死了丈夫一個死了妻子,簡直是天生一對。


    魏嬈相看了那麽多的未婚子弟都沒看上,可能就是嫌棄那些小輩過於稚嫩,就好他這一口。


    站在公主府前,李蔚已經想到了洞房花燭夜,魏嬈臣服在他身下的靡豔畫麵。


    魏嬈聽說來人是李蔚,笑了笑,讓人請李蔚進來。


    魏嬈還記得當年在順河河畔瞥見的李蔚的風采,的確是個好兒郎,因為她看了李蔚與戚仲愷的比試,陸濯竟然還想親自下場,與李蔚比一比。魏嬈故意離開,李蔚趁機嘲笑了陸濯一番,後來兩人做了夫妻,魏嬈問陸濯當時有何想法,陸濯隻送了李蔚四個字——乳臭未幹。


    李蔚比陸濯小,卻比魏嬈大了一歲。


    “娘,李蔚是誰?”阿寶坐在母親身邊問。


    魏嬈想了想,道:“是上四軍中飛鷹軍主將李家的三爺,等會兒你客氣點。”


    阿寶明白什麽是上四軍,她們陸家的神武軍最厲害,戚叔叔家的雄虎軍排第二,李家的飛鷹軍第三,龍驤軍因為換過主將,暫且排在上四軍之末。


    李蔚來了。


    二十六歲的李蔚,雖然成過一次親了,依然俊美挺拔,除了身體更加健碩偉岸,氣度中多了幾絲沉穩與堅毅,模樣與幾年前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與陸濯比要略遜一籌,與陸澈比,兩人難分伯仲。


    阿寶驚喜地看著走進來的李蔚。


    李蔚朝小郡主笑笑,目光落到了魏嬈臉上,他早就領教過魏嬈的脾氣,知道她桀驁不馴,男人越文弱她越看不上,所以李蔚絲毫不掩飾他對魏嬈的欣賞與占有的野心。當年的李蔚或許稚嫩,如今的李蔚,就像一頭雄獅,渾身散發著對異性的吸引。


    “臣李蔚,拜見公主、郡主。”李蔚從容地行禮道。


    魏嬈道免禮,請他落座。


    李蔚命隨從抬進來他的禮物。


    是一個漂亮的箱子,箱子打開,裏麵是兩件雪白的狐裘披風,一大一小,完全都是由最上等的白狐毛做成,輕盈如仙。


    “臣聽聞公主喜歡白色,特意尋了這兩件披風獻給公主、郡主。”


    魏嬈笑著點點頭。


    柳芽取了兩件狐裘過來,魏嬈的確喜歡,阿寶也喜歡白色,高興地摸了摸。


    李蔚繼續看著魏嬈道:“這兩日天氣晴朗,我想邀請公主去郊外跑馬,不知公主可願賞光?”


    入冬之後,魏嬈基本都待在公主府,的確很久沒有出去走動了。


    “好,三公子何時有空?”


    李蔚大喜,目光灼灼:“明日如何?”


    魏嬈應了。


    李蔚離開後,阿寶穿上白狐裘臭美一番,然後撲到母親懷裏,眼睛亮晶晶地道:“娘,我喜歡李三叔。”


    魏嬈摸.摸女兒紅撲撲的臉,笑她:“沒出息,一件狐裘披風就把你收服了?”


    阿寶道:“他長得最好看!”


    魏嬈隻是笑。


    阿寶又問:“娘答應陪他跑馬,是不是也喜歡他了?”


    魏嬈沒有回答。


    喜歡還談不上,她隻是想試一試,她確實還年輕,後麵還有幾十年,李蔚的皮囊與性情都還算合她的意,如果明日跑馬李蔚能有什麽讓她心動的表現,魏嬈願意多給李蔚幾次機會,反之,她與李蔚便隻會跑這一次馬。


    翌日一早,魏嬈派人將女兒送去了英國公府,她要出去跑馬,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裏無伴,不如去英國公府找堂哥們玩。


    至於魏嬈,她換上馬裝,走到公主府外,發現李蔚已經到了。


    李蔚騎的也是白馬,他一身玉白色的錦袍,俊朗如空中皓月。


    魏嬈穿的是紅裝,黛眉紅唇,妖豔動人。


    李蔚胸懷火熱,與魏嬈並肩出發,後麵跟著公主府的八個侍衛。


    兩人這般高調地出城,郎才女貌,看起來竟無比地般配。


    有人感慨道:“看來公主是真的要改嫁了。”


    “是啊,別人都配不上公主,李家三郎這般樣貌,恐怕陸濯在世,李三郎也能與之一較高下。”


    “不一樣,李三郎還是傲了點,陸濯多溫和。”


    有幸撞見公主與李三郎的百姓們議論紛紛,不過等兩人走遠,議論也便消了下去。


    一個多時辰後,兩匹高頭大馬一路狂奔到了京城門外,馬背上的二人風塵仆仆,做中原人士打扮,露在外麵的臉曬成了古銅之色,年長的臉龐粗糙但不掩其眼中堅毅,年輕的左臉上有條淺色的疤,卻不改其俊美溫潤之風。


    “路引。”守城官兵麵無表情地盤查著進城的百姓,朝那二人瞥了一眼。


    看到長者,守城官兵沒什麽表情,看到年輕的刀疤男,守城官兵剛要收回視線,忽然又看了過去。


    陸濯朝他笑笑,守城官兵更換的頻率並不高,陸濯對這個小兵有印象。


    他都有印象,守城的小兵見過陸濯進出城門那麽多次,能記不住陸濯那張臉?


    雖然眼前的這個刀疤臉黑了,頭發燥了,臉上也有疤了,可臉還是那張臉,尤其當他笑起來……


    守城小兵呆呆地看著陸濯。


    陸濯取出邊關守將為父子倆準備的路引,遞給對方。


    路引上麵寫得清清楚楚,神武軍前副將陸穆、前副將陸濯回京,一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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