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裏是東京的銀座一角。
在一條安靜的小巷子深處,有一間和服店。
位於入口處的總檜木格子門向旁邊滑開後,一道影子從裏麵走至夕陽之中。
「……」
那名人物身穿葡萄茶色的和服,腋下纏著綁住袖子的肩帶,腰際係著圍裙,腳下穿著足袋(注:日本傳統的襪子。)與草鞋,隻可惜她身上仍散發著「被硬套上和服」的氛圍。
她的高挑身材,豐滿的胸部與細腰,更加深了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插圖
她是一名看起來相當強勢,又有著銳利目光的二十多歲女性。
「為什麽我得……」
拿著掃把與畚箕的美女,滿臉不情願的打掃起四周。
她——詹絲,是在暗地裏操縱地球某大國的「狗人」一員……不,正確的說,她「曾經」是這種身分,直到前一陣子為止。
「……」
動了二、三次掃把後,詹絲長長歎了一口氣。
自從聖誕節那場騷動以來,她就一直寄住在這間和服店。
她現在的身分已經是「死人」了,所以她哪兒也不能去,隻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寄住在這陘。
「喂,詹絲,你偷什麽懶啊!」
沒有隨手關上的門扉對側,劈裏啪啦地傳出威勢十足的女子罵聲。
「給我聽好,你又不是竹竿,不要隻會呆呆站在那邊,快點把那邊掃一掃,然後在地上潑點水防灰塵!」
「是、是的!」
身為軍人的悲哀——雖然已經是「過去式」——讓詹絲無法反抗地位遠遠在她之上的店主命令,隻好動作迅速的掃起地。
將集合起來的垃圾掃進畚鬥後,詹絲忽然抬頭望向開始變暗的天空。
正確的說,應該是位於另一端的無垠宇宙。
她的故鄉就在那邊。
☆
超空間跳躍產生的光之奔流消散後,眼前再次出現一片漆黑的宇宙。
包覆「魯洛斯改」駕駛艙的部分全部變成透明,周圍的情況一覽無遺。
比太空電梯平衡器還巨大無數倍的圓盤逐漸接近,而且它的體積比視野範圍更遼闊。
像這樣接近圓盤後,可以發現它的表麵看起來雖然很光滑,實際上卻是由許多複雜的凹凸物,以及散放光輝的縫隙所聚合而成的物體。
騎央已經來過這裏三次了,就算說他早已習慣了這幅光景也不足以為奇。然而,一想到這麽巨大的物體居然是人造物,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屏住了呼吸。
第二次來這裏的葵,當然也目不轉睛地著巨大圓盤。
看著兩人專注的神情,愛麗絲露出了微笑。
在兩人周圍吃完東西後,幾乎所有小幫手機器人都在第一時間舉起「睡個午覺哏」的標語牌,接著就在原地躺平睡了,除了初次來到這裏的「飛鴻」以外。自從「魯洛斯改」啟動後,它就一直抬頭盯著那個愈來愈近的圓盤……凱提亞太空船。
上了太空後,隻要再搭「魯洛斯改」飛一小段路,就能抵達這次的目的地。
穿越氣閘室後,騎央等人轉眼間就來到了凱提亞人的母艦。
這段時間大約是十分鍾。
順帶一提,雖然從這邊看不到,不過圓盤的另一邊就是土星環。
「呃——這裏是『魯洛斯改』,請求準許登艦。」
愛麗絲如此說道後,空中投影螢幕出現一名藍發操作員。
「了解,『魯洛斯改』,準許登艦……好久不見了呢,愛麗絲。」
「嗯,好久不見,瑪妮麗。」
「我替你轉接給艦長。」
畫麵切換成庫娜的影像。
「艦長,好久不見。」
「騎央、葵,歡迎光臨……你們還好嗎?」
「啊,是的!」
騎央挺直背脊如此答道,葵默默行了一個禮。
「歡迎宴會在三十分鍾後舉行。要放行李的話,請你們趁這個空檔整理一下。」
庫娜麵帶微笑的結束了通話。
「那,魯洛斯,登艦程序就麻煩你咯。」
愛麗絲如此說道後,空中出現一隻既像熊又像貓的謎樣布娃娃立體影像。
「遵命,愛麗絲大人。登艦程序就交給我。」
魯洛斯的介麵影像一邊揮舞雙手,一邊活力十足的如此回應,然後就消失了。
「我們也該叫這群小不點起床了……」
愛麗絲話才說完,「飛鴻」就用力一踢,將所有小幫手機器人全部踢向空中。
這一招實在是太漂亮了,再加上這裏是無重力空間,因此所有小幫手機器人都像撞球的開球那樣飛向空中,而且砰砰碰碰的四處亂撞。
騎央眾人連忙離開座位,各自抱起自己的小幫手機器人。不過,所有小不點的眼睛都變成旋渦狀的螺旋,而且都舉起了寫著「暈」的標語牌。
「不行這樣啦『飛鴻』!」
騎央大聲叱責,「飛鴻」歪著頭,然後在扇子上寫下「叫別人起床不就是這樣嗎?」
「才不是咧!你是跟誰學的?」
身穿功夫裝的小幫手機器人挺起胸膛回答「當然是我家的主人咯」。
「你該不會也是用這種方式叫安托妮亞起床吧?」
騎央腦袋裏浮現安托妮亞被踢出被窩,摩耶則在一旁舉著重型槍炮的畫麵,小幫手機器人卻回答「別說傻話了」。
而且,它又在扇子上寫下「怎麽可以對小姐主人做這種事呢」。
騎央隱約猜到了答案。
看樣子它是把安托妮亞的玩笑話當真了。
騎央歎了一口氣,然後咚的一聲敲了「飛鴻」的頭。
「以後絕對不能這樣做!」
「飛鴻」舉起扇子,上麵寫著「拍謝啦」。
☆
在停泊處著陸後,騎央等人立刻拿著各自的行李離開「魯洛斯改」。
從這裏開始都是1g的世界,可以像平常那樣步行。
「唷,好久不見。」
舉起一隻手打招呼的人,是擁有褐色雙馬尾配上袖珍體型的……巧加。
在她身邊,她專用的小幫手機器人也「呀嗬——」的舉起一隻手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班長。」
愛麗絲沒用私底下的稱呼,而是以執勤時的職稱回應巧加。
「嗯,辛苦你了。」
巧加麵帶苦笑地答道。
「呃,騎央跟葵的房間在哪裏?」
「咦?不是住在你房間嗎?」
「欸?」
「我們放下了太空電梯,外交關係也差不多該進入下一個階段。為了因應這種局麵,母星派了增援人力過來這邊,所以現在船上早就沒有空房間了喔。」
「欸……是這樣啊?」
愛麗絲困惑地回頭望向騎央兩人。
騎央與葵麵麵相覷。在他們腳邊,那些悠哉的小幫手機器人興高采烈地寫下「耶——可以一起住耶!」的標語牌。
「又沒差,隻不過是睡覺而已吧?」
巧加冷靜地說道。
「啊,不,不是的。話是這樣說沒錯啦……那個,根據地球人的習慣……」
「哎呀,隻不過是三天二夜嘛。再說,這裏可是凱提亞太空船喔,多多指教咯——」
也許是在表示「入鄉隨俗」吧,巧加揮揮手後就轉向了後方。
「那就快走喂,我們有很多話想問你們呢。」
她就這樣大步邁向前方。
「啊,請,請等一下啦!」
愛麗絲慌張的追了上去。
「一起住同一間……啊。」
「……嘉和同學。」
在兩人背後,騎央與葵麵麵相觀。
他們的臉都紅了起來。
「這,這有點麻煩呢。」
「……」
葵輕輕點了頭。
「巧、巧加啊!」
追上身材嬌小的上司後,愛麗絲悄聲提出訴求。
「這樣很困擾耶。因為地球人他們……」
「笨蛋。」
巧加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說道。
「這可是我們精心替你安排的狀況耶。我不是時常對你說要好好利用機會嗎?」
「啥?」
愛麗絲張大口說不出話。
「我說你呀,快點把氣氛正好的那兩人拉來這邊吧!」
「啊,是、是的!」
愛麗絲慌慌張張的跑回去。看著這樣的她,巧加歎了一口氣。
在旁邊,巧加專用的水藍色機身小幫手機器人舉起「真沒辦法」的標語牌,巧加點頭說「一點也沒錯」表示讚同。
☆
門扉無聲地滑向旁邊,出現在眼前的是整潔的單人房。
這裏的大小約六坪左右,而且裏麵的裝潢都用淡奶油色與白色加以統一,牆壁邊擺放著描繪圃滑曲線的沙發與桌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又窄又高的暇子。
整片天花板都被打上了柔和光線,讓房間散發著奇妙的平靜氛圍。
「這裏就是愛麗絲的房間啊……」
走進室內環視四周後,騎央很佩服地如此說道。
「不過,我的私人物品幾乎都移去騎央家了,所以這裏已經變成放東西的倉庫。」
「是喔……」
「還滿正常的……嘛。」
葵目不轉睛地盯著家具猛瞧,一邊如此說道。
「我還以為牆壁跟地板會排滿不曉得用來幹麽的計量器,要不然就是房間可以自由變形,所有家具都會從地板浮出來……呢。」
「那是因為我們的文化相似的讓人難以置信呢……不過,葵口中的那種家具也曾經流行過一陣子就是了。」
「是喔……」
主人們在談話時,一旁的小幫手機器人踩著迷你步伐逕自走向房內,而且還在沙發上亂跳嬉鬧了起來。
「喂,『阿定』!『飛鴻』!」
「『千葉』、『錦』……不要鬧了。」
「喂!『6』、『2』,還有『1』!」
被主人責罵後,小幫手機器人們慌慌張張的離開沙發,接著在牆邊排成一列,將一隻手放在牆上擺出「反省」的姿劈。
「真是的……看樣子這次大家都很興奮呢。」
騎央用「真是敗給你們了」的表情看著擺出反省姿努的小幫手機器人們。
「對呀。」
愛麗絲微微笑道。
「……似乎是這樣。」
葵也露出微笑。
「可是……有一種好開心的感覺呢。」
「我也這樣想耶。」
小幫手機器人不斷偷瞄它們的三位主人,就像在說「差不多反省夠了吧?」似地。
「那我們先放行李吧……要睡覺時我再去找她們談一下。」
「……好、好的。」
一談到這件事,葵與騎央都動作僵硬的點了頭。
當然,愛麗絲也沒能擺出平靜的表情。
她的臉蛋有些紅撲撲的,連尾巴都緊張的扭來扭去。
☆
「——?」
庫娜艦長興衝衝地走向歡迎會場。
母鸞凱提亞太空船擁有五條呈現放射狀分布的大通道,這些通道可以通往任何一層(太空船一共八層),而且每一條都會細分成無數支道,以微妙的角度配置在圃周之上。
這兩人現在走的就是大通道。
雖然說是通道,其實它是移動步道。隻要走在上麵,就能用小型置動車的速度移動。
路上畢竟有旁人的目光存在,所以庫娜還是稍微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行為。如果旁邊沒人,她早就一邊跳舞一邊走路了。
好一個沒有半點威嚴的艦長。
「艦長看起來很開心呢。」
副艦長梅爾玟有些無奈的如此問道。
「嗯?你想看看嘛,現在這個時候,不就是那個嗎?是愛麗絲她們戀愛故事裏令人難以忘懷的一頁呢。一想到自己能在裏麵軋一腳呀,我就——嗬嗬嗬嗬嗬?」
庫娜一邊笑嗬嗬的說著話,一邊扭動她豐滿的軀體。
艦長看起來實在太開心了,梅爾玟露出困惑表情。
「可是,為何艦長這麽想介入愛麗絲的戀愛呢?」
「呃,這個嘛——因為愛麗絲是重要的地麵駐派員呀。」
「……您很開心嘛,艦長。」
停。
在那瞬間,庫娜的腳步僵住了。
她立刻又邁開步伐。
「不、不是的。怎,怎麽可能有、有這種事呢!」
艦長如此說道,臉卻死也不肯望向梅爾玟。
「……是嗎?」
真受不了——梅爾玟一邊望著天花板,一邊走著路。
☆
「哇塞……」
踩上移動步道——不去機場就看不到這種玩意兒——而且在上麵站了一陣子後,騎央等人進入了一間巨大的演講患。
這裏的天花板高聳無比,以藍白色加以統一的內部則是燈火通明。
就構造而論,這裏的講台跟地球上的大學一樣在中央最低處,聽眾席則是以碗公狀的形式向上延伸……然而,區區一名高中生根本不可能明白這種事。
聽眾席上座無盧席。
「啊,是騎央耶?」
「是葵耶?」
四麵八方都是笑顏與拚命揮手打招呼的掌心。
自從凱提亞人來到地球以來,騎央經曆過形形色色的大小事件,所以他明白自己在凱提亞人之間可說是名氣不小。然而,大家像這樣齊聚一堂揮手對自己打招呼,又對自己發出歡呼聱,邐是讓少年感到有些害羞。
「啊……這個,哈哈哈哈。」
葵很不好意思地垂著臉龐,騎央則是露出僵硬的笑臉揮手回禮。
令心靈平靜的音樂流瀉而出,現場彌漫著清新氛圍與恰到好處的緊張感。
而且,在這裏的聽眾全部都是長著貓耳貓尾巴的凱提亞人。
據愛麗絲所言,凱提亞人在數世紀前就徹底調整過整個種族的遺傳基因,所以大家的長相都相當美形。
「安托妮亞如果在這裏的話,搞不好會被萌死呢……」
騎央喃喃低語,葵點頭表示同意。
庫娜已經滿麵笑容的等在演講台那邊了。
「快點快點,快上來唄。」
艦長簡直就像在請人進入自己家中似地,把騎央跟葵叫上演講台。
「那、那個……隻、隻開普通的會議不行嗎……」
「哎喲,你們幫了我們那麽多忙,所以大家想一起散迎你們呀。那麽……跟大家打聲招呼就行了,」
「我,我不會啦。」
「沒關係的。而且,身為大使館相關人員,連即席演講都做不到怎麽行呢?」
「那,那個我……這個——」
騎央頓時慌了手腳。就在此時,愛麗絲悄悄在他耳邊說道:
「騎央,隻是打個招呼而已。你隻要說『各位好,請大家多多指教』就行了啦。」
「欸?」
騎央回過頭,隻見
愛麗絲露出了沉著的笑容。
「沒有人期待你會來一場名演說,大家隻是想找機會跟你們見麵,還有道個謝而已……葵也一樣,隻要點頭揮手打招呼就行了。」
「哎呀——真是的。愛麗絲你怎麽可以說出答案呢!」
庫娜一邊苦笑一邊聳肩。
「我、我知道了,愛麗絲。」
騎央用力抿緊嘴唇,然後站上演講台。
他挺直背脊,從丹田發出力道大聲說道:
「啊,呃……大、大家好,我是嘉和騎央!」
少年的聲音清朗地響徹在演講廳之中。
「很高興今天能與雙葉葵小姐一起接受各位的邀請。我們會停留到後天,在這段期間內還請各位不吝批評指教,請多多關照!」
現場一片靜寂。
騎央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話可以說,也不敢走下演講台,隻能呆呆站在台上進退兩難。
雖然隻有一瞬間,對騎央來說卻漫長到連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嘩——!
掌聲與歡呼聲包圍了騎央。
騎央強忍讓雙腿發軟的安心感與虛脫感,一邊努力回想舞台明星接受如雷歡呼時的態度,然後朝正麵與左右兩邊,外加上中下三層區域一共鞠了九個躬,接著跟葵一起步下演講台。
滿麵笑容的愛麗絲停止拍手,協助兩人走下演講台。
☆
「庫娜,不要突然做這種事好嗎?對心藏很不好耶。」
從寬廣的演講廳(騎央是這樣以為的,不過據愛麗絲表示,其實那邊是大會議室)來到空間小得正好讓人心安的小會議室後,騎央總算恢複了說話的能力。
這裏隻有愛麗絲與葵,庫娜與梅爾玟,以及小幫手機器人。
「突然要我上台說些什麽,會讓我很困擾耶。」
「哈哈哈。」
騎央略帶怨慰的如此說道。庫娜則笑了笑,輕巧地避開他的怨言。
光靠這個動作就讓人忍不住想原諒,是這名人物的特權吧。
「可是,碰到這種事就大驚小怪是不行的唷。因為從事外交活助時,根本不曉得下一秒得做出什麽即興演出呢。」
「是這樣講沒錯啦……」
「沒什麽好怕的。如果發生什麽狀況,我們會在旁邊幫忙,大家也會體諒你們的。」
「唉……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放我一馬,不要讓我在那麽多人麵前丟臉呢。」
騎央如此說道後,庫娜發出輕笑。
「不要忘記這種心情就夠了,這樣我們才有替你善後的樂趣啊。」
「……?」
騎央歪頭露出困惑表情。麵對這樣的他,梅爾玟麵無表情的宣布之後的預定行程。
「今天的晚餐宴會前,是各位的自由時間。」
「唉。」
「明天早上十點起,請葵講解地球上的武器與武術,騎央則是開會討論未來的外交計劃,兩邊的活動都會在三至四小時內結束。」
接下來是,替這次同行的小幫手機器人檢查保養,以及進行調整——梅爾玟如此說道。
「特別是『飛鴻』。它是史上第一架專門用來進行近距離戰鬥的小幫手機器人,所以小幫手機器人管理班要求針對它的係統進行微調。」
「飛鴻」本人做出「真失禮耶」的生氣模樣。不過,回想它叫小幫手機器人起床的「方式」,騎央點頭表示同意。
「我明白了。」
「至於接下來的行程,各位要做什麽事都行,請隨意在艦內四處參觀走動。自由時間結束後,是第二次的晚餐宴會,然後各位會在後天早晨搭乘『魯洛斯改』返回地球。以上便是這幾天的行程。」
「回去時我們會直接回騎央家,所以會比較快喔。」
愛麗絲補上了這一句。
「大概三十分鍾就能回家。」
這次之所以使用太空電梯「前往」太空船,除了安全檢查外,也是為了向各國宣傳它的功能。
「早上不要賴床唷,愛麗絲。」
騎央叮嚀了愛麗絲。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搭太空梭上學或許很有趣,騎央卻希望盡可能避免這種事。
「哈哈哈,沒問題的啦!」
愛麗絲悠哉的笑道,不曉得她有沒有聼懂騎央話中的含意。
「那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說罷,庫娜在桌麵上動著手指。
「地球的伯爵紅茶兩杯……你們呢?」
騎央兩人都說「一樣就行了」。不過,「飛鴻」點了烏龍茶,「千葉」與「錦」點了梅昆布茶,「阿定」則點了茉莉花茶。
看樣子在喝茶這件事上麵,特製版小幫手機器人似乎會堅持自己的喜好。
「好好好。」
庫娜笑咪咪的說道後,光粒頓時凝聚在各人麵前。就在下個瞬間,每個人前方都出現了造型怪異的杯子,而且裏麵裝著自己點的飲料。
「好厲害喔……」
發現這就是愛麗絲經常提到的食物合成機後,騎央瞪圓了雙眼。
騎央雖然來過這艘不曉得該說是母船邊是母艦的大型飛行物,但當時的狀況要不是危急萬分,就是為了進行基因治療,所以他根本沒空參觀這種功能有趣的搔械。
連葵也露出「這種東西吃下肚不曉得會不會有危險」的煩惱表情。
小幫手機器人們毫不在意的舉杯喝幹了飲料。
「這些飲料隻是合成物,所以味道沒辦法完全跟正牌貨一樣。不過,喝起來還是很不賴唷。」
如此說道後,庫娜喝了一口伯爵紅茶。
騎央也試喝了一口。紅茶最重要的就是香味與爽口的茶味,在這種標準下,這杯紅茶喝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合成物。
大家開始閑聊。
從地球最近的天氣、cs有沒有播有趣的新節目,一直聊到學校發生的事。
在沒有芥蒂的輕鬆氛圍下,騎央等人時而品嚐茶與茶點(兩者都是仿造地球上的東西),一邊開心地聊了一個小時左右。
「那麽,接著是晚餐宴會。」
「是的。」
「那我們一邊回房,一邊參觀這裏的市區規畫好嗎?」
「也好。」
愛麗絲、葵,還有小幫手檄器人鬧哄哄地離開會議室。
「啊,騎央你等一下。」
庫娜叫住騎央。
「嗯,請問有什麽事嗎?」
「大家都很感謝你……隻不過,凱提亞人表現情感的方式通常都很誇張,你最好做一下心理準備喔。」
「啊……好的。」
騎央麵帶苦笑地答道。
「還有,歡迎你來到凱提亞太空船……唉,我老是忘記講這句話呢。」
說罷,庫娜朝騎央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不是平常就跟愛麗絲生活在一起的話,光是這個動作就足以讓騎央口水流滿地。不過,他並沒有被這種煩惱所困惑,而是率直地將庫娜的行為視為表現好感的舉動。
「是的,感謝你的邀請。」
「雖然隻有短短二天,不過還是希望你玩得開心。」
「嗯,謝謝。」
騎央略微思考了半晌——
「可是……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呢?」
騎央明白自己之所以受邀,是因為局勢暫時穩定下來的關係。可是,既然如此,之前就可以邀請自己過來這邊才對。
「嗯,這個嘛——這也算是我們對你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要繼續做下去嗎?」
「咦?」
「換句話說
,如果是現在的話,你還可以回複成普通地球人的身分。」
「……」
「如果趁現在收手,你可以保有『第一次與凱提亞人進行交流的地球人類』的稱號,並且把之後的麻煩全部丟給外務省處理。這也是另一種選擇唷。」
「不……」
不要緊的,我的決心沒有改變。
就在畸央準備說出後麵的話時,庫娜以溫柔眼神製止他。
「兩天雖然有點短,不過還是請你試著跟我們一起生活,然後再做出結論吧。」
「……」
略作思考後,騎央點了點頭。
☆
「艦長跟你說了什麽啊?」
離開室外,並且追上一行人後,愛麗絲如此問道。
「嗯……哎,算是給了點小建議吧。」
「——?」
愛麗絲歪頭露出不解神情。麵對這樣的她,騎央笑著催促「我們快走吧」。
這裏是東京的銀座一角。
在一條安靜的小巷子深處,有一間和服店。
位於入口處的總檜木格子門向旁邊滑開後,一道影子從裏麵走至夕陽之中。
「……」
那名人物身穿葡萄茶色的和服,腋下纏著綁住袖子的肩帶,腰際係著圍裙,腳下穿著足袋(注:日本傳統的襪子。)與草鞋,隻可惜她身上仍散發著「被硬套上和服」的氛圍。
她的高挑身材,豐滿的胸部與細腰,更加深了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插圖
她是一名看起來相當強勢,又有著銳利目光的二十多歲女性。
「為什麽我得……」
拿著掃把與畚箕的美女,滿臉不情願的打掃起四周。
她——詹絲,是在暗地裏操縱地球某大國的「狗人」一員……不,正確的說,她「曾經」是這種身分,直到前一陣子為止。
「……」
動了二、三次掃把後,詹絲長長歎了一口氣。
自從聖誕節那場騷動以來,她就一直寄住在這間和服店。
她現在的身分已經是「死人」了,所以她哪兒也不能去,隻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寄住在這陘。
「喂,詹絲,你偷什麽懶啊!」
沒有隨手關上的門扉對側,劈裏啪啦地傳出威勢十足的女子罵聲。
「給我聽好,你又不是竹竿,不要隻會呆呆站在那邊,快點把那邊掃一掃,然後在地上潑點水防灰塵!」
「是、是的!」
身為軍人的悲哀——雖然已經是「過去式」——讓詹絲無法反抗地位遠遠在她之上的店主命令,隻好動作迅速的掃起地。
將集合起來的垃圾掃進畚鬥後,詹絲忽然抬頭望向開始變暗的天空。
正確的說,應該是位於另一端的無垠宇宙。
她的故鄉就在那邊。
☆
超空間跳躍產生的光之奔流消散後,眼前再次出現一片漆黑的宇宙。
包覆「魯洛斯改」駕駛艙的部分全部變成透明,周圍的情況一覽無遺。
比太空電梯平衡器還巨大無數倍的圓盤逐漸接近,而且它的體積比視野範圍更遼闊。
像這樣接近圓盤後,可以發現它的表麵看起來雖然很光滑,實際上卻是由許多複雜的凹凸物,以及散放光輝的縫隙所聚合而成的物體。
騎央已經來過這裏三次了,就算說他早已習慣了這幅光景也不足以為奇。然而,一想到這麽巨大的物體居然是人造物,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屏住了呼吸。
第二次來這裏的葵,當然也目不轉睛地著巨大圓盤。
看著兩人專注的神情,愛麗絲露出了微笑。
在兩人周圍吃完東西後,幾乎所有小幫手機器人都在第一時間舉起「睡個午覺哏」的標語牌,接著就在原地躺平睡了,除了初次來到這裏的「飛鴻」以外。自從「魯洛斯改」啟動後,它就一直抬頭盯著那個愈來愈近的圓盤……凱提亞太空船。
上了太空後,隻要再搭「魯洛斯改」飛一小段路,就能抵達這次的目的地。
穿越氣閘室後,騎央等人轉眼間就來到了凱提亞人的母艦。
這段時間大約是十分鍾。
順帶一提,雖然從這邊看不到,不過圓盤的另一邊就是土星環。
「呃——這裏是『魯洛斯改』,請求準許登艦。」
愛麗絲如此說道後,空中投影螢幕出現一名藍發操作員。
「了解,『魯洛斯改』,準許登艦……好久不見了呢,愛麗絲。」
「嗯,好久不見,瑪妮麗。」
「我替你轉接給艦長。」
畫麵切換成庫娜的影像。
「艦長,好久不見。」
「騎央、葵,歡迎光臨……你們還好嗎?」
「啊,是的!」
騎央挺直背脊如此答道,葵默默行了一個禮。
「歡迎宴會在三十分鍾後舉行。要放行李的話,請你們趁這個空檔整理一下。」
庫娜麵帶微笑的結束了通話。
「那,魯洛斯,登艦程序就麻煩你咯。」
愛麗絲如此說道後,空中出現一隻既像熊又像貓的謎樣布娃娃立體影像。
「遵命,愛麗絲大人。登艦程序就交給我。」
魯洛斯的介麵影像一邊揮舞雙手,一邊活力十足的如此回應,然後就消失了。
「我們也該叫這群小不點起床了……」
愛麗絲話才說完,「飛鴻」就用力一踢,將所有小幫手機器人全部踢向空中。
這一招實在是太漂亮了,再加上這裏是無重力空間,因此所有小幫手機器人都像撞球的開球那樣飛向空中,而且砰砰碰碰的四處亂撞。
騎央眾人連忙離開座位,各自抱起自己的小幫手機器人。不過,所有小不點的眼睛都變成旋渦狀的螺旋,而且都舉起了寫著「暈」的標語牌。
「不行這樣啦『飛鴻』!」
騎央大聲叱責,「飛鴻」歪著頭,然後在扇子上寫下「叫別人起床不就是這樣嗎?」
「才不是咧!你是跟誰學的?」
身穿功夫裝的小幫手機器人挺起胸膛回答「當然是我家的主人咯」。
「你該不會也是用這種方式叫安托妮亞起床吧?」
騎央腦袋裏浮現安托妮亞被踢出被窩,摩耶則在一旁舉著重型槍炮的畫麵,小幫手機器人卻回答「別說傻話了」。
而且,它又在扇子上寫下「怎麽可以對小姐主人做這種事呢」。
騎央隱約猜到了答案。
看樣子它是把安托妮亞的玩笑話當真了。
騎央歎了一口氣,然後咚的一聲敲了「飛鴻」的頭。
「以後絕對不能這樣做!」
「飛鴻」舉起扇子,上麵寫著「拍謝啦」。
☆
在停泊處著陸後,騎央等人立刻拿著各自的行李離開「魯洛斯改」。
從這裏開始都是1g的世界,可以像平常那樣步行。
「唷,好久不見。」
舉起一隻手打招呼的人,是擁有褐色雙馬尾配上袖珍體型的……巧加。
在她身邊,她專用的小幫手機器人也「呀嗬——」的舉起一隻手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班長。」
愛麗絲沒用私底下的稱呼,而是以執勤時的職稱回應巧加。
「嗯,辛苦你了。」
巧加麵帶苦笑地答道。
「呃,騎央跟葵的房間在哪裏?」
「咦?不是住在你房間嗎?」
「欸?」
「我們放下了太空電梯,外交關係也差不多該進入下一個階段。為了因應這種局麵,母星派了增援人力過來這邊,所以現在船上早就沒有空房間了喔。」
「欸……是這樣啊?」
愛麗絲困惑地回頭望向騎央兩人。
騎央與葵麵麵相覷。在他們腳邊,那些悠哉的小幫手機器人興高采烈地寫下「耶——可以一起住耶!」的標語牌。
「又沒差,隻不過是睡覺而已吧?」
巧加冷靜地說道。
「啊,不,不是的。話是這樣說沒錯啦……那個,根據地球人的習慣……」
「哎呀,隻不過是三天二夜嘛。再說,這裏可是凱提亞太空船喔,多多指教咯——」
也許是在表示「入鄉隨俗」吧,巧加揮揮手後就轉向了後方。
「那就快走喂,我們有很多話想問你們呢。」
她就這樣大步邁向前方。
「啊,請,請等一下啦!」
愛麗絲慌張的追了上去。
「一起住同一間……啊。」
「……嘉和同學。」
在兩人背後,騎央與葵麵麵相觀。
他們的臉都紅了起來。
「這,這有點麻煩呢。」
「……」
葵輕輕點了頭。
「巧、巧加啊!」
追上身材嬌小的上司後,愛麗絲悄聲提出訴求。
「這樣很困擾耶。因為地球人他們……」
「笨蛋。」
巧加露出「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說道。
「這可是我們精心替你安排的狀況耶。我不是時常對你說要好好利用機會嗎?」
「啥?」
愛麗絲張大口說不出話。
「我說你呀,快點把氣氛正好的那兩人拉來這邊吧!」
「啊,是、是的!」
愛麗絲慌慌張張的跑回去。看著這樣的她,巧加歎了一口氣。
在旁邊,巧加專用的水藍色機身小幫手機器人舉起「真沒辦法」的標語牌,巧加點頭說「一點也沒錯」表示讚同。
☆
門扉無聲地滑向旁邊,出現在眼前的是整潔的單人房。
這裏的大小約六坪左右,而且裏麵的裝潢都用淡奶油色與白色加以統一,牆壁邊擺放著描繪圃滑曲線的沙發與桌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又窄又高的暇子。
整片天花板都被打上了柔和光線,讓房間散發著奇妙的平靜氛圍。
「這裏就是愛麗絲的房間啊……」
走進室內環視四周後,騎央很佩服地如此說道。
「不過,我的私人物品幾乎都移去騎央家了,所以這裏已經變成放東西的倉庫。」
「是喔……」
「還滿正常的……嘛。」
葵目不轉睛地盯著家具猛瞧,一邊如此說道。
「我還以為牆壁跟地板會排滿不曉得用來幹麽的計量器,要不然就是房間可以自由變形,所有家具都會從地板浮出來……呢。」
「那是因為我們的文化相似的讓人難以置信呢……不過,葵口中的那種家具也曾經流行過一陣子就是了。」
「是喔……」
主人們在談話時,一旁的小幫手機器人踩著迷你步伐逕自走向房內,而且還在沙發上亂跳嬉鬧了起來。
「喂,『阿定』!『飛鴻』!」
「『千葉』、『錦』……不要鬧了。」
「喂!『6』、『2』,還有『1』!」
被主人責罵後,小幫手機器人們慌慌張張的離開沙發,接著在牆邊排成一列,將一隻手放在牆上擺出「反省」的姿劈。
「真是的……看樣子這次大家都很興奮呢。」
騎央用「真是敗給你們了」的表情看著擺出反省姿努的小幫手機器人們。
「對呀。」
愛麗絲微微笑道。
「……似乎是這樣。」
葵也露出微笑。
「可是……有一種好開心的感覺呢。」
「我也這樣想耶。」
小幫手機器人不斷偷瞄它們的三位主人,就像在說「差不多反省夠了吧?」似地。
「那我們先放行李吧……要睡覺時我再去找她們談一下。」
「……好、好的。」
一談到這件事,葵與騎央都動作僵硬的點了頭。
當然,愛麗絲也沒能擺出平靜的表情。
她的臉蛋有些紅撲撲的,連尾巴都緊張的扭來扭去。
☆
「——?」
庫娜艦長興衝衝地走向歡迎會場。
母鸞凱提亞太空船擁有五條呈現放射狀分布的大通道,這些通道可以通往任何一層(太空船一共八層),而且每一條都會細分成無數支道,以微妙的角度配置在圃周之上。
這兩人現在走的就是大通道。
雖然說是通道,其實它是移動步道。隻要走在上麵,就能用小型置動車的速度移動。
路上畢竟有旁人的目光存在,所以庫娜還是稍微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行為。如果旁邊沒人,她早就一邊跳舞一邊走路了。
好一個沒有半點威嚴的艦長。
「艦長看起來很開心呢。」
副艦長梅爾玟有些無奈的如此問道。
「嗯?你想看看嘛,現在這個時候,不就是那個嗎?是愛麗絲她們戀愛故事裏令人難以忘懷的一頁呢。一想到自己能在裏麵軋一腳呀,我就——嗬嗬嗬嗬嗬?」
庫娜一邊笑嗬嗬的說著話,一邊扭動她豐滿的軀體。
艦長看起來實在太開心了,梅爾玟露出困惑表情。
「可是,為何艦長這麽想介入愛麗絲的戀愛呢?」
「呃,這個嘛——因為愛麗絲是重要的地麵駐派員呀。」
「……您很開心嘛,艦長。」
停。
在那瞬間,庫娜的腳步僵住了。
她立刻又邁開步伐。
「不、不是的。怎,怎麽可能有、有這種事呢!」
艦長如此說道,臉卻死也不肯望向梅爾玟。
「……是嗎?」
真受不了——梅爾玟一邊望著天花板,一邊走著路。
☆
「哇塞……」
踩上移動步道——不去機場就看不到這種玩意兒——而且在上麵站了一陣子後,騎央等人進入了一間巨大的演講患。
這裏的天花板高聳無比,以藍白色加以統一的內部則是燈火通明。
就構造而論,這裏的講台跟地球上的大學一樣在中央最低處,聽眾席則是以碗公狀的形式向上延伸……然而,區區一名高中生根本不可能明白這種事。
聽眾席上座無盧席。
「啊,是騎央耶?」
「是葵耶?」
四麵八方都是笑顏與拚命揮手打招呼的掌心。
自從凱提亞人來到地球以來,騎央經曆過形形色色的大小事件,所以他明白自己在凱提亞人之間可說是名氣不小。然而,大家像這樣齊聚一堂揮手對自己打招呼,又對自己發出歡呼聱,邐是讓少年感到有些害羞。
「啊……這個,哈哈哈哈。」
葵很不好意思地垂著臉龐,騎央則是露出僵硬的笑臉揮手回禮。
令心靈平靜的音樂流瀉而出,現場彌漫著清新氛圍與恰到好處的緊張感。
而且,在這裏的聽眾全部都是長著貓耳貓尾巴的凱提亞人。
據愛麗絲所言,凱提亞人在數世紀前就徹底調整過整個種族的遺傳基因,所以大家的長相都相當美形。
「安托妮亞如果在這裏的話,搞不好會被萌死呢……」
騎央喃喃低語,葵點頭表示同意。
庫娜已經滿麵笑容的等在演講台那邊了。
「快點快點,快上來唄。」
艦長簡直就像在請人進入自己家中似地,把騎央跟葵叫上演講台。
「那、那個……隻、隻開普通的會議不行嗎……」
「哎喲,你們幫了我們那麽多忙,所以大家想一起散迎你們呀。那麽……跟大家打聲招呼就行了,」
「我,我不會啦。」
「沒關係的。而且,身為大使館相關人員,連即席演講都做不到怎麽行呢?」
「那,那個我……這個——」
騎央頓時慌了手腳。就在此時,愛麗絲悄悄在他耳邊說道:
「騎央,隻是打個招呼而已。你隻要說『各位好,請大家多多指教』就行了啦。」
「欸?」
騎央回過頭,隻見
愛麗絲露出了沉著的笑容。
「沒有人期待你會來一場名演說,大家隻是想找機會跟你們見麵,還有道個謝而已……葵也一樣,隻要點頭揮手打招呼就行了。」
「哎呀——真是的。愛麗絲你怎麽可以說出答案呢!」
庫娜一邊苦笑一邊聳肩。
「我、我知道了,愛麗絲。」
騎央用力抿緊嘴唇,然後站上演講台。
他挺直背脊,從丹田發出力道大聲說道:
「啊,呃……大、大家好,我是嘉和騎央!」
少年的聲音清朗地響徹在演講廳之中。
「很高興今天能與雙葉葵小姐一起接受各位的邀請。我們會停留到後天,在這段期間內還請各位不吝批評指教,請多多關照!」
現場一片靜寂。
騎央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話可以說,也不敢走下演講台,隻能呆呆站在台上進退兩難。
雖然隻有一瞬間,對騎央來說卻漫長到連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嘩——!
掌聲與歡呼聲包圍了騎央。
騎央強忍讓雙腿發軟的安心感與虛脫感,一邊努力回想舞台明星接受如雷歡呼時的態度,然後朝正麵與左右兩邊,外加上中下三層區域一共鞠了九個躬,接著跟葵一起步下演講台。
滿麵笑容的愛麗絲停止拍手,協助兩人走下演講台。
☆
「庫娜,不要突然做這種事好嗎?對心藏很不好耶。」
從寬廣的演講廳(騎央是這樣以為的,不過據愛麗絲表示,其實那邊是大會議室)來到空間小得正好讓人心安的小會議室後,騎央總算恢複了說話的能力。
這裏隻有愛麗絲與葵,庫娜與梅爾玟,以及小幫手機器人。
「突然要我上台說些什麽,會讓我很困擾耶。」
「哈哈哈。」
騎央略帶怨慰的如此說道。庫娜則笑了笑,輕巧地避開他的怨言。
光靠這個動作就讓人忍不住想原諒,是這名人物的特權吧。
「可是,碰到這種事就大驚小怪是不行的唷。因為從事外交活助時,根本不曉得下一秒得做出什麽即興演出呢。」
「是這樣講沒錯啦……」
「沒什麽好怕的。如果發生什麽狀況,我們會在旁邊幫忙,大家也會體諒你們的。」
「唉……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放我一馬,不要讓我在那麽多人麵前丟臉呢。」
騎央如此說道後,庫娜發出輕笑。
「不要忘記這種心情就夠了,這樣我們才有替你善後的樂趣啊。」
「……?」
騎央歪頭露出困惑表情。麵對這樣的他,梅爾玟麵無表情的宣布之後的預定行程。
「今天的晚餐宴會前,是各位的自由時間。」
「唉。」
「明天早上十點起,請葵講解地球上的武器與武術,騎央則是開會討論未來的外交計劃,兩邊的活動都會在三至四小時內結束。」
接下來是,替這次同行的小幫手機器人檢查保養,以及進行調整——梅爾玟如此說道。
「特別是『飛鴻』。它是史上第一架專門用來進行近距離戰鬥的小幫手機器人,所以小幫手機器人管理班要求針對它的係統進行微調。」
「飛鴻」本人做出「真失禮耶」的生氣模樣。不過,回想它叫小幫手機器人起床的「方式」,騎央點頭表示同意。
「我明白了。」
「至於接下來的行程,各位要做什麽事都行,請隨意在艦內四處參觀走動。自由時間結束後,是第二次的晚餐宴會,然後各位會在後天早晨搭乘『魯洛斯改』返回地球。以上便是這幾天的行程。」
「回去時我們會直接回騎央家,所以會比較快喔。」
愛麗絲補上了這一句。
「大概三十分鍾就能回家。」
這次之所以使用太空電梯「前往」太空船,除了安全檢查外,也是為了向各國宣傳它的功能。
「早上不要賴床唷,愛麗絲。」
騎央叮嚀了愛麗絲。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搭太空梭上學或許很有趣,騎央卻希望盡可能避免這種事。
「哈哈哈,沒問題的啦!」
愛麗絲悠哉的笑道,不曉得她有沒有聼懂騎央話中的含意。
「那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說罷,庫娜在桌麵上動著手指。
「地球的伯爵紅茶兩杯……你們呢?」
騎央兩人都說「一樣就行了」。不過,「飛鴻」點了烏龍茶,「千葉」與「錦」點了梅昆布茶,「阿定」則點了茉莉花茶。
看樣子在喝茶這件事上麵,特製版小幫手機器人似乎會堅持自己的喜好。
「好好好。」
庫娜笑咪咪的說道後,光粒頓時凝聚在各人麵前。就在下個瞬間,每個人前方都出現了造型怪異的杯子,而且裏麵裝著自己點的飲料。
「好厲害喔……」
發現這就是愛麗絲經常提到的食物合成機後,騎央瞪圓了雙眼。
騎央雖然來過這艘不曉得該說是母船邊是母艦的大型飛行物,但當時的狀況要不是危急萬分,就是為了進行基因治療,所以他根本沒空參觀這種功能有趣的搔械。
連葵也露出「這種東西吃下肚不曉得會不會有危險」的煩惱表情。
小幫手機器人們毫不在意的舉杯喝幹了飲料。
「這些飲料隻是合成物,所以味道沒辦法完全跟正牌貨一樣。不過,喝起來還是很不賴唷。」
如此說道後,庫娜喝了一口伯爵紅茶。
騎央也試喝了一口。紅茶最重要的就是香味與爽口的茶味,在這種標準下,這杯紅茶喝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合成物。
大家開始閑聊。
從地球最近的天氣、cs有沒有播有趣的新節目,一直聊到學校發生的事。
在沒有芥蒂的輕鬆氛圍下,騎央等人時而品嚐茶與茶點(兩者都是仿造地球上的東西),一邊開心地聊了一個小時左右。
「那麽,接著是晚餐宴會。」
「是的。」
「那我們一邊回房,一邊參觀這裏的市區規畫好嗎?」
「也好。」
愛麗絲、葵,還有小幫手檄器人鬧哄哄地離開會議室。
「啊,騎央你等一下。」
庫娜叫住騎央。
「嗯,請問有什麽事嗎?」
「大家都很感謝你……隻不過,凱提亞人表現情感的方式通常都很誇張,你最好做一下心理準備喔。」
「啊……好的。」
騎央麵帶苦笑地答道。
「還有,歡迎你來到凱提亞太空船……唉,我老是忘記講這句話呢。」
說罷,庫娜朝騎央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不是平常就跟愛麗絲生活在一起的話,光是這個動作就足以讓騎央口水流滿地。不過,他並沒有被這種煩惱所困惑,而是率直地將庫娜的行為視為表現好感的舉動。
「是的,感謝你的邀請。」
「雖然隻有短短二天,不過還是希望你玩得開心。」
「嗯,謝謝。」
騎央略微思考了半晌——
「可是……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呢?」
騎央明白自己之所以受邀,是因為局勢暫時穩定下來的關係。可是,既然如此,之前就可以邀請自己過來這邊才對。
「嗯,這個嘛——這也算是我們對你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要繼續做下去嗎?」
「咦?」
「換句話說
,如果是現在的話,你還可以回複成普通地球人的身分。」
「……」
「如果趁現在收手,你可以保有『第一次與凱提亞人進行交流的地球人類』的稱號,並且把之後的麻煩全部丟給外務省處理。這也是另一種選擇唷。」
「不……」
不要緊的,我的決心沒有改變。
就在畸央準備說出後麵的話時,庫娜以溫柔眼神製止他。
「兩天雖然有點短,不過還是請你試著跟我們一起生活,然後再做出結論吧。」
「……」
略作思考後,騎央點了點頭。
☆
「艦長跟你說了什麽啊?」
離開室外,並且追上一行人後,愛麗絲如此問道。
「嗯……哎,算是給了點小建議吧。」
「——?」
愛麗絲歪頭露出不解神情。麵對這樣的她,騎央笑著催促「我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