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位於麗浮山莊郊外的一幢宅邸。


    門前停了一輛馬車,一名女子輕巧地從馬車中走下來,她身上穿著小碎花禮服,禮服的袖子是蓬鬆的公主袖,這名女子是潘蜜拉,她似乎請馬夫稍微等一下,然後從馬車中抱出一個淡粉紅色箱子。


    潘蜜拉朝從門口走出來的一位穿著隨興、滿臉胡須的男子問道:


    「您是伊恩·葛洛普醫師嗎?」


    「沒錯!我就是。」


    「我是『薔薇色』克莉絲汀小姐派來的,這是芙蘿蕾絲小姐的禮服,是一件即使躺在床上也方便換穿的午宴禮服,請在克莉絲汀小姐正式來拜訪前先試穿看看。」


    當他聽到克莉絲的名字以後,便突然很感興趣地湊向前,潘蜜拉把箱子交給了伊恩後,她再從鬥篷內拿出一個大信封和一張薔薇花樣的卡片。


    「這封信是安迪·布朗德雷伊先生寫的。這兩樣東西都希望請伊恩醫師轉交給芙蘿蕾絲小姐。細節都寫在這張卡片裏。」


    伊恩一臉詫異地接過了信和卡片。


    他快速地流覽過一遍卡片後,便看著潘蜜拉身上的那件禮服,露出認同的表情。


    「我雖然不是很明白目前的狀況,但是你似乎的確是克莉絲汀小姐派來的,這些我會轉交給芙蘿蕾絲小姐。」


    「拜托您了。」


    潘蜜拉對他行了個禮後就回到馬車內。


    那名醫生看起來不怎麽樣嘛,潘蜜拉冷靜地下了個評論。她似乎對自己的洞察力還頗有信心的。


    芙蘿蕾絲的禮服——而且是非本人訂購的禮服,還有安迪的那封信,為什麽不把這兩樣東西直接送到奧佛西地昂靳宅邸,而要特地交給芙蘿蕾絲的主治醫師,再請他轉交呢?克莉絲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麽藥?


    雖然知道這次為芙蘿蕾絲裁製禮服,克莉絲相當地不安,但是就算間她她也不會說的,所以潘蜜拉隻好乖乖地當個跑腿來這兒一趟。像這一類的事她早就非常習慣了。


    店門前停著小梅費爾號,夏洛克看來相當心浮氣躁地坐在車裏,並煩亂地撥著被風吹亂的劉海;而克莉絲身著那一千零一套深藍色禮服坐在他身旁,她用手壓住戴在她頭上的同色帽子。


    「克莉絲,我們走吧!安迪他不會來了。」


    「也許吧!」


    「到頭來,他依舊是個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的膽小鬼。」


    話雖這麽說,但是剛才超過一點的時候,說要再多等一下的人卻是夏洛克。克莉絲拉好裙子坐進車內,因為裙子沒有使用硬襯布來撐,因此可以活動自如地坐進車內,夏洛克也在她坐入車內的同時,將車子發動前進。


    「安迪先生他,喜歡芙蘿蕾絲小姐。」


    克莉絲看著窗外的風景不斷地在眼前流逝,然後說出這句話。


    「這是當然的,我們可是公爵家,而他呢,隻是個擁有那麽一點財富的企業家而已,所以會喜歡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這樣子的,他是真的擔心芙蘿蕾絲小姐,就像您擔心她一樣,不和芙蘿蕾絲小姐見麵也是因為被她拒絕的緣故,他一心一意都是為了不要傷害芙蘿蕾絲小姐呀!」


    「……安迪他太沒有自信了。」


    從鬧區穿過狹小的街道後,兩旁的建築物逐漸變得稀少;夏洛克加快了車速,當車子碾過路上的石子時,車子因而搖晃了好大一下。


    「以前他總是很沉著冷靜,我和芙蘿蕾絲如果想去哪邊鬼混的話,最後勸戒我們的也永遠都是安迪。平常都會順著我們,然而當有安迪說不行的狀況時,我們也隻好放棄,所以芙蘿蕾絲總是戲稱我和安迪像是主人和掌握主人一切的仆人。」


    「聽說上次是您第二次打他?」


    「第一次是在芙蘿蕾絲墜馬的時候,從那次之後他就變了,他變得絕對不會再做出莽撞的事情。」


    夏洛克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落寞。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被蜜蜂螫的事嗎?我倒下的時候,用馬載我到屋裏的是那家夥喔!我本來就很怕馬,當時馬那樣狂奔真是讓我頭暈目眩!他看見精疲力竭的我,就很誇張地到處說我被大胡蜂螫到,還引起了軒然大波。」


    「您是在說被蜜蜂蟄到屁股的事嘛!」


    「……不要一直講屁股的事!」


    夏洛克換下一檔,車子正要開往上坡的路。


    此處可以看見莊嚴的奧佛西地昂斯宅邸矗立在山丘上。


    通往宅邸的道路已經開拓得非常完備,馬車輪的軌跡和馬蹄印蜿蜒至宅邸前,左右兩旁寬闊的山丘和滿山遍野的樹叢遼闊無盡,還可聽見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小河流水聲。


    克莉絲在想,哈克尼爾公爵應該真的是為了養馬而買下這塊地的;對馬而言,這裏是一條很舒適暢快的道路吧!


    「芙蘿蕾絲就是在那裏墜馬的。」


    夏洛克在車子開過那個地點時,特意將車速減慢。


    那是一片平坦和緩,看不出來有任何危險的草皮;道路就像是用筆畫出的一條平滑弧線,兩旁還設置了低矮的柵欄。


    「草地比道路低矮很多!應該是視差而導致墜馬吧!」


    「現在已經規定不能讓馬通過這裏了,可惜了一條令人心曠神怡的路。」


    「您有聽說芙蘿蕾絲小姐在墜馬的時候,路邊停著一輛黑色廂型馬車的事嗎?」


    「嗯~~是安迪告訴你的吧?可是根本就沒找到那輛馬車。」


    芙蘿蕾絲看著窗外像是整修過的人工草坪,再將目光轉回屋內,輕歎了一口氣。


    奧佛西地昂斯宅邸三樓的窗戶邊,此時忽然閃過一個像是要躲起來似的人影,彷佛正在監視逐漸接近宅邸的夏洛克及克莉絲。


    ——是芙蘿蕾絲小姐嗎?


    不!不是的。克莉絲將視線移開窗外並沉思著,芙蘿蕾絲的目光應該是充滿了好奇心,並且帶著些許悲傷的眼神,而現在的這個感覺卻是……


    「夏洛克先生,我可以請敦您一件事嗎?」


    克莉絲詢問道,夏洛克一派輕鬆地看著她。


    「什麽事?」


    「是關於愛麗絲小姐的事……」


    在門前待命的克勞德和伊恩醫生正等著他們來。


    「伊恩,你也來了呀!」


    「那可是『薔薇色』的克莉絲汀小姐為芙蘿蕾絲製作的禮服喔!即使得暫時放下工作也非得來瞧瞧不可。不過話雖如此,今天我來這裏,當然還是有要事在身呀!」


    「要事在身?」


    伊恩的手很自然地拿起克莉絲的外務包,並回頭看克勞德。


    身為總管的克勞德雖然算年輕,但是起碼也是二十五歲以上的男性。


    「伊恩醫師已經將布朗德雷伊先生的信轉交給芙蘿蕾絲小姐了。如果是平時的話,芙蘿蕾絲小姐的信都是交由愛麗絲再轉交給芙蘿蕾絲小姐的……」


    伊恩若無其事地將眼光轉向克莉絲說:


    「既然是未婚夫的信理當要回避,所以我也沒多考慮就馬上交給芙蘿蕾絲了。那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信,芙蘿蕾絲收到後便把門關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去。」


    「除了愛麗絲以外吧!」


    克莉絲突然插進話來。


    「這樣啊,安迪那家夥寫了信……」


    「夏俐,關於信的內容,你知道些什麽嗎?」


    「這個嘛!大概是跟解除婚約有關吧!」


    「這樣呀!」


    伊恩似乎並沒有很驚訝的樣子,夏洛克蹙起眉頭瞬間閃過訝異的表情,而伊恩則假裝什


    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那家夥一定是在重覆叨念著一些沒意義的藉口


    。哼,結果還是不聽我的,算了,直接去芙蘿蕾絲的房間吧!克莉絲,走囉。」


    克莉絲點點頭。夏洛克把大衣交給克勞德後步上樓梯。


    「芙蘿蕾絲好像有試穿了那件午宴禮服。大概是因為那禮服是你裁製的,所以芙蘿蕾絲才沒有拒絕喔!這算是一件好事對不對?」


    夏洛克從後頭追上他們時,伊恩正在詢問克莉絲。


    「嗯……謝謝您,伊恩醫師。這樣就夠了,現在隻剩下芙蘿蕾絲小姐自己的想法了。」


    「芙蘿拉。」


    夏洛克用裝飾的古典門環敲了敲門,門從裏麵鎖了起來,接著,伊恩醫師也說話了。


    「芙蘿蕾絲,能不能幫我們開個門呢?」


    「伊恩醫師……我不要!我絕對不開,伊恩醫師是……大騙子,伊恩是大騙子。」


    房間裏頭隱約傳來芙蘿蕾絲的聲音。


    「從外麵可以聽見房內的聲音呢。」


    夏洛克回頭低語著,克勞德則是一臉相當意外的樣子,最後克莉絲走近門邊說:


    「這個房間的門很難開。芙蘿蕾絲小姐——我是克莉絲汀。我帶了禮服來哦!可不可以讓我們進去呢?」


    「克莉絲汀小姐,我不要!」


    芙蘿蕾絲高聲尖銳地叫著。


    然後,喀嚓一聲——門打開了。


    「芙蘿蕾絲小姐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好。」


    是愛麗絲出來應門。


    她和上次見麵的時候一樣,身穿質感高級的灰色侍女製服,雖然麵無表情,但是儀態卻十分端莊。


    「各位今天可否請回呢?」


    「前幾天,安迪先生來到『薔薇色』,然後在那裏寫了一封信。」


    克莉絲盡可能迅速地在門被關上之前把想說的話說完,而在愛麗絲身後,似乎有人聽到這些話時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您禮服的樣式是我在見到安迪先生之前就決定的,所以我有點擔心裁製出來的禮服現在有可能不太適合您。可不可以請您試穿一下那件禮服呢?」


    「克莉絲汀小姐,你指的是依照我心情所裁製的那件禮服嗎?」


    房間內,芙蘿蕾絲的聲音已經明顯地比剛才輕柔些了。


    「心是我自己的!我不要給你們看,我不想給你們看!」


    「芙蘿蕾絲小姐,不是要您把心給我們看,而是讓我們看見在您心裏的某樣東西;就算知道真相,也沒有人會離您而去。」


    克莉絲看著在愛麗絲後麵的芙蘿蕾絲,努力地將這些話說完。


    「克莉絲汀小姐,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我什麽也不知道,我隻是一個裁縫師。」


    「安迪……安迪他馬上就要一個人去印度了,他跟你說了什麽?」


    「您穿上禮服後我再告訴您。」


    對方刹時沉默不語,愛麗絲轉過身去,在簡短的細微談話聲之後,愛麗絲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門推開一半。


    「克莉絲汀小姐,請進。」


    「謝謝你,愛麗絲。」


    克莉絲從伊恩那裏接過裝有禮服的外務包,從開啟的門縫間鑽入房內。


    「成功了!克莉絲究竟是施了什麽魔法啊!她似乎很懂得怎麽打動任性少女的心。」


    「也未必是這樣。女生總是對新的禮服感到興趣,而且,你看芙蘿蕾絲與愛麗絲之間的關係就知道,比起我們這些男生,當然是同樣身為女生更容易打開心房。」


    伊恩醫師不知道為什麽聲音中隱約帶著一股悶氣,他在客廳垂頭喪氣地等著餐車上的紅茶送來客廳。


    「也許過去是我的判斷錯誤,要是沒有連同芙蘿蕾絲的意誌一塊治療的話,不管做什麽也是白費力氣,可是我卻隻是一直專注在形式上的治療,之前一直覺得反正她還很年輕,有一天一定會自己願意破繭而出,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子,或許她在等著誰幫她把繭打破。」


    「伊恩,你在說什麽呀?」


    「芙蘿蕾絲,她其實可以站起來。」


    夏洛克正要喝茶的動作忽然停住。


    「恩,身體上是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問題是出在於她自已個人的意願。她因為長時間沒有站立,所以肌肉開始有些萎縮,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真的會無法站起來,不,可能現在已經沒辦法馬上站起來走路了。」


    「怎麽會!!伊恩你怎麽什麽都不說呢?」


    「就算是身體上沒問題,若本人不想站起來走路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勉強她啊!夏俐。」


    伊恩靜靜地說著。


    「而且,如果我把真相說出來的話,你和你的父母打算要怎麽做呢?把她束縛在像被馬甲勒住的上流社會裏嗎?就算本來健康的芙蘿蕾絲,一直勉強她去做一些她不喜歡的事情,有一天她的心理也會生病吧!芙蘿蕾絲正在改變,她正在選擇自己走向一條無法站立的路!」


    「怎麽會!……不……搞不好真的是這樣子。」


    夏洛克作勢起身,又突然低下頭來,頹然地坐下。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伊恩,他不在家的這段期間,芙蘿蕾絲都是依靠眼前這個男人。


    「如果真相被發現的話,那個人就會離我而去啊!」


    「你在說什麽?」


    「這是芙蘿蕾絲說的。伊恩,你有沒有察覺到芙蘿蕾絲愛上了誰呢?」


    伊恩明白地表示他的疑惑並搖著頭,他本來就是對這方麵相當不擅長的男子。


    「這方麵我倒是沒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知道她其實可以站,就會離去的人……究竟會是誰呢?伊恩。」


    夏洛克看著眼前這個豪放不羈、同時又是身為醫師的男子,雖然他從不曾想到那方麵,然而身為醫師的他看起來十分精明強悍。


    伊恩是大騙子——芙蘿蕾絲是這麽說的。


    為伊恩的馬取名字的是芙蘿蕾絲,就是那匹已經失去仙王陪伴的仙後;芙蘿蕾絲的眼光總是追逐著它在窗外的身影。


    「如果說所謂的真相指的是『可以站』這件事,等病痊愈能夠走路後,會離她而去的男子,除了醫生之外沒有其他人了。」


    「可是芙蘿蕾絲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她身邊了。」


    「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就算她的腳再怎麽不方便,我父親也不可能讓你和芙蘿蕾絲結婚的;所以芙蘿蕾絲如果想要繼續和你見麵的話,隻有以一個病患的身分,別無他法。」


    伊恩搖了搖頭,露出一副『你什麽都不懂』的表情。


    伊恩看著夏洛克幽幽地說道:


    「知道芙蘿蕾絲其實可以走路後,就會離她而去的男子……在我看來,是你。」


    「我?」


    這句話讓夏洛克十分地意外。


    「不是嗎?夏俐。你這樣為芙蘿蕾絲四處奔走也是因為不忍芙蘿蕾絲臥病在床吧!還有那時……在芙蘿蕾絲墜馬的時候,你並沒有在她身旁,因為你不擅長騎馬,所以就把妹妹完全交給布朗德雷伊先生,自己待在屋子裏。如果說沒能阻止馬跨越柵欄是布朗德雷伊先生的責


    任,那你的責任是……?」


    「這些話是芙蘿蕾絲說的嗎?」


    「她當然不可能直接這麽說,隻是,如果芙蘿蕾絲的腳治好了,也許你就不會再把注意力


    放在奧佛西地昂斯宅邸上了,不隻有你,還有哈克尼爾公爵、哈克尼爾公爵夫人也是。芙蘿蕾絲非常愛她的家人,希望你們能不時地去關心她。不是因為她是公爵的千金,而是因為她是這個家庭的女兒,而她也很害伯有一天會失去像現在這樣的關愛。」


    「很愛家人?怎麽可能


    因為這個原因……」


    「真的很愛喔!她總是在看家人的照片、總是會注意到你車子的聲音、知道你正要從大門進來,像這次也是一樣,我認為是因為你特地請克莉絲汀小姐來,所以她才願意由自己親自去量尺寸。」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就應該早點跟我們說,不管是我或是我的父親,我們都不會勉強她去做她不喜歡的事。」


    「芙蘿蕾絲她不敢說,所以才一直把自己關在那間房間裏,她等著誰主動幫她打破她的保護殼。」


    「不敢?怎麽可能?你根本就不了解芙蘿蕾絲所以才會這麽說!」


    大家都認為墜馬之前的芙蘿蕾絲是個野丫頭,是一個奶媽和家教老師都拿她沒辦法的小女孩!怎麽會變得像今天這樣和愛麗絲兩個人一直躲在房間裏不出門呢?曾幾何時她變成這樣子的呢?


    「……而且,就算繭被打破了,還是得靠芙蘿蕾絲自己的力量從裏頭出來。」


    「是啊,是這樣沒錯。」


    這兩個男人沉默不語地看著眼前漸漸涼掉的紅茶。


    「打擾了。」


    克莉絲將門關上,默默地走進房內,芙蘿蕾絲像是在看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似地凝視著克莉絲。


    事實上,芙蘿蕾絲真的覺得她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她看著這個總是穿著深藍色禮服的嬌小身影,和她才見過兩次麵而已,可是總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愛麗絲,能不能把蕾絲窗簾拉起來呢?另外,如果能有展示衣服的模特兒衣架就更好了。」


    於是,愛麗絲拿來模特兒衣架,然後不疾不徐地把它擺好。


    克莉絲小心翼翼地幫模特兒衣架穿上禮服,就像在幫真人穿衣服一樣。


    當禮服穿好後,芙蘿蕾絲看著那件禮服看得出神。


    禮服的顏色是淡綠色。


    猶如新芽般的嫩綠色,不過度拘謹的剪裁;位於胸口的皺褶分不清是向外展開,抑或是向內收縮,這些皺褶延伸至腰際處打了一個寬鬆的蝴蝶結。當然沒有像馬甲、臀墊這些不祥之物(這是早就過時的觀念了),也沒有那令人討厭的裙撐。直接將襯裙當作是禮服的下半部,連接至禮服的尾端;皺褶的邊緣還縫綴上精致的刺繡,但是因為與布料相同色係,所以不會太過顯眼。


    如果真要在如此完美的成品中挑些什麽的話,大概就是禮服並不是長及地板完全遮任腳部,而是為了搭配小巧的鞋子而留有空隙。


    這就是我內心的樣子嗎?這件禮服整體都使用同一種色係,蝴蝶結和打褶處全部化為一體,是一件完全不讓人看見身體曲線的寬鬆禮服,我可以穿這件禮服出席晚宴嗎?


    但是,我離不開那長久以來守護著我的那件用好幾層布料的憂傷睡袍。


    「這件禮服是出席什麽場合穿的呢?」


    「任何場合都可以。如果想要當成是午宴禮服來穿的話,袖子的部分就這樣子……」


    克莉絲一邊說著,一邊將覆蓋在禮服胸口處至手臂的布料取下。


    「若是為了出席晚宴,也可以拿掉更多的布料。就好像剝下一層薄膜似地,它是一件可以依照自己的感覺展現出各種風貌的禮服。」


    拿掉上半身的打褶處後,換成另一種突顯出女性胸線的皺褶;下半部的刺繡則是使用深綠色的繡線精細地描繪出薔薇的枝與葉。


    克莉絲從外務包裏取出用柔細布料製成的花朵,一一放在晚禮服的腰際,首先是綠色,接著是藍色,然後是淡粉紅色,再來是鮮紅色。


    芙蘿蕾絲被最後放上去的那朵鮮紅色薔薇深深吸引住,但是她什麽也沒說。


    「我將這件禮服命名為——『聲音』(voice)意指這是一件等待開花的禮服。」


    「禮服整體的顏色太淡了。我希望能在某些地方再加重顏色……剪裁也過於寬鬆,這樣看來有點不莊重。」


    「嗯,的確!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隻能這樣設計。搭配芙蘿蕾絲小姐的金發和迷蒙的淡褐色眸子,芙蘿蕾絲小姐穿上這件禮服的話,看起來就會像是個幻影似地。」


    「幻影?」


    「嗯。就像是存在於您體內由某個人所描繪出來的心境。」


    芙蘿蕾絲一直凝視著那件禮服,接著用沙啞的聲音說:


    「叫愛麗絲……愛麗絲試穿就好了。」


    「是的,芙蘿蕾絲小姐。」


    「這件禮服不會適合愛麗絲的。這一點您應該非常清楚吧?因為你們根本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愛麗絲刹時沉默不語。


    「說什麽尺寸相同,要讓夏洛克先生相信是很簡單,但是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和芙蘿蕾絲小姐的尺寸的確是一樣的啊!因為沐浴的時候,我們都有定期再三確認及測量。」


    「對呀!對呀!」


    芙蘿蕾絲喘著氣應和著。克莉絲以一雙相當銳利的眼神看著愛麗絲。


    芙蘿蕾絲現在身上穿的並不是平時一直穿在身上的睡袍。


    那是因為伊恩特地請她今天穿上克莉絲送來的禮服;她並沒有反對就試穿看看了。


    這是一件穿起來十分舒服清爽,像楚楚動人的花瓣般的午宴服,胸口的設計雖然沒有敞開,但是在袖口的設計有作收束,所以就算是穿去散步也很方便。她並沒有對愛麗絲說要試穿禮服的事,如果告訴她了,她說不定會反對。為什麽呢?愛麗絲不是一直都隻為我的幸福著想嗎?


    「不要對愛麗絲這麽嚴厲!不管什麽事情,愛麗絲都為我做了很多!」


    芙蘿蕾絲開始回想第一次要量尺寸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是那次要向裁縫屋訂購睡袍,可是我卻直嚷嚷著不肯去倫敦,那個時候,愛麗絲便提議要代替我去量尺寸,結果,量了愛麗絲的尺寸後發現竟然和我完全一樣,因此,從那個時候開始,所有為我訂製的衣服就全都由愛麗絲代勞。


    如果我瘦了,愛麗絲為了維持和我一樣的體型就會控製飲食,這都是為了保護我,為了讓我可以不用外出,這樣我就會感到幸福。沒錯!我好幸福,不管何時,愛麗絲總是為了我的幸福而煞費苦心。


    芙蘿蕾絲看著穿在模特兒衣架上雖然看起來華麗,但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的禮服,頓時覺得很想哭。


    「……真是個扭曲的禮服呢!好像可以變成其他的事物,到頭來卻什麽也不是。」


    「要不要試穿看看呢?當然,直接坐著換也沒問題。隻不過,坐著的時候,這件禮服可能會看起來像件睡袍,但是如果要站起來的話,那就請穿上這個。」


    克莉絲從她的外務包裏拿出了一雙精致的白色鞋子,放置於床上腳邊的位置。


    「克莉絲汀小姐!」


    愛麗絲的表情一變,然而芙蘿蕾絲並沒有不高興。


    克莉絲汀早就知道了。


    沒錯,因為那時在量尺寸的時候,我的腳稍微動了一下。


    芙蘿蕾絲凝視著那件洋裝,美麗的淡綠色,像是剛要發芽前那種不是很明顯的綠。她好想試穿看看。


    芙蘿蕾絲一把將放在床邊的相框推倒。


    「安迪……安迪他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他喜歡您,想給您自由。」


    「笨蛋……他一直都是個笨蛋,又那麽懦弱。我很自由呀!就算墜馬也不是安迪的錯啊!我明明還因為這樣而更幸福……他真是一個愛把什麽事都怪罪到自己頭上的人呀……」


    「芙蘿蕾絲小姐,不可以。」


    愛麗絲擋在芙蘿蕾絲與模特兒衣架之間。


    「芙蘿蕾絲小姐,請不要勉強自己。您不能站喲!就是因為您無法站的緣故,您的家人們


    才會愛芙蘿蕾絲小姐喔!安迪先生也是呀!而且都已經事到如今了,您還……」


    「雖然是這樣……」


    芙蘿蕾絲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克莉絲想要阻止愛麗絲繼續主導芙蘿蕾絲的想法,於是開口問道:


    「信上麵究竟寫了些什麽呢?芙蘿蕾絲小姐。」


    「他說我可以不用出席晚宴。他對我感到很抱歉,信上寫著:『解除婚約後要用什麽賠償都可以,要拿走我的腳也行,什麽都可以。』他真是個大好人呀!」


    「他是故意要讓芙蘿蕾絲小姐丟臉的,您根本就沒有必要接受。」


    「若真的是這樣,愛麗絲,那我也一樣呀!我故意找借口刁難安迪,其實隻是我自己不想要出席社交活動而已。」


    芙蘿蕾絲將腳伸到床邊;那一頭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她笨拙地想要穿上克莉絲特地為她準備的那雙高雅的白色鞋子。


    「愛麗絲,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你可不可以幫我把庭院裏已開的薔薇花,每一種顏色都幫我各拿一朵來。」


    克莉絲在此時對愛麗絲說出這個要求,愛麗絲於是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她。


    「……那是必要的東西嗎?」


    「是的,那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愛麗絲,你就照她的話去做吧!」


    芙蘿蕾絲坐在床上對愛麗絲說道。


    愛麗絲背對著門退下離開。芙蘿蕾絲並沒有看向愛麗絲,她隻是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愛麗絲在門邊停下腳步,偷偷地瞄向克莉絲,當她與克莉絲四目相交時,流露出與平時極為不同的表情,她重重地甩了甩頭並移開視線,再輕巧地關門離開。


    然後,芙蘿蕾絲站了起來——


    禮服是柔和的嫩芽色,芙蘿蕾絲就站在禮服及克莉絲的前方。


    這是一個全新的出發,從這裏展開新生活的儀式。


    芙蘿蕾絲一直躺臥在床上有兩年之久,可是她的腳卻一點也沒有喪失肌肉原有的伸展力,反倒讓她更想回到過去在戶外奔跑的時光,讓她更想重返原本該屬於她的青春年華。


    克莉絲平靜地看著芙蘿蕾絲僅著貼身衣物的樣子。


    和平時生活起居都一直穿著馬甲的都市少女相比,芙蘿蕾絲的腰並沒有被異常地勒緊,但是從胸到腰依然曲線分明。修長的四肢,還有她那迷人的頸項,再加上微微帶點粉紅的金發……沒錯!隻要她有那份心的話,肯定可以成為社交圈的話題人物。


    首先進行頭一次試穿,先把打褶的部分連同禮服都穿在身上。


    「芙蘿蕾絲小姐,要不要取下一件打褶的布呢?」


    鏡子前,芙蘿蕾絲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不太穩。


    「嗯,麻煩你了。」


    克莉絲將禮服上薄膜般的布料所製成的打褶取下,芙蘿蕾絲並沒有反抗。


    睡袍搖身一變,成為午宴的禮服。


    當披覆在她身上的布料充分地展現出她身體的曲線時,鏡子裏的芙蘿蕾絲像變了個人似地,她這時才開始注意到自己的美麗。


    而在她淡褐色的眼睛裏,微微流露出一絲絲憂鬱卻又綻放著光芒的神情。


    就像是止也止不住、自然湧出的清澈泉水一般,如果缺少了這對淚眼汪汪的眸子,她就不會有如此靈動的神采。


    「芙蘿蕾絲小姐,您有喜歡的人吧?」


    為了怕打斷芙蘿蕾絲凝視鏡子裏的自己,克莉絲輕聲細語地問著她,隻見芙蘿蕾絲的臉頓時染上兩片紅暈,支支吾吾地說:


    「嗯。嗯……不是的。才沒有呢!沒有這個人啦!」


    克莉絲微笑著。


    芙蘿蕾絲這樣的答案比起回答:「有啊!」更加顯明她話中真正的意思。芙蘿蕾絲真是個自然坦率的女孩子呀!那對浸潤在泉水之下的眸子又泛出更多的光輝。


    她似乎想要敷衍過去似地轉開話題,於是問克莉絲:


    「克莉絲,你一直都是這樣探察一個人的內心嗎?」


    「不是的。不管對誰,我隻是把我所想的說出來而已。」


    「騙人……不過……」


    芙蘿蕾絲突然低下頭來。


    「不過,當我聽說你店裏的禮服是可以實現愛情願望的戀之禮服時,我有一點點動心想要請你來為我裁製禮服喔,其實,我很期待今天的到來!」


    「它並不是能實現愛情願望的戀之禮服,隻不過,如果能夠察覺到隱藏於內心的自己,或許可以幫助戀愛有一些進展。而且,說不定連對方也會注意到你的心意。」


    「不……反正都隻是無法實現的幻想而已。」


    芙蘿蕾絲對她吐露真心話了。現在的她還不適應站立,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我從很早以前就很喜歡那個人了,可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他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我對他麵言隻不過是一個棘手的小孩子而已。而且……如果我真的能站起來的話,那個人一定會就此消失在我的眼前。」


    「芙蘿蕾絲小姐。」


    克莉絲再取下一件打褶的布,肌膚上所接觸的布料就僅剩一件,這是晚宴禮服的樣式,在心髒的位置還別上了布作的粉紅色薔薇。克莉絲握著芙蘿蕾絲的手,支撐住她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的身體。


    「拿出勇氣來,沒有什麽障凝是內心跨越不了的。仙王它一直都活在您的心中……」


    「夏洛克先生、伊恩先生。」


    侍女走到了客廳向他們說:


    「芙蘿蕾絲小姐請兩位現在到她的房間去一趟。」


    夏洛克和伊恩留下已經冷掉的紅茶步出客廳。


    夏洛克要推開關蘿蕾絲房門時猶豫了一下,克莉絲這次又要施展什麽樣的魔法呢?


    然後他推開門,映入他們眼簾的是穿著一身淡綠色晚宴服的芙蘿蕾絲。


    「……這、這是……」


    伊恩不禁揚起讚歎的聲音。


    運用細密的皺褶作出不刻意強調胸線的剪裁,袖子則做成微微鼓起的蓬蓬袖,所有打褶邊處都有刺繡,而胸前則別上一朵粉紅色薔薇,她的頭發隻是簡單地紮起,與同色係的蝴蝶結一起垂落在肩上。


    整件禮服沒有加入馬甲、裙撐等等拘謹又生硬的東西,並且使用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取代臀墊,能使纖細蠻腰的下部看來更為蓬鬆;在腳的部分,隱約可見一雙小巧的白色鞋子藏於奶油色蕾絲的襯裙下。


    夏洛克驚訝地屏住呼吸,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妹妹穿上禮服的樣子了。芙蘿蕾絲美麗的倩影讓他將兩年來一直都是臥病在床無法行走的她忽然能站起來,還有身上穿的不是最新流行的剪裁,而是色調樸素的禮服這些事情,通通忘得一幹二淨了。


    克莉絲跪在芙蘿蕾絲身旁,重新調整她腰際的蝴蝶結,現在的芙蘿蕾絲像是克莉絲的一件作品,女性這種生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哥,我有事想拜托你。」


    芙蘿蕾絲對著夏洛克說。


    「好啊!什麽事我都答應,芙蘿拉。」


    「這件禮服真的很美,但是和我想要的有一點差距。還有,我有可能不出席晚宴了,不過我想再做一件新的禮服。」


    「你說你不出席晚宴?」


    「安迪說我可以不用出席!我也不想勉強自己出席。我對安迪做好多過分的事……哥哥你不覺得這件禮服的顏色很曖昧不明、讓人覺得很不痛快嗎?所以,請容許我再做一件吧!」


    「沒問題。」


    夏洛克轉過身來看著克莉絲。


    「那一切就拜托你囉。麻煩了,克莉絲汀小姐。」


    「好的,我知道了。夏洛克先生、芙蘿蕾絲小姐


    ,」


    克莉絲對著他們兄妹兩人頷首並打開了她的外務包,裏麵有一匹新的布料樣本。


    當克莉絲在整理外務包裏頭的東西時,愛麗絲走進了客廳。


    愛麗絲推著上頭有紅茶的餐車。她轉達克莉絲,告知在夏洛克準備的這段時間稍等一會,接著,她把自己的右手給克莉絲看。


    「手指的血止也止不住。這是被薔薇刺到的,薔薇還真是殘酷的花。」


    愛麗絲的食指指尖不斷有鮮紅的血珠滲出。


    「……你有妹妹對吧?愛麗絲。」


    克莉絲問著愛麗絲。愛麗絲拿著餐盤和餐巾麵無表情地回答她:


    「有的。我有一個妹妹。我妹妹和芙蘿蕾絲小姐一樣一直臥病在床。您是聽芙蘿蕾絲小姐說的吧!」


    「不是,是夏洛克先生告訴我的。」


    愛麗絲將餐車上的紅茶放到桌上,空氣中彌漫著紅茶沁鼻的茶香和甜甜的香氣,伊恩和夏洛克都不知道陣陣的百合香正搔癢著鼻腔。


    「也許您無法了解,但我真的很愛護芙蘿蕾絲小姐。也許大家會認為我隻不過是個侍女而已,可是我真的把芙蘿蕾絲小姐當作是我妹妹一樣看待。」


    「愛麗絲其實一直都知道芙蘿蕾絲小姐是可以站的吧?」


    「是的。雖然我知道,然而一想到芙蘿蕾絲小姐一旦回複健康後,又必須重回社交圈時的那種恐懼,就無法勉強她。」


    「那是你主觀的想法吧!」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芙蘿蕾絲小姐著想。」


    愛麗絲的聲音忽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芙蘿蕾絲小姐墜馬的傷勢恢複後,她是這麽對伊恩醫師說的:『我腳康複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我想要維持現在這個樣子。』伊恩醫師似乎也對所有的事了然於心,因為他知道芙蘿蕾絲小姐很討厭社交活動,所以就照芙蘿蕾絲小姐所希望的傳達給哈克尼爾公爵。


    芙蘿蕾絲小姐心裏一直很痛苦,因為自己的緣故害死了仙王。哈克尼爾公爵也不時長籲短歎地說,芙蘿蕾絲小姐因為腳受傷的關係一生都糟蹋了。安迪先生也總是看起來疲憊不堪,他讓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結果卻變得很憔悴,失去了過往的神采。芙蘿蕾絲小姐一直相當煩惱,現在似乎真的沒辦法站起來了。然而她深信,因為自己無法走路而讓周圍的人變得更幸福了。」


    「如果以前多讓安迪先生跟她見麵就好了。」


    「就算真的讓他們兩個人見麵,安迪先生也是一直沉默不語,這樣一來,芙蘿蕾絲小姐的情緒反而更糟糕,有時候芙蘿蕾絲小姐的狀況真的不宜讓他們見麵。因為安迪先生的存在讓她心裏很苦惱,所以,我想這次解除婚約說不定是件好事,隻要讓她受傷的心靈能漸漸平撫,身體自然而然也能愈來愈健康,不是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芙蘿蕾絲小姐,我一心一意都在想著如何讓芙蘿蕾絲小姐幸福的事。」


    克莉絲怔怔地聽著愛麗絲所說的話,接著開口說:


    「禮服真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東西!愛麗絲,不管那個人選擇了什麽,他所選擇的東西全部都會顯現出來喔。而如果一直穿著不適合自己的禮服,最後就會變得不知道自己究竟真正想要什麽、喜歡什麽了。」


    愛麗絲一臉聽不懂克莉絲所說的話,克莉絲正視著愛麗絲問道:


    「那件睡袍是在哪裏裁製的?」


    「睡袍?」


    愛麗絲的嘴角浮現一抹淺笑。


    「是向一間交情不錯的裁縫屋訂製的。那可是為了芙蘿蕾絲小姐,特地遠從倫敦送來的


    喲!」


    「那不是一件好的衣服,能不能不要再讓她穿了?」


    「哪有這回事!那間可是高級的裁縫屋,一般人還沒有辦法隨隨便便進去呢!若以表現一個人內心的這方麵,或許還比您優秀。」


    「是有黑色廂型馬車的裁縫屋嗎?」


    克莉絲透過紅茶的熱氣看著愛麗絲;紅茶杯的邊緣還沾著血跡。


    「我不懂您在說什麽。」


    「新的睡袍我會趕緊作好送過來,我會跟夏洛克先生說請他把那件睡袍處理掉。」


    克莉絲斷然地把這些話說完,愛麗絲的眼神忽然間射出銳利的光芒。


    「那麽,請照我喜歡的方式把它們處理掉吧!」


    愛麗絲靜靜地離開了彌漫著紅茶香氣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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