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啞著嗓子一指床上:“坐!”


    我估摸著他好像並不像殺我,於是就坐了過去,一坐過去我就聞到一股怪味兒。那種怪味兒讓我恍惚間以為自己置身於數十個出了一身臭汗的糙老爺們兒圍成的圈裏一樣,又腥又騷,異常的難聞。


    我立即屏住了呼吸,心裏估摸著他喊我過來是要用臭味折磨我不成。見我過來了,降頭師本來都抱著顱骨的手分出一隻,掐在了我的手腕兒上。他手上的指甲很長,也很鋒利。在我手上一劃就割開了我手腕兒的動脈。


    我的心一下就懸起來了,倒不是害怕這人給我下降頭,而是因為他那很長的指甲縫裏全是汙垢。我雖然沒有潔癖,可他那長指甲一劃,髒東西全蹭到我傷口裏了,惡心的要命。


    我看到降頭師用指甲蓋兒挑起了我一點兒血來,隨後他放開了我的手,把指甲湊到鼻尖一聞。


    聞完之後,降頭師低下頭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操著一口聽著很古怪的普通話問我:“有沒有人給你解降?”


    我搖搖頭,說沒有。降頭師應了一聲隨後又縮回手,繼續用兩隻手摩擦著懷裏的顱骨。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就很尷尬了。過了好久,降頭師突然抬頭:“你壞我的事,我應該殺了你。但是我失敗了。”


    我心裏暗道一聲失敗的好,那降頭師又說:“我還是可以殺你的,玻璃降不行,用另一種降頭術就好了。但是我決定原諒你。”


    我笑了:“唉,這就好。冤冤相報何時了啊。那沒別的事兒我先撤了,咱回頭再見。”我急急的說完就想要逃離這惡臭之地,那降頭師一把拽住我的衣服:“你壞了我的事,你得賠我。”說著,他掏出一張王老板的名片丟給我。


    就知道沒那麽好解決。不過賠錢也行,總比被這孫子糾纏不休好。我擠出一幅笑臉,連連點頭:“唉,好。你說要多少錢。”


    降頭師搖了搖頭:“不要錢。我來中國找我妹妹,你幫我找,我就原諒你。你還得找個地方給我住。”


    我一聽頭就大了,我自己都快要被五大宗的事兒麻煩死了,哪兒還有功夫去給他找妹妹啊。我沉默著在心裏盤算著怎麽拒絕他的話,那個降頭師看我不說話還以為是我答應了,從壞裏抽出一個小懷表,打開之後,懷表的蓋兒上是一張小小的合影。


    “我妹妹。比我小三歲。”他說道。我湊過去一看,那個核桃大小的懷表裏麵貼著一張一家四口的合影。不過這合影殘缺不全,好像是被撕爛了之後重新粘起來的。而且站在後麵的兩個大人都被攔腰撕掉了,唯一能看清的隻有兩個小孩兒的模樣。


    看著這張合影,那個降頭師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用手摩擦著懷表的邊緣,低聲說:“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她今年,也有二十二歲了。”


    “你不是中國人,你妹妹怎麽會在中國?”我有些不理解,問道。


    降頭師放下懷表,告訴我他的爸媽在他五歲的時候離婚了,她媽是中國人,就帶妹妹回了中國。他則和父親一起在泰國居住。這麽多年他一直很想念妹妹和母親,所以成年之後總想來中國找他們。但他又窮,機票都買不起,廢了幾年的勁兒才找了個機會偷渡到了中國。


    中國太大了,他在泰國深山裏長大,除了一身降頭術別的啥都不會,而且他的中文是小時候和媽媽學的,這麽多年不說也很不流利了。就在這倒黴降頭師瀕臨餓死的時候,他發現了王老板的聚福林大酒店,王老板看他有點本事,就找了個地方安置了他,並且給了他一些錢。


    這倒黴降頭師的日子剛有了起色,誰料卻被我給破壞了。


    王老板趕他走之後降頭師惱羞成怒追上了我,給我下了玻璃降。但是我竟然沒死,他很詫異的跟著我又跑到森林附近,接過我穿越死亡圈又走回來,一路毒發了兩次,都沒死。不僅沒死,他感覺玻璃降對我的影響也越來越小了。他又氣又好奇,這才把我約了出來。


    這降頭師的說起中文很不流利,有些詞兒也是詞不達意,我聽了好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他說的最清楚的兩個字就是‘念雲’,那是她妹妹的名字。


    而之所以賴上我,一是因為玻璃降沒能弄死我,他覺得我不是普通人;而且他模樣古怪,在中國人生地不熟的流浪了這麽久,一般人看到他都避之不及,他也沒法找別人幫忙。


    聽到這裏,我心裏很是感慨。這降頭師磕磕絆絆的給我講述他的身世時一臉認真,應該沒有騙我。他說的要是真的,那我也的確是壞了他的事。我嘖了一聲,剛剛醞釀好的拒絕的話梗在喉嚨裏,不好意思說出口。


    猶豫了一會兒,我說道:“不過中國那麽大,你隻知道妹妹叫念雲,這真的不好找啊。這樣吧,我給你點錢,你先找個房子住下,換身衣服好好洗個澡。”


    降頭師有些局促的看著我。沒有回話。


    我看他傻乎乎的,而且根據他所說,他一直住在山間,生活起居應該比較簡陋。王老板背地裏叫他鬼佬,應該對他也不算好,難不成是沒用過淋浴?想到這裏我猶豫了一下,怕我幫他放一缸洗澡水會讓他覺得我瞧不起他,惹他生氣。但是這家夥身上的臭味兒實在熏的我要死要活,最終我還是衝到衛生間放了缸熱水:“洗洗吧,我去給你弄身衣服。”


    熱水放好,降頭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半晌終於放下芥蒂,脫了衣服進浴池裏泡澡。


    我看他一身黑色衣服都快要結板兒了,就衝下樓去回房間給他拿了一身樊皖的衣裳,讓他先換下來。降頭師洗好澡之後有點開心的換了衣服,我掏出手機,找了一張沈臨風鋪子的照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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