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點名的那個林嬸子早已經嚇的麵如金紙,站在原地瑟瑟發抖,她那二十多歲的兒子反而比老娘更沒有出息,他身子一軟,竟然癱倒了地上。


    “不,俺,俺不想燒啊,是高飛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年輕人就已經說不下去,兩眼一翻昏死過去。他身下蔓延出一股難聞的尿騷味兒,竟已經嚇的失禁了。


    老太又一連叫出好幾個人名來,好像都是那天放火燒她的屍體的。


    農村人普遍都比較迷信,放火燒屍這種事本來就很不吉利,雖然大家燒完之後都不再提到這件事,但這件事本身一直是他們心頭的一道難以逾越的坎兒。如今變成厲鬼的老太找上了門來,很難有誰能承受得住這份恐懼的,不等老太出手自己就先軟了。


    其實,老太和她懷中的那個屍嬰並不是厲鬼。厲鬼出現時一定會有陰氣,但是我卻沒有在屋裏察覺到絲毫的陰氣。


    唯一的解釋就是,老太的出現隻是外麵聚集著的大量的黃鼠狼製造出來的一個幻境而已,它們應該是想逼屋裏的人自殺,或者承受不住恐懼衝出去。


    我正看著那個老太,忽然感覺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回頭一看,是樊皖。他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家夥肯定又什麽都沒有看到。這也不奇怪,因為屋裏現在出現的是幻覺,而幻覺是建立在人本身的記憶之上的。因為我沒有和老太接觸過,不知道她說話的音調,所以我聽到的老太的聲音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老年婦女的聲音,說的還是普通話。


    樊皖更是對這老太一無所知,再加上這家夥本身戾氣比較重,黃鼠狼的幻境對他的作用不大。不過在村民眼中,看到的一定是一番極其恐怖的場景,尤其是親自動手燒了老太太屍體的那幾個人。


    一一問過一邊之後,老太太的目光停留在了高飛的身上。高飛本來一直縮在人群之中,但是此時村民已經自動退避開來,誰都不願意和高飛待在一起。在麵對著一具焦屍和一個孩童屍體的情況下,無論高飛如何以驅逐黃鼠狼的藥物做要挾,村民們也完全沒有上來幫他的意思。


    人都是自私的,也無時無刻都在相互利用。平時被黃鼠狼抓撓幾下雖然痛苦,但總不至於會死,可現在和高飛呆在一起就有被厲鬼殺死的危險。村民們也不傻,自然知道如何選擇。


    那個老太太似乎等的就是高飛被推出來的那一刻。她咯咯一笑,朝高飛緩緩走去。


    高飛本來還有幾分色厲內荏,但是隨著老太的逼近,他臉上的恐懼神色越來越重。終於,老太走到了高飛的身旁。她抬起手抓住了高飛的手腕兒,口中喃喃著高飛小時候自己還抱過他,為什麽要這麽狠心。


    老太的手接觸到高飛之後立即立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印記,被老太太觸碰過的地方竟然像是被燒焦了一樣,皮膚裏的水分瞬間蒸發掉,整塊兒皮肉都龜裂開來,露出猩紅的血肉。


    其實這些都不過是幻覺,但是我旁觀者清,作為當局者的高飛早已經被恐懼衝昏了頭腦,哪兒還有心思去仔細感受自己的手腕兒有沒有被真的燒焦?


    他的情緒終於被老太逼到了崩潰邊緣。高飛尖叫了一聲,猛的將一個火把丟向了那個老太太。火把接觸到老太身體的一瞬間,老太的身體竟整個被點燃了。衝天的火焰從她身上升起,但那火光並不是正常的橙紅色,而是妖異如同鬼火一樣的鱗綠色。


    跳動的綠色火光給老太太本來就很是恐怖的臉上又渡上了一層幽綠,老太太還在不斷靠近高飛,隻要和她接近的人都會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的炭化,皮肉變成老太太那樣焦黑開裂的模樣。而且,老太太身上的火已經蔓延到了整間屋裏......


    終於,承受不住這樣心理壓力的人衝出了屋,跑到了院子裏。


    第一個人衝出去之後,人們接二連三的跟著衝了出去。不必說,出了屋子的人不是被成群的黃鼠狼咬死,就是被黃鼠狼換命而死,沒有死的也被幻境嚇了個半瘋,估計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當最後一個人也衝出了屋子,屋中老太太的幻境消失。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外麵的慘叫上也歸於平靜。一切終於結束,這場鬧劇也畫上了句點。


    樊皖挪開了那個黑櫃子,我將林欣然從夾層裏抱了出來,粗略看了一下發現林欣然身上並沒有傷口,應該隻是被打昏了塞進夾層裏的。我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是淩晨五點多,天已經蒙蒙亮了。


    之前我本來想用劉老太的屍體煉屍,但沒想到她的屍骸已經融化成了屍水,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算上在這個怪異的小村呆的一天一夜,我們剩餘的準備時間隻剩三天不到了。想到這裏我心裏就急的很,不過急也沒有用,事還得一步步做。


    我歎了口氣,走出門去尋找高飛的屍體,準備拿他的骨骸做‘病’那一棺。


    一打開門我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本來院子裏灰白色的地麵此時已經全被鮮血染紅了,濃稠的血液流的到處都是,大片大片妖冶的紅色很是刺目。不僅是血,人的屍骸也散落的到處都是,夾雜在人屍中的,還有許許多多小黃鼠狼屍體,因為是換命而死,所以黃鼠狼的屍骸和人的屍體死法一樣,也很是慘烈。


    在院子的角落裏,我終於找到了高飛。


    他蜷縮在院子角落的一口大水缸裏,眼神已經呆滯了。他的頭上臉上灑滿了一種散發著腥味兒的白色粉末,這種白粉把他的臉染的如同日本藝妓一樣,跟周圍的紅色血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湊近一看發現水缸裏的半缸水已經被血染的通紅了,這缸也不大,高飛能盤腿坐在缸裏,說明他的腿恐怕已經被黃鼠狼啃食的殘缺不全了。他還殘存的上半身全都也是抓痕,抓痕裏生出了濃密的毛發,高飛正再用手指用力的拔傷口中的黃毛。


    那些毛樊皖拔過一次,因為毛發疑似是是從骨頭裏生長出來的,僅拔了一根兒就疼的樊皖臉色都變了。高飛卻是一小撮一小撮的往外拔。拔掉的毛發全都丟在水缸裏,我看到他丟毛發進去的時候,身下的一缸血水平靜毫無波瀾,可見這些毛發應該隻是幻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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