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給我打過電話之後,我第二天一早就坐飛機回到了鋪子那邊。阿坤一改往日那副慵懶的模樣,一大清早連僑水月都還沒起床呢,他就興衝衝的站在門口翹首以待。


    “喲,大早上不睡覺在這兒等我呢?這麽仗義?”我笑笑,把行李順手扔進阿坤的壞裏。阿坤心裏高興也懶得跟我計較,顛顛兒的拿著我的行李放回鋪子裏,他笑眯眯的對我說:“今天葉先生要來。”


    “葉先生是誰啊?”我坐在櫃台上,伸手倒了一碗茶水。


    阿坤在我對麵坐下,掰著手指頭跟我講:葉先生是個商人,蠻有錢的,這次他來是想要請阿坤給他驅驅邪氣,他最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一個上了年紀的八十歲老頭兒,那老頭兒好像野獸一樣渾身長滿了長毛,他咧著嘴衝葉先生笑。裂開的嘴裏呲出野獸一樣的牙齒來,尖牙上還沾染著血,模樣甚是恐怖。


    我有點兒聽不明白了,這葉先生好像和阿坤的妹妹沒有半點兒關係。


    阿坤又繼續說道:“我感覺葉先生身上有點殘留的怨氣,不過這些怨氣不足以讓他長時間做惡夢。我現在還沒弄清楚他做噩夢的原因,他還說自己經常莫名其妙的受傷......但是他描述的那個呲著尖牙咧嘴笑的幹屍我卻是見過的,那是鬼降的一種,我小時候曾經見過父親使用。


    這種術法是不外傳的,按理說隻有我一個人會用,除了我以外見過這種術法的就隻有我妹妹和我母親了.......”


    阿坤正說到這兒,鋪子外麵兒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嗡鳴聲,車裏還不時傳來陣陣吵鬧聲——應該是葉先生了,簡直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坤見葉先生來了,立即丟下我跑到了門口。我也跟著走了過去,隻見門口停著的一輛頗為豪華的車上走下來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看到這男人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就是阿坤口中的葉先生,但是這人理都沒理我們,轉身繞到車後麵,打開了車門恭恭敬敬的迎出來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禿頂男。


    這人才是葉先生。


    他的頭明明都禿了,但是還倔強的留了一個‘地方支援中央’的發型。右耳朵旁邊兒的頭發全都梳到了頭頂去,然而稀疏的頭發絲兒根本遮蓋不住葉先生油光鋥亮猶如電燈泡兒一樣的大光頭,看起來反而更加搞笑了。他身上穿了一身寬寬大大的唐裝,手上還纏著一串兒不知什麽材質的珠子。雖然我不太識貨,卻也能看出來這串珠子價值不菲,尤其是那身唐裝料子挺闊,沒有個幾千塊應該是下不來的。


    我之前也見過幾個有錢人,譬如關衛國。但是跟葉先生比起來,關衛國的身價明顯低了一個檔次。


    葉先生出來之後緊跟在他後邊兒一起出來的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了的女人,這女人穿的更是貴氣十足,一身兒姹紫嫣紅旗袍緊裹在她渾圓的身體上,尤其是肚子哪裏硬生生勒出了幾道溝來。現在天氣明明已經轉暖了,這闊太太卻仍然在旗袍外麵兒裹了一件兒白色的皮草。


    因為胖,加上衣服又緊,這位闊太太下車的時候頗廢了一番功夫。一邊往車下麵兒挪,她嘴裏還一邊嘀咕著。我仔細一聽,竟然是在罵街。


    罵的聲音不大,但是語言卻汙濁不堪,好像是在咒罵另一個女人。


    在這闊太太罵街的空擋裏,葉先生已經走到車的副駕位置上,拉開車門迎下了一個年輕的女人。這女人看著最多隻有二十一二歲,一頭長發披散下來,發梢燙著大小適宜的卷兒,彎彎繞繞的發絲風情十足。她穿一身淡綠色,雖然顏色和闊太太身上的衣服相比肅靜了不少,但是這綠卻襯得女人皮膚雪白,又平添了幾分文靜典雅。


    “大師,這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小婉。”葉先生擦了擦頭上的汗,衝著阿坤點了下頭。


    阿坤剛剛還興奮的不行,真的等到葉先生之後反而淡定了,隻看了葉先生一眼就飄飄然走進鋪子裏端坐下。


    葉先生扶著那個名叫小婉的女人走進鋪子裏,小婉走動之時葉先生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她。我一開始以為小婉是葉先生的閨女,但是感覺葉先生這副尊榮很難生出那麽好看的女兒。等這仨人全都進到鋪子裏之後,葉先生和小婉坐在了阿坤身旁的椅子上,剩下了那個闊太太一個人憤憤的站在他們身後。


    “這位是......”葉先生看了我一眼,低聲問道。阿坤說我也是術士,葉先生好像有點不滿我在旁邊旁聽,連著看了我好幾眼。


    我閑著無聊,很願意湊這個熱鬧,於是搶在葉先生出言趕我走之前解釋道阿坤畢竟是泰國人,中文不是他的母語。如果直接和葉先生接觸的話萬一鬧出什麽誤會那可就不好了。葉先生終於被我說動,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擼起袖子給阿坤看了看他的胳膊:“大師,你看,這是三天前被抓傷的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我隻要一跟小婉睡身上就會出現這種抓痕,我整個人明明都裹在被子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抓的我。不跟她一起睡就沒事兒,可是我又放心不下她,小婉可懷著我的兒子呢!”


    葉先生一邊說一邊摟了摟小婉的腰,看得我心裏一跳——和著懷孕的是小婉啊!這麽說來後麵兒站著的闊太太才是葉先生的老婆,小婉是他的二奶?這可真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


    此時葉先生已經將袖子擼起來,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半截兒手臂。我湊過去看了一眼,葉先生胳膊上有一道淺淺的抓痕。抓痕呈粉紅色,傷的一點兒都不重。


    看到這裏我在心裏嗤笑了一聲,心想這老頭兒也太矯情了,不就是抓了一下麽,有什麽大不了的,能跟小婉這麽漂亮的媳婦兒睡我天天被抓都樂意啊。但是此時,坐在葉先生對麵的阿坤臉色卻凝重了起來。他伸出右手,用小拇指的指甲尖兒在葉先生的手臂粉紅色的傷口上用力壓了一下。


    葉先生哎呦叫了一聲,作勢要收回手去。阿坤連忙抬手壓住了葉先生的大臂不讓他亂動。我看阿坤臉色不太對,連忙上來幫忙。阿坤用手指甲蓋兒在葉先生的手臂上連戳幾下,抬頭衝葉先生說道:“你家裏有個邪物。”


    阿坤說的很篤定,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葉先生眉毛一挑:“不可能啊,我家那個小區風水特別好,我家裏還供著關公像,哪兒來的邪物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站在葉先生身後臉色不善的葉太太瞅準機會說了句:“當然有邪物了!那個死娘們兒天天抱著的黑貓最邪性了!”


    聽到有黑貓,阿坤哦了一聲。他握住葉先生手臂的那隻手一鬆,伸到衣服裏掏出一把拇指大小的迷你小刀來。


    拔開刀鞘,我看到這小刀的刀刃兒頂多隻有柳葉一半大。葉先生看到刀子心裏就是一寒,他身後站著的那個穿黑西裝的司機也連忙過來阻止,但是阿坤的動作飛快,他手腕兒一晃的功夫,柳葉小刀已經沿著葉先生胳膊上的一道抓痕在他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你不疼。對不對。”阿坤很滿意的盯著葉先生胳膊上那個五六厘米長的小口。


    葉先生一愣,阿坤剛剛速度太快他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刀劃開了皮肉他才恍惚中意識到自己應該喊疼,但是眼見著皮肉朝兩邊兒裂開,葉先生卻半分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怪了,怪了......”葉先生喃喃道。不僅是他覺得怪,我也覺得奇怪得很。那一刀把皮都劃開了,可是葉先生的肉裏一丁點兒血都沒有冒出來!他的傷口裏,反倒冒出來一些白花花的玩意兒,仔細一看好像是一粒粒白色的小顆粒,魚卵一樣密密麻麻的堆積在一起,看得我一陣頭皮發麻。


    阿坤鎮定自若的抬手從葉先生的傷口裏勾出了一點兒那種白色的小顆粒。他把顆粒抹在了一張沾濕了水的白紙上,然後又從一個小盒子裏挖出些血油來抹到小顆粒的旁邊兒。做完這一切,阿坤將這張紙湊到了一個燃燒著的蠟燭旁邊兒。蠟燭的火焰離紙麵隻有幾厘米的距離,在熱度的催化下,那些白色的小顆粒竟然一點點的融化了!


    從小顆粒之中漸漸爬出了一大片蟲子來,這些蟲子隻有頭發絲兒粗細,每一隻大約一厘米長,它們爭先恐後的爬向那一團血油。幾乎是一瞬間,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蟲就在血油的表麵形成了一層白色的薄膜!


    覆蓋了血油之後,小蟲子貪婪的吞噬著血油裏的血液,很快的,它們的身體竟比之前大了一倍還不止,顏色也變成了深紅色。


    葉先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小蟲,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傷口之中的蟲卵何止千百,要是這些蟲子都孵化出來的話,葉先生也就不用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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