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在河道上航行,在小心翼翼通過了三門峽之後,速度陡然加快起來。


    大夥順流而下,由大河拐入洛水,揚威耀武的從洛陽城前經過,讓洛陽城的守軍一陣大呼小怪。


    洛陽守軍的精神已經被來自河北的力量壓迫到了極點,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都有會有些神經質起來。看到這麽一路船隊大搖大擺的從自己眼下經過,他們內心的惶恐就不用說了。


    “射,給我射!”事實上,隨著城頭上某個腦袋被門板夾了家夥一聲令下,洛陽城頭上床弩頓時射下一片來。


    床弩是這個時代最強的兵器,在數把弓臂的共同作用力下,它能輕易將一根根十幾斤重的鐵槍投射到數百步之外,深深的紮入城牆數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抵禦的,即使是強大意武境強者也無法硬抗。


    如此強大的兵器,卻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遠程兵器一樣都有一個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命中實在太差了。


    用床弩攻擊軍陣,城池這樣的大家夥,還能保持一定的準頭,可使用它來攻擊船隊,這著實有些強人所難。


    要知道,船是會動的。而且從洛陽城頭到洛河之中,起間隔不下三百步,床弩雖然能夠射到那裏,但這準頭究竟會到哪裏卻是無人能估算出來的。


    一波鐵槍射下,江麵上濺起了十幾朵浪花,將船上的人們著實嚇了一跳。但驚嚇是傷不了人的,而除此之外別無動靜的洛陽城自然也在他們會意過來之後,得到了指指點點的待遇。


    這也隻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罷了。或許洛陽城裏的那個人會有些在意,但對李玨來說,這件事也就是這樣了。


    前往陸渾需要數天的時間,而船上的裝載決定了李玨這邊無法一口氣開往自己的目的地。他們需要補給。


    補給地點放在洛陽之南六十裏地的一處灘塗上。從梁縣過來的車隊,載著李玨所需的物資,在這裏靜靜的等候。他們帶來了糧草,更帶來了李玨希望知道的情報。


    首先是潼關方麵,張方久攻潼關不克,消耗過大,大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關中那邊的司馬顒著急了,他調集了關中最後一些兵力,組成一支三萬人的大軍,從長安誓師,準備和自家的大將一同進攻潼關。而與此同時,祁弘的老大司馬騰這在河內準備了相應的援軍想要救援祁弘,更大規模的戰鬥想來很快就要爆發了。


    “真不知道這潼關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啊。不過就眼下來說,這潼關似乎有朝血肉磨坊發展的跡象。”李玨在船艙裏認真看著送到自己麵前的情報,小聲的嘀咕起來。


    潼關的大戰一觸即發,但江東和荊州的風雨卻有要平息的跡象。在江東的陳敏知道荊州的劉弘已然拒絕了長安的求援,並不打算離開荊州的消息之後,陳敏一下子蔫了。劉弘的威名足以鎮服宵小,陳敏也不敢和他放對。他寫了一封信給劉弘,表達自己對劉弘的敬仰,然後徹底取消了軍隊的動員。


    “名聲真的很有用啊!居然這麽嚇人……”李玨喃喃自語的說道,臉上略微有些不可思議的模樣。對於他來說連交手都沒有憑名聲就能做到這一步真是難以想象。


    “陳敏既然有心成就霸業,應該有很堅定的意誌才對,怎麽會?”李玨說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劉弘很嚇人嗎?”李玨開口詢問待在自己身邊的自己的幕僚謝安。


    此時,兩人正端坐在船隊停靠的灘塗之上,就著和煦的涼風吃著午餐。午餐很簡單,不過是烙餅和湯麵,與那些士兵一般無二,但李玨卻吃得很是專注。事實上,他專注的並非是湯麵和烙餅,而是馬寧剛剛送到自己麵前的情報。


    一邊吃食,一邊思考,李玨吃食的動作隻是機械性的,對於情報對探究才是才是他的主“嚇人?”謝安微微一愣,卻是了解了李玨話語中的意思。旋即,謝安輕輕的搖了搖頭:“劉弘不嚇人,陳敏也不是被劉弘嚇的。而是,陳敏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有劉弘在的荊州和沒有劉弘在的荊州之間究竟有什麽區別。事實上,如果不是主公手裏有那麽多的秘密殺手鐧,我也不認為主公能拿下荊州。”


    “這樣啊?劉弘真的這麽厲害?”李玨聞言皺起了眉頭,“接下來,我們就要和他打交道啦。這麽厲害的對手想要擊敗他可不容易啊。”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要拿下荊州的話,直麵劉弘就是必須的。”謝安無奈的攤開手來,一副我也沒有辦法的模樣。


    “是嗎?”聽謝安如此說,李玨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我返回亮相之後,各項準備都得……”李玨想著,多少有些頭痛。


    畢竟和張方打與同劉弘打完全是兩碼事。張方雖然擁有十幾萬的軍隊,但在李玨看來,張方隻是一個獨夫,他隻要處理好張方的軍隊就可以了。


    簡單的說和張方打基本上是純粹的軍事問題。


    這和劉弘不同。劉弘這家夥在荊州頗得民心,自己主動去進攻他,隻怕會被百姓視為壞人……


    李玨倒不怕被人誹謗之類的問題,但他知道自己進入一個新的區域卻被這個區域的百姓敵視的話,那情況會有多麽糟糕。


    而攻伐劉弘無疑會讓自己遇上這等糟糕的局麵。畢竟,劉弘待百姓不差。


    “那麽……要使用甲計劃麽?”李玨臉上的猶豫被謝安看到了,他知道李玨在苦惱什麽。於是他小心的問了這麽一句。


    “這個嘛!”李玨琢磨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急,總之,等回到梁縣之後,在討論這件事情吧。不管怎麽樣,我們終究是要拿下荊州的。這關係到我們之後的生存。”對於這一點李玨看得還是十分明白的。


    “我明白了!”既然自己的主公還需要再考慮一下,那謝安也隻能暫時將這事情壓下。


    左右還不到那麽迫切的時候,謝安自然不是那麽急切了。


    如此又過了兩天,李玨抵達陸渾。


    他在驚恐不已的陸渾守軍的注視下登陸於對岸,旋即帶著大隊人馬向西而行。


    陸渾的西麵就是梁縣。


    到了這裏,李玨算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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