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弋仲執行著自己的計劃。


    李玨也按照既定的要求行軍。


    五千人的隊伍分做六列縱隊,宛如一條長龍行走在隴西高原的土地之上。此是晴天,春風和煦的吹著,數千人腳踏大地而起的震動騰騰的升起了一片淡淡的煙雲。


    八千人的大軍,眼下隻有五千人在此,這是緣由李玨的規劃決定的。自從長安出發之後,李玨依照標準的速度行軍,既不太快,也不太慢,一切都按照步軍正常行動速度的平均值來行進。一天五十裏,有板有眼,精確的仿佛案例一般。


    李玨將先鋒從驍騎營改成了跳蕩營,將原來的驍騎營分成兩個部分,一左一右遊蕩於大軍的兩側以為庇佑。


    李玨交給跳蕩營和驍騎營的任務很簡單。跳蕩營為全軍先鋒,負責為全軍打前站,並消滅一切試圖幹擾軍隊的人;而驍騎營則遊走大軍兩側,擒拿一切窺視大軍的人或部落,李玨想以此完成大軍動靜的遮蔽。


    “讓我們就這樣平靜的消失在姚弋仲的視野中,讓他無法迅速的發現我們的目標。”下達命令的時候李玨是這樣將自己的目的告知自己手下的。他知道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並不安穩,因為他隻是一個毛頭小子,所謂的威嚴都是司馬顒帶給他的。如今大軍離長安遠了,這種威嚴究竟還剩下多少效力,李玨不敢保證。所以他都十分小心的運用這種威嚴。他利用這種威嚴下達命令,通過合理的命令建立自己的威嚴。


    因為是和羌人作戰,李玨倒不擔心這裏的人會和對方有所牽連,會向他們出賣自己的布置,所以他都將自己的作戰意圖十分鮮明的告訴他們——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以自己的理由說服自己的手下,讓他們能夠理解進而配合自己的行動。


    這樣的主將當起來自然是相當辛苦的。可李玨卻心甘情願的忍受這樣的辛苦,因為他知道隻有用這樣的辛苦才能在這支軍隊中建立自己的威信,進而讓自己能夠更好的掌握這支軍隊,為自己取得這一場戰爭的勝利。


    李玨不喜歡的司馬顒,但卻願意為司馬顒打贏這場戰爭,因為這場戰爭的敵人是羌人,是異族。對於異族,總是要把他們打個半死才好說服他們服從自己。


    未來是光明的,通往光明的道路是曲折而坎坷的。李玨深明此理,自然咬牙也要堅持下去。


    從長安到榆眉一路平坦,可以選擇最短的路行軍——也就是從長安一路向西,經過始平、美陽、雍縣而至榆眉。


    李玨一開始也是這麽走的,可到了雍縣之後,李玨卻突然改變了行軍的計劃。他不再向北去榆眉,而是轉身向南到了陳倉。


    陳倉是著名的關隘,也是扶風郡三大物資集散地之一。


    如果將陳倉、榆眉、雍縣三者在地圖上連城一個三角形的話,你會發現榆眉就在這個三角形的西北點,而陳倉則在這個三角形的東南角。


    從雍縣到榆眉的距離和從陳倉到榆眉的距離差不多,但從雍縣去陳倉的距離似乎要更近一些。


    不過,這樣的近也沒有什麽用。所以很多人都不理解李玨為什麽要突然轉變軍隊的行進的方向。


    或許是他們還沒有達到毫無保留的信任李玨的地步,或許是因為李玨的這個命令太過令人摸不著頭腦了,所以他們對李玨提出了質疑。


    “我們都準備和叛軍交戰了,將軍大人你怎麽突然就下令轉向了?敵人在榆眉,可不在陳倉啊。”在李玨中軍帳力,聲射營的司馬牛埠直接向李玨提出了自己疑惑。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基本上摸準了李玨的性格。他知道李玨對於手下的質疑是相當寬容的。隻要你言之有物,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那他基本上就不會因為你的質疑而惱火。他會很有耐心的給於你解釋,讓你明白他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到這裏,他就覺得那天的肖成實在太倒黴催了一些,居然在那個時候恰到好處的撞到了李玨槍口上。


    “這些人還真是有點坑啦。”他不留痕跡的從大帳裏某些人的臉上劃過,微微的搖了搖頭。他知道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之後,這些人似乎也學得乖了一些。


    “雍縣過後就是榆眉……盡管我們已經竭力封鎖消息了。可隨著我們抵達雍縣,隻怕對麵的姚弋仲也會知道我們到來了吧。”李玨淡淡的笑笑,一點也沒有被人質問的那種惱羞成怒的憤懣。


    他反問軍帳裏的眾人:“既然姚弋仲知道我們到來,那他會怎麽做?”


    “怎麽做?”眾人迅速的展開思考,並很快得出了答案。


    事實上擺在姚弋仲麵前的路就兩條。一條是抓緊時間盡可能的快的拿下榆眉,並以最快的速度派使者前往長安,向司馬顒表示悔過之意。


    和這個時代大多數的朝廷高官一樣,在對待胡人的問題上司馬顒也是更看重麵子而不看重裏子的。隻要姚弋仲願意重新表現出臣服的模樣,司馬顒還真有可能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大度進而放過姚弋仲這一馬。


    但這需要姚弋仲手裏攥著足夠的籌碼才行,否則就算姚弋仲願意投降,可司馬顒也很有可能不看重他令他退回原地,如果是那樣的話姚弋仲絕對要大大的吃虧,他可不會這麽選擇。


    所以,拿下榆眉是關鍵。


    可是如果榆眉的防禦堅固,姚弋仲沒有辦法立刻拿下城池的話,那他還有第二種選擇。


    那就是在榆眉和雍縣之間布防,設下陷阱,以逸待勞的與自己大戰一場。


    隻要他能夠擊敗自己這支討伐軍隊,那他將會有更充足的時間和更高昂的士氣去對付榆眉。


    有一件事情姚弋仲或許不知道,但李玨是曉得的,那便是自己手裏的這支軍隊基本上已是司馬顒手裏最後的力量了。


    如果自己在這裏失敗了。那短時間裏司馬顒是不可能再派出第二隻討伐軍的。這樣給姚弋仲的時間就太過充裕了,隻怕到時候整個扶風郡都會落入姚弋仲的手中。


    這可不是李玨希望見到的。


    那麽……


    “你們認為姚弋仲最終會怎麽做?”李玨又追問了他們一句。事實上這一刻的他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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