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不會遷及無辜,若你的妻兒需要,岐山會出手相救。”


    韓信仔細觀察著湯品廚子的神情變化,努力不讓自己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可是很遺憾,除卻最開始那個問題讓對方有些許反應之外,他並沒有再看到其他變化了。這一點很像徐炎所說的,這人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細作。


    “韓信師兄,我真的沒有謀害掌教的意思,我是被冤枉的…”


    突然間,被懸掛在旁側的那外門青年開口說話了,他先前是被打暈過去了,這會兒驀然醒轉,適才看見韓信,第一時間第一反應就是申冤。


    恐懼填斥他的一切理性,令他完全忘記了不久之前自己還和大批的外門呼喊著要求立即處死韓信。韓信稍稍掃了他一眼,他仿佛便抓著了那根救命稻草,拚命而瘋狂的掙紮,試圖借助這小小的浮力,讓自己重新嗅到蒼穹頂巔的空氣。


    可韓信也僅僅隻是掃了他一眼,並沒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但是那外門卻沒有覺察到這一點,那強烈的求生欲望已經使得他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任何理性理智盡數撕碎,剩下唯有如同地獄深處餓鬼的哀嚎。


    韓信不在意,這種小小的聲音是無法妨礙他做事情的。他看著蔡廚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正式問出第二個問題。


    “是男孩還是女孩?該上書院了吧?”


    這個世界男性女性的地位基本是平等的,女子可以稱帝,女子可以打仗,女子可以當家。一切全看實力。這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


    隻要有實力,即便是想要上天都成。


    蔡廚子還是不說話,就連眼底那一絲似有若無的波動都被他拚命的掩蓋了下來。


    三個問題,韓信已經用了兩個了。這是審訊法則的最重要三個問題。對付那些細作,審訊時的前三個問題若是不能撬開他們的情緒,那麽這個細作基本上是不會再開口了。


    挨打、威脅等等,在後麵隻會成為加固他們意誌的工具。真正優秀的細作都適用於這項法則。


    最後一個問題了。


    更加長久的沉默與思考,最後韓信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沒什麽打動能力的問題。


    “你,需要岐山嗎?”


    還是沒有回音。


    韓信其實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成功了,他看不見對方的眼睛,無法進行判斷這個人內心深處的一些波動。他在江州、在岐山都跟隨過不少擅長審訊的前輩,因此收到過許多訓練和學習。嚴刑拷打,那隻適合某一部分簡單的人群,打了自然會說實話,就像是現在掛在蔡師傅旁邊哀嚎著的外門。


    沒關係,現在不說話,韓信願意等待著。


    等了很久,旁邊的哀嚎還在繼續。驀然間,蔡廚子開口了。


    “把這小年輕放了吧,這事和他真沒關係。”


    韓信笑了。“你也嫌吵了吧?說真的,我也快扛不住了。”


    蔡廚子不由得咧嘴一笑,他看著韓信,眼神之中充滿了凶意,可怕的氣勢讓人感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尋常人。


    隨後韓信叫進來兩個岐山眾,將無辜的外門放了出去。至於是帶過去重新關起來了,還是送回去了,這就不是韓信所關心的問題了。


    一陣喧鬧過後,整個審訊室之內就像是沒了人一樣,刹那間安靜,靜謐的空氣、靜謐的地麵和人。


    “有飯吃嗎?”這是蔡廚子在韓信麵前開口說的第二句話。


    韓信也笑了。“岐山眾準備好,你有所顧慮的話,隻需一句話,岐山眾可以為你解除顧慮。前提是,你得相信岐山。”


    蔡廚子看著韓信,沉默著良久,而後吐出一句話來。


    “我看你丫的就像個騙子!”


    韓信大笑。“差不多,但卻是個能幫你的騙子。”


    夜幕下。


    幾道身影飛也似的衝下了岐山,他們的目標是岐山四十裏外的一處小村莊。那裏就是蔡廚子的顧慮。


    韓信成功撬開了蔡廚子的嘴。


    空曠的審訊室內,韓信和蔡廚子麵對麵坐著,旁邊的火焰搖曳著,將他們的臉頰照徹通紅。他們都在等待。


    現在最基本的交易常態已經形成了,接下來就是韓信拿出自己足夠影響蔡廚子作出決定的籌碼了。


    四十裏,加上岐南山下山,以派遣出去的下氣二流岐山眾的速度,應該快到了。


    天邊已經亮起了淡淡的魚肚白,時間正在流逝。


    突然,審訊室的大門被拉開了,曹譽拿著一張紙條進入到了審訊室之內,對韓信說道:“兩個女孩救下來了,老人家遭了不測,孩子的母親受了些傷,但無大礙。”


    這是岐山眾努力的結果。


    蔡廚子聽著,神情很平靜,而後韓信便見到了這個男人最真實的情感。他在笑,笑得很喜悅,可是他也在哭,哭得像個孩子,悲慟無聲。


    韓信看著蔡廚子,眼底有些同情。


    這個男人,本身就是一家酒樓的二廚,每月能賺些銅錠,一家子人富足安康。可是有一天,一些人找上了他,那些是江湖人。


    那些人將他的老母親、妻兒都軟禁了,在他的穴道之內注入密封的毒藥。要他進入岐山,在岐山門主和內門的湯飯裏麵下毒。


    他無可奈何,他沒有力量反抗。唯一的選擇隻有妥協,隻能選擇低頭。


    現在計劃敗露,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會放過他的妻兒老母。其實就算是成功了歸去,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但他隻能妥協。


    而現在,至少有一點是確定了,自己的妻子女兒都活了,老母親不在了,但是妻子女兒都活了。


    他很喜悅,也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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