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在躺椅裏搖搖晃晃,神情很是傷感,屋內的燭火晃了晃,大片的陰影籠罩在老人的臉上,一時間老人死氣沉沉。


    徐瀟的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哪知話還沒出口,老人突然噌的坐了起來,滿臉的壞笑。


    “是不是相信了?你這小娃娃還真好騙啊!哪有這麽傳奇的故事啊!哈哈哈……”


    老人哈哈大笑,邊笑邊拍大腿,臉上耷拉下來的皮肉一顫一顫的,似乎隻要用力過猛皮肉就會脫落掉在地上。徐瀟滿臉黑線,多虧了自己沒相信,要不然非得忍不住打人,這老頭怎麽就沒個正形啊!


    老人一直笑個沒完,最後幾乎笑岔氣,徐瀟不明白老人為何笑成這樣,也不是什麽好笑的事啊。也許所謂“樂極生悲”說的就是老人這種情況,笑到最後竟然嘎了一聲昏死過去,徐瀟這個氣,真是沒事找事!


    徐瀟火龍凝聚於右手食中二指,握住老人寸關尺後將內力注入到老人體內。想到剛剛老人出手的動作,徐瀟心念一動,分出一股內力探向老人丹田。一探之下,徐瀟陡然皺眉。“浩瀚如海”!這是徐瀟能想到的形容最貼切的詞。


    老人的丹田氣海中內力之浩瀚,氣勢之磅礴遠非徐瀟可比,兩個徐瀟的內力也不及老人之雄厚。想到這裏徐瀟猛然抬頭,老人果然正笑眯眯的看向他,徐瀟冷汗瞬時浸濕了後背,頭皮針紮一樣的疼,隻感覺好像被野獸盯上了一般,甚至來不及收回內力,便急忙撤指。


    自己所擔心的事很快就發生了,老人手臂上突然傳來一股吸力,徐瀟手指被死死的吸附在老人寸關尺上,與此同時自己體內的內力更是如海水倒灌一般猛然湧向老人體內!徐瀟的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水如雨般滴落而下,不隻是內力,他的體力也在一並流失,如果不能將手指抽開,他最後便會被吸成一個廢人,並且脫力任人宰割。


    “是不是很驚訝?”


    老人言語中帶有玩味,抬了抬手臂,連帶著徐瀟的手臂也一同抬起。徐瀟這回體力流失更快,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整條右臂都開始不斷的顫抖,汗水順著手臂流下來,手臂的衣物被浸濕貼在手臂上,很不舒服。


    “剛剛你問了我一些事情,我也有些事要問你,你可一定要說實話啊!不然,會發生什麽小老兒我可不敢保證啊。”


    老人的臉上陰影更重,笑容越發邪氣凜然,好像一尊邪神臨凡,徐瀟心底一陣發毛,暗罵自己不該如此大意,仗著自己有點實力就放鬆了警惕。


    徐瀟臉色很難看,老人卻不以為意,手臂一轉轉而握住徐瀟的寸關尺,停止了繼續吸取內力。徐瀟雖然內力不再流失,但寸關尺被老人抓住還是用不上一點力氣。


    老人此時眼神犀利,身上哪還有半點老態龍鍾的遲暮之相?聲音冷峻,他說道:“你說你是那衣冠塚主人的後人,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自然知道到,那是第一代櫻花劍客——趙爻的衣冠塚。”


    徐瀟對答自若,心中卻是微微皺眉。一般來說會這樣問的隻有兩種人,一是師公或師傅的友人,二是師公或師傅的死敵。比起後者,徐瀟更願意相信是前者,畢竟自己的小命就在人家手裏攥著呢。不說實話肯定要死,說了實話還有五成的可能活下來,徐瀟別無選擇。


    “嗯,這個會答還算滿意,知道墓主人是誰的可不多。那麽,下一個問題,你是趙爻什麽人。”


    老人扣住徐瀟寸關尺的手指稍稍鬆動,徐瀟心中一輕。


    “剛剛說過了,我是他的後人。”


    “這就有點胡扯了。”


    老人手指突然用力,徐瀟整個人瞬間癱軟,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不住的顫抖,死亡的陰影蒙住了徐瀟的心。


    “趙爻那老小子從來就沒近過女色,一心隻求達到頂尖之上更高的境界,他怎麽可能會有後人?這個回答我不滿意,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我隻要稍稍動一下手指,就能掐斷你的心脈。”


    老人動了動手指徐瀟頓時眼前一黑,耳邊傳來如擂鼓般的心髒聲,撲通!撲通!撲通!聲音陣陣,呼吸凝滯!


    徐瀟強行提起最後一口氣,咬牙說出一句話:“我是他徒孫。”


    老人手指陡然一鬆,血液重新在體內流通,一股股熱流衝擊著徐瀟由於窒息而感到冰冷的身體,大腦充血雙眼逐漸清明,耳邊咚咚的擂鼓聲逐漸平息。徐瀟猛地吸氣,劫後餘生的身體這才恢複了行動,強自支撐起身,以不讓自己的樣子太過難看。


    “這才對嘛,剛才就聽你師公師公的叫,跑這兒來又說你是他後人,要誠實啊!”


    徐瀟抬起沉重的眼皮,怪異的看向老人。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剛剛偷聽了你說話。你功夫練的還不到家啊,若是趙爻那老小子,隔著座山他都能感覺到。”


    老人用鼻子呼氣笑了笑,這是他誇張的說法。不過,第一代櫻花劍客的洞察力和藏匿術確實遠非常人可比,偽裝的再好,他一眼過去也能識破。趙爻曾經對他說過,自己能看得如此細致入微,這得益於他異於常人的眼睛,他這雙眼睛可以將事物放大數倍,甚至連蒼蠅翅膀上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曾經對趙爻的特殊能力很好奇,下過一番苦功研究,竟然還真讓他研究出了名堂。


    “那麽第三個問題,你怎麽證明你是他的徒孫。”


    徐瀟無奈的笑笑,從懷裏拿出一朵紙質櫻花,他說道:“如果你現在回去看,地上也有一朵。”


    老人張手一吸,將櫻花吸到手心,攆動翻看又扔了回去。


    “的確是真的,但不能說明問題。再拿出一個有力的證據,不然饒不過你。”


    徐瀟歎了口氣,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拿出那件東西。那可是自己壓箱底的寶貝,若是老人想搶自己也沒辦法,畢竟死了之後還是一個被搶的下場。


    伸手入懷,徐瀟掏出了一物。那是一把長不過兩寸的銀色短刀,短刀尾部有一個圓孔,後麵連接著一條條細不可見的細絲,綁在一個鐵護腕上。


    老人雙眼中驚訝和激動一閃而逝,用手指輕輕摩挲刀麵,兩麵各有兩個小字,一麵是“浩然”,一麵是“抵天”。


    “我有一身浩然氣,可抵蒼天萬丈高……浩然抵天刃……真的是浩然抵天刃!這麽多年了,竟然還能見到。”


    老人喃喃自語,眼眶中似有淚光閃過。他對這把櫻花刀,也就是“浩然抵天刃”再熟悉不過,這上麵“抵天”兩個字就是他刻上去的,每一筆每一畫都是當年那個樣子。


    “最後一個問題,誰讓你來的。”


    老人雙眼微閉,將一閃而過的眼淚收了回去。吸了一口氣,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人,我來大淩有事要辦,所以就先來祭祖。”


    老人對悲傷和激動掩飾的很好,徐瀟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徐瀟臉上不禁一燙,這個回答可是一點也不光彩。


    老人點了點頭,終於鬆開了扣住徐瀟寸關尺的手,徐瀟如釋重負,終於是活下來了。


    “這個還你,記得戴在手上。可不能辱沒了櫻花劍客的名頭。”


    徐瀟結果櫻花刀,將它戴在了右手腕上。這是前不久自己摘下來的,摘下後就沒急著戴在手上,不然今天自己也就不會受這罪了。


    老人轉過身去,在徐瀟戴好短刀的一刻,突然轉身出掌,這次徐瀟已經有了防備卻依舊來不及反應,這便是他和頂尖高手的差距,速度與爆發力差了太多。


    老人一掌打在徐瀟胸前,徐瀟卻並沒有收到創傷。老人這一掌來勢雖猛,但下手卻輕,一擊過後將內力打入徐瀟胸腔。徐瀟知道這是要是要試探自己,所以也並不慌亂,運轉“櫻花掌法”,在體內打散了那股內力。


    “你果真是他的徒孫。”


    老人露出了笑臉,收回了手掌。徐瀟卻是露出玩味,輕笑著問道:“就不怕我是偷學的?”


    “哼!”老人嗤笑一聲,“想偷櫻花劍客的武學?這天下除了頂尖高手沒人能做到。再說到了頂尖境界還有誰會去偷學別人的武功?當然,趙爻是個例外。你不用說這是你搶來的,趙爻選徒弟肯定不會選貪生怕死之輩。”


    老人說的很肯定,徐瀟也是點了點頭,老人說的的確是事實,依照徐瀟的性格,麵對死亡當然是寧折不彎。


    “坐吧,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說一下。”


    老人走到了火炕邊一屁股坐上去,火炕冰涼刺骨,老人忍不住跳了下來。看著徐瀟尷尬的笑了笑,蒼老的臉上褶皺全都擰到了一起,看得徐瀟心裏發怵。


    “真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啊……”


    老人自嘲的搖搖頭,捂著屁股去燒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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