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拉達趁惠美與千穗都有排班的時候去麥丹勞吃晚餐,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在帝城伊雷涅姆獨特的尖塔屋頂休息的無數隻鴿子,同時被一陣怒吼聲嚇得飛走。


    「我!討厭!這個國家的人!」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衝出小小的辦公桌,大量文件像憤怒的火花般朝周圍散落。


    「吵死人了,艾伯特,居然敢在我麵前明目張膽地說出這種話,你不怕被審問嗎?」


    在勇者的夥伴中也以壓倒性的體格為傲的艾伯特·安迪,展現出讓人聯想到野生肉食動物的凶猛呐喊與敏捷的動作,一名女子在看見這樣的景象後依然維持冷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囉唆,海瑟!我也討厭你!我再也幹不下去了!」


    這裏不是戰場,所以女子身穿平常的辦公服,但這依然藏不住從她內在散發出來的威嚴。


    她是在五大陸聯合騎士團中代表西大陸,目前以聖·埃雷近衛騎士團長的身分位居軍政頂點的年輕女將軍,海瑟·盧馬克。


    「難怪艾美不想回來!西邊的每個家夥都是陰沉又陰險!」


    「你跟我說這個有什麽用,艾伯特法術監理院代理院長。」


    盧馬克冷淡的回答,讓艾伯特激動地吼了回去:


    「沒錯,我隻是代理!真要說起來,我隻是法術監理院代理院長,不是代理宮廷法術士!然而你們和監理院的那些家夥是怎樣?在背地裏說我的壞話也就算了,居然還故意在我麵前用我聽得見的音量說什麽『這種程度的事情,如果是艾美拉達院長一定馬上就處理好了』!要是你們真的這麽不滿,沒關係,我馬上離開這個位子!相對地你們立刻去把那個花椰菜矮子給我叫回來!反正我原本就不是自願坐上這個小家子氣的位子!」


    「隻因為被法術士們說壞話就開始抱怨,看來你的神經意外地纖細呢。」


    盧馬克看著怒吼的艾伯特,意外似的抬起眉毛。


    「如果刻意以充滿偏見的方式來說,監理院的那些法術士與研究者原本就非常不知世事,隻要抱著認真理會他們反而比較麻煩的想法,應該就不會生氣了吧。」


    「我早就已經過了那個階段!如果隻是叫我做事也就算了,為什麽我非得一麵被那些瘦弱的家夥瞧不起地說『這裏錯了,這是第二次了』,一麵蓋訂正章不可啊!」


    「看來你累積了很多壓力呢。話說我是因為請示書快到期,所以才代替那些怕你怕到不敢靠近的人過來催促進度。」


    「啊?是前天那個隻有鎧甲特別華麗的貴族少爺說的那件事嗎?拜托你稍微重新檢討一下近衛騎士團的采用標準!就算穿著那種閃閃發光又顯眼的鎧甲上戰場,也是連幫別人擋子彈都不夠格喔?不如說敵人還會瞄準那種家夥施展法術,為友軍帶來極大的損害!」


    「他們的工作不是上戰場,而是當帝城的裝飾品。隻要將永遠不會被刀槍攻擊的鎧甲打磨到能當鏡子,把陽光反射到來自其他國家的使者臉上讓皇帝陛下的城堡看起來閃閃發亮,他們就能領到薪水。」


    「那他們的身分還真是尊貴啊?嗯?而且他們的薪水還比從其他大陸前往中央大陸討伐惡魔餘黨的家夥們高吧!這世界真的是有問題!」


    「你說得完全沒錯,那麽艾伯特代理院長也想站在和他們相同的立場嗎?一定會很無聊喔?」


    「那些家夥一定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過著無聊的人生吧!要是不會發現,那樣也好!」


    「真是的。」


    看見艾伯特抓狂的樣子,盧馬克將手中裝了請示書的催促書的信封握爛,扔進辦公桌旁邊的紙屑桶。


    法術監理院是由宮廷法術士艾美拉達·愛德華擔任院長,由皇帝直轄的正式機關,名義上是與騎士團獨立的組織。


    因此隻要是來自騎士團的谘詢、請求或其他事務,都必須確實製作文件,換句話說,盧馬克借此營造出艾伯特收下催促書但駁回的體裁。


    「要出去喝一杯嗎?對來自北方寬廣大地的山之戰士來說,都會的帝城應該太狹小了吧。要不要出城散散心?」


    「要是能就這樣直接逃亡,那我就願意奉陪!」


    「我也不想害自己困擾。所以如果你逃跑,我應該會對全國發布你的通緝令。」


    雖然盧馬克並非真的認為艾伯特會逃跑,但最後還是將艾伯特帶到她的辦公室。


    「真是缺乏情調的邀約。」


    「有時候光是身為女性,就足以構成弱點。我自己也沒那麽喜歡自己國家的人們。」


    海瑟·盧馬克的辦公室隻能以樸素來形容,完全感覺不到女性的華麗色彩。


    就連儀式用鎧甲的各個零件,都被磨得像刀刃般光亮。


    「我最近得到很稀有的酒,但這種酒的外表,讓我無法推薦給那些喜歡高貴的酒喜歡到無可救藥的家夥。就這點來說,如果是在世界各地流浪的勇者的夥伴,就不需要有這些顧慮。」


    「唔喔。」


    盧馬克一從書架深處拿出藏在裏麵的瓶子,艾伯特就驚訝地睜大眼睛。


    「是南大陸的酒吧。」


    「你果然知道啊。」


    在大容量的樸素酒瓶裏,泡了一整隻詭異但似曾相識的巨大蜥蜴。


    「這似乎是隻有沙漠之國的王族知道作法的秘酒。你有喝過嗎?」


    「我不知道這還能做成酒。等把酒喝完後,可以把裏麵的蜥蜴切塊並灑上辛香料,然後串起來烤。那樣會很好吃喔。」


    被倒進銀製平底杯裏的酒呈淡金黃色,並散發出強烈的酒精味,艾伯特幹脆地含了一口在嘴裏,發現口感意外地柔和,這種仿佛從喉嚨到胃都被溫柔撫摸的味道,感覺會讓人上癮。


    「還不錯呢。」


    「對吧?」


    盧馬克幹脆地將昂貴的酒倒進艾伯特變空的杯子裏。


    「那麽,艾美拉達還有說什麽嗎?」


    「啊?」


    「她不可能隻是不負責任地延長待在異世界的期間吧?」


    「這就難說了,我覺得不想錯過美食才是她的真心話,那裏好像有種類似聖誕祭的祭典,並且有許多隻有在那個時期能吃到的東西。」


    艾伯特這次像是想用舌頭細細品味般,小口小口地含著喝。


    「這表示除了她的真心話以外,還有其他的理由囉?」


    「嗯。」


    明明沒有人請他入座,艾伯特依然直接坐到沙發上。


    「艾米莉亞好像想上大學,當然是那邊的學校,所以她想支持艾米莉亞。」


    「喔。」


    盧馬克開心地睜大眼睛。


    「在日本,平民女性也能進入高等學府就讀啊。」


    在聖·埃雷,隻有貴族男子能夠接受像大學那樣的高等教育。


    就連表麵上不重視身分,對所有百姓敞開神之門的教會神學院,實際上也是用來收容那些無力進入大學就讀的貴族子弟。


    因為聚集了許多隻有家世能看的家夥,所以民間都傳說要是有平民不小心混進去,在裏麵就隻能度過如坐針氈的生活。


    「那裏好像不限製身分,但相對地要花錢。」


    「這樣啊。既然是在異世界,那也無法從這裏(聖·埃雷)送援助過去。」


    「就算有辦法換錢,我想艾米莉亞也不會接受這裏(聖·埃雷)的援助。」


    艾伯特看著在酒杯中散發香氣的液體表麵說道。


    「說得也是。光是賣『勇者艾米莉亞』人情,就足以在與安特·伊蘇拉有關的所有局麵中取得優勢。艾米莉亞或許會因為覺得這樣很麻煩,而再也不回到這裏也不一定。」


    盧馬克搖晃著散發嗆人香氣的酒杯,笑著說道。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


    「那當然,因為我不希望艾米莉亞回來。」


    艾伯特能夠痛切地了解盧馬克隱藏在笑容背後的真意。


    「蒼天蓋的事情,似乎比想像中還要早傳開了。」


    所謂蒼天蓋的事情,就是指勇者艾米莉亞和惡魔大元帥艾謝爾還活著的情報。


    「當然艾米莉亞和艾謝爾現在都不在安特·伊蘇拉,不過他們兩人的身影實在被太多人看見了,雖然情報傳得愈遠就會變得愈稀薄,但不管酒被稀釋得再怎麽淡,還是有侍酒師能看穿真相。」


    「即使如此,應該也沒多少人想得到答案是異世界吧。」


    「無法斷定絕對沒有,畢竟連惡魔和天使都實際存在。」


    盧馬克本人雖然是虔誠的大法神教會信徒,但也不至於愚蠢到盲目地相信這世界的一切都和神有關。


    「艾米莉亞就算回來這裏,也絕對無法獲得幸福。如果有騎士團幫忙管製情報,她應該能複興斯隆村吧,但不管再怎麽管製,最後一定會有漏洞。現在艾米莉亞·尤斯提納的名號光是存在,就無法避免造成犧牲。」


    勇者艾米莉亞是在聖·埃雷的斯隆村出生。基於這樣的事實,從艾米莉亞驅逐路西菲爾並開始被當成救世英雄開始,聖·埃雷就經常打著艾米莉亞的名號讓自己在政治、經濟與軍事上取得比其他國家優越的地位。


    在對抗人類共通的敵人魔王軍時,聖·埃雷至少還能維持自己是被迫首當其衝、付出最多犧牲的國家這樣的姿態。


    但全世界共通的敵人已經消失的現在就不同了。


    即使成功讓外國和其他大陸認識到艾米莉亞是聖·埃雷人,但這次又換聖·埃雷內部針對艾米莉亞的待遇和從屬展開政治鬥爭。


    雖然斯隆村算是卡希亞斯城塞市的衛星城鎮,但卡希亞斯城塞市也有統治包含斯隆村在內的鄰近村落的貴族領主存在。


    上一代的卡希亞斯侯爵隸屬於之前的近衛將軍丕平·馬格努斯的派閥,隨著丕平在「蒼天蓋事件」失勢,他也跟著失去這樣的地位。


    不過這並不代表侯爵家本身就此斷絕。


    隻是丕平派係就此從表麵舞台上消失,能夠繼承侯爵家的親戚與姻親依然還有很多。


    其中有些人對地方和其他國家很有影響力,要是隨便讓侯爵家斷絕,一定會招致其他貴族們與卡希亞斯侯爵領地的下位貴族們的反感。


    因此目前是從卡希亞斯侯爵家中選出親盧馬克的人來管理家族,讓卡希亞斯侯爵家的家名得以存續,上一代的罪名也跟著一筆勾銷。


    也因為是這樣的狀態,即使艾米莉亞希望回斯隆村過隱居生活,光是人類最強的存在住在那裏這項事實,就足以讓當代的卡希亞斯侯爵在國內擁有壓倒性的影響力。


    如果隻是名聲被利用那還算好,但應該會有低俗的貴族,為了對卡希亞斯侯爵與其背後的盧馬克、甚至是聖·埃雷的皇帝擁有影響力,而不惜利用艾米莉亞身為女性的尊嚴吧。


    簡單來講,就是在聖·埃雷裏,一定會有人想娶艾米莉亞為妻,借此提升家族的名望。


    然後以艾米莉亞的性格,她絕對不願意讓自己變成政治鬥爭的工具。


    「這樣就隻能像我一樣,一輩子都貫徹單身了。」


    「我倒是聽說皇太子殿下也很想要海瑟·盧馬克的名聲呢?」


    「雖然我不至於像個少女那樣說什麽不需要不想追求我本人的男人,但我有自信一輩子都不會愛上那群隻會擦鎧甲的無能之輩的老大。」


    「這可不是審問就能了事。侮辱帝室應該會被判死刑吧。」


    艾伯特也很欣賞盧馬克心直口快的個性。


    「要是艾米莉亞愛上平民的男性,那個男人應該會神秘地死於非命吧。不過若嫁給貴族,又等於是自己主動跳入政治鬥爭。那個擦鎧甲的老大,才真的是不值一提。」


    「英雄隻能活在傳說裏嗎?」


    「不然就是隻能活在沒人知道她是英雄的世界。」


    盧馬克蓋上蜥蜴酒,重新藏在書櫃裏。


    「說到我現在能為她做的事情,就隻有希望她別對拯救了安特·伊蘇拉這件事感到後悔了。」


    「她的器量才沒那麽狹小。」


    「有些小時候沒發現的事情,必須等變成大人後才會發現。」


    外表年輕的盧馬克,其實也經曆了一段即使擔任國家要職也不會不自然的歲月。


    比起艾美拉達,她的年齡更接近艾伯特。


    正因如此,關於讓比自己年幼十歲以上的少女背負別說是一個國家,甚至是整個世界的重擔這件事,盧馬克感受到的內疚比艾美拉達還要強烈。


    隻是基於盧馬克和艾米莉亞的距離感和職責問題,她很少表現出來而已。


    「即使如此,隻要能打造出可以讓艾米莉亞幸福生活的世界,我什麽都願意做……不過她應該不期待我這麽做吧。畢竟對艾米莉亞來說,我應該隻是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利用她的當權者之一。」


    盧馬克有些寂寞地垂下視線,艾伯特不懷好意地笑道:


    「這你大可放心。艾米莉亞在日本不必在意這裏的限製,而且她已經有能聽她抱怨的對象了,現在你根本就沒辦法為她做什麽。」


    「哼……我姑且問一下當作參考,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啊?」


    盧馬克以充滿好奇心的視線凝視艾伯特,艾伯特過了一會兒才理解對方希望自己說什麽,然後歎了口氣。


    誰會中你這招啊。


    「是個叫千穗·佐佐木的小姑娘,以及叫梨香·鈴木的女性。兩人都是艾米莉亞的工作夥伴。還有克莉絲提亞·貝爾,以教會的人來說,她算是個很明理的女性。最棒的一點,就是她不會拿神出來壓人。」


    「唉────」


    艾伯特的回答,讓盧馬克用力皺起眉頭,她毫不掩飾自己不滿的表情輕蔑地說道:


    「無聊!這算什麽啊!」


    「怎樣啦!」


    「就是因為這樣,監理院那些人才會在背後說你的壞話。我都已經請你喝酒了,你就不會稍微取悅我一下嗎?」


    這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不管怎麽做,會被非難的時候就是會被非難。既然如此,不如盡可能用不會讓自己累積壓力的方式去做。」


    「哼,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受到艾美拉達的影響,但太過敏銳的男人也很無趣。」


    「不管敏不敏銳,至少比愛抱怨的女人好。」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是那種一輩子單身,反而能過得比較快樂的類型。」


    「北方的遊牧民族本來就不會定居在特定的地方。感謝你的好酒啊,作為回報,剛才的催促書,我會優先處理。」


    離開不斷抱怨的盧馬克的辦公室後,艾伯特乖乖踏上返回法術監理院的歸途。


    一路上艾伯特反覆透過窗戶俯瞰聖都的風景,他心想明明人們的生活是如此單純,為什麽人世會變得這麽複雜呢?


    「……不妙不妙,又不是因為喝了好酒而喝醉。」


    原本對艾米莉亞來說,聖·埃雷並不算特別難生活的地方。


    不限於斯隆村,在世界各地應該都能找到能讓艾米莉亞隱藏身分生活的地方,反倒是若艾米莉亞在日本功成名就,日本應該會對艾米莉亞的人生帶來一定程度的限製。


    「魔王那家夥,似乎在那裏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艾伯特至今也遇過許多敵對的惡魔,尤其是在接觸到過去壓製


    北大陸的亞多拉瑪雷克的人格後,他發現惡魔並非一群沒有理性的動物。


    惡魔也有惡魔的社會,惡魔之王應該也背負著一定程度的枷鎖。


    不過魔王撒旦和勇者艾米莉亞在日本的出發點,果然還是有決定性的不同。


    撒旦是以王的身分出現在安特·伊蘇拉,並以王的身分逃到日本。


    另一方麵,艾米莉亞是非自願地成為勇者,並為了獨自履行被當成英雄崇拜的責任而漂流到日本。


    撒旦雖然沒實現征服世界的野心,但還是走在他本人期望的道路上。


    艾米莉亞雖然實現了世界和平的願望,但這並非她本人期望的道路。


    盡管不曉得艾美拉達是否有注意到這方麵的差異,但從艾美拉達想支持艾米莉亞選擇的道路來看,在她那份心情的深處,應該有體會到這個難以動搖的事實。


    雖然經常聽說有人在自己不期望的道路上,找到了完全不同的理想,但如果想讓艾米莉亞將來能度過幸福的人生,或許就隻剩下這種生存方式了。


    如同盧馬克所言,現在的安特·伊蘇拉沒有艾米莉亞的容身之處。


    她的名字光是存在,就無法避免傷害到別人。


    「所以還是讓她留在日本玩勇者家家酒,繼續和魔王鬥嘴吧,」


    這也讓人覺得有點可笑。


    因為這個世界欠艾米莉亞一個大大的恩情,所以作為回報,稍微替她實現一個願望應該也不為過吧。


    為什麽這個世界隻要不利用勇者艾米莉亞,就會無法生存呢?


    「話雖如此,也不能讓它就這麽滅亡。」


    隻要讓世界別過度依賴艾米莉亞就行了。


    在艾米莉亞和魔王待在日本的期間,安特·伊蘇拉應該有做到這點。


    「這就像是被留下來看家的孩子,向回來的父母撒嬌一樣。」


    隻要魔王和勇者繼續外出,安特·伊蘇拉就能勉強自律。


    不過要是可靠的監護人一回來,世界又會恢複成無法克製欲望的小孩子。


    要是連魔王都一起回來,這次真的會變成「無藥可救的世界」吧。


    遺憾的是,在這種時候應該成為人們依靠的「神」,現在背負著非常重大的嫌疑。


    如同艾米莉亞和艾謝爾回來的情報被泄漏到世界各地般,大法神教會的最高指導者──六大神官之一的奧爾巴·梅亞對人類的重大背叛行為,也逐漸傳開了。


    除了教會的領導階層以外,這些情報也開始透過和奧爾巴勾結的丕平派係,以及按照奧爾巴的指示將惡魔引進自己國家裏的東大陸有力人士身邊的人,流傳到世界各地。


    「和平真是困難。還是戰爭單純多了。」


    在艾伯特如此嘟囔的期間,他再次回到憂鬱的監理院院長室,重新撿起剛才被盧馬克丟進紙屑桶的催促書。


    「呃~我看看?關於派遣研究者對聖地周邊進行聖法氣濃度調查的請示……啊,好像的確有這件事。我記得和教會有關的文件是放在這附近……」


    艾伯特在前幾天決定暫緩處理的文件堆中,找到了相對應的請示書。


    「嗯,沒錯。因為要我們派遣三十名研究員實在太誇張了,所以我才決定先放著。開什麽玩笑,這裏的人手原本就不夠了,居然還有臉把和教會有關的案件丟給艾美這裏(法術監理院)處理。」


    這項計劃原本似乎是打算派人去大法神教會的大本營兼聖地──聖·因古諾雷德調查能夠采取聖水的泉源。


    聖·因古諾雷德的聖水含有豐富的聖法氣,所以不隻是儀式用途,教會醫院也會用在治療用途上,但最近那裏的泉質似乎變差了。


    自從艾美拉達無緣無故被帶去進行異端審判後,教會和法術監理院的關係就大幅惡化,但因為教會與聖·埃雷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密,所以兩者之間還不至於因為這種程度的事情就產生足以讓關係斷絕的裂縫。


    不過即使如此,在監理院的研究者們當中,還是有很多人因為艾美拉達的事情對教會懷有遺恨,要是艾伯特在艾美拉達不在時接受教會的委托,說他壞話的人一定又會急速增加吧。


    「唉唉唉唉唉……艾美,拜托你快點回來吧……」


    聖水的品質惡化會直接對人民的生活帶來影響,進一步而言,也可能導致教會的威信過度下滑。


    隻要法術監理院──或者說聖·埃雷能解決連教會的神學院教授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就有機會賣對方人情,所以這部分也隻能想辦法鼓起幹勁。


    「話說聖法氣的蘊含量明顯減少啊……該不會是因為崩塌導致地下水的路徑改變之類的吧?」


    艾伯特在困惑的同時,也以監理院代理院長的身分在請求書上蓋上同意的印章,然後著手製作派遣人員的清單。


    ◇


    「凱耶爾和舍姬娜的目的,是抹消不老不死的技術。他們接連破壞和不老不死有關的資料與設備。普通的警備人員,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我、撒旦葉和卡麥爾組成最後的防線鎮壓他們,那是一場激戰。要不是有理解他們基因構造的撒旦葉在,我應該在那時候就死了。」


    加百列顫抖地說道。


    這是千穗第一次在這位即使同時與魔王和勇者為敵、依然能夠神色自若的大天使臉上看見「恐懼」的感情。


    「那個凱耶爾先生和舍姬娜小姐,不是曾經協助過伊古諾拉的研究嗎?為什麽後來又突然……?」


    會有這個疑問很正常,而加百列也早已預測到這個問題。


    「他們低估了伊古諾拉的力量,他們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的協助,居然會讓伊古諾拉研發出不老不死這種不得了的技術。他們本來以為研究頂多進展到更之前的階段,也就是找出對抗風土病的方法。不過最後伊古諾拉找到的那個能夠實現不老不死的技術,對身為質點之子的他們來說,是無法忽視的『人類的危機』。」


    隻有在人類陷入光靠人類無法對抗的危機時,質點才能介入人類的曆史。


    而對抗風土病的研究陷入瓶頸,無疑是人類的危機。


    但也因為質點的介入,導致人類瀕臨名叫「獲得不老不死」的危機。


    「這道理很簡單,如果人類變得不會自然死亡,世界會變得如何?」


    人口爆發、糧食不足、領土紛爭。


    千穗等人的腦中,閃過這些單純的狀況。


    「人類如果想創造曆史,就不能克服死亡。」


    如果所有的人類都變得不老不死,那世界就會崩壞。


    凱耶爾和舍姬娜,並不是為了這種事情協助伊古諾拉。


    所以他們才為了抹消人類的危機發起戰鬥。


    「不過……撒旦葉和卡麥爾,在激戰的最後獲勝了。雖然這或許是隻有熟悉凱耶爾和舍姬娜dna構造的兩人才能辦到的事情……但這件事就結果而言,還是為安特·伊蘇拉帶來了不幸。」


    雖然月球的研究所擊退了質點之子,但這場研究所的危機在傳到母星那裏後,就完全變樣了。


    也就是所有的國家,都判斷是某個國家為了獨占研究成果才襲擊月球。


    於是永無止境的戰爭就此展開。


    各國都開始以保護自己國家研究者的名義,一齊派兵前往月球。


    不過這些軍隊在地麵、空中、宇宙甚至月麵不斷衝突,互相殘殺。


    月球的研究所和移民都市在達成研究目的後,麵臨這個超出想像的狀況,他們做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脫離月球表麵。


    要是研究所就這樣被各國的軍隊拆散,好不容易確立的不老不死的技術將因此失傳。


    母星的


    各個國家已經完全失去冷靜,無論月球的研究所說什麽,所有的研究都一定會因此功虧一簣。


    伊古諾拉他們舍棄了母星。


    身為警備負責人,加百列讓一部分的移民都市和研究所一起逃往宇宙。


    所有的行星移民都市,在緊急時都能被當成可動型的宇宙基地運用。


    這基本上是在當初前往宇宙時就定好的規定,是為了避免被特定國家占領的必要措施,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功能最後居然是用來逃離母星所有的國家。


    各國的軍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研究所離開月球表麵。


    要是隨便攻擊,就會失去不老不死的技術。


    做出這種事的國家,一定會因為被全世界集中攻擊而滅亡。


    「不過即使到了這個地步,母星的各個國家還是沒有停止鬥爭。」


    萊拉悲傷地搖頭。


    「隻是換成全部的國家都對我們發出『不要逃跑』、『快點回國』之類搞不清楚狀況的命令。他們終究還是無法理解我們想逃離什麽。」


    伊古諾拉對母星感到絕望,決定讓月球的移民都市脫離母星的衛星軌道。


    「在母星與月亮逐漸遠去時,聖法氣掃描器偵測到異常的反應。我們用超長距離的光學望遠鏡,捕捉到那棵枯死的巨樹緩緩離開月球的景象。」


    『人類結束了。』


    『對不起,「知識」。』


    在激戰的最後,被捕的凱耶爾和舍姬娜的身影在沒有被任何人看見的情況下,隨著這句話一起消失。


    之後以伊古諾拉為首的月球移民都市與研究所的人們,透過超遠距離的掃描器,得知所有行星的移民都市和母星的主要都市都毀滅了。


    這是在他們逃離星係,於星係外圍漂流的時候,才短短十年就發生的事情。


    輕易就失去了依靠的伊古諾拉等月球的移民都市居民,之後在宇宙中漂流了漫長到讓人光想就頭暈的時間。


    「你們應該也猜到了吧。漂流到最後,我們抵達了安特·伊蘇拉的月亮。我們的聖法氣掃描器,捕捉到和資料庫內那棵長在月亮背麵的巨樹一樣的波長。」


    「那是……!」


    惠美倒抽了一口氣,萊拉沉重地點頭。


    「在那附近,有和母星一模一樣的星球。我們選擇那裏作為第二個故鄉。不過……當時的安特·伊蘇拉,還隻有一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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