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隻有薑糖方才對肖勁生下了黑手,到底是不好厚道臉皮湊過去,見人們都圍繞了他陪了一張笑臉,他越發是又氣又恨又妒又咬住了牙關了:“哼……”他輕嗤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降伏了一個毛團嗎?要不是他攔住了自己,自己一個人就把那東西擺平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沒到出了路口,便見一群黑衣保鏢狂奔著跑過去了:“少爺……”


    “快放下我家少爺……”


    薑糖一驚,這不是納尼克身邊的那些保鏢嗎?


    正想攔住了一個問個究竟,人卻都匆匆跑過去了,他也跟著跑了兩步,忽然便有一群巨鳥迎麵而來,幾乎是要撞在了他臉上,他急忙爬下去。卻見其中最大的一隻,嘴裏叨了一個黑衣青年,正拚命掙紮著。


    “納尼克哥哥……”薑糖簡直驚悚。


    旁邊那些人也是目瞪口呆,當初進場,這印尼青年是何等風光,整整一個場子裏的人就看他裝備齊全了,什麽保鏢,什麽勃朗寧,威風凜凜,生人勿近,結果,這還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成了鳥食。


    薑糖素來把納尼克奉為偶像,見他落到了這個地步也大吃一驚,嘴裏一麵叫著納尼克哥哥,一麵就緊追著跟上去了,旁人一看,也便跟上去看個究竟。


    那一群怪鳥遮天蔽日,往南飛去,眼見一座大廈橫天而起攔住了去路,上麵金光閃閃幾個大字,可不正是天津衛那著名的鬼樓光宇大廈嗎?


    這樓是出了名的邪性,當不當正不正的,建在了路中間,初到天津的人往往都會有一種錯覺,仿佛是自己一頭撞到了這樓上去。接手這大廈的人非死即傷,沒幾個有好下場的,久而久之,鬼名盛行,人跡罕至,也便成了一名副其實的鬼樓了,眼見那樓下人群湧動,竟然許多人早已經聚集在這裏了。


    那怪鳥叨了納尼克往下一放,丟在了人群裏。


    原來這些人,竟然都是這些怪鳥一個一個的叨過來的,他們要往外衝,那些鳥便看緊了他們,這些人也都是好獵手,舉起了槍往上射擊,彈無虛發,轟然作響,一時之間,撲簌簌的振翅之聲,可等那一陣密集的火力打過去了。竟然是沒有一隻鳥受傷。


    時之間,哎呀亂叫,撲簌簌的羽翅振飛,可密集的火力打過去,竟然沒有一隻鳥掉下來。


    “它們不怕槍火……”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頓時,人心就亂了,槍都不怕,那還有什麽辦法能對付它們。


    這時候那大鳥展翅而下,衝著人群就撲過來了,那偌大一副翅膀一米多長,風聲呼嘯,烈烈逼人,離得近了,那近似於人類的麵孔越發清晰,眉目宛然,簡直像是一個長了羽毛的成年人俯衝而來,嚇得人們連聲尖叫。


    “妖怪……”


    “救命啊……”


    看清了,卻比遠處更嚇人了,人們四下亂躥,尖叫著逃命,便有那些跑不夠快的,落在了後麵,眼見那大鳥追上來了,雙翅一合,偌大一雙翅膀便把最後那人攏在了其中,往上躥去,隻清清楚楚的聽了嘶啦一聲響,竟然是把那人麵皮生生給扯下來了。


    那人頓時就成了個血人,還並沒有死,痛極慘叫,淒厲之極。


    “這又是什麽東西?”緊跟而來的那些人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奇怪……”肖勁生他們也是頭一次看見這種怪鳥,“剝了皮去,又不肯吃……”


    “是啊……”齊三兒也跟不少野獸打過交道了,“別的怪物傷人那都是為了吃,它把人聚集在這裏剝皮放血的是幹什麽?”


    卻隻有跟在了後麵的寧久薇和風氏姐弟互相看了一眼。


    ……………………………………………………………………


    b鳥:


    等級:二


    美味度:二級。


    危險性:高。


    說明:b鳥展翅五米,形態龐大,且喜群居,出則遮天蔽日,百裏無光,其身為鳥,而其麵為人,性情倨傲,沾沾自喜,臨淵顧影,攬鏡自憐,對醜陋之人恨之入骨,扒其麵皮,令其重生,而對美貌之人則奉為上賓,愛不釋手。


    ………………………………………………………………………………


    “扒皮重生……”連風際雲聽得都十分稀奇。


    “這東西是很罕見的……”寧氏一族鎮守應食錄,寧久薇也就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可偏偏這時候冒出來這許多……”她目光望過去,風氏姐弟便十分謙卑的低下了頭,一時也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其他人卻早已經是被嚇破了膽,什麽分數,獎品,全顧不得了,爭先恐後的往外擠,一時間罵聲連天。


    “擠什麽擠,沒看動不了嗎?”


    “快跑啊,它追過來了……”


    下麵罵著,大鳥翅膀呼啦啦的聲音就盤旋在了頭頂,宛若驚雷,隨時隨地都會淩空劈下來了。


    人隻顧了跑,拚了命的跑,然而這鳥往上飛直達雲霄,往下去又可以掠過地麵,一身重羽,刀槍劍戟什麽都不怕,可跑,又跑不過,它飛得極快,但凡是盯上了什麽人,任你使盡了渾身解數也身不過去,這邊剛剛得手,便有一隻又盯上了一個身形輕巧的少年。


    寧久薇幾個人著眼看過去,都不覺輕輕咦了一聲。


    薑糖?


    薑糖……


    雖然口氣各不相同,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是一樣的,薑糖年少,還是個雌雄莫辯的樣子,眉清目秀,婉麗之極,便是漂亮人物看得太多了,幾個人也覺得這少年的樣子是很能看得過去了,可在那些大鳥眼裏,他竟然是醜的需要重新投胎了麽?再扭過頭去看看站在了旁邊毫發無傷的肖勁生,……再看看被那大鳥追得嗷嗷亂叫的薑糖……


    “這鳥……”風際雲遲疑著開口,“真的是以相貌為標準的麽……”


    “何況納尼克生得也不錯啊……”


    風際會與她麵麵相覷。


    呃……雖然和她沒什麽關係……寧久薇卻不自覺的要去替它們辯解一下:“也許……呃……大概……”她頓了一頓,仿佛是自己先要把自己給說服了,“鳥和人的眼光是不一樣的吧……”


    不一樣麽……幾個人神色是越發的古怪了……


    “我看出來了……”風際雲觀察了許久,終於是壓低了聲音開口,“它們喜歡攻擊那些皮膚黑的人,卻對膚色較白的份外留情……”


    還真是!


    幾個人眼前一亮。


    肖勁生一向白嫩,所以這些鳥的眼裏他便美若天仙了。薑糖雖美,卻人如其名,是個焦糖色的美人兒,納尼克更是,東南亞人的俊美,五官深刻,皮膚黝黑,怪那些鳥要盯著他不放了。


    這樣說來,崇白厭黑,和人類的審美其實也沒什麽兩樣嘛……


    然而薑糖並不知道這些來由,被那些大鳥追得無處可逃,又見肖勁生站在了旁,那鳥隻要一逼近他便要避開了他,看得人簡直火冒三丈,媽的,憑什麽,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麵子裏子全不要了,索性往地上一爬,雙手就抱住了肖勁生的腿不鬆開了!


    我操啊!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居然還可以這樣操作。


    那齊三兒更是氣得當場就罵出來了:“不要臉,臭沒臊的孫子,拿別人當你盾牌了?”


    何況,當初也是他,囂張惡劣,辱罵別人,說他們是外行人,聽不懂人話,如今可倒好了,一見有危險,便毫不猶豫的滾在了地上抱大腿。


    這還是貨真價實的抱大腿。


    那薑糖也是個人物,眼見抱住了肖勁生,那些大鳥竟然是真的隻盤旋在頭頂上不下來了,頓時一陣狂喜,管他們罵什麽,還是命重要,高得上去,低得下來,直把那齊三兒氣得暴跳如雷。


    他幾步趕到了近前,抬腳就想踹開了薑糖,偏偏他也是個一曬就黑的偽白皮,如今已經黑成了黑碳,比那薑糖還遭恨,大鳥一見了他,才不管什麽親疏遠近,先來後到,竟然是無差別攻擊,拋開了薑糖就向他撲過去了。


    齊三兒人高馬大,可那身手還不如薑糖,上躥下跳,綽襟見肘,狼狽之極,那薑糖在旁邊笑罵成了一團。


    齊三兒一看,你個孫子,倒看起爺爺的笑話來了,抱大腿,誰不會啊!


    他也不管自己那身形比肖勁生高了大半個頭,往地上一歪,雙手就把肖勁生另外一腿也抱住了。


    那薑糖簡直目瞪口呆,我x啊,還有比我更不要臉的!


    大鳥再凶,到底是不如人類狡詐,眼見兩塊黑皮被那一塊白皮掩蓋了,萬分疑惑,在他們頭頂上盤旋個不停,竟然是真的不再攻擊他們了,兩個人躲過了一劫,絲毫沒有羞愧的意思,高興勁兒一過去,就覺得對方簡直不要臉透了,互相唾罵,吵個沒完。


    肖勁生完全是順著那聲音慢慢看下去的,隻見左腿一個不要臉,右腿一個不害臊,口沫橫飛,時不時還踹上一腳,他滿心無語,抬起了頭,隻覺得天上飛的那些大鳥都比腳底下這兩貨順眼多了。


    這一波神操作很快就引起了人們注意,還可以這樣!


    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人們恍然大悟,茅塞頓開,這時候,還要臉有什麽用處,命,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做出了表率,另外一個就緊跟著撲上去了,腿,腿,腿,所有人眼裏就隻剩下了兩條金腿,事到如今,那已經不是腿了,那就是命啊。


    人跟了人,手擠了手,無處下手了,人便又疊住了人,層層疊疊,堆到了一處,都去抱緊了他。


    一時之間,便見那人形疊成了兩條長串,生生是在這火熱的夏天裏串出了兩條人肉糖葫蘆來。


    那大鳥已經完全被這些人類弄糊塗了,亂作了一團,盤旋不休,嗷嗷直叫。


    漸漸它們也反應過來了,關鍵不在人,而是在那兩條腿上,隻要腿不在了,看這些人還抱什麽,一隻身形最大的鳥便俯身衝下來了,顯然是它們中的首領,一雙爪子,劍如刀劍,抓在了肖勁生上的肩膀就往上飛去……


    人們叫起來,眼見那金大腿是要被搶走了,又驚,又怕,雙手緊抓了他不肯放開。


    那鳥卻是力大無窮,煽動著翅膀,往上飛去,下麵卻是人抓了人,手拽了手,腳連著腳成了長長一串,一並升到了半空去,兩下裏拔起了河,一時高上去了,一時卻又低下來了。肖勁生被他們銜在中間成了拔河用的那條繩子。兩相逐力,拉成了長長一條。


    肖勁生卻要被兩相力道給扯斷了,真是的,他總是心軟,沒攔著他們把他當肉盾,結果呢,卻成了他們之間角力的中介。


    “褲子……”他氣極了,叫起來,“褲子要掉了……”


    可這時候誰還顧得上他的褲子,叫聲,喊聲,扯的,拽的,亂作了一片,瞬間就把他的聲音給淹沒了,他便聽見撕拉一聲,暗叫了一聲不好,低頭看去,果然那一條長褲已經變成了短褲還要掉下來了,他急忙是雙手去提褲子。


    那鳥卻已經是抓著他往高處飛去了。


    眼見那大廈屋高,一排排窗子開了個通透,它抓著他,明顯是想要穿過了那窗子飛進了大廈裏去。他手抓了褲子不方便,掙紮著要掙脫了它。


    這時候,忽然,那窗子後麵寒光一閃,刀成了閃電,向那鳥翅一刀就斬過去。


    大鳥粹不及防,那爪子卻依然緊抓了人,死不肯鬆開,往後退去,肖勁生眼見那人一躍而出,輕成了燕,浮成了雲,一手便抓在了大鳥的翅膀上,另外一手持刀在手,橫斬而去,厲害!肖勁生暗喝了一聲,這是誰肯冒險援手。


    放眼望去,那人一襲黑衣身形高挑,隻用一條巾子蒙住了麵孔,可不是正那時候被主持人推到了台前的所謂前任冠軍嗎?


    “營長!”肖勁生毫不猶豫的便叫了一聲。


    那人卻完全沒有反應,一隻手裏刀不似凡刃,幻出了一片藍光籠罩了那大鳥。想那大鳥重羽如鐵,子彈都打不透,竟然是在那藍光之中片片飛落了。


    肖勁生看著震驚到了極點……又覺得疑惑……營長一定是營長,他不會認錯的……可他竟然這樣厲害嗎……出了什麽事……變成了這樣?為什麽這樣藏頭露尾……營長一向是最恨這樣的行徑的……他聲音不由自主的便低下去了:“營長……”他又叫他。


    他卻依然是無動於衷。


    不理他,不應他,不認他,不見他。


    對麵相逢不相識……


    肖勁生隻覺得那一股氣湧上來了。衝到了喉嚨,壓迫了舌骨,有什麽惡言眼看就要衝出來了。可到底,還是被他死死咬在了唇齒間,連那大鳥抓著他也顧不得了,一把便抓向了那蒙麵人。


    那人前麵是鳥,後麵是他。


    前後夾擊,避無可避,他一躍而上,竟然是便站在了那偌大一隻鳥背上。


    然而肖勁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放他走了。流鱗之刃一閃而出,那一種戾氣逼得他紮向了那鳥身便一並往上爬去,大鳥痛極尖叫,四下裏亂撞。


    肖勁生卻如有神助,氣焰衝天。


    兩個人站在了那鳥背上雙刃一碰,轟隆一道火光閃過,竟然是雷霆萬丈,電閃雷鳴。


    “營長……”肖勁生靠近了他低低叫了一聲,“單單蒙了臉有什麽用處,便是你化成了灰也瞞不過我……”


    那蒙麵人一雙鳳眼死死盯了他許久,忽然刀往後撤,腳下一滑,似乎是要從半空中跳下去了。肖勁生竟然是緊追了兩步人往上撲,蒙麵人猝不及防,被他撲倒在了鳥背上,他死死壓住了他,蒙麵人反手便是一刀。


    肖勁生竟然是躲也不肯躲,那目光灼灼直逼了他。


    那刀到了他麵前生生是給頓住了。


    “怎麽下不了手嗎……”肖勁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砍向了自己,“我幫你就是了……來呀……”


    那蒙麵人咬著牙也是氣極,反而手往後撤。


    肖勁生抓了他的手非要砍了自己不可。


    那蒙麵人另外一隻手一揚,啪的一聲狠狠抽了他一記耳光。


    肖勁生被打得臉都側過去了,雪白一張臉上鮮紅五個指印頓時便浮現出來,然而他卻隻是微微一笑:“打是疼,罵是愛嘛……營長,你這一急了,便要抽人耳光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啊……”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震驚了,為什麽,他會用這種口氣和營長說話……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跪下來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求他,讓他不要走。


    可如今他這是怎麽了?


    手不對人,口不對心。


    話一出口句句都不像他說的……


    那蒙麵人也是目光深深注視了他。


    那一瞬間肖勁生便有一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覺了。


    人都變了。


    他不是他。


    可麵前這個人,又何嚐是他的營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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