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變的日常生活。


    乍看之下雖然沒有變化——事實上卻一點一滴地正在改變。


    就像植物的生長情況一樣。在肉眼看來,植物雖然呈現靜止的狀態,可是嫩芽會逐漸破上而出,長出莖部,結出花苞。


    人類或許也是一樣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或者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一千年又一千年。


    在時間洪流當中,人類會逐漸改變。


    所以——


    "——羽瀨川同學!"


    像平常一樣的上學途中,雙葉和葉月看到了熟悉友人的背影。


    是羽瀨川拓人。


    在路上的他回過頭來,平凡的臉上掛著像往常一樣和善溫柔的笑容。


    雙葉不加思索——真的是在下意識的情況下——跑了過去,站在他麵前,目不轉睛地看著拓人那張跟記憶中絲毫不差的臉。


    "怎怎麽了?"


    拓人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她隻是純粹看到入迷而已——"


    像鐵拳般飛過來的包包直接k在葉月臉上。稍微傾斜了十五度之後,葉月站直身體,那張不像高中生會有的嚴肅臉孔左右搖動。


    "我反對暴力。"


    "總覺得好久沒見到你了。"


    無視於雙胞胎弟弟的話——雙葉說著,臉上稍稍染上一層紅暈。


    "是是嗎?"


    拓人露出了略顯慌張的表情,或許那隻是因為他在害羞吧!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嗯——"


    雙葉歪著頭說道:


    "總覺得你給人的感覺好像有變,變得很——該怎麽說呢?很自然。"


    "我以前很不自然嗎"


    "不是啦!"


    雙葉急急忙忙地補充說道:


    "好像變得比較有餘裕。我想這應該不是壞事吧!"


    "我自己是沒有什麽感覺啦不過,謝謝你。"


    拓人笑著回答。


    三人像平常那樣,一邊天南地北地閑聊,一邊往學校走去。


    "——所以,神界和魔界還是像之前那樣保持沉默嗎?"


    坐在"學園長室"沙發上的榮太郎問道。


    "看樣子他們似乎打算假裝不聞不問。他們把那兩個人送進人間的確已經嚴重違反了條約,所以也隻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吧。更何況以他們的立場來說,也不能公開承認世上有能夠殺害神族和魔族的人類。"


    "學園長"背著雙手,像平常一樣眺望著窗外說道。


    依舊無法看清他的外型。在逆光的情況之下,隻能看到一個男性輪廓,能夠用來判定個人身份的容貌則無法成形。就如同在一神教裏,神是個專有名詞一樣——


    "說的也是。"


    榮太郎聳聳肩說道。


    "還有——不知為何,魔族第三軍團那邊似乎有很大的人事異動。"


    "啊,是阿格裏亞雷普特率領的軍團吧!"


    "聽說兩柱幹部級的惡魔嚴重負傷,軍隊裏有八成士兵完全動彈不得。據說他們還向神界求助,要求神界送來救援魔力。"


    "哈哈。"


    聽到這件事,榮太郎露出了非常愉快的表情。


    不過——


    "sakumaeitalou。"


    "嗯?"


    "你——不,您在想些什麽?"


    不是尖銳的質問,輕鬆的語氣就好像在問一個突然想起的問題。


    榮太郎臉上頓時露出了挖苦的表情。


    "該怎麽說呢神族和魔族不會死亡——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想死也死不成。死亡這件事——包括"自殺"在內——其實是神族和魔族都無法擁有、隻有人類才能享受的特權。"


    榮太郎抓抓後腦,用悠閑的語氣說著。


    "......"""原始創造者"——他的存在或許真的會對世界造成威脅。可是想想。那種能力說不定也能解放神族和魔族,讓他們擺脫支撐這個無聊世界的責任。這或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神族和魔族能夠獲得"死亡"的自由。"


    "那世界的平衡怎麽辦?"


    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在責備對方的想法,平淡至極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在問明天的天氣狀況。


    "如果您是說天秤的話,就像拓人所說的,隻要數目相符就好了。如果能夠自由創造和毀滅的話——對厭倦自身的來說,拓人無疑是他們的救世主。"


    "這種想法實在很難讓人讚同。"


    "我並沒有要強迫他人接受。"榮太郎聳聳肩說著。


    "您——想滅亡嗎?"


    ""


    榮太郎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現在還沒這個念頭——披著人類的外皮,實在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啊!"


    "這樣啊!"


    "您呢?"


    是個帶點挑釁味道的問題。像是嘲笑,像是憐憫,也像是哀憐。就像提議用靈魂來交換願望的惡魔一樣。或者也像在兩千年前——誘惑在荒野裏獨自修行的青年——的那個惡魔。


    "——嗯?"


    "難道您沒有想過放棄神族的永恒,而渴望以人類之身死去嗎?"


    那一瞬間的反應——證明了"學園長"也會有產生猶豫的"鮮紅色"。


    似乎能夠透露出性格的那張臉龐,可以用"可愛"一語道盡。因為她轉到這個班上,所以應該跟其他學生們一樣是十七歲左右,但是她的表情卻像孩童一般天真無邪。


    學生們之間的騷動變得越來越大。


    "是留學生耶"、"外國人喔"、"走民族風的耶"、"好可愛喔"——學生們紛紛發表坦率的感言。


    這時老師咳了一聲,繼續說道:"這是留學生,思"


    老師移動著老花眼鏡,想要看清手上的資料。不過少女卻製止了他,笑著說道:


    "我叫塔娜羅特.安薩廷(注8)。請諸君多多指教。"


    很自大的說話方式——不過由於她是外國人。所以沒有人覺得聽來不舒服,大家反而很佩服她準確的發音。


    像是趁勝追擊似的,少女向大家點點頭。那種毫不矯飾的坦率動作看起來莫名地可愛——教室裏大部分男學生都覺得自己心跳瞬間加速。


    隻是——


    ""


    教室裏隻有那名學生——拓人,露出了淡淡的苦笑,靜靜地看著那個少女。


    他的視線和少女相互對上。


    拓人的苦笑變得更深——少女則露出潔白的牙齒,朝他咧嘴笑著。


    "那麽——安薩廷同學的位子嘛——"


    老師環視教室一圈,喃喃念著。這個教室並沒有為特定學生安排位置,目前剩下的位子有三個,老師正在思考該讓塔娜羅特坐在哪個位子上。這時候——


    "我的位子已經決定好了。"


    塔娜羅特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


    "就是拓人坐的地方。"


    "慘了。"


    拓人下意識地抱著頭。


    "她是羽瀨川的朋友?"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拓人身上,可是"啪噠啪噠"走著的塔娜羅特依然毫不遲疑地來到他的座位上——


    "——!"


    教室裏的眾人頓時停止了呼吸。


    塔娜羅特竟然毫不猶豫地坐在拓人膝上。


    "拓人!"


    毫不在意周圍錯愕、訝異的眼光,塔娜羅特笑著攀住拓人胸口。


    不過下一刻——


    伴隨著爆


    炸聲——不,還沒有那麽嚴重,是伴隨著好像要把門一腳踹飛的聲音,一個人影突然闖進教室,痛扁塔娜羅特的後腦。


    "喵?"


    "——!"


    老師和學生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道人影——戴著圓形眼鏡、長長的辮子上係著蝴蝶結的那名少女,像是在鑽什麽牛角尖似的漲紅了臉,手上拿著像素描本一樣的東西。"啪啪"地敲打塔娜羅特,然後伸手硬是要把塔娜羅特從拓人身上拉開。


    看到塔娜羅特露出不滿的表情,少女打開素描本,在上麵寫了幾個豐。


    "不要在外麵黏著他!小拓不是也這樣說過嗎?"


    "喵——"


    後麵那句話似乎比較有效,塔娜羅特雖然不滿,但還是從拓人膝上爬下來.戴眼鏡的少女繼續瞪著塔娜羅——不過,當她突然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時,附在身上的東西像是突然消失無蹤,立刻露出怯弱的表情。她拿出筆記本,飛快地在上麵寫字——


    "那麽,我先回去了!"


    紅著臉舉起筆記本,少女慌慌張張地離開教室。


    "那是誰啊?"


    其中一個學生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這句話發生帶頭作用,原本安靜下來的教室再次變得吵吵鬧鬧。


    "沒看過她耶!"


    "可是她穿著我們學校的製服。"


    "她也是轉學生嗎?"


    "是羽瀨川認識的人嗎?"


    大家的視線自然而然地集中到拓人和塔娜羅特身上。


    "呃這個"


    沐浴在眾人好奇的視線——以及部分男學生的嫉妒視線之下,拓人想著該如何解釋。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會更麻煩。


    不過,走一步算一步。隻要不放棄,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解決。


    人類就是為此而改變,為此人類才能產生改變。


    一點一滴改變的人類。


    以及不會改變的。


    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已。


    注8uain,是不確定的意思,作者特意用這個字未當她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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