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泡泡霏霏@輕之國度
陣陣清爽微風,吹過春紗學園的校園中庭。冒出嫩綠新芽的樹蔭下,鋪灑著一片金黃色的陽光。令人興奮的黃金周假期,就快要到來。
下課後舉辦的午後茶會……氣氛比新冒出的嫩葉更溫和,更寂靜,座堂莎拉坐在中庭的長椅上,纖細的手指緩緩地翻動著詩集的書頁。長發被風輕輕吹著,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嫩白的臉頰上投射出影子。
水嫩的嘴唇微微張開,珍珠般的貝齒就露了出來,慢慢地開始朗讀古老的詩歌——這是十九世紀德國詩人卡爾普瑟(karlbusse)所寫的作品“山的你”。
“遙遠的山那一邊人說幸福在我隨人群往尋卻帶回滿麵淚痕與傷心更遙遠的山那一邊人說幸福在。”
朗讀著詩歌的莎拉,是高中部一年二班的學生。她的身邊圍繞著數名女孩,有的人坐在草地上,有的人則倚靠於樹蔭下,靜靜地傾聽著。草地上則鋪有高雅細致的手工編織毛毯,在那上頭放著描繪著豔麗色調藍玫瑰和金色線條的茶具組。
“莎拉小姐的聲音,真的好有氣質又優雅。就像天使所演奏出的豎琴音色一樣。”
“今天承蒙您的招待,非常謝謝。真是一場很棒的茶會。連點心也都很美味……”
“大家開心我就很開心啊,這是女仆長瑪莉手工製作的司康餅喔。”
在眾多女學生中,莎拉顯得十分美麗,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她。如白魚般的手指輕輕地碰著玫瑰色的臉頰,害羞的微笑中彷佛也散發出有著香味的高雅氣質。
“莎拉小姐最喜歡哪一位詩人的作品呢?海涅,裏克爾,還是波特萊爾?”
“這個嘛……我想應該是韓波(rimbaud)吧?”
“嗯,俊俏的漂泊詩人韓波啊。真不愧是莎拉小姐,好浪漫喔。”
遠處有兩個男孩子正在看著這些少女。他們是莎拉的同班同學,新木陣和宇多田夕也。
“哎呀呀,座堂的茶會!怎麽會如此有氣質啊。韓波是什麽樣的詩人啊?”
夕也兩手在胸前交叉著,全身充滿感動地說著。參加熱門音樂社的夕也,留著一頭茶色略長的頭發,感覺起來不怎麽有男子氣概。而陣身為考古學迷時常到各地去挖掘遺跡,所以曬得有些黑,也更加襯托出他明顯的五官。
陣把書包掛在肩上,冷淡的臉上露出越來越覺得無聊的表情,喃喃地說。
“大概就是拿著機關槍掃射的家夥吧。(注1)”
“那是席維斯史特龍(sylvesterstallone)的電影吧!像座堂那樣的大小姐,不可能會看那種電影啦!”
注l韓波和藍波的日義發音一樣。
“不,根本就非常適合她……”
從身為考古學家的雙親留下的行李中找到魔法神燈之後,陣莫名其妙就這樣不得不召喚出擁有神燈魔神血統的莎拉。不過,陣居住的男生宿舍禁止女性進入,另一方麵莎拉平常是個很假仙的大小姐,人前人後兩個樣,愛擺架子又十分任性,根本就不像詩人韓波反而比較像藍波那樣的破壞王。說實話自己根本就不想要召喚她。
夕也看著莎拉,似乎無法壓抑滿心的悸動,用力地握住拳頭說。
“好,回宿舍以後我要去圖書館找韓波的資料!明天就是報名截止日,本來想說找不到參賽歌曲的靈感大概得棄權了……現在靈感都來了!”
“參賽歌曲?”
“跟你說過啦,熱門音樂比賽。你一定要來聽喔。”
“真是麻煩。”
“你是打從心底抗拒嗎?”
“一旦去聽演奏,肯定會被你強迫幫忙丟紙彩帶或是喊安可十次,要求太多很羅唆耶。”
“接觸美妙的音樂,會讓人生更豐富喲。”
“還有,硬要把幾十張賣不完的門票推銷給我也很讓人困擾。”
“真是無情無義的朋友啊?透過一點一滴的支持才能夠結成果實,培養出懷才不遇的藝術家啊!”
夕也吵嚷的聲音太大聲,莎拉抬起頭來,往陣的方向看來。然而,莎拉馬上就把視線移開,繼續和朋友們談天說笑。
(咦,沒有看到我啊……?)
陣有些驚訝。夕也用手肘朝著陣的側腹頂了頂,賊賊笑著。
“喂,她剛剛看了這裏一下對吧?應該是覺得玩音樂的人很帥氣吧。”
陣心想,就算有看也不是在看夕也……可是要逐一反對他的論點也很麻煩,陣就隨便地答話說。
“啊啊,應該是吧,你的確很帥氣。身為朋友的我天天都心頭小鹿亂撞呀。”
“看你的眼神中是沒有感受到你的心意啦,不過就當作如此吧。對了,我是不是該把熱門音樂比賽的門票送給座堂?她會不會說:‘比古典音樂還要棒~請多告訴我一些——’既然她都可以請教你關於考古學的事,我應該也有辦法做到。”
看起來夕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夕也的確是沒什麽男子氣概而且腦袋瓜也單純,常常被高年級的女生當成笨蛋耍,但是頂著熱門音樂社的頭銜不光隻是好聽而已,也滿受學弟妹的歡迎。這樣的夕也,在莎拉的麵前竟然會如此地緊張。
深信莎拉是個漂亮優雅又有氣質女孩的人,並不隻有夕也,幾乎全校所有男生都如此認為。陣隻要聽到那些話都會覺得很同情。
(如果知道那家夥的真麵目,大概會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吧……)
莎拉是“神燈魔神”一事是件秘密。她平常在人前假仙裝模作樣的事,也是不能對任何人透露的。
“一看到座堂,創作的靈感就湧泉而出。座堂是我的藝術女神,是我的繆思。為了座堂,我一定要寫出最棒的歌詞來!”夕也緊緊握住拳頭,信心滿滿的樣子。
陣冷冷地看著夕也,就在這時候褲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有簡訊?)
陣伸手取出手機,寄信人是座堂莎拉。
“喂,庶民,最近茌幹什麽?
今天可千萬要記得召喚我啊!$……#^!*$”
(這表情文字,是什麽玩意兒……)
眼神看向莎拉,隻見她手裏拿著手機往這邊瞄了一眼,立刻就傲慢地轉過頭去。莎拉必須要在身為主人的陣召喚下替他工作,才能夠提升魔神等級。如果不能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她們家就會失去收入,因此她還滿拚命的。
(別理她別理她,那家夥家裏沒辦法過奢華的生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跟座堂牽扯上關係,到目前為止連件好事也沒有。)
看到莎拉手中拿著手機,圍在身邊的女孩們紛紛問道。
“莎拉小姐,發生什麽事了嗎?您在傳簡訊給誰呢?”
“啊,沒什麽。家裏的仆人問我今晚的晚茶(晚餐時飲用的紅茶),要選擇什麽產地的紅茶……”
嗬嗬嗬,莎拉用手遮著嘴笑著,掩飾了過去。
(果然,很假仙哪……)
肯定是披上了好幾百層的羊皮,陣猜想著。
在更遠處有個人影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莎拉等人。
她是學生會副會長,二年級學生冰室江利子。修長的體型配上俐落的發型,戴著眼鏡看似相當知性。手上拿著數碼相機,躲在樹蔭後麵,屏住氣息不敢出聲。
“座堂莎拉……你在其他人麵前雖然裝作沒看到新木陣,但是在披薩店打工的我,可是知道你曾經去過他的房間喲。”
學生會長兼男生宿舍舍監的近衛右京,私底下偷偷暗戀著莎拉——雖然右京給人討厭女生的形象,可是江利子憑著女性的直覺就是知道。而且,莎拉絕對不是右京以為的那
種溫順又楚楚可憐的日本傳統女性……江利子在心中呐喊著。
可是,即使對右京爆料他也不相信。如果沒有證據,隻會被當成是毀謗中傷莎拉,而被充滿正義感的右京所討厭。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拍到莎拉進出陣房間的證據照片。
“我要剝掉你千金小姐的偽裝,讓會長認清你的真麵目。我已經有了萬全的策略。呼呼呼……喔嗬嗬嗬嗬!”
江利子挺直身子,高聲笑了起來。周圍經過的學生,被突然大笑起來的江利子給嚇了一跳,紛紛注視著她。察覺到眾人的視線,江利子才趕緊收斂自己的動作。
“嗬嗬嗬……嗬啾啾……”
隨便裝了個鳥叫聲搪塞了過去。
春紗學園的男生宿舍橘寮,門禁是六點同時也是晚餐時間,之後就是自由活動。
回到自己房間後,夕也的桌上已經堆滿韓波的詩集,手裏拿著自動鉛筆開始拚命地寫著。
“你的熱情視線讓我的心ro"on以克製的戀愛soldieress你是韓波女孩太活潑……”
“太活潑的是你的歌詞吧。你到底是參考韓波詩集裏的哪一部分啊,如果你可以在一百個字以內整理好唱出來的話,我真是要謝天謝地囉。”
同寢室的陣,在夕也背後沒什麽興趣地說著。
“在第五句就會出現啦。”
“居然還有第五句啊。”
“韓波熱情詩人一八五四年生於法國夏爾維勒村你是韓波baby~~happpybirthday……”
“的確是有提到韓波啦。”
聽到陣的評語,夕也把自動鉛筆夾在人中處雙手插著,開始思考起來。
“比起r&b,你果然也覺得這種音樂型態比較接近搖滾樂?”
“夕也,別過度往好的方向解釋。”
“哎啊……我大概沒什麽才華吧。不多加把勁不行了。”
夕也看來很疲倦地趴在桌上。陣拍了拍夕也的肩膀。
“不要這麽消沉嘛。反正你本來就給人感覺不到什麽才能,就算努力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吧。”
“你喔,我還以為你要安慰我,結果根本是在落井下石嘛。”
“比賽這回事,對平常就吊兒郎當做事經常半途而廢的你來說,需要這麽拚命嗎?”
“凡事喜歡剖析說明的說話方式不知道是你的習慣,還是本身性格惡劣?舍監雖然說我個性輕浮,可是以熱門音樂社來說我可是誌願幫忙的義工耶!”
“還不是自己想要出風頭吸引人注意吧?”
“笨蛋!如果沒有我們,校慶的時候就隻有家長跟把這當作廟會來逛的小鬼頭會來喔。正因為有我們,其他學校的女孩子才會來參加啊。”
“既然有其他學校的女孩來,為什麽還說是義工?”
“抱歉喔,跟滿腦子都是楔形文字的男人不管講什麽都沒有用啦。”
“隨便你要怎麽說我的壞話都行,但是不準講楔形文字的壞話。”
“隻要大家稍微有機會能夠接近其他學校的女孩子,普通的男生都會覺得很幸福。成為他們救世主的,就是我跟熱門音樂社呢。”
“跟其他學校的女孩近距離接觸,並不代表就有交往的可能性吧。”
“嗚……哎啊,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而且,也不隻限於和你交往啊。為了這點小事,還得需要花那麽大的心思累積一堆壓力拚命做下去的理由,我一點兒都沒辦法理解。”
“不不不。像你這樣隻沉迷於楔形文字書籍中,還到處去山裏挖洞的舉動才讓人難理解咧。”
“連楔形文字蘊含的深遠魅力都不懂的悲哀家夥。”
兩人的爭論就像兩條平行線。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無法理解對方。夕也好像放棄了,輕輕歎了口氣說。
“算了。對任何人來說,自己拚了命努力做的事,都不希望讓他人看扁。至少,我是很盡心盡力的,別把努力的人當成笨蛋就插嘴打岔。”
夕也把筆記本上的文字用自動鉛筆一圈又一圈塗黑。陣這才真的覺得很抱歉,真心地道歉說。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沒關係啦,我自己也是不太順利所以覺得很煩燥。”
夕也用手撐著臉頰,大大地吐了口氣說。
“本來打算在比賽中一口氣引起眾人注意,得到附近高中女生們的青睞……看樣子今年的禮堂也隻會有小學生聚集,安可的時候肯定會被要求要演奏麵包超人主題曲了……”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事情過於突然,夕也驚訝地不知所措。
“發、發生什麽事了?”
“停電吧。”
陣冷靜地回答道。橘寮建築老舊,常常會斷水。因此會停電也不怎麽讓人意外。
“怎麽會這樣!那我不就沒辦法寫歌詞了,快找手電筒手電筒——”
夕也焦急地伸手在書桌抽屜裏摸索著。
“陣,你一定有手電筒吧。洞窟探險用的那種。”
“等……等等,你現在,是在我抽屜裏找?”
陣嚇了一跳,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夕也。在陣的抽屜裏,有召喚莎拉的魔法神燈。從神燈中召喚莎拉,還需要擁有封印魔神能力的“所羅門的戒指”,他把戒指跟神燈一起放在箱子裏。如果夕也拿戒指摩擦神燈的話,就會把莎拉給召喚出來。
(如果那家夥的主人能夠換人接手的話,那還真該大喊萬歲了……那家夥,想要隱藏自己必須侍奉他人的秘密,況且如果像被妖魔附身時的舍監那樣,為了占有她而想盡辦法成為她的主人的話,那就糟糕了……而且,一但換新的主人,魔神等級就得從頭來過。沒遇上這些事情她就已經夠囉唆了,萬一真的遇上還不知道會說什麽。)
“咦,這箱子還真重。是這個吧?”
夕也在黑暗中說。發出了喀嚓喀嚓的金屬聲響,那的確……是戒指跟神燈摩擦的聲音。
“快住手,不要碰!”
就在陣喊著伸出手的瞬間,感覺到柔嫩的指頭觸感。讓他嚇了一跳。
(糟……糟糕了!箱子被打開了!)
彩虹色的煙霧跟閃亮的光粉從神燈壺嘴噴出來的同時,身穿圍裙和頭飾,戴著白色手套全身女仆裝扮的莎拉,突然以極端憤怒的狀態現身。
“等等!要我說幾遍你才懂,要召喚前,先打電話給我……”
“嗚哇——哇——哇——!”
陣為了蓋過莎拉的聲音,扯開喉嚨狂叫。
在附近大樓的樓頂,有人正看著突然間陷入停電混亂的橘寮。戴著“鮎電器”家電量販店標誌的螢光色帽子,身上是有同樣標誌的尼龍外套、褲子及厚重的靴子,掛著像牛奶瓶底般沉重眼鏡的青年。
看來像是青年……那人摘下帽子,塞在帽中的頭發發出“砂砂聲”滑落下來。拿下沉重眼鏡換上俐落鏡框的眼鏡,出現在這裏的不是別人,正是江利子。
“呼呼……在披薩店打工前,我可是在家電量販店打工過。不要小看苦讀的學生。”
江利子雙手插著口袋,滿足地笑出來。
江利子的弟弟啟太不需要付宿舍費用,所以江利子得以減少一個打工。空出來的時間,為了抓到莎拉真麵目的把柄,就變裝成家電量販店的店員,好把經過改造後特別會吃電的烤麵包機送進宿舍的廚房。
“如我所料,電流遮斷器跳電了。這麽一來會長就會檢查到底是哪一間房用電過度,必須得一間一間去巡房。”
江利子將單眼數位相機裝上望遠鏡頭。
“在家電量販店打工前,我
可是在照相館打工過。呼呼呼……”
透過鏡頭看過去,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楚地見到住宿生們在窗邊遊蕩著的身影。重點是陣的房間,不過現在被窗簾遮住。
“好了,準備完成。要不是被會長找到,就是逃到外麵時被我的相機捕捉到。座堂莎拉,今晚一定要讓你現出真麵目來!一定要用相機拍到決定性的那一瞬間,然後就能輕鬆地回家,看電視上播的‘藍波第2集’!嗬嗬嗬嗬!”
江利子滿心期待,緊張又期盼地不停流著汗,監視著宿舍。
在陣的房內,夕也在黑暗中,感到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
“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女孩子的聲音?”
“有、有嗎?”
陣拚命故作鎮靜。在黑暗中,陣用手捂著狂暴掙紮的莎拉的嘴。
“不是廣播節目的聲音嗎?”
“停電的時候收音機怎麽會響啦,我的收音機可是接電源的耶?”
“那玩意兒還真不可思議。”
“嗯歎嗯歎嗯歎!”
莎拉被陣壓製住更加暴躁,不住發出聲音來。陣小聲地跟她說。
“笨蛋,搞清楚狀況!被發現也沒關係嗎!”
“嗯歎!”
莎拉仍舊在抵抗。就在這時,陣吃了一驚。黑暗中看不清楚,壓著莎拉身體的手碰到的物體觸感,感覺真是柔軟。陣連忙把手給縮回去。
“剛,剛剛這個,是那個部位啊……?”
夕也恐慌地抓著陣的肩膀搖晃著。
“你看,現在也聽得到吧!”
“聽、聽得到什麽?”
“是說,你剛才為什麽突然叫出來……有什麽不對勁嗎?”
在黑暗中摸索著的夕也的手,碰到莎拉的長發。
“嗯?你……你的頭發,有這麽長嗎?”
“嗯歎——!”
“你看,我又聽到了!”
沒有辦法再蒙混過去。陣深深吐了口氣,壓低聲音對夕也說。
“果然……你也聽見了啊。”
“聽見了……是什麽意思?”
“我因為研究考古學而調查過很多事。其實,這座宿舍的所在地,以前是座墳場……”
“停!好了,我不想再聽了!”
“你看,就在你後麵!”
“哇——!”
夕也掩住兩耳尖叫著,從房間裏飛奔出去。之後隻聽到“咚”的沉重聲音。看樣子,他是在黑暗中卯足了勁奔跑,不知道撞到什麽東西。
“呼……”
陣總算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脯。
“嗯歎嗯歎嗯歎!”
莎拉又喊出聲來。陣才注意到不需要再堵住她的嘴,就把手放開。
“笨蛋笨蛋笨蛋!”
“……也就是說,從剛剛你就一直在罵我笨蛋了吧。”
陣覺得很疲倦又脫力。但為了不讓聲音傳出去,就把門給關上。雖然門是有裝鎖,可是宿舍規定不能把房門給上鎖。
“明明就是庶民,居然敢亂摸我,簡直是無禮至極!我要把你給推出去斬了!”
“座堂,多念點關於曆史和現代社會的知識以後,再來談砍人吧。現在的日本,早沒有什麽階級製度了。”
“是啊,所以我才得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正因為日本現在沒有貴族製度,我們座堂家一但沒有了錢,我就隻是平凡的庶民!”
莎拉搔著頭碎碎念著,陣輕輕地碰著臉頰說。
“為什麽就那麽堅持要做個名媛千金。中午的時候在茶會時勉強裝出高雅的模樣,
一整天都在偽裝自己不會累啊?”
“我,我才沒有勉強裝出高雅的模樣呢!我生下來就很高雅啦,因為我可是個大家閨秀呢!再講出這麽什麽失禮的話,我可要讓你把手塞進鼻孔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是是,你很高雅很高雅。”
啪啪啪啪,陣隨便地拍手附和著。
“什,什麽嘛!”
黑暗中看不清楚莎拉的表情,但語氣聽來很僵硬還有些微的顫抖,看來似乎是頗生氣的。
“你就認了吧,這就是你真正的模樣。對我擺架子又愛吼人,黑暗麵的你才是真正的座堂莎拉,大小姐的你隻是假仙的短暫姿態。裝模作樣跟本性之間差異太大導致這麽多壓力,就通通對我爆發出來,結果給我帶來過多的麻煩吧……”
“我才沒有裝模作樣呢!不,不,或許多少是有一點點假仙啦……可是我每天都在努力著讓這個形象成為我自己的一部分,總有一天會完全地成為終極版又絕對無敵的完美大小姐,應該說一定要成為公主!”
“公主……簡直就是個小鬼頭。”
“庶民,公主願望是所有女性心裏的夢想!以宅男為目標所開設的女仆咖啡店,門一打開還不是擠滿了想要體驗變成公主感覺的女性顧客啊。不過我是沒有必要去,也從來沒有去過啦。”
“但是你似乎還滿清楚的嘛。”
“重點並不是為了什麽成為公主。成為公主這件事本身,才是我的目的!”
“你現在已經是有錢人,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來已經算是公主啦。”
“這是庶民的粗淺認知。公主所需要的,並不隻是金錢。”
“會批評庶民粗淺認知的人,是不該期待她會像公主般有著溫柔心腸,這大概隻是我的被害妄想吧。”
“哼,對從不會想要日日努力向上也不想刻苦耐勞,甘於怠惰的庶民來說,我想你應該不會懂啦。”
莎拉說的話的確頗過分。可是她的確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在拚命努力,這件事陣非常地清楚。
陣回想起剛才跟夕也起了小爭執。那個目標,旁人眼中看來不論有多麽地沒意義,但當事者可是很認真地在努力。說不定,莎拉雖然這麽任性,可是自己卻會聽她的話還身陷其中,或許是因為莎拉的認真,在自己內心深處多少引起了些共鳴,陣想著。
而且,莎拉目前在眾人麵前裝模作樣的,隻在陣麵前露出本性的狀況,如果她能真正成為自己所裝出的清純溫柔完美大小姐的話,老愛張牙舞爪的樣子想必也會改變。
這對陣來說多少算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嗯,也不是不懂啦。可是所謂的大小姐就隻是氣質吧。就算沒有錢,也可以像野地裏綻放的花朵般清純高雅又美麗……”
“物質上的豐足是千金名媛必須的,灰姑娘沒有了禮服和鞋子以及馬車的話,也沒有辦法前往參加舞會啦!”
“你還真會引用童話故事喔?”
莎拉的價值觀本來就不像真正的大小姐會說出來的話,看來她要進化為完美的大小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還真是一條險峻難走的道路……陣心想。或許,要當個魔神還比較輕鬆個數百倍。基本上莎拉這個人與其稱呼她“大小姐”,“魔神”這個稱號反而比較適合他,陣心裏偷偷地認為。
“所以為了早日提升我的神燈魔神指數,你得盡量召喚我才可以。偏偏你這幾天都給我落跑。”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仔細想想之前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上次是把你宿舍房間弄滿砂……可是我一消失砂也跟著消失啦,這不是很好嘛。”
“家具被沙塵暴刮得四處都是傷痕就丟著不管啦。”
“而且,房間裏變成砂灘不是很前衛的裝潢嘛?”
“我倒還真想請教一下畢卡索,那算不算是前衛藝術。”
“哎啊,這恐怕是庶民無法理解的美學意識啦。”
“更何況,這房間裏也已經沒有能夠清掃的地方了。即使把你召喚過來也
沒有事情能夠讓你做。”
“因為我幫你清掃,連小小角落都掃得閃亮亮的緣故?”
“你來掃地隻會把物品都破壞殆盡,在你掃除之前,我自己每天都好好地清掃過了。”
聽到陣的話,莎拉吸了一口氣說,
“……可是,我可是幫你抹地板掃地了耶!”
“還吸了口氣才說話,可見你早就有自覺。”
“不,不要囉唆啦!”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在拖地板的時候,把抹布貼上一堆華麗麗的亮片,搞得地板跟桌子全都是刮傷。”
“我也幫你寫作業啊。”
“寫出一堆怪答案。”
“真失禮耶!我的成績那麽優秀,怎麽可能會寫出怪異的答案來!”
“什麽成績優秀,自己的作業都是仆人幫你寫的吧。考試因為請人捉刀事先投機所以分數才算不錯。碰上臨時抽考肯定完蛋吧。”
“才沒有這種事,實在很失禮。有什麽問題就放馬過來啊。”
“在古生代泥盆紀到中生代白亞紀末地層中發現的化石,有類似鸚鵡貝外殼的頭足類叫什麽名字?”
“這個嘛……dy……dynamite,炸彈?”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某種程度來說,你真有特殊的才能。”
正確答案是ammonoidea,無脊錐動物化石(注2)。
莎拉不高興地吼著說。
“隻知道回顧過去,怎麽會有新的未來呢!”
“難得說出這麽好的句子,用法卻大大錯誤。”
“我是讀文科的啊。出點文科的題目啦。”
“那就用‘也還是’來造句。”
“海驢也還是哺乳類。”
“你的回答還滿像理科的回答嘛。”
“我還有幫你洗衣服了啊!要幫你曬在窗外,結果你硬要拿去曬,本來想幫忙馬上就被你斷然拒絕。”
“你既然都這麽了解,那應該很清楚,為什麽我不會召喚你了吧。”
“都是你要幫忙曬衣服才不對啊。”
注2日文看起來很像。ダイナマィト(炸彈)與アソ乇ナィト(無脊錐動物化石)。
“我是擔心你走到外麵被發現就糟糕了。最近時常感覺到有人在注意這裏。”
陣看向窗簾的方向。些微的月光已經滲了進來。從窗簾外麵,現在依然有種仿佛被細小的針刺中般的感覺。
“你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
“馬上就當我有妄想症是吧!”
“講這些幹嘛,為什麽房間裏一片黑暗?難道,庶民連電費也付不起?”
“都召喚到這裏過五分鍾了,你才發現這個問題啊?”
“反正你是在預料外的時間把我叫過來,既然來了不完成命令就沒辦法回去,這也沒辦法。你趕快講出你的要求啦,盡量交代一些簡單的工作喔。”
“你這家夥立刻就想要放棄做事喔。”
“今天晚上電視要播“藍波第2集”耶!”
“果然是那個藍波啊。”
“你什麽意思?”
“‘趕快滾回去’這個願望或許有效吧。”
“哎喲,你的冷笑話第一次讓我覺得這麽好笑耶。隨便你要怎樣,趕快想想交代的任務啦。”
“誰才是主人,我最近都搞不太清楚了。”
陣無奈地低下頭。不會破壞房間的任務,實在很不容易想到。
尤其現在正在停電,能做的事情變得更少了。
這時啪當一聲,入口的門被打開,手電筒的光線把房間照亮。陣嚇了一跳,趕緊用力拉住莎拉的手腕。
“糟糕!快躲起來!”
“哇!”
陣把莎拉推進雙人床的下麵,再用棉被蓋住。走進房間的,正是夕也。
“陣,被你耍了啦。這裏以前是墳場的話根本是騙人的,在建宿舍之前是停車場啦……”
“夕,夕也?那個手電筒是怎麽搞的?”
“才跑出去就碰到舍監啦,他正帶著幹部住宿生在巡房……外麵的建築物都有電,停電的原因應該是某間房間電力使用過量導致跳電。如果一直開著電源,即使打開斷電器也還是會跳電,所以要先找到是那問房間造成停電的原因,現在正在一間一間巡視檢查中。”
陣全身不停冒出冷汗。指尖感覺到棉被下麵的莎拉抖動了一下。看樣子她似乎也感覺到情況不妙。
如果右京進來,就會發現莎拉。本應是大小姐的莎拉在男孩子的房間內,而且還被發現穿著一身女仆服的話,不知道會引發多嚴重的醜聞。尤其莎拉的自尊心這麽強烈,說不定會不再來學校上學。
陣的心裏雖然想……任性傲慢又不會替別人著想的莎拉會變成什麽樣,跟自己也沒有關係,但內心還是覺得不太好。如果莎拉被發現的話,當然陣也會因為把女孩子帶進來而違法禁止女性進入的宿舍規定,擾亂風紀遭到被趕出宿舍的處分。萬一被趕出宿舍,就沒地方可去。父母都是知名考古學者,為了尋找所羅門寶藏籌措往中東的旅費和挖掘費用,早就把之前住的房子都給賣了。
(如果在這裏讓座堂被發現,果然還是非常糟糕的狀況。)
肯定是要把莎拉給弄出這間房間。但是夕也也在場,根本就沒辦法出去。
“夕也,可以到廚房幫我弄點水來嗎?”
“要水洗臉台就有啦。而且為什麽要我來幫你做事啊。”
“真是的,果然不能拜托沒什麽才能的人呢。”
“囉哩囉嗦講些什麽?快讓開啦,這是我的床耶。”
夕也邊說著,就倒在床上。
“唉,好不容易寫詞的靈感湧現結果卻停電,我運氣真差。”
“擠——”
“陣,你剛剛是不是發出什麽怪聲音?”
兩手枕在頭部下方,夕也開口問著陣。剛才明顯的是莎拉在說話。陣連忙拉著夕也的手,想要讓他站起來。
“待在這樣的房間裏,心情沒辦法轉換說不定靈感就出不來啊。去聊天室看看如何?”
“現在停電根本什麽事也不能做啊。”
“用手電筒邊照邊寫不就得了。改變一下氣氛,搞不好能湧現出以往沒有的靈感喔。”
這麽糟糕的提案,夕也竟然還傻傻地被騙過去,“嗯嗯”連連發出感歎的聲音說。
“這想法挺不錯的,原來如此,我應該試試看喔。”
“快去試試快去試試。”
“怎麽覺得你好像想要把我趕出去似的,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你一定可以啦,你要加把勁寫出好歌詞啊,你一定做得到,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你總算也能夠了解我的天份啦。”
夕也心情變好,哼哼地笑了出來。看樣子他應該會心情很好地離開房間,讓陣鬆了口氣。在棉被下麵被夕也壓到連發飾都亂七八糟的莎拉,也小心翼翼地輕輕拍著胸口。
正當夕也要走出房間時,手電筒的光線突然消失。
“啊,不亮了。”
“怎麽挑這種時候啊!”
陣搔了搔頭。可是夕也倒是滿冷靜地,差不多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摸索著把放在地上的神燈箱子拿了起來。
“不要緊,這裏還有像燈的東西。”
“啊,夕也,不要碰那個!”
“別這麽小氣嘛,真吝嗇。這個要怎麽使用啊?”
在黑暗中張大眼睛,夕也把神燈取了出來。莎拉現身後的幾分鍾裏,神燈會使莎拉現身前的空間跟現在的空間保持短暫的連結,一但觸碰
神燈壺嘴就會被吸進去。陣連忙要從夕也手中奪走神燈,可是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見。夕也在黑暗中摸索著神燈的形狀說,
“你還真是個考古迷耶,居然會有這種年代久遠的燈。”
“別碰啊!尤其是壺嘴的地方!”
“我還真不知道使用方法呢,陣,幫忙把火點上吧。”
“什麽。”
忍不住喊出聲來的,是蓋在棉被下縮成一團的莎拉。
(你,你在講什麽,庶民二號!我的房間會起火的!)
真想立刻衝出來。可是一但這麽做“座堂莎拉會穿女仆服玩角色扮演”、“偷偷溜進男生宿舍”、“躲在男生的棉被裏”之類的流言會比光速還快流傳在校園內。不管怎麽看,都非常地怪異可疑。如果背負如此丟臉的事那還不如死了比較好一點,雖然也不想死,可是現在的莎拉隻能拚命躲藏起來小心不要被發現。
“剛才,是不是有女生的聲音?”
夕也有點嚇到。躲在棉被中的莎拉,連忙用雙手捂住嘴。陣壓低聲音小聲地說。
“是喔,你也聽到了啊……”
“不要再用這招騙我了!這裏以前並不是墳場啦!”
“真可惜。其實,那是我的聲音啦。”
“大概高了兩個音域耶?”
“那是假聲啦。要不要唱首‘魔法公主’給你聽聽?”
“我喜歡讓別人聽我自己的歌曲,但是最討厭聽別人的歌啦。”
“還真自傲呢。”
“總之,把燈點上火吧。你不是想要幫忙我創造藝術嗎?”
“我就說不行了啊。”
“小氣!你不想幫忙,我就自己想辦法點上火!”
夕也想要搶走神燈,在黑暗中被陣抓住。陣保護著神燈,還用腳用力踢著想要搶走神燈的夕也。
“我就說不行了!放手!”
“痛痛痛!叫你給我,就快給我啊!”
“要你停手!這個……啊對了,這個不是燈,而是‘咖哩用醬料壺’啦!”
“那個容器是這個名字喔。”
“在挫冰上澆糖水的容器叫做‘甘露勺’。”
“我想要拿來用用看嘛。那這樣的話,就拿來裝咖哩吧。”
“這是你原本的目的嗎?”
陣拚死命地守著神燈,雖然說夕也沒什麽力氣可是身材比較高,手也比較長。當然如果真的要打架的話,拿不動麥克風以上重物的夕也,跟為了挖掘考古遺跡常常爬山,舉鏟子挖土勞動身體鍛鏈身材的陣比起來,根本就打不贏。可是為了“咖哩醬料壺”跟朋友開打,搞不好會被當成是心胸狹窄的家夥,或被誤以為是愛收集咖哩用醬料壺的人,想到這讓陣猶豫了一下。
“搶到了!”
趁著陣恍神的時候夕也把神燈給搶去,兩手舉得高高。完蛋了……就在這時,
“砂魔法muru)”
隨著莎拉的聲音,一陣沙塵卷了進來。房間內飛舞的砂,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夕也的肌膚感受到一陣陣刺痛。
“痛痛痛!這,這是什麽?”
“真是的,眼睛太小所以連砂都很難跑進去啊。”
躲在沙塵中,莎拉站起身來。
muru”
她朝著夕也伸出食指。砂就像消防車噴水管中湧出的水般,刷地發出聲音卷著一柱砂條飛起來。
“什麽?”夕也被砂卷起整個人飛起來,背後撞到牆壁。“嗚啊!”接著,發出青蛙被壓扁般的叫聲後,夕也就倒在砂堆上。
莎拉在黑暗中,兩手交叉在胸前往下看著他的身影,透過穿過窗簾照射進來的月光隱隱約約現了出來。
“真是的,差一點點就要把我的房間灌進一堆咖哩。應該早點想到用魔法砂讓他睡著就好了。”
“我想,這應該不是因為砂跑進眼睛的魔法而睡著的狀態吧。”
“唉喔,還不是大同小異。”
“喂,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不需要費心送我禮物了啦。用你庶民那一點小錢能夠買得起的東西,我猜都猜的出來。”
“不。請你一定要收下我送的四字成語字典。”
“你今天的冷笑話,以庶民來說還真是很高明耶。兩次都能讓我笑,這可是新紀錄哪。”
莎拉用手掩著嘴高聲笑著,撥了撥長發讓它披在身上。陣已經放棄跟她爭論。
夕也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過至少解決了解除了眼前莎拉被夕也發現的狀況,剛才那個應該是物理上的衝擊造成的腦震蕩。夕也不要緊吧,陣心裏浮起新的不安情緒。
“咚咚!”
冷不防地敲門聲響起,讓兩人嚇了一跳。剛才一鬆懈就完全忘掉夕也曾說過,右京“很快就會”過來。
“糟糕,又得要躲起來了!”
莎拉慌忙地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跑。在一片黑暗中跑來跑去,往東撞到往西也撞到,隻聽見喀鏘、啪啷等東西被破壞的聲音。
“你先冷靜下來吧。而且,小心周遭的東西。”
“我很冷靜啦,和尚端湯上塔塔滑湯灑湯痛痛痛痛痛。”
“趕快冷靜下來,會受傷的。”
突然,從隔壁房間聽到右京的吼聲。
“你,知不知道宿舍禁止帶些不必要的私人物品進來!這個穿著怪異服裝,像怪獸般眼睛睜老大的人體模特兒是幹嘛用的!”
“啊啊~看來舍監敲的是隔壁的房門啊。”
陣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可是沒有辦法安心。既然到了隔壁,就表示下一步就會來到陣這裏。
“‘萌係’也太輕浮了!我沒有辦法認同!右京烈風斬!”
“嗚哇啊啊啊!我的魔女米拉克啊!被砍成兩半了——!”
在黑暗中響起的尖叫聲,讓莎拉吞了口口水倒吸口氣說。
“……該不會,連我都會被切成兩半……?”
焦躁的莎拉,又再次左右移動。接著又聽到框啷、咚鏘的物體破壞聲響。
“要趕快躲起來!會被殺了!”
“就算躲起來也沒用。舍監在找尋跳電的原因,房間一定會被搜查。而且,你快停止破壞活動吧。”
“那,現在趕快感謝我摸摸我的頭啊!”
這樣一來,莎拉就可以透過神燈回到自己的家中……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完成任何命令,大概是沒辦法這麽做吧,可是陣還是試著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嚐試摸摸莎拉的頭。
“等一下,你在摸哪裏啊!”
“哪,哪裏,我摸到哪裏了?”
“你是要我自己說出來?你這變態庶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什麽都看不見嘛!”
“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庶民,頭在這啦!”
莎拉用力抓住陣的手腕,放在自己頭上。
(這裏是頭?那我剛才,到底是摸到哪兒啊……)
心裏頭想著,就沒辦法集中精神。如果是平常,莎拉頭上的發飾會發光顯示出主人的滿足指數,但現在絲毫反應都沒有。在一瞬間的沉默後,莎拉生氣地指責著陣說。
“庶民就是庶民,真的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認為什麽事也沒做就要人感謝,根本就是強人所難,你有什麽意見嗎?”
“一般人隻要大小姐我願意待在同一間房間,就會流下感激的淚水了!受我邀請參加下午茶會的女孩,全部都覺得很光榮呢!”
“從別的角度看來是還滿感人的啦。”
陣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時門口發出咚咚地敲門聲。右京終於來到陣他們的房
間。陣看到倒在地上的夕也突然想到。
“對了!再用魔法讓他睡著不就得了!”
“做不到,爸爸說我的魔法隻能在聲音聽得到的範圍內才會有效吧。”
“大聲喊出來的話,連走廊上都可以聽得見吧。”
“你這庶民怎麽會這麽腦殘啊。”
“腦殘?”
“就是指你沒什麽大腦啦。”
“還真是想像力豐富的創造字匯。”
“那邊的庶民二號不是說過了嘛。四處巡察的不是隻有學生會長而已,連幹部住宿生之類的人也跟他一起吧。萬一他們在不同的地方該怎麽辦?”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他們目擊到走廊突然吹進沙塵的狀況?”
“就是這樣。”
“那就趁全部人都進到房間時,再來念咒語如何?”
“咒語的發動時間也會有關係啊。在念咒語的時候,我的聲音會被聽到耶。如果隻有一個人還可以像庶民二號那樣裝做是聽錯了,可是人數多就沒辦法掩飾過去。”
“那還真是頗為棘手啊。”
“該怎麽辦啦!全都是你在這種狀況下把我召喚出來造成的,如果我被發現的話,你是不是也有覺悟會遭受到應有的處罰?”
“會被趕出宿舍沒地方可住啊,如果要處罰的話這樣就夠嚴重了吧。”
陣感到十分絕望,深深地拉長了歎息。
終於,命運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咚咚”
“來了!”
陣吸了口氣。總之夕也倒在那兒一定會被懷疑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陣把昏過去的夕也給拖到床上,對莎拉說。
“座堂,沒辦法了你就先躲在夕也的棉被下吧!”
“名媛千金都是把棉被墊在下麵使用的說。”
“真奇怪耶,庶民都是這麽做的隻要躲在夕也下麵,舍監他們就算要把睡著的人叫醒,也不至於會把整條棉都給掀開吧。”
“我拒絕接受。”
“這麽幹脆毫無轉圜餘地就拒絕喔。”
“剛才也是被壓在庶民二號下麵,我差點以為會死掉哪!連頭發都被弄亂,我絕對不要!”
“要任性也得看場合吧,如果被舍監發現,你跟我都會完蛋的!”
陣摸索著抓住莎拉的手。聽到右京的聲音喊道。
“回答啊。新木,宇多田,我要進去囉。”
喀鏘,聽到門把轉動聲。手電筒的光線刺眼地照著房內。
已經沒有時間再慢慢鋪被墊。陣連忙把莎拉跟夕也丟到床上,從上麵用棉被蓋住。
右京跟四名幹部住宿生,各自手中都拿著手電筒,像搜索燈似地照著房間。
右京身上穿著平日的劍道服,長發在後麵綁成一束就像個修長白皙的劍客般,在黑暗中顯得很醒目。遵從右京要排除無用輕薄裝飾的信念,幹部住宿生每個人都理了個光頭。手電筒的光線反射著他們的頭,讓明亮度更增添了不少。
右京他們陸續地走進房內。他們的手電筒光線,把房中增添些許蒙朧的光線。右京
們腳邊,踩到莎拉變出來的砂山。隻要她不消失,這些砂就會留在原地。右京皺起了眉頭。
“新木,你在房間裏堆砂玩耍啊。”
“啊,不是的。我正好在掃地,灰塵全都集中在一起才會變成那樣的,舍監大人真是非常地抱歉,對不起,那就再見了。”
站在雙人床旁邊,把床用身體擋住,陣表情生硬地熱情陪笑著。右京狐疑地皺起眉頭來。
“這怎麽可能。平常不怎麽友善的你,居然會笑容以待……是不是在隱瞞什麽?”
右京的感覺果然很敏銳。陣不由得嚇了一跳,拚命用力地搖著頭說。
“怎,怎麽會呢。”
“尊重個人隱私是我的基本想法,可是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大量用電。為了調查是那間房造成並且早日恢複功能,必須要嚴密地檢查。”
“如果知道是那個白癡請您務必告知。我也想要狠狠地揍他一兩拳當作禮物。”
“停電的原因,應該不是在你們兩個的房間吧?宇多田平常老喜歡吵吵鬧鬧地搞音樂,是不是有使用什麽電子樂器?”
右京跟幹部住宿生門在房裏東張西望地瞧著。隻要不去看見床就不要緊。陣看到他們移動腳步,就慢慢地轉換方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床,小心翼翼地讓他們不容易看到床上的景象。
“不,沒有的,夕也是專門唱歌的,並沒有樂器。”
“……聽你一說,在宿舍公布欄上他貼過告示,寫著‘征求樂團成員。吉他,貝斯,鍵盤,鼓手等。本人為主唱’之類愉快的內容嘛。”
右京用竹刀敲著肩膀,開口問著陣。
“宇多田跑去哪了?我剛才還碰到他啊。他說需要光線所以跟我借了手電筒,他還沒回來嗎?”
“那,那個,那支手電筒,幾乎快沒有電了……”
邊回答著,陣繼續故做冷靜,小心地用身體擋住床。可是,卻騙不過右京的眼神。嘴上說著“啊啊”,就用手電筒照著床。透過棉被滲進來一些明亮的光線,讓躲在被子裏的莎泣緊張地縮了一下。
“你回來了啊,宇多田。大爺我已經到這裏你還裝睡,實在非常沒禮貌喔。快從棉被裏爬出來立正站好!”
右京抓著夕也的肩膀,就要把他拖出來。如果夕也起身,棉被被掀起來的話莎拉就會被發現。莎拉慌張地抓住夕也的胸口,不讓他被拖出去。右京感覺到強烈地抵抗,“咦?”地皺起細細的眉頭。
“他看起來滿瘦的,體重倒還不輕嘛。”
“想必是很結實吧,聽說肌肉是脂肪的三倍重量呢。不知道為什麽,一回來他就突然很想睡覺就跑去睡了。請您不要叫醒他。”
陣想要轉移話題,可是右京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據說屍體也很沉重啊。他根本就叫不起來,難不成已經掛掉了?”
接著,更用力地要把夕也從床上挖起來。擔任劍道社團主將的右京腕力強到令人吃驚,緊抓住夕也胸口的莎拉,幾乎整個人都要被他給扯起來。
(哇——!)
莎拉忍不住發出慘叫聲,但很快就閉上了嘴。夕也的身子被拖起來,棉被輕輕地就要滑下來。
陣敏捷地窩進夕也的床上。躲在棉被裏的莎拉,不知發生什麽事立刻翻起了白眼。
“你,你在幹什麽,新木?”
右京大聲地吼著。陣從右京手中把夕也給搶回來讓夕也躺好,緊緊地抱住他不讓右京吵醒他說。
“啊,不要緊的。他剛剛說覺得有點冷。用人體的溫暖來取暖是最棒的,身為室友的我有責任要幫他取暖,請您交給我吧,這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陣臉上露出生疏的諂媚笑容,臉部的表情頗為僵硬。不論在誰眼中看來,都會覺得有問題。其中一位幹部住宿生,抓著陣的胸口低聲吼道。
“一年級的!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幹部住宿生總共有雄壯高大,修長身形,瘦削體型,和嬌小身材四人。全員老家都是經營寺廟,各自名為玄奘武念,青山龍念,朱傘雀念,白毫虎念。爆吼著陣的武念,就像武將弁慶一般高大又雄壯威武。似乎光用單手就能把陣給舉起來。
(不可以,棉被會被掀開!)
莎拉不敢再拉扯陣,把身體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陣嚇了一跳,碰到莎拉那柔軟又有點冰涼的手腕。被柔軟觸感碰到的部位,以男生來說,就隻有耳垂部位才會有如此柔軟的觸感。但莎拉全身都像這樣地柔軟。簡直全身都像耳垂般的人。
“
難不成是軟耳朵怪人?”
“誰是巴洛姆一號裏麵的多魯k魔人啊!”
聽到陣忍不住說出口的話就以為是在批評自己,武念在陣耳邊吼著。
“為什麽一九七二年播放的超人英雄節目,你們兩個人怎麽這麽自然地就討論起來啦!”
右京語氣不自然地說著。陣則小聲地接話道。
“舍監對這類資料如此熟悉那才是個謎吧。”
“不需要討論這種事,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麽?再瞞下去,我可要把你打扁!”
武念更用力地拉扯陣。眼看著棉被就要被扯開,莎拉的臉快要曝光了。萬事休矣……莎拉緊緊地閉上雙眼。
可是,把棉被蓋回去的,卻是右京。武念驚訝地看向右京說。
“舍監,您怎麽了?”
“啊啊,不,沒什麽……總之,你放開他吧。”
“啥?”
武念雖然不怎麽甘心,但還是乖乖聽話地把手放開。莎拉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來,陣立刻啪地倒回枕頭上。
陣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但右京隻是轉過身,就往走廊邁步走去。
“這間房裏應該沒有會導致跳電的東西。到下一間房間去吧。”
“咦?”
陣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真令人難以相信,發生了超級幸運的事情。武念跟著追上右京,想要阻止他。
“請,請您稍待一會。我們什麽都還沒檢查過啊!”
“是啊,舍監。如果特別禮遇他們倆個的話,就無法對其他住宿生交代了。”
鶴立雞群的龍念也對右京的態度起疑。可是右京卻完全沒有回頭,走到走廊時才小聲地說。
“我原本以為隻要禁止女性進出,就能夠維持宿舍的風紀……這又碰上全新的課題,該怎麽處理才好呢。或者,這是個不要去觸碰才好的問題呢……”
“是什麽事情啊?”
即使開口問,右京也沒有回答。
(他們兩個,怪怪的……)
右京心裏麵喃喃地說著。
(新木的眼中,很明顯地就是要用身體保護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按剛才的狀況,那對象除了宇多田外沒有別人。雖然說,戰國武將也會把寵童給帶在身邊,我是知道曆史上有這種情況……但是……)
禁止女性進出的規定沒有被打破。可是,禁止女性進出的目的是要維持宿舍的風紀。但因為同性戀情亂了風紀的事態,卻是出乎他的意料。規定上並沒有寫出這一點,當然也不能夠處罰他們。
(畢竟……這是非常敏感的問題。他們自己如果想要隱瞞的話,我就不應該輕率地公諸於事。為了他們好,裝做沒看到也是身為舍監應該做的……)
右京雖然觀察力敏銳,但猜疑過頭思考方向反而暴走得太誇張。
關上房門,聽到右京一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陣鬆了一口氣。
陣根本搞不清楚為何平日那麽嚴厲的右京會放過自己一馬,但眼前至少不用提心吊膽了。況且陣壓根兒都想不到居然會碰上出乎意料的誤解。
莎拉仍舊緊貼著陣的身子。她似乎過度緊張還不能掌握周遭的狀況。陣還是第一次注意到她那嬌小的身軀正在顫抖著。
對平常總是傲慢又愛騎在人頭上的莎拉來說,真是令人意外的反應。兩人的身體親密地接觸著,她比耳垂還要柔軟數倍的觸感,與其叫她軟耳朵怪人,還不如用棉花糖魔神這樣的表現還更加適當。
即使貼在陣的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莎拉的重量。簡直就像羽毛被似的。清爽的長發在手中的觸感,就像絹絲般摸起來非常地舒服。在身旁的夕也就算被人罵軟弱可是身體還是像木頭般硬,跟莎拉比起來頭發也顯得粗糙毛躁,皮膚也粗粗地像鯊魚。當然陣也是一樣。
女孩子的身體構造成分莫非跟男孩子就是不同嗎……陣差點要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或許是用較高等的蛋白質所構成的吧。
而且相較於陣和夕也每天都洗得乾乾淨淨但仍有些許汗臭味,莎拉身上一點兒汗的味道都沒有。隻有從她全身散發出的肥皂香氣。香香的頭發上有著甜柑橘的香氣。清爽又帶點甜味,是跟莎拉(的外表)非常搭配的香氣。
(自己從來都不知道。女孩子是這麽輕巧瘦小又柔軟,還有這麽好聞的味道啊。)
簌簌吸了下鼻子。莎拉的頭發戳到鼻子,長發拂過臉頰,感覺真舒服。就在這時,莎拉驀地回過神來。
“你,你在幹什麽!”
莎拉緊貼著陣吼道。
“味道真好聞的潤絲精哪。”
“這是護發乳啦!”
“可以的話,還真希望你告訴我潤絲精跟護發乳有什麽差別。還有,涼鞋跟拖鞋到底哪裏不同?”
“講這些,還不趕快放開我!你這庶民竟然敢黏著我,簡直太失禮了!”
“黏著人的是你吧。”
陣說著把兩手往上舉起來。莎拉這才注意到是自己緊貼著陣不放,當場臉漲得通紅,慌忙地把手給放開,火速地離開床上。
“總,總之,沒被發現逃過一劫就好。”
莎拉不知為何內心不停地怦怦跳,兩手按著胸口大大深呼吸了一口。傲慢又不服輸的莎拉,現在也還是很傲慢又不願意認輸,可是她的反應似乎跟平常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讓陣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沒有不同,莎拉平常個性反覆無常根本就無法預測,時常讓人摸不著頭緒,陣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莎拉的心頭還是猛跳個不停,她仍然背對著陣。陣從床上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後,把右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莎拉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手忙腳亂地對陣吼著說。
“庶庶庶民——你幹嘛隨便摸我!沒禮貌!”
聽到尖著嗓子反應過度的莎拉,陣隻是看著掛在牆上的鏡子,開始念起咒語。
“秀秀摸摸頭。”
秀秀摸摸頭是代表智仁武勇………智慧,仁愛,武勳,勇氣這四個王者最重要的四種資質的咒語。正因為阿拉丁的魔法神燈來自中國,所以能讓莎拉的感謝指數提升的這句咒語,是從中文衍伸過來的。
在念完咒語的同時,發飾發出彩虹色的光芒,這道光芒開始發光將她全身包圍住。像螢火蟲般發亮的莎拉身影,在鏡子裏朦蒙朧朧地飄浮著。
“奇怪了……為什麽滿足指數會上升?”
莎拉驚訝地看著鏡中。發飾發出淡淡地光芒。
“我不是說過隻要你乖乖地別出來,就比什麽都強吧。反正,至少已經避過最糟糕的狀態。”
“可,可是,我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你很幫忙什麽事情都沒做,一直乖乖躲著不被發現,這算是奇跡了。”
“不要把我當白癡!你的意思是說我幫不上忙嗎?”
莎拉把陣摸著自己頭的手揮開。
“幫不上忙……應該更嚴重吧!”
“都是因為你不好好地交代工作的緣故吧?這樣根本連最大值百分之二十的亮度都還不到啊。至少下個像是掃地或洗衣服……不然擊退十戒妖魔還聖櫃惡魔之類,讓滿足指數一口氣破表的命令!”
“你這語氣,明顯就是命令的語氣吧,你有沒有自覺啊?”
聖櫃惡魔指的是被摩西的十戒石版所封印住的妖魔們。收藏石版的神聖箱子,聖櫃遺失後,被封印的妖魔傾巢而出。十戒所禁止的十項惡行……否定唯一的上帝,崇拜偶像,濫用上帝之名欺騙世人,打破安息日,不尊敬父母,殺人,竊盜,作假見證,貪圖財物……掌管破壞這十戒的妖魔們。
他們會抓住人心弱點,驅使人去做壞事。被聖櫃惡
魔的力量所吸引,可能會有引導人類走入邪魔歪道的危險,因此他們的存在必須盡量保守秘密……劍之魔神少女艾爾芙曾說過的這番話,深深地烙印在陣腦海中。
莎拉是被魔法封印的魔神後裔,隻不過不是被石版而是被魔法神燈所封印。陣偶爾會想,以魔神來說,恐怕比石版妖魔來得更加凶惡也說不定。
莎拉憤慨地揮動著手腕,又發出喀鏘的聲響。
“啊。”
莎拉停下動作。陣伸手壓在額頭上,呼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什麽事情都不做,就是幫大忙了。”
“說、說到底,都是你不好,在停電的時候把我召喚過來。”
“我又不是因為想要召喚你才把你叫來的。”
“真是任性哪,明明就是個庶民!每次滿足指數都隻有一點點,感謝的心情也未免太不足夠了吧?”
“你有做什麽值得讓人感謝的事嗎?”
“普通人隻要大小姐我表示要把你當成主人,肯定都會滿心感激不停地謝謝。更何況,差一點被別人發現,還被當成鋪在下麵的棉被,要你摸摸頭卻又摸到不該摸的地方,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話說,我究竟是摸到什麽地方啊?”
莎拉生氣的反應頗誇張,讓陣心裏十分在意地問道。結果,莎拉的怒氣馬上衝到頂點。
“……就說叫你不要問了,你這變態蠢蛋庶民!從今以後,不準再召喚我了!”
莎拉吼完,就被彩虹色的煙霧所包圍,消失在魔法神燈中。
就在同時,螢光燈啪璣啪璣亮了起來,整個室內又恢複明亮。看樣子右京他們已經找到停電的原因了吧。
變亮的房間裏,出現在陣麵前的,是莎拉左撞右撞時到處破壞的家俱。書架的書四處散亂著,馬克杯和桌燈也都破碎了。
“我看聖櫃惡魔都還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破壞行為吧。”
早知道讓她把這裏給收拾幹淨後再讓她回去……陣歎了口氣。雖然有想到再召喚她出來,可是莎拉剛才丟下一句“從今以後,不準再召喚我了!”就離開了。
(這麽說……表示,不能夠再召喚那家夥了嗎?嗯,如果不用再召喚她就能解決的話,那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啦。)
陣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魔法神燈。沒想到常常被莎拉要得團團轉的日子,這麽快就劃下句點了。
(每次跟她說話都忍不住用跟男生講話的語氣,我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過火啦。我一點都不習慣跟女孩子講話……她也有她自己的立場,雖然說是為了滿足私利可是她也以她自己的方式在努力著,被當作毫無用處的人,應該覺得意外又很受傷吧。)
原以為不用再忍受莎拉的脾氣,也就不會再有什麽壓力了。事實上麵臨這樣的狀況,心中的確輕鬆不少。但是輕鬆過了頭,心裏反而覺得少了什麽似的有些空虛。
(不,這樣不是比較好嗎。可以像以前那樣,自己一個人靜靜地閱讀考古學的書籍,不需要再吃到那家夥現學現賣的料理,而且還要稱讚她,還得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受氣。)
陣安慰著自己,可是總覺得自己是在勉強地說服自己,感覺又更空虛了。於是陣隻得慢吞吞地開始收拾散亂在地上的東西。
隔天,江利子興奮地往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呼呼呼……結果昨天晚上座堂莎拉根本沒有從宿舍走出來。這麽說,表示她被會長發現了吧。一但知道自己喜愛的座堂莎拉偷溜進男生宿舍,會長想必也會對她感到失望吧。這時候我就來好好安慰他……呼呼呼呼,真是太完美了!”
江利子抱持的邪惡動機,讓她意味深長的笑聲中令人覺得她有些病人膏盲。
江利子在走廊上跳啊跳地前進著,敲了敲學生會長室的門。走進裏麵,右京露出困擾的表情正在思索事情。那嚴肅的模樣,讓江利子內心怦怦跳地按住胸口。她拚命想要保持冷靜,但根本就遮掩不了臉頰上泛出的紅暈。
“啊,那個,會長。我從弟弟啟太那兒聽說,昨天晚上宿舍是不是停電了。是否正如我說的,座堂莎拉就待在新木陣的房間裏啊?會長您總是說是我誤會弄錯了,可是這次總算印證我說的沒錯吧……”
兩手交叉在背後,江利子興奮地盯著右京的臉瞧。可是右京表情僵硬地回答說。
“副會長,你弄錯了。”
“什麽?”
“座堂莎拉她並沒有在他們的房裏。”
“咦……那,那昨晚她並沒有恰巧偷溜過去?”
“不隻是昨晚不在,她不可能會出現在那裏的。”
“因為座堂莎拉是個嬌羞的大小姐?那隻是她裝出來的樣子,會長您被她給騙了!”
“沒有這回事。新木陣和宇多田夕也兩人也沒有理由把座堂莎拉給帶進宿舍房間。”
“沒有理由……您為什麽會這麽說呢?宇多田夕也在學校裏是出了名的軟弱,新木陣雖然對那些事情沒有興趣,可是他很有可能是個惦惦吃三碗公的大色狼。絕對是有不純潔的異性交往啦!”
“詳細的情況我沒有辦法跟你說明,可是他們兩個並沒有與‘異性’交往。你說什麽座堂莎拉溜進他們的房間,百分之百是你的誤會。”
右京斬釘截鐵地說出這些話,讓江利子很驚訝。
“不要再管新木陣他們的事了,追究過頭不是件好事。”
“您這是……命令嗎?”
“是。”
聽到右京的話,讓江利子大受打擊,搖搖晃晃地走出會長室。
原以為是完美的作戰策略,絞盡腦汁訂立作戰計畫,但卻無法順利進行。剛好莎拉幸運沒有中計,而且又不甘心右京一點都不信任自己,讓江利子難以壓下怒氣。
(座堂莎拉,俗話說討人厭的孩子反而在社會上有出息,為什麽你的運氣偏偏這麽好……你等著看,我才不會就此罷手。我有過多到數不清的打工經驗,一定要揭開你的真麵目,讓你挫敗地哭出來。不要小看苦學的學生!)
江利子露出奸詐的笑容,壓低聲音一個人獨自笑著。
這時江利子的弟弟啟太剛好經過她身邊,走在一起的男同學擔心地問說。
“最近,你姐姐常常自己一個人詭異地發出笑聲模仿或是模仿黃鶯叫聲,她不要緊吧?”
“嗯,笑門開,幸福來,據說常常笑能夠加強免疫力。身體健康對開運也是好事,我也沒話好說吧?”
啟太輕輕地微笑著。對於自傲的姐姐做出的舉動,一點都沒有懷疑。
“不是吧,你的解釋有點不太對吧……”
啟太的朋友對毫無戒心天真無邪的優等生啟太的回答,感到懷疑而小聲地喃喃說著。
夕也的作詞作曲工作,趁著早上上課時迅速地偷空完成了。
午休在教室裏,夕也興奮地將樂譜收進文件夾中。
“終於寫好了!再來就等放學後去借播音室,把這首歌錄成試聽帶,回去的路上順路去郵局把它寄出去。郵戳為憑所以來得及,我還真是個天才呢!”
夕也疲倦到眼睛部長出熊貓眼,或許是放下心中的重擔,他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咧嘴微笑著。
可是陣的心中卻好像被戳了個洞般有種空虛感,從昨晚開始就是這樣。甚至覺得這個洞似乎越變越大。看著遠處被女孩子們包圍著,根本部看都不看陣這邊一眼,就像在另一個世界中微笑著的莎拉,心中的違和感更加強烈。
原本就是不同的世界,也不可能有交界點的同班同學。隻不過是回到原先的狀態,應該覺得高興啊……但為什麽自己的心情會如此地不安呢。自己弄不清楚心中的
想法,陣伸手壓著額頭。
然後,陣又想起莎拉說“摸我的頭”的時候,自己摸到其他地方這回事。
(那個時候……我究竟是,摸到了什麽地方啊?)
到現在才開始十分在意這種小事。莎拉生氣的原因,多多少少都跟這件事情有關聯。
察覺到陣在想別的事情,夕也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把他拉過來說。
“你有在聽嗎,陣?我不是說要你聽聽我這首自信作品的創作秘密嗎!”
“不是特別想聽的時候,該怎麽辦才好?”
“不會有這種選項,你安心吧。昨天晚上在我熟睡的時候,在夢中湧現出靈感來。”
夕也無論如何都要分享給陣知道,便自顧自地說。滿臉輕鬆的表情,跟昨天絞盡腦汁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在夢裏,座堂她緊緊抱住我。很真實的夢喔,柔軟又有彈性的肌膚觸感,還有柔順又細長的發絲,甜柑橘的香氣……”
夕也仿若沉醉在夢中的眼神,朝著莎拉看了過去。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莎拉被女孩們包圍著正開心地聊著古典音樂的話題,但似乎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便抬起了頭。
恰好與兩人的視線對個正著。對陣來說,莎拉每次氣勢淩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從下麵往上貼近自己的臉瞪過來,這狀況好像沒什麽特別值得一提。但……不知道為什麽,隻有這種時候,莎拉就會立刻漲紅著臉,露出似乎在生氣的表情,接著立刻把頭往旁邊轉。
(咦?)
昨天,莎拉才說根本不會把陣放在眼裏,往往很自然地就把視線給栘開。連這種反應都沒出現。果然,她是在生我的氣吧?可是,雖然說她生氣把頭轉到另一邊,但她仍舊數度偷偷地往陣的方向瞧著。
陣的心裏頭仍舊摸不清楚莎拉的一舉一動。昨晚在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莎拉的臉,總以為她像平常那樣隻是在發怒生氣,其實她當時的表情就像現在這樣吧?無論如何,真相都躲藏在黑暗中了。更何況,
(已經不會再召喚她了,即使想這些也沒有用啦……)
正當陣打算放棄去想這些事的時候,突然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似乎是有訊息寄來。不可能會是莎拉,那麽必定是父母親終於來電聯絡了……想到這點,便趕緊看看手機的顯示畫麵。
“昨天你真是給我添了大麻煩!聽好了庶民,下次記住一定要我打電話之後才可以召喚我喔!&……#%#”
是莎拉傳來的。她似乎還是在生氣的樣子,但語氣中好像還是希望被召喚。讓陣稍
微安心了點。
不過,陣比較在乎的事情,並非是否還能夠召喚她,也不是再也無法召喚她,而是……
(啊,表情文字的臉頰變紅了。)
陣對於這一點,多少有一點點在意。
陣陣清爽微風,吹過春紗學園的校園中庭。冒出嫩綠新芽的樹蔭下,鋪灑著一片金黃色的陽光。令人興奮的黃金周假期,就快要到來。
下課後舉辦的午後茶會……氣氛比新冒出的嫩葉更溫和,更寂靜,座堂莎拉坐在中庭的長椅上,纖細的手指緩緩地翻動著詩集的書頁。長發被風輕輕吹著,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嫩白的臉頰上投射出影子。
水嫩的嘴唇微微張開,珍珠般的貝齒就露了出來,慢慢地開始朗讀古老的詩歌——這是十九世紀德國詩人卡爾普瑟(karlbusse)所寫的作品“山的你”。
“遙遠的山那一邊人說幸福在我隨人群往尋卻帶回滿麵淚痕與傷心更遙遠的山那一邊人說幸福在。”
朗讀著詩歌的莎拉,是高中部一年二班的學生。她的身邊圍繞著數名女孩,有的人坐在草地上,有的人則倚靠於樹蔭下,靜靜地傾聽著。草地上則鋪有高雅細致的手工編織毛毯,在那上頭放著描繪著豔麗色調藍玫瑰和金色線條的茶具組。
“莎拉小姐的聲音,真的好有氣質又優雅。就像天使所演奏出的豎琴音色一樣。”
“今天承蒙您的招待,非常謝謝。真是一場很棒的茶會。連點心也都很美味……”
“大家開心我就很開心啊,這是女仆長瑪莉手工製作的司康餅喔。”
在眾多女學生中,莎拉顯得十分美麗,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她。如白魚般的手指輕輕地碰著玫瑰色的臉頰,害羞的微笑中彷佛也散發出有著香味的高雅氣質。
“莎拉小姐最喜歡哪一位詩人的作品呢?海涅,裏克爾,還是波特萊爾?”
“這個嘛……我想應該是韓波(rimbaud)吧?”
“嗯,俊俏的漂泊詩人韓波啊。真不愧是莎拉小姐,好浪漫喔。”
遠處有兩個男孩子正在看著這些少女。他們是莎拉的同班同學,新木陣和宇多田夕也。
“哎呀呀,座堂的茶會!怎麽會如此有氣質啊。韓波是什麽樣的詩人啊?”
夕也兩手在胸前交叉著,全身充滿感動地說著。參加熱門音樂社的夕也,留著一頭茶色略長的頭發,感覺起來不怎麽有男子氣概。而陣身為考古學迷時常到各地去挖掘遺跡,所以曬得有些黑,也更加襯托出他明顯的五官。
陣把書包掛在肩上,冷淡的臉上露出越來越覺得無聊的表情,喃喃地說。
“大概就是拿著機關槍掃射的家夥吧。(注1)”
“那是席維斯史特龍(sylvesterstallone)的電影吧!像座堂那樣的大小姐,不可能會看那種電影啦!”
注l韓波和藍波的日義發音一樣。
“不,根本就非常適合她……”
從身為考古學家的雙親留下的行李中找到魔法神燈之後,陣莫名其妙就這樣不得不召喚出擁有神燈魔神血統的莎拉。不過,陣居住的男生宿舍禁止女性進入,另一方麵莎拉平常是個很假仙的大小姐,人前人後兩個樣,愛擺架子又十分任性,根本就不像詩人韓波反而比較像藍波那樣的破壞王。說實話自己根本就不想要召喚她。
夕也看著莎拉,似乎無法壓抑滿心的悸動,用力地握住拳頭說。
“好,回宿舍以後我要去圖書館找韓波的資料!明天就是報名截止日,本來想說找不到參賽歌曲的靈感大概得棄權了……現在靈感都來了!”
“參賽歌曲?”
“跟你說過啦,熱門音樂比賽。你一定要來聽喔。”
“真是麻煩。”
“你是打從心底抗拒嗎?”
“一旦去聽演奏,肯定會被你強迫幫忙丟紙彩帶或是喊安可十次,要求太多很羅唆耶。”
“接觸美妙的音樂,會讓人生更豐富喲。”
“還有,硬要把幾十張賣不完的門票推銷給我也很讓人困擾。”
“真是無情無義的朋友啊?透過一點一滴的支持才能夠結成果實,培養出懷才不遇的藝術家啊!”
夕也吵嚷的聲音太大聲,莎拉抬起頭來,往陣的方向看來。然而,莎拉馬上就把視線移開,繼續和朋友們談天說笑。
(咦,沒有看到我啊……?)
陣有些驚訝。夕也用手肘朝著陣的側腹頂了頂,賊賊笑著。
“喂,她剛剛看了這裏一下對吧?應該是覺得玩音樂的人很帥氣吧。”
陣心想,就算有看也不是在看夕也……可是要逐一反對他的論點也很麻煩,陣就隨便地答話說。
“啊啊,應該是吧,你的確很帥氣。身為朋友的我天天都心頭小鹿亂撞呀。”
“看你的眼神中是沒有感受到你的心意啦,不過就當作如此吧。對了,我是不是該把熱門音樂比賽的門票送給座堂?她會不會說:‘比古典音樂還要棒~請多告訴我一些——’既然她都可以請教你關於考古學的事,我應該也有辦法做到。”
看起來夕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夕也的確是沒什麽男子氣概而且腦袋瓜也單純,常常被高年級的女生當成笨蛋耍,但是頂著熱門音樂社的頭銜不光隻是好聽而已,也滿受學弟妹的歡迎。這樣的夕也,在莎拉的麵前竟然會如此地緊張。
深信莎拉是個漂亮優雅又有氣質女孩的人,並不隻有夕也,幾乎全校所有男生都如此認為。陣隻要聽到那些話都會覺得很同情。
(如果知道那家夥的真麵目,大概會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吧……)
莎拉是“神燈魔神”一事是件秘密。她平常在人前假仙裝模作樣的事,也是不能對任何人透露的。
“一看到座堂,創作的靈感就湧泉而出。座堂是我的藝術女神,是我的繆思。為了座堂,我一定要寫出最棒的歌詞來!”夕也緊緊握住拳頭,信心滿滿的樣子。
陣冷冷地看著夕也,就在這時候褲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有簡訊?)
陣伸手取出手機,寄信人是座堂莎拉。
“喂,庶民,最近茌幹什麽?
今天可千萬要記得召喚我啊!$……#^!*$”
(這表情文字,是什麽玩意兒……)
眼神看向莎拉,隻見她手裏拿著手機往這邊瞄了一眼,立刻就傲慢地轉過頭去。莎拉必須要在身為主人的陣召喚下替他工作,才能夠提升魔神等級。如果不能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她們家就會失去收入,因此她還滿拚命的。
(別理她別理她,那家夥家裏沒辦法過奢華的生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跟座堂牽扯上關係,到目前為止連件好事也沒有。)
看到莎拉手中拿著手機,圍在身邊的女孩們紛紛問道。
“莎拉小姐,發生什麽事了嗎?您在傳簡訊給誰呢?”
“啊,沒什麽。家裏的仆人問我今晚的晚茶(晚餐時飲用的紅茶),要選擇什麽產地的紅茶……”
嗬嗬嗬,莎拉用手遮著嘴笑著,掩飾了過去。
(果然,很假仙哪……)
肯定是披上了好幾百層的羊皮,陣猜想著。
在更遠處有個人影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莎拉等人。
她是學生會副會長,二年級學生冰室江利子。修長的體型配上俐落的發型,戴著眼鏡看似相當知性。手上拿著數碼相機,躲在樹蔭後麵,屏住氣息不敢出聲。
“座堂莎拉……你在其他人麵前雖然裝作沒看到新木陣,但是在披薩店打工的我,可是知道你曾經去過他的房間喲。”
學生會長兼男生宿舍舍監的近衛右京,私底下偷偷暗戀著莎拉——雖然右京給人討厭女生的形象,可是江利子憑著女性的直覺就是知道。而且,莎拉絕對不是右京以為的那
種溫順又楚楚可憐的日本傳統女性……江利子在心中呐喊著。
可是,即使對右京爆料他也不相信。如果沒有證據,隻會被當成是毀謗中傷莎拉,而被充滿正義感的右京所討厭。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拍到莎拉進出陣房間的證據照片。
“我要剝掉你千金小姐的偽裝,讓會長認清你的真麵目。我已經有了萬全的策略。呼呼呼……喔嗬嗬嗬嗬!”
江利子挺直身子,高聲笑了起來。周圍經過的學生,被突然大笑起來的江利子給嚇了一跳,紛紛注視著她。察覺到眾人的視線,江利子才趕緊收斂自己的動作。
“嗬嗬嗬……嗬啾啾……”
隨便裝了個鳥叫聲搪塞了過去。
春紗學園的男生宿舍橘寮,門禁是六點同時也是晚餐時間,之後就是自由活動。
回到自己房間後,夕也的桌上已經堆滿韓波的詩集,手裏拿著自動鉛筆開始拚命地寫著。
“你的熱情視線讓我的心ro"on以克製的戀愛soldieress你是韓波女孩太活潑……”
“太活潑的是你的歌詞吧。你到底是參考韓波詩集裏的哪一部分啊,如果你可以在一百個字以內整理好唱出來的話,我真是要謝天謝地囉。”
同寢室的陣,在夕也背後沒什麽興趣地說著。
“在第五句就會出現啦。”
“居然還有第五句啊。”
“韓波熱情詩人一八五四年生於法國夏爾維勒村你是韓波baby~~happpybirthday……”
“的確是有提到韓波啦。”
聽到陣的評語,夕也把自動鉛筆夾在人中處雙手插著,開始思考起來。
“比起r&b,你果然也覺得這種音樂型態比較接近搖滾樂?”
“夕也,別過度往好的方向解釋。”
“哎啊……我大概沒什麽才華吧。不多加把勁不行了。”
夕也看來很疲倦地趴在桌上。陣拍了拍夕也的肩膀。
“不要這麽消沉嘛。反正你本來就給人感覺不到什麽才能,就算努力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吧。”
“你喔,我還以為你要安慰我,結果根本是在落井下石嘛。”
“比賽這回事,對平常就吊兒郎當做事經常半途而廢的你來說,需要這麽拚命嗎?”
“凡事喜歡剖析說明的說話方式不知道是你的習慣,還是本身性格惡劣?舍監雖然說我個性輕浮,可是以熱門音樂社來說我可是誌願幫忙的義工耶!”
“還不是自己想要出風頭吸引人注意吧?”
“笨蛋!如果沒有我們,校慶的時候就隻有家長跟把這當作廟會來逛的小鬼頭會來喔。正因為有我們,其他學校的女孩子才會來參加啊。”
“既然有其他學校的女孩來,為什麽還說是義工?”
“抱歉喔,跟滿腦子都是楔形文字的男人不管講什麽都沒有用啦。”
“隨便你要怎麽說我的壞話都行,但是不準講楔形文字的壞話。”
“隻要大家稍微有機會能夠接近其他學校的女孩子,普通的男生都會覺得很幸福。成為他們救世主的,就是我跟熱門音樂社呢。”
“跟其他學校的女孩近距離接觸,並不代表就有交往的可能性吧。”
“嗚……哎啊,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而且,也不隻限於和你交往啊。為了這點小事,還得需要花那麽大的心思累積一堆壓力拚命做下去的理由,我一點兒都沒辦法理解。”
“不不不。像你這樣隻沉迷於楔形文字書籍中,還到處去山裏挖洞的舉動才讓人難理解咧。”
“連楔形文字蘊含的深遠魅力都不懂的悲哀家夥。”
兩人的爭論就像兩條平行線。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無法理解對方。夕也好像放棄了,輕輕歎了口氣說。
“算了。對任何人來說,自己拚了命努力做的事,都不希望讓他人看扁。至少,我是很盡心盡力的,別把努力的人當成笨蛋就插嘴打岔。”
夕也把筆記本上的文字用自動鉛筆一圈又一圈塗黑。陣這才真的覺得很抱歉,真心地道歉說。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沒關係啦,我自己也是不太順利所以覺得很煩燥。”
夕也用手撐著臉頰,大大地吐了口氣說。
“本來打算在比賽中一口氣引起眾人注意,得到附近高中女生們的青睞……看樣子今年的禮堂也隻會有小學生聚集,安可的時候肯定會被要求要演奏麵包超人主題曲了……”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事情過於突然,夕也驚訝地不知所措。
“發、發生什麽事了?”
“停電吧。”
陣冷靜地回答道。橘寮建築老舊,常常會斷水。因此會停電也不怎麽讓人意外。
“怎麽會這樣!那我不就沒辦法寫歌詞了,快找手電筒手電筒——”
夕也焦急地伸手在書桌抽屜裏摸索著。
“陣,你一定有手電筒吧。洞窟探險用的那種。”
“等……等等,你現在,是在我抽屜裏找?”
陣嚇了一跳,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夕也。在陣的抽屜裏,有召喚莎拉的魔法神燈。從神燈中召喚莎拉,還需要擁有封印魔神能力的“所羅門的戒指”,他把戒指跟神燈一起放在箱子裏。如果夕也拿戒指摩擦神燈的話,就會把莎拉給召喚出來。
(如果那家夥的主人能夠換人接手的話,那還真該大喊萬歲了……那家夥,想要隱藏自己必須侍奉他人的秘密,況且如果像被妖魔附身時的舍監那樣,為了占有她而想盡辦法成為她的主人的話,那就糟糕了……而且,一但換新的主人,魔神等級就得從頭來過。沒遇上這些事情她就已經夠囉唆了,萬一真的遇上還不知道會說什麽。)
“咦,這箱子還真重。是這個吧?”
夕也在黑暗中說。發出了喀嚓喀嚓的金屬聲響,那的確……是戒指跟神燈摩擦的聲音。
“快住手,不要碰!”
就在陣喊著伸出手的瞬間,感覺到柔嫩的指頭觸感。讓他嚇了一跳。
(糟……糟糕了!箱子被打開了!)
彩虹色的煙霧跟閃亮的光粉從神燈壺嘴噴出來的同時,身穿圍裙和頭飾,戴著白色手套全身女仆裝扮的莎拉,突然以極端憤怒的狀態現身。
“等等!要我說幾遍你才懂,要召喚前,先打電話給我……”
“嗚哇——哇——哇——!”
陣為了蓋過莎拉的聲音,扯開喉嚨狂叫。
在附近大樓的樓頂,有人正看著突然間陷入停電混亂的橘寮。戴著“鮎電器”家電量販店標誌的螢光色帽子,身上是有同樣標誌的尼龍外套、褲子及厚重的靴子,掛著像牛奶瓶底般沉重眼鏡的青年。
看來像是青年……那人摘下帽子,塞在帽中的頭發發出“砂砂聲”滑落下來。拿下沉重眼鏡換上俐落鏡框的眼鏡,出現在這裏的不是別人,正是江利子。
“呼呼……在披薩店打工前,我可是在家電量販店打工過。不要小看苦讀的學生。”
江利子雙手插著口袋,滿足地笑出來。
江利子的弟弟啟太不需要付宿舍費用,所以江利子得以減少一個打工。空出來的時間,為了抓到莎拉真麵目的把柄,就變裝成家電量販店的店員,好把經過改造後特別會吃電的烤麵包機送進宿舍的廚房。
“如我所料,電流遮斷器跳電了。這麽一來會長就會檢查到底是哪一間房用電過度,必須得一間一間去巡房。”
江利子將單眼數位相機裝上望遠鏡頭。
“在家電量販店打工前,我
可是在照相館打工過。呼呼呼……”
透過鏡頭看過去,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楚地見到住宿生們在窗邊遊蕩著的身影。重點是陣的房間,不過現在被窗簾遮住。
“好了,準備完成。要不是被會長找到,就是逃到外麵時被我的相機捕捉到。座堂莎拉,今晚一定要讓你現出真麵目來!一定要用相機拍到決定性的那一瞬間,然後就能輕鬆地回家,看電視上播的‘藍波第2集’!嗬嗬嗬嗬!”
江利子滿心期待,緊張又期盼地不停流著汗,監視著宿舍。
在陣的房內,夕也在黑暗中,感到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
“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女孩子的聲音?”
“有、有嗎?”
陣拚命故作鎮靜。在黑暗中,陣用手捂著狂暴掙紮的莎拉的嘴。
“不是廣播節目的聲音嗎?”
“停電的時候收音機怎麽會響啦,我的收音機可是接電源的耶?”
“那玩意兒還真不可思議。”
“嗯歎嗯歎嗯歎!”
莎拉被陣壓製住更加暴躁,不住發出聲音來。陣小聲地跟她說。
“笨蛋,搞清楚狀況!被發現也沒關係嗎!”
“嗯歎!”
莎拉仍舊在抵抗。就在這時,陣吃了一驚。黑暗中看不清楚,壓著莎拉身體的手碰到的物體觸感,感覺真是柔軟。陣連忙把手給縮回去。
“剛,剛剛這個,是那個部位啊……?”
夕也恐慌地抓著陣的肩膀搖晃著。
“你看,現在也聽得到吧!”
“聽、聽得到什麽?”
“是說,你剛才為什麽突然叫出來……有什麽不對勁嗎?”
在黑暗中摸索著的夕也的手,碰到莎拉的長發。
“嗯?你……你的頭發,有這麽長嗎?”
“嗯歎——!”
“你看,我又聽到了!”
沒有辦法再蒙混過去。陣深深吐了口氣,壓低聲音對夕也說。
“果然……你也聽見了啊。”
“聽見了……是什麽意思?”
“我因為研究考古學而調查過很多事。其實,這座宿舍的所在地,以前是座墳場……”
“停!好了,我不想再聽了!”
“你看,就在你後麵!”
“哇——!”
夕也掩住兩耳尖叫著,從房間裏飛奔出去。之後隻聽到“咚”的沉重聲音。看樣子,他是在黑暗中卯足了勁奔跑,不知道撞到什麽東西。
“呼……”
陣總算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脯。
“嗯歎嗯歎嗯歎!”
莎拉又喊出聲來。陣才注意到不需要再堵住她的嘴,就把手放開。
“笨蛋笨蛋笨蛋!”
“……也就是說,從剛剛你就一直在罵我笨蛋了吧。”
陣覺得很疲倦又脫力。但為了不讓聲音傳出去,就把門給關上。雖然門是有裝鎖,可是宿舍規定不能把房門給上鎖。
“明明就是庶民,居然敢亂摸我,簡直是無禮至極!我要把你給推出去斬了!”
“座堂,多念點關於曆史和現代社會的知識以後,再來談砍人吧。現在的日本,早沒有什麽階級製度了。”
“是啊,所以我才得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正因為日本現在沒有貴族製度,我們座堂家一但沒有了錢,我就隻是平凡的庶民!”
莎拉搔著頭碎碎念著,陣輕輕地碰著臉頰說。
“為什麽就那麽堅持要做個名媛千金。中午的時候在茶會時勉強裝出高雅的模樣,
一整天都在偽裝自己不會累啊?”
“我,我才沒有勉強裝出高雅的模樣呢!我生下來就很高雅啦,因為我可是個大家閨秀呢!再講出這麽什麽失禮的話,我可要讓你把手塞進鼻孔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是是,你很高雅很高雅。”
啪啪啪啪,陣隨便地拍手附和著。
“什,什麽嘛!”
黑暗中看不清楚莎拉的表情,但語氣聽來很僵硬還有些微的顫抖,看來似乎是頗生氣的。
“你就認了吧,這就是你真正的模樣。對我擺架子又愛吼人,黑暗麵的你才是真正的座堂莎拉,大小姐的你隻是假仙的短暫姿態。裝模作樣跟本性之間差異太大導致這麽多壓力,就通通對我爆發出來,結果給我帶來過多的麻煩吧……”
“我才沒有裝模作樣呢!不,不,或許多少是有一點點假仙啦……可是我每天都在努力著讓這個形象成為我自己的一部分,總有一天會完全地成為終極版又絕對無敵的完美大小姐,應該說一定要成為公主!”
“公主……簡直就是個小鬼頭。”
“庶民,公主願望是所有女性心裏的夢想!以宅男為目標所開設的女仆咖啡店,門一打開還不是擠滿了想要體驗變成公主感覺的女性顧客啊。不過我是沒有必要去,也從來沒有去過啦。”
“但是你似乎還滿清楚的嘛。”
“重點並不是為了什麽成為公主。成為公主這件事本身,才是我的目的!”
“你現在已經是有錢人,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來已經算是公主啦。”
“這是庶民的粗淺認知。公主所需要的,並不隻是金錢。”
“會批評庶民粗淺認知的人,是不該期待她會像公主般有著溫柔心腸,這大概隻是我的被害妄想吧。”
“哼,對從不會想要日日努力向上也不想刻苦耐勞,甘於怠惰的庶民來說,我想你應該不會懂啦。”
莎拉說的話的確頗過分。可是她的確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在拚命努力,這件事陣非常地清楚。
陣回想起剛才跟夕也起了小爭執。那個目標,旁人眼中看來不論有多麽地沒意義,但當事者可是很認真地在努力。說不定,莎拉雖然這麽任性,可是自己卻會聽她的話還身陷其中,或許是因為莎拉的認真,在自己內心深處多少引起了些共鳴,陣想著。
而且,莎拉目前在眾人麵前裝模作樣的,隻在陣麵前露出本性的狀況,如果她能真正成為自己所裝出的清純溫柔完美大小姐的話,老愛張牙舞爪的樣子想必也會改變。
這對陣來說多少算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嗯,也不是不懂啦。可是所謂的大小姐就隻是氣質吧。就算沒有錢,也可以像野地裏綻放的花朵般清純高雅又美麗……”
“物質上的豐足是千金名媛必須的,灰姑娘沒有了禮服和鞋子以及馬車的話,也沒有辦法前往參加舞會啦!”
“你還真會引用童話故事喔?”
莎拉的價值觀本來就不像真正的大小姐會說出來的話,看來她要進化為完美的大小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還真是一條險峻難走的道路……陣心想。或許,要當個魔神還比較輕鬆個數百倍。基本上莎拉這個人與其稱呼她“大小姐”,“魔神”這個稱號反而比較適合他,陣心裏偷偷地認為。
“所以為了早日提升我的神燈魔神指數,你得盡量召喚我才可以。偏偏你這幾天都給我落跑。”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仔細想想之前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上次是把你宿舍房間弄滿砂……可是我一消失砂也跟著消失啦,這不是很好嘛。”
“家具被沙塵暴刮得四處都是傷痕就丟著不管啦。”
“而且,房間裏變成砂灘不是很前衛的裝潢嘛?”
“我倒還真想請教一下畢卡索,那算不算是前衛藝術。”
“哎啊,這恐怕是庶民無法理解的美學意識啦。”
“更何況,這房間裏也已經沒有能夠清掃的地方了。即使把你召喚過來也
沒有事情能夠讓你做。”
“因為我幫你清掃,連小小角落都掃得閃亮亮的緣故?”
“你來掃地隻會把物品都破壞殆盡,在你掃除之前,我自己每天都好好地清掃過了。”
聽到陣的話,莎拉吸了一口氣說,
“……可是,我可是幫你抹地板掃地了耶!”
“還吸了口氣才說話,可見你早就有自覺。”
“不,不要囉唆啦!”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在拖地板的時候,把抹布貼上一堆華麗麗的亮片,搞得地板跟桌子全都是刮傷。”
“我也幫你寫作業啊。”
“寫出一堆怪答案。”
“真失禮耶!我的成績那麽優秀,怎麽可能會寫出怪異的答案來!”
“什麽成績優秀,自己的作業都是仆人幫你寫的吧。考試因為請人捉刀事先投機所以分數才算不錯。碰上臨時抽考肯定完蛋吧。”
“才沒有這種事,實在很失禮。有什麽問題就放馬過來啊。”
“在古生代泥盆紀到中生代白亞紀末地層中發現的化石,有類似鸚鵡貝外殼的頭足類叫什麽名字?”
“這個嘛……dy……dynamite,炸彈?”
“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某種程度來說,你真有特殊的才能。”
正確答案是ammonoidea,無脊錐動物化石(注2)。
莎拉不高興地吼著說。
“隻知道回顧過去,怎麽會有新的未來呢!”
“難得說出這麽好的句子,用法卻大大錯誤。”
“我是讀文科的啊。出點文科的題目啦。”
“那就用‘也還是’來造句。”
“海驢也還是哺乳類。”
“你的回答還滿像理科的回答嘛。”
“我還有幫你洗衣服了啊!要幫你曬在窗外,結果你硬要拿去曬,本來想幫忙馬上就被你斷然拒絕。”
“你既然都這麽了解,那應該很清楚,為什麽我不會召喚你了吧。”
“都是你要幫忙曬衣服才不對啊。”
注2日文看起來很像。ダイナマィト(炸彈)與アソ乇ナィト(無脊錐動物化石)。
“我是擔心你走到外麵被發現就糟糕了。最近時常感覺到有人在注意這裏。”
陣看向窗簾的方向。些微的月光已經滲了進來。從窗簾外麵,現在依然有種仿佛被細小的針刺中般的感覺。
“你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
“馬上就當我有妄想症是吧!”
“講這些幹嘛,為什麽房間裏一片黑暗?難道,庶民連電費也付不起?”
“都召喚到這裏過五分鍾了,你才發現這個問題啊?”
“反正你是在預料外的時間把我叫過來,既然來了不完成命令就沒辦法回去,這也沒辦法。你趕快講出你的要求啦,盡量交代一些簡單的工作喔。”
“你這家夥立刻就想要放棄做事喔。”
“今天晚上電視要播“藍波第2集”耶!”
“果然是那個藍波啊。”
“你什麽意思?”
“‘趕快滾回去’這個願望或許有效吧。”
“哎喲,你的冷笑話第一次讓我覺得這麽好笑耶。隨便你要怎樣,趕快想想交代的任務啦。”
“誰才是主人,我最近都搞不太清楚了。”
陣無奈地低下頭。不會破壞房間的任務,實在很不容易想到。
尤其現在正在停電,能做的事情變得更少了。
這時啪當一聲,入口的門被打開,手電筒的光線把房間照亮。陣嚇了一跳,趕緊用力拉住莎拉的手腕。
“糟糕!快躲起來!”
“哇!”
陣把莎拉推進雙人床的下麵,再用棉被蓋住。走進房間的,正是夕也。
“陣,被你耍了啦。這裏以前是墳場的話根本是騙人的,在建宿舍之前是停車場啦……”
“夕,夕也?那個手電筒是怎麽搞的?”
“才跑出去就碰到舍監啦,他正帶著幹部住宿生在巡房……外麵的建築物都有電,停電的原因應該是某間房間電力使用過量導致跳電。如果一直開著電源,即使打開斷電器也還是會跳電,所以要先找到是那問房間造成停電的原因,現在正在一間一間巡視檢查中。”
陣全身不停冒出冷汗。指尖感覺到棉被下麵的莎拉抖動了一下。看樣子她似乎也感覺到情況不妙。
如果右京進來,就會發現莎拉。本應是大小姐的莎拉在男孩子的房間內,而且還被發現穿著一身女仆服的話,不知道會引發多嚴重的醜聞。尤其莎拉的自尊心這麽強烈,說不定會不再來學校上學。
陣的心裏雖然想……任性傲慢又不會替別人著想的莎拉會變成什麽樣,跟自己也沒有關係,但內心還是覺得不太好。如果莎拉被發現的話,當然陣也會因為把女孩子帶進來而違法禁止女性進入的宿舍規定,擾亂風紀遭到被趕出宿舍的處分。萬一被趕出宿舍,就沒地方可去。父母都是知名考古學者,為了尋找所羅門寶藏籌措往中東的旅費和挖掘費用,早就把之前住的房子都給賣了。
(如果在這裏讓座堂被發現,果然還是非常糟糕的狀況。)
肯定是要把莎拉給弄出這間房間。但是夕也也在場,根本就沒辦法出去。
“夕也,可以到廚房幫我弄點水來嗎?”
“要水洗臉台就有啦。而且為什麽要我來幫你做事啊。”
“真是的,果然不能拜托沒什麽才能的人呢。”
“囉哩囉嗦講些什麽?快讓開啦,這是我的床耶。”
夕也邊說著,就倒在床上。
“唉,好不容易寫詞的靈感湧現結果卻停電,我運氣真差。”
“擠——”
“陣,你剛剛是不是發出什麽怪聲音?”
兩手枕在頭部下方,夕也開口問著陣。剛才明顯的是莎拉在說話。陣連忙拉著夕也的手,想要讓他站起來。
“待在這樣的房間裏,心情沒辦法轉換說不定靈感就出不來啊。去聊天室看看如何?”
“現在停電根本什麽事也不能做啊。”
“用手電筒邊照邊寫不就得了。改變一下氣氛,搞不好能湧現出以往沒有的靈感喔。”
這麽糟糕的提案,夕也竟然還傻傻地被騙過去,“嗯嗯”連連發出感歎的聲音說。
“這想法挺不錯的,原來如此,我應該試試看喔。”
“快去試試快去試試。”
“怎麽覺得你好像想要把我趕出去似的,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你一定可以啦,你要加把勁寫出好歌詞啊,你一定做得到,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你總算也能夠了解我的天份啦。”
夕也心情變好,哼哼地笑了出來。看樣子他應該會心情很好地離開房間,讓陣鬆了口氣。在棉被下麵被夕也壓到連發飾都亂七八糟的莎拉,也小心翼翼地輕輕拍著胸口。
正當夕也要走出房間時,手電筒的光線突然消失。
“啊,不亮了。”
“怎麽挑這種時候啊!”
陣搔了搔頭。可是夕也倒是滿冷靜地,差不多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摸索著把放在地上的神燈箱子拿了起來。
“不要緊,這裏還有像燈的東西。”
“啊,夕也,不要碰那個!”
“別這麽小氣嘛,真吝嗇。這個要怎麽使用啊?”
在黑暗中張大眼睛,夕也把神燈取了出來。莎拉現身後的幾分鍾裏,神燈會使莎拉現身前的空間跟現在的空間保持短暫的連結,一但觸碰
神燈壺嘴就會被吸進去。陣連忙要從夕也手中奪走神燈,可是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見。夕也在黑暗中摸索著神燈的形狀說,
“你還真是個考古迷耶,居然會有這種年代久遠的燈。”
“別碰啊!尤其是壺嘴的地方!”
“我還真不知道使用方法呢,陣,幫忙把火點上吧。”
“什麽。”
忍不住喊出聲來的,是蓋在棉被下縮成一團的莎拉。
(你,你在講什麽,庶民二號!我的房間會起火的!)
真想立刻衝出來。可是一但這麽做“座堂莎拉會穿女仆服玩角色扮演”、“偷偷溜進男生宿舍”、“躲在男生的棉被裏”之類的流言會比光速還快流傳在校園內。不管怎麽看,都非常地怪異可疑。如果背負如此丟臉的事那還不如死了比較好一點,雖然也不想死,可是現在的莎拉隻能拚命躲藏起來小心不要被發現。
“剛才,是不是有女生的聲音?”
夕也有點嚇到。躲在棉被中的莎拉,連忙用雙手捂住嘴。陣壓低聲音小聲地說。
“是喔,你也聽到了啊……”
“不要再用這招騙我了!這裏以前並不是墳場啦!”
“真可惜。其實,那是我的聲音啦。”
“大概高了兩個音域耶?”
“那是假聲啦。要不要唱首‘魔法公主’給你聽聽?”
“我喜歡讓別人聽我自己的歌曲,但是最討厭聽別人的歌啦。”
“還真自傲呢。”
“總之,把燈點上火吧。你不是想要幫忙我創造藝術嗎?”
“我就說不行了啊。”
“小氣!你不想幫忙,我就自己想辦法點上火!”
夕也想要搶走神燈,在黑暗中被陣抓住。陣保護著神燈,還用腳用力踢著想要搶走神燈的夕也。
“我就說不行了!放手!”
“痛痛痛!叫你給我,就快給我啊!”
“要你停手!這個……啊對了,這個不是燈,而是‘咖哩用醬料壺’啦!”
“那個容器是這個名字喔。”
“在挫冰上澆糖水的容器叫做‘甘露勺’。”
“我想要拿來用用看嘛。那這樣的話,就拿來裝咖哩吧。”
“這是你原本的目的嗎?”
陣拚死命地守著神燈,雖然說夕也沒什麽力氣可是身材比較高,手也比較長。當然如果真的要打架的話,拿不動麥克風以上重物的夕也,跟為了挖掘考古遺跡常常爬山,舉鏟子挖土勞動身體鍛鏈身材的陣比起來,根本就打不贏。可是為了“咖哩醬料壺”跟朋友開打,搞不好會被當成是心胸狹窄的家夥,或被誤以為是愛收集咖哩用醬料壺的人,想到這讓陣猶豫了一下。
“搶到了!”
趁著陣恍神的時候夕也把神燈給搶去,兩手舉得高高。完蛋了……就在這時,
“砂魔法muru)”
隨著莎拉的聲音,一陣沙塵卷了進來。房間內飛舞的砂,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夕也的肌膚感受到一陣陣刺痛。
“痛痛痛!這,這是什麽?”
“真是的,眼睛太小所以連砂都很難跑進去啊。”
躲在沙塵中,莎拉站起身來。
muru”
她朝著夕也伸出食指。砂就像消防車噴水管中湧出的水般,刷地發出聲音卷著一柱砂條飛起來。
“什麽?”夕也被砂卷起整個人飛起來,背後撞到牆壁。“嗚啊!”接著,發出青蛙被壓扁般的叫聲後,夕也就倒在砂堆上。
莎拉在黑暗中,兩手交叉在胸前往下看著他的身影,透過穿過窗簾照射進來的月光隱隱約約現了出來。
“真是的,差一點點就要把我的房間灌進一堆咖哩。應該早點想到用魔法砂讓他睡著就好了。”
“我想,這應該不是因為砂跑進眼睛的魔法而睡著的狀態吧。”
“唉喔,還不是大同小異。”
“喂,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不需要費心送我禮物了啦。用你庶民那一點小錢能夠買得起的東西,我猜都猜的出來。”
“不。請你一定要收下我送的四字成語字典。”
“你今天的冷笑話,以庶民來說還真是很高明耶。兩次都能讓我笑,這可是新紀錄哪。”
莎拉用手掩著嘴高聲笑著,撥了撥長發讓它披在身上。陣已經放棄跟她爭論。
夕也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過至少解決了解除了眼前莎拉被夕也發現的狀況,剛才那個應該是物理上的衝擊造成的腦震蕩。夕也不要緊吧,陣心裏浮起新的不安情緒。
“咚咚!”
冷不防地敲門聲響起,讓兩人嚇了一跳。剛才一鬆懈就完全忘掉夕也曾說過,右京“很快就會”過來。
“糟糕,又得要躲起來了!”
莎拉慌忙地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跑。在一片黑暗中跑來跑去,往東撞到往西也撞到,隻聽見喀鏘、啪啷等東西被破壞的聲音。
“你先冷靜下來吧。而且,小心周遭的東西。”
“我很冷靜啦,和尚端湯上塔塔滑湯灑湯痛痛痛痛痛。”
“趕快冷靜下來,會受傷的。”
突然,從隔壁房間聽到右京的吼聲。
“你,知不知道宿舍禁止帶些不必要的私人物品進來!這個穿著怪異服裝,像怪獸般眼睛睜老大的人體模特兒是幹嘛用的!”
“啊啊~看來舍監敲的是隔壁的房門啊。”
陣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可是沒有辦法安心。既然到了隔壁,就表示下一步就會來到陣這裏。
“‘萌係’也太輕浮了!我沒有辦法認同!右京烈風斬!”
“嗚哇啊啊啊!我的魔女米拉克啊!被砍成兩半了——!”
在黑暗中響起的尖叫聲,讓莎拉吞了口口水倒吸口氣說。
“……該不會,連我都會被切成兩半……?”
焦躁的莎拉,又再次左右移動。接著又聽到框啷、咚鏘的物體破壞聲響。
“要趕快躲起來!會被殺了!”
“就算躲起來也沒用。舍監在找尋跳電的原因,房間一定會被搜查。而且,你快停止破壞活動吧。”
“那,現在趕快感謝我摸摸我的頭啊!”
這樣一來,莎拉就可以透過神燈回到自己的家中……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完成任何命令,大概是沒辦法這麽做吧,可是陣還是試著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嚐試摸摸莎拉的頭。
“等一下,你在摸哪裏啊!”
“哪,哪裏,我摸到哪裏了?”
“你是要我自己說出來?你這變態庶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什麽都看不見嘛!”
“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庶民,頭在這啦!”
莎拉用力抓住陣的手腕,放在自己頭上。
(這裏是頭?那我剛才,到底是摸到哪兒啊……)
心裏頭想著,就沒辦法集中精神。如果是平常,莎拉頭上的發飾會發光顯示出主人的滿足指數,但現在絲毫反應都沒有。在一瞬間的沉默後,莎拉生氣地指責著陣說。
“庶民就是庶民,真的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認為什麽事也沒做就要人感謝,根本就是強人所難,你有什麽意見嗎?”
“一般人隻要大小姐我願意待在同一間房間,就會流下感激的淚水了!受我邀請參加下午茶會的女孩,全部都覺得很光榮呢!”
“從別的角度看來是還滿感人的啦。”
陣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時門口發出咚咚地敲門聲。右京終於來到陣他們的房
間。陣看到倒在地上的夕也突然想到。
“對了!再用魔法讓他睡著不就得了!”
“做不到,爸爸說我的魔法隻能在聲音聽得到的範圍內才會有效吧。”
“大聲喊出來的話,連走廊上都可以聽得見吧。”
“你這庶民怎麽會這麽腦殘啊。”
“腦殘?”
“就是指你沒什麽大腦啦。”
“還真是想像力豐富的創造字匯。”
“那邊的庶民二號不是說過了嘛。四處巡察的不是隻有學生會長而已,連幹部住宿生之類的人也跟他一起吧。萬一他們在不同的地方該怎麽辦?”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他們目擊到走廊突然吹進沙塵的狀況?”
“就是這樣。”
“那就趁全部人都進到房間時,再來念咒語如何?”
“咒語的發動時間也會有關係啊。在念咒語的時候,我的聲音會被聽到耶。如果隻有一個人還可以像庶民二號那樣裝做是聽錯了,可是人數多就沒辦法掩飾過去。”
“那還真是頗為棘手啊。”
“該怎麽辦啦!全都是你在這種狀況下把我召喚出來造成的,如果我被發現的話,你是不是也有覺悟會遭受到應有的處罰?”
“會被趕出宿舍沒地方可住啊,如果要處罰的話這樣就夠嚴重了吧。”
陣感到十分絕望,深深地拉長了歎息。
終於,命運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咚咚”
“來了!”
陣吸了口氣。總之夕也倒在那兒一定會被懷疑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陣把昏過去的夕也給拖到床上,對莎拉說。
“座堂,沒辦法了你就先躲在夕也的棉被下吧!”
“名媛千金都是把棉被墊在下麵使用的說。”
“真奇怪耶,庶民都是這麽做的隻要躲在夕也下麵,舍監他們就算要把睡著的人叫醒,也不至於會把整條棉都給掀開吧。”
“我拒絕接受。”
“這麽幹脆毫無轉圜餘地就拒絕喔。”
“剛才也是被壓在庶民二號下麵,我差點以為會死掉哪!連頭發都被弄亂,我絕對不要!”
“要任性也得看場合吧,如果被舍監發現,你跟我都會完蛋的!”
陣摸索著抓住莎拉的手。聽到右京的聲音喊道。
“回答啊。新木,宇多田,我要進去囉。”
喀鏘,聽到門把轉動聲。手電筒的光線刺眼地照著房內。
已經沒有時間再慢慢鋪被墊。陣連忙把莎拉跟夕也丟到床上,從上麵用棉被蓋住。
右京跟四名幹部住宿生,各自手中都拿著手電筒,像搜索燈似地照著房間。
右京身上穿著平日的劍道服,長發在後麵綁成一束就像個修長白皙的劍客般,在黑暗中顯得很醒目。遵從右京要排除無用輕薄裝飾的信念,幹部住宿生每個人都理了個光頭。手電筒的光線反射著他們的頭,讓明亮度更增添了不少。
右京他們陸續地走進房內。他們的手電筒光線,把房中增添些許蒙朧的光線。右京
們腳邊,踩到莎拉變出來的砂山。隻要她不消失,這些砂就會留在原地。右京皺起了眉頭。
“新木,你在房間裏堆砂玩耍啊。”
“啊,不是的。我正好在掃地,灰塵全都集中在一起才會變成那樣的,舍監大人真是非常地抱歉,對不起,那就再見了。”
站在雙人床旁邊,把床用身體擋住,陣表情生硬地熱情陪笑著。右京狐疑地皺起眉頭來。
“這怎麽可能。平常不怎麽友善的你,居然會笑容以待……是不是在隱瞞什麽?”
右京的感覺果然很敏銳。陣不由得嚇了一跳,拚命用力地搖著頭說。
“怎,怎麽會呢。”
“尊重個人隱私是我的基本想法,可是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大量用電。為了調查是那間房造成並且早日恢複功能,必須要嚴密地檢查。”
“如果知道是那個白癡請您務必告知。我也想要狠狠地揍他一兩拳當作禮物。”
“停電的原因,應該不是在你們兩個的房間吧?宇多田平常老喜歡吵吵鬧鬧地搞音樂,是不是有使用什麽電子樂器?”
右京跟幹部住宿生門在房裏東張西望地瞧著。隻要不去看見床就不要緊。陣看到他們移動腳步,就慢慢地轉換方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床,小心翼翼地讓他們不容易看到床上的景象。
“不,沒有的,夕也是專門唱歌的,並沒有樂器。”
“……聽你一說,在宿舍公布欄上他貼過告示,寫著‘征求樂團成員。吉他,貝斯,鍵盤,鼓手等。本人為主唱’之類愉快的內容嘛。”
右京用竹刀敲著肩膀,開口問著陣。
“宇多田跑去哪了?我剛才還碰到他啊。他說需要光線所以跟我借了手電筒,他還沒回來嗎?”
“那,那個,那支手電筒,幾乎快沒有電了……”
邊回答著,陣繼續故做冷靜,小心地用身體擋住床。可是,卻騙不過右京的眼神。嘴上說著“啊啊”,就用手電筒照著床。透過棉被滲進來一些明亮的光線,讓躲在被子裏的莎泣緊張地縮了一下。
“你回來了啊,宇多田。大爺我已經到這裏你還裝睡,實在非常沒禮貌喔。快從棉被裏爬出來立正站好!”
右京抓著夕也的肩膀,就要把他拖出來。如果夕也起身,棉被被掀起來的話莎拉就會被發現。莎拉慌張地抓住夕也的胸口,不讓他被拖出去。右京感覺到強烈地抵抗,“咦?”地皺起細細的眉頭。
“他看起來滿瘦的,體重倒還不輕嘛。”
“想必是很結實吧,聽說肌肉是脂肪的三倍重量呢。不知道為什麽,一回來他就突然很想睡覺就跑去睡了。請您不要叫醒他。”
陣想要轉移話題,可是右京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據說屍體也很沉重啊。他根本就叫不起來,難不成已經掛掉了?”
接著,更用力地要把夕也從床上挖起來。擔任劍道社團主將的右京腕力強到令人吃驚,緊抓住夕也胸口的莎拉,幾乎整個人都要被他給扯起來。
(哇——!)
莎拉忍不住發出慘叫聲,但很快就閉上了嘴。夕也的身子被拖起來,棉被輕輕地就要滑下來。
陣敏捷地窩進夕也的床上。躲在棉被裏的莎拉,不知發生什麽事立刻翻起了白眼。
“你,你在幹什麽,新木?”
右京大聲地吼著。陣從右京手中把夕也給搶回來讓夕也躺好,緊緊地抱住他不讓右京吵醒他說。
“啊,不要緊的。他剛剛說覺得有點冷。用人體的溫暖來取暖是最棒的,身為室友的我有責任要幫他取暖,請您交給我吧,這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陣臉上露出生疏的諂媚笑容,臉部的表情頗為僵硬。不論在誰眼中看來,都會覺得有問題。其中一位幹部住宿生,抓著陣的胸口低聲吼道。
“一年級的!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幹部住宿生總共有雄壯高大,修長身形,瘦削體型,和嬌小身材四人。全員老家都是經營寺廟,各自名為玄奘武念,青山龍念,朱傘雀念,白毫虎念。爆吼著陣的武念,就像武將弁慶一般高大又雄壯威武。似乎光用單手就能把陣給舉起來。
(不可以,棉被會被掀開!)
莎拉不敢再拉扯陣,把身體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陣嚇了一跳,碰到莎拉那柔軟又有點冰涼的手腕。被柔軟觸感碰到的部位,以男生來說,就隻有耳垂部位才會有如此柔軟的觸感。但莎拉全身都像這樣地柔軟。簡直全身都像耳垂般的人。
“
難不成是軟耳朵怪人?”
“誰是巴洛姆一號裏麵的多魯k魔人啊!”
聽到陣忍不住說出口的話就以為是在批評自己,武念在陣耳邊吼著。
“為什麽一九七二年播放的超人英雄節目,你們兩個人怎麽這麽自然地就討論起來啦!”
右京語氣不自然地說著。陣則小聲地接話道。
“舍監對這類資料如此熟悉那才是個謎吧。”
“不需要討論這種事,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麽?再瞞下去,我可要把你打扁!”
武念更用力地拉扯陣。眼看著棉被就要被扯開,莎拉的臉快要曝光了。萬事休矣……莎拉緊緊地閉上雙眼。
可是,把棉被蓋回去的,卻是右京。武念驚訝地看向右京說。
“舍監,您怎麽了?”
“啊啊,不,沒什麽……總之,你放開他吧。”
“啥?”
武念雖然不怎麽甘心,但還是乖乖聽話地把手放開。莎拉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來,陣立刻啪地倒回枕頭上。
陣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但右京隻是轉過身,就往走廊邁步走去。
“這間房裏應該沒有會導致跳電的東西。到下一間房間去吧。”
“咦?”
陣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真令人難以相信,發生了超級幸運的事情。武念跟著追上右京,想要阻止他。
“請,請您稍待一會。我們什麽都還沒檢查過啊!”
“是啊,舍監。如果特別禮遇他們倆個的話,就無法對其他住宿生交代了。”
鶴立雞群的龍念也對右京的態度起疑。可是右京卻完全沒有回頭,走到走廊時才小聲地說。
“我原本以為隻要禁止女性進出,就能夠維持宿舍的風紀……這又碰上全新的課題,該怎麽處理才好呢。或者,這是個不要去觸碰才好的問題呢……”
“是什麽事情啊?”
即使開口問,右京也沒有回答。
(他們兩個,怪怪的……)
右京心裏麵喃喃地說著。
(新木的眼中,很明顯地就是要用身體保護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按剛才的狀況,那對象除了宇多田外沒有別人。雖然說,戰國武將也會把寵童給帶在身邊,我是知道曆史上有這種情況……但是……)
禁止女性進出的規定沒有被打破。可是,禁止女性進出的目的是要維持宿舍的風紀。但因為同性戀情亂了風紀的事態,卻是出乎他的意料。規定上並沒有寫出這一點,當然也不能夠處罰他們。
(畢竟……這是非常敏感的問題。他們自己如果想要隱瞞的話,我就不應該輕率地公諸於事。為了他們好,裝做沒看到也是身為舍監應該做的……)
右京雖然觀察力敏銳,但猜疑過頭思考方向反而暴走得太誇張。
關上房門,聽到右京一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陣鬆了一口氣。
陣根本搞不清楚為何平日那麽嚴厲的右京會放過自己一馬,但眼前至少不用提心吊膽了。況且陣壓根兒都想不到居然會碰上出乎意料的誤解。
莎拉仍舊緊貼著陣的身子。她似乎過度緊張還不能掌握周遭的狀況。陣還是第一次注意到她那嬌小的身軀正在顫抖著。
對平常總是傲慢又愛騎在人頭上的莎拉來說,真是令人意外的反應。兩人的身體親密地接觸著,她比耳垂還要柔軟數倍的觸感,與其叫她軟耳朵怪人,還不如用棉花糖魔神這樣的表現還更加適當。
即使貼在陣的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莎拉的重量。簡直就像羽毛被似的。清爽的長發在手中的觸感,就像絹絲般摸起來非常地舒服。在身旁的夕也就算被人罵軟弱可是身體還是像木頭般硬,跟莎拉比起來頭發也顯得粗糙毛躁,皮膚也粗粗地像鯊魚。當然陣也是一樣。
女孩子的身體構造成分莫非跟男孩子就是不同嗎……陣差點要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或許是用較高等的蛋白質所構成的吧。
而且相較於陣和夕也每天都洗得乾乾淨淨但仍有些許汗臭味,莎拉身上一點兒汗的味道都沒有。隻有從她全身散發出的肥皂香氣。香香的頭發上有著甜柑橘的香氣。清爽又帶點甜味,是跟莎拉(的外表)非常搭配的香氣。
(自己從來都不知道。女孩子是這麽輕巧瘦小又柔軟,還有這麽好聞的味道啊。)
簌簌吸了下鼻子。莎拉的頭發戳到鼻子,長發拂過臉頰,感覺真舒服。就在這時,莎拉驀地回過神來。
“你,你在幹什麽!”
莎拉緊貼著陣吼道。
“味道真好聞的潤絲精哪。”
“這是護發乳啦!”
“可以的話,還真希望你告訴我潤絲精跟護發乳有什麽差別。還有,涼鞋跟拖鞋到底哪裏不同?”
“講這些,還不趕快放開我!你這庶民竟然敢黏著我,簡直太失禮了!”
“黏著人的是你吧。”
陣說著把兩手往上舉起來。莎拉這才注意到是自己緊貼著陣不放,當場臉漲得通紅,慌忙地把手給放開,火速地離開床上。
“總,總之,沒被發現逃過一劫就好。”
莎拉不知為何內心不停地怦怦跳,兩手按著胸口大大深呼吸了一口。傲慢又不服輸的莎拉,現在也還是很傲慢又不願意認輸,可是她的反應似乎跟平常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讓陣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沒有不同,莎拉平常個性反覆無常根本就無法預測,時常讓人摸不著頭緒,陣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莎拉的心頭還是猛跳個不停,她仍然背對著陣。陣從床上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後,把右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莎拉嚇了一跳轉過身來,手忙腳亂地對陣吼著說。
“庶庶庶民——你幹嘛隨便摸我!沒禮貌!”
聽到尖著嗓子反應過度的莎拉,陣隻是看著掛在牆上的鏡子,開始念起咒語。
“秀秀摸摸頭。”
秀秀摸摸頭是代表智仁武勇………智慧,仁愛,武勳,勇氣這四個王者最重要的四種資質的咒語。正因為阿拉丁的魔法神燈來自中國,所以能讓莎拉的感謝指數提升的這句咒語,是從中文衍伸過來的。
在念完咒語的同時,發飾發出彩虹色的光芒,這道光芒開始發光將她全身包圍住。像螢火蟲般發亮的莎拉身影,在鏡子裏朦蒙朧朧地飄浮著。
“奇怪了……為什麽滿足指數會上升?”
莎拉驚訝地看著鏡中。發飾發出淡淡地光芒。
“我不是說過隻要你乖乖地別出來,就比什麽都強吧。反正,至少已經避過最糟糕的狀態。”
“可,可是,我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你很幫忙什麽事情都沒做,一直乖乖躲著不被發現,這算是奇跡了。”
“不要把我當白癡!你的意思是說我幫不上忙嗎?”
莎拉把陣摸著自己頭的手揮開。
“幫不上忙……應該更嚴重吧!”
“都是因為你不好好地交代工作的緣故吧?這樣根本連最大值百分之二十的亮度都還不到啊。至少下個像是掃地或洗衣服……不然擊退十戒妖魔還聖櫃惡魔之類,讓滿足指數一口氣破表的命令!”
“你這語氣,明顯就是命令的語氣吧,你有沒有自覺啊?”
聖櫃惡魔指的是被摩西的十戒石版所封印住的妖魔們。收藏石版的神聖箱子,聖櫃遺失後,被封印的妖魔傾巢而出。十戒所禁止的十項惡行……否定唯一的上帝,崇拜偶像,濫用上帝之名欺騙世人,打破安息日,不尊敬父母,殺人,竊盜,作假見證,貪圖財物……掌管破壞這十戒的妖魔們。
他們會抓住人心弱點,驅使人去做壞事。被聖櫃惡
魔的力量所吸引,可能會有引導人類走入邪魔歪道的危險,因此他們的存在必須盡量保守秘密……劍之魔神少女艾爾芙曾說過的這番話,深深地烙印在陣腦海中。
莎拉是被魔法封印的魔神後裔,隻不過不是被石版而是被魔法神燈所封印。陣偶爾會想,以魔神來說,恐怕比石版妖魔來得更加凶惡也說不定。
莎拉憤慨地揮動著手腕,又發出喀鏘的聲響。
“啊。”
莎拉停下動作。陣伸手壓在額頭上,呼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什麽事情都不做,就是幫大忙了。”
“說、說到底,都是你不好,在停電的時候把我召喚過來。”
“我又不是因為想要召喚你才把你叫來的。”
“真是任性哪,明明就是個庶民!每次滿足指數都隻有一點點,感謝的心情也未免太不足夠了吧?”
“你有做什麽值得讓人感謝的事嗎?”
“普通人隻要大小姐我表示要把你當成主人,肯定都會滿心感激不停地謝謝。更何況,差一點被別人發現,還被當成鋪在下麵的棉被,要你摸摸頭卻又摸到不該摸的地方,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話說,我究竟是摸到什麽地方啊?”
莎拉生氣的反應頗誇張,讓陣心裏十分在意地問道。結果,莎拉的怒氣馬上衝到頂點。
“……就說叫你不要問了,你這變態蠢蛋庶民!從今以後,不準再召喚我了!”
莎拉吼完,就被彩虹色的煙霧所包圍,消失在魔法神燈中。
就在同時,螢光燈啪璣啪璣亮了起來,整個室內又恢複明亮。看樣子右京他們已經找到停電的原因了吧。
變亮的房間裏,出現在陣麵前的,是莎拉左撞右撞時到處破壞的家俱。書架的書四處散亂著,馬克杯和桌燈也都破碎了。
“我看聖櫃惡魔都還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破壞行為吧。”
早知道讓她把這裏給收拾幹淨後再讓她回去……陣歎了口氣。雖然有想到再召喚她出來,可是莎拉剛才丟下一句“從今以後,不準再召喚我了!”就離開了。
(這麽說……表示,不能夠再召喚那家夥了嗎?嗯,如果不用再召喚她就能解決的話,那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啦。)
陣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魔法神燈。沒想到常常被莎拉要得團團轉的日子,這麽快就劃下句點了。
(每次跟她說話都忍不住用跟男生講話的語氣,我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過火啦。我一點都不習慣跟女孩子講話……她也有她自己的立場,雖然說是為了滿足私利可是她也以她自己的方式在努力著,被當作毫無用處的人,應該覺得意外又很受傷吧。)
原以為不用再忍受莎拉的脾氣,也就不會再有什麽壓力了。事實上麵臨這樣的狀況,心中的確輕鬆不少。但是輕鬆過了頭,心裏反而覺得少了什麽似的有些空虛。
(不,這樣不是比較好嗎。可以像以前那樣,自己一個人靜靜地閱讀考古學的書籍,不需要再吃到那家夥現學現賣的料理,而且還要稱讚她,還得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受氣。)
陣安慰著自己,可是總覺得自己是在勉強地說服自己,感覺又更空虛了。於是陣隻得慢吞吞地開始收拾散亂在地上的東西。
隔天,江利子興奮地往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呼呼呼……結果昨天晚上座堂莎拉根本沒有從宿舍走出來。這麽說,表示她被會長發現了吧。一但知道自己喜愛的座堂莎拉偷溜進男生宿舍,會長想必也會對她感到失望吧。這時候我就來好好安慰他……呼呼呼呼,真是太完美了!”
江利子抱持的邪惡動機,讓她意味深長的笑聲中令人覺得她有些病人膏盲。
江利子在走廊上跳啊跳地前進著,敲了敲學生會長室的門。走進裏麵,右京露出困擾的表情正在思索事情。那嚴肅的模樣,讓江利子內心怦怦跳地按住胸口。她拚命想要保持冷靜,但根本就遮掩不了臉頰上泛出的紅暈。
“啊,那個,會長。我從弟弟啟太那兒聽說,昨天晚上宿舍是不是停電了。是否正如我說的,座堂莎拉就待在新木陣的房間裏啊?會長您總是說是我誤會弄錯了,可是這次總算印證我說的沒錯吧……”
兩手交叉在背後,江利子興奮地盯著右京的臉瞧。可是右京表情僵硬地回答說。
“副會長,你弄錯了。”
“什麽?”
“座堂莎拉她並沒有在他們的房裏。”
“咦……那,那昨晚她並沒有恰巧偷溜過去?”
“不隻是昨晚不在,她不可能會出現在那裏的。”
“因為座堂莎拉是個嬌羞的大小姐?那隻是她裝出來的樣子,會長您被她給騙了!”
“沒有這回事。新木陣和宇多田夕也兩人也沒有理由把座堂莎拉給帶進宿舍房間。”
“沒有理由……您為什麽會這麽說呢?宇多田夕也在學校裏是出了名的軟弱,新木陣雖然對那些事情沒有興趣,可是他很有可能是個惦惦吃三碗公的大色狼。絕對是有不純潔的異性交往啦!”
“詳細的情況我沒有辦法跟你說明,可是他們兩個並沒有與‘異性’交往。你說什麽座堂莎拉溜進他們的房間,百分之百是你的誤會。”
右京斬釘截鐵地說出這些話,讓江利子很驚訝。
“不要再管新木陣他們的事了,追究過頭不是件好事。”
“您這是……命令嗎?”
“是。”
聽到右京的話,讓江利子大受打擊,搖搖晃晃地走出會長室。
原以為是完美的作戰策略,絞盡腦汁訂立作戰計畫,但卻無法順利進行。剛好莎拉幸運沒有中計,而且又不甘心右京一點都不信任自己,讓江利子難以壓下怒氣。
(座堂莎拉,俗話說討人厭的孩子反而在社會上有出息,為什麽你的運氣偏偏這麽好……你等著看,我才不會就此罷手。我有過多到數不清的打工經驗,一定要揭開你的真麵目,讓你挫敗地哭出來。不要小看苦學的學生!)
江利子露出奸詐的笑容,壓低聲音一個人獨自笑著。
這時江利子的弟弟啟太剛好經過她身邊,走在一起的男同學擔心地問說。
“最近,你姐姐常常自己一個人詭異地發出笑聲模仿或是模仿黃鶯叫聲,她不要緊吧?”
“嗯,笑門開,幸福來,據說常常笑能夠加強免疫力。身體健康對開運也是好事,我也沒話好說吧?”
啟太輕輕地微笑著。對於自傲的姐姐做出的舉動,一點都沒有懷疑。
“不是吧,你的解釋有點不太對吧……”
啟太的朋友對毫無戒心天真無邪的優等生啟太的回答,感到懷疑而小聲地喃喃說著。
夕也的作詞作曲工作,趁著早上上課時迅速地偷空完成了。
午休在教室裏,夕也興奮地將樂譜收進文件夾中。
“終於寫好了!再來就等放學後去借播音室,把這首歌錄成試聽帶,回去的路上順路去郵局把它寄出去。郵戳為憑所以來得及,我還真是個天才呢!”
夕也疲倦到眼睛部長出熊貓眼,或許是放下心中的重擔,他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咧嘴微笑著。
可是陣的心中卻好像被戳了個洞般有種空虛感,從昨晚開始就是這樣。甚至覺得這個洞似乎越變越大。看著遠處被女孩子們包圍著,根本部看都不看陣這邊一眼,就像在另一個世界中微笑著的莎拉,心中的違和感更加強烈。
原本就是不同的世界,也不可能有交界點的同班同學。隻不過是回到原先的狀態,應該覺得高興啊……但為什麽自己的心情會如此地不安呢。自己弄不清楚心中的
想法,陣伸手壓著額頭。
然後,陣又想起莎拉說“摸我的頭”的時候,自己摸到其他地方這回事。
(那個時候……我究竟是,摸到了什麽地方啊?)
到現在才開始十分在意這種小事。莎拉生氣的原因,多多少少都跟這件事情有關聯。
察覺到陣在想別的事情,夕也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把他拉過來說。
“你有在聽嗎,陣?我不是說要你聽聽我這首自信作品的創作秘密嗎!”
“不是特別想聽的時候,該怎麽辦才好?”
“不會有這種選項,你安心吧。昨天晚上在我熟睡的時候,在夢中湧現出靈感來。”
夕也無論如何都要分享給陣知道,便自顧自地說。滿臉輕鬆的表情,跟昨天絞盡腦汁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在夢裏,座堂她緊緊抱住我。很真實的夢喔,柔軟又有彈性的肌膚觸感,還有柔順又細長的發絲,甜柑橘的香氣……”
夕也仿若沉醉在夢中的眼神,朝著莎拉看了過去。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莎拉被女孩們包圍著正開心地聊著古典音樂的話題,但似乎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便抬起了頭。
恰好與兩人的視線對個正著。對陣來說,莎拉每次氣勢淩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從下麵往上貼近自己的臉瞪過來,這狀況好像沒什麽特別值得一提。但……不知道為什麽,隻有這種時候,莎拉就會立刻漲紅著臉,露出似乎在生氣的表情,接著立刻把頭往旁邊轉。
(咦?)
昨天,莎拉才說根本不會把陣放在眼裏,往往很自然地就把視線給栘開。連這種反應都沒出現。果然,她是在生我的氣吧?可是,雖然說她生氣把頭轉到另一邊,但她仍舊數度偷偷地往陣的方向瞧著。
陣的心裏頭仍舊摸不清楚莎拉的一舉一動。昨晚在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莎拉的臉,總以為她像平常那樣隻是在發怒生氣,其實她當時的表情就像現在這樣吧?無論如何,真相都躲藏在黑暗中了。更何況,
(已經不會再召喚她了,即使想這些也沒有用啦……)
正當陣打算放棄去想這些事的時候,突然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似乎是有訊息寄來。不可能會是莎拉,那麽必定是父母親終於來電聯絡了……想到這點,便趕緊看看手機的顯示畫麵。
“昨天你真是給我添了大麻煩!聽好了庶民,下次記住一定要我打電話之後才可以召喚我喔!&……#%#”
是莎拉傳來的。她似乎還是在生氣的樣子,但語氣中好像還是希望被召喚。讓陣稍
微安心了點。
不過,陣比較在乎的事情,並非是否還能夠召喚她,也不是再也無法召喚她,而是……
(啊,表情文字的臉頰變紅了。)
陣對於這一點,多少有一點點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