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太太看著禮物,頓時也嚇了一跳,忙叫道:“夫人,這可使不得,這也太貴重了,小丫頭們哪裏禁得起這個。”


    魯夫人故作嗔怒,道:“淩太太這是看不起我。”


    淩太太急得滿頭大汗,忙道:“怎敢,實在是太貴重了。”其實淩太太哪裏看得上魯夫人這點子東西了,隻是由魯夫人送出來的,那價值自是翻了好幾倍不止。


    盧風三人眼看是無法推拒,都誠聲道了謝。


    魯夫人這才讓三個小姑娘自去坐桌。又道稍後用了午膳,後園子裏請來了名戲班,夫人太太小姐們都可以去聽戲,不聽戲的,花園子裏荷花開得正好,讓大家隨意賞玩。


    又拉了淩太太與她一同落座,這淩太太嘴巴上厲害,又會奉承人,隻一餐飯下來,眾官太太便對其心生好感,那魯夫人又抬舉她,一桌人倒也相處融洽。


    扶風等人得了賞,交由丫頭後又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在淩夫人帶著三個進來的時候,知府府上的丫頭早已經根據之前分配的座位依次安排了的。此時三人坐的這桌坐了八人,除了扶風三個,另有五個年紀不等的小姑娘,有一兩個正側著耳朵竊竊私語,見扶風三人落了座,忙噤了聲。


    盧風旁邊坐了一個圓臉的小姑娘,看著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天真嬌憨,此時見盧風坐了下來,樣貌和藹,看著很有些可親,忍不住開了口:“淩家姐姐,你們姐妹長得可真好看。”


    盧風聽得有人搭話,忙回道:“妹妹也很好看。”


    未風坐在盧風和扶風中間,此時扶風旁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聽了盧風二人說話,冷笑一聲,道:“你們果真是淩家的姑娘?莫不是哪裏買來的丫頭吧?”


    未風聽了臉上一白,竟是被這少女說了個準,當下低下了頭,泫然欲泣。盧風裝著沒有聽到,隻是臉上僵了一僵,又對著剛才與自己說話的小姑娘道:“我是淩家二娘,不知道妹妹怎麽稱呼?”


    小圓臉的姑娘見盧風態度可親又長得好看,跟著自己親熱的說話,一時也顧不上剛才冷言的少女,甜笑著答道:“我是蘇家九娘,閨女婉瑜。姐姐也可叫我九娘。”


    盧風便道:“妹妹的名字真好聽。”


    蘇婉瑜聽得盧風奉承,笑得見眉不見眼,二人便從名字又說了衣裳首飾,漸漸的火熱起來,說到感興趣的,在座的小姑娘也都參與了進來。


    獨獨扶風旁邊的少女很是不屑。扶風懶得說話,隻在人問的時候,才簡單的回複一兩個字。


    慢慢的丫頭婆子們上了菜,小姑娘們默默的用起了膳。菜色看著也還算豐富,八拚盤,八熱菜、八涼菜、八糕點倒是滿滿擺了一桌,扶風早上吃了糯米團子,此時並不餓,象征性的吃了幾口。


    便有一個穿著湘妃紅衫子,長著一雙鹿眼的小姑娘忍不住道:“姐姐平日也隻吃這些嗎?不餓嗎?”


    扶風還未答話,旁邊的少女嗤笑,“你不知道她們家,是要養得瘦瘦的。”


    扶風臉色有些冷,這少女,是沒完沒了了。若不給點顏色看看,這一餐飯都得聽她刻薄人算了。


    當即冷了臉,道:“這位姐姐,您去過我家嗎?”


    那少女不屑的道:“誰稀罕去你家?一股子銅臭狐騷味!”


    扶風大怒,道:“這位姐姐說的我倒是不知道,如若有這些個味道,想必剛才定是熏著了魯夫人,稍後我得去陪個罪才好。”


    那少女聽得扶風此番話,又驚又怕,氣得兩眼通紅,眼淚差點滾了出來,再不敢多嘴。方才已經看到知府夫人的抬舉,若是這丫頭告了自己一狀,怕是爹爹也得受牽連。當下又氣又怕,差點哭出聲來。


    扶風看了有些可憐,到底隻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當下便閉了口。


    原來這丫頭是個縣丞家的嫡女,自小也是受些個富戶賄賂,給縣丞也送了一兩個,這小姑娘便見自己母親成日裏抹淚,自是恨上這些個瘦馬出身的。眼下這幾個不僅是個瘦馬出身,還得了魯夫人抬舉,自己心裏自是不甘,所以才出言刻薄。被扶風嚇了一嚇,哪裏還敢吭聲。


    一時間滿桌才融洽起來,一餐飯下來,盧風把個桌子上的小姑娘唬得都快成了親姐妹了,帶著未風倒是和小姑娘玩做了一起,隻有扶風一向淡淡坐著,並不怎麽說話。


    用了午膳,丫鬟們撤了餐盤,魯夫人便道去看戲,眾人是無有不從的,一行約莫二十幾人浩浩蕩蕩的往花園走去。


    戲台搭在水榭旁邊,隔著半灣湖水,擺了長椅,中間又隔了一座小閣樓,倒是把男女區都區分了開來。


    小姑娘們不聽戲,纏了盧風一道去看荷花。盧風看一眼淩太太,淩太太允了之後,才領著未風等人一道去了,叫了扶風,扶風卻不走,知道後院裏魚龍混雜,誰知道遇著了什麽,好好兒安安靜靜的看戲,不惹上事兒,不擔心小命。


    魯夫人便對淩太太道:“你家這個小姑娘倒是個安靜的。”


    淩太太很是滿意,扶風今日樣貌頂尖,性情又溫順,聽著魯夫人誇獎也不卑不亢的隻抿了嘴輕笑。淩太太便道:“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又乖巧,民婦向來最疼她。”


    魯夫人便笑道:“真是羨慕你有這幾個小棉襖,我單單兩個小子,一個比一個皮實,看著逗人厭。”


    淩太太忙道:“民婦這幾個小丫頭片子哪裏能與貴公子相比了,夫人也太抬舉了。”


    魯夫人笑了笑,遞過了戲本,道:“淩太太點一折。”


    淩太太大驚,道:“這可不行,民婦又不懂戲,民婦什麽身份,怎敢放肆?”


    魯夫人見淩太太懂事,心裏很滿意,又假意推拒了一番。這淩太太人精一般的人,哪裏不知道這是魯夫人的麵子話,當下狠拒了。


    魯夫人這才遞了戲單子給知州夫人,通判夫人等,大家也都推拒著,最後還是魯夫人點了一折子文戲《嫦娥奔月》,一則武戲《穆桂英掛帥》


    那隔著小閣樓的一邊,確實知府黃大人與一重官場人士,此時也都點了戲,黃知府也是讓淩老爺挑了,淩老爺哪裏肯依,推拒得隻差點跪下了。知府這才放了他,自點了一折《唐伯虎點秋香》


    戲班子自是由著男邊兒先演,扶風聽著有些越劇的調調,隻是更為婉轉,那名角兒梅清竹扮相俊美,唱腔圓潤悠長,引來了眾人一陣叫好聲。


    扶風聽得津津有味,全然沒有發現魯夫人看自己的神色莫名的目光。


    魯夫人原也是美人,隻是年歲已去,又不得黃知府寵,當下這如花兒一般嬌豔的小姑娘,心裏如螞蟻子在咬一般,又酸又疼。


    魯夫人正盯著扶風看,突然從男客那邊傳出一陣騷動,好久未曾停息,一會兒又丫頭來報:“永嘉候侯爺來了!”


    頓時滿座皆驚!


    永嘉候!這個幾乎跟天子並肩的人,怎麽突然到了知府府上,那個可是大周獨一無二的侯爺,小小一個四品知府,怎的搭上了這麽個大人物?


    女人座席這邊也沸騰了起來,魯夫人忙著交代仆婦去伺候,又叮囑若是前頭有什麽吩咐,急急的傳過來,好準備。


    扶風有些好笑,到底是個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一個個都急成了這個樣子。好在戲還在演著,扶風對周遭的變故喧囂充耳不聞,繼續認認真真的聽戲。


    黃知府這邊卻是齊刷刷跪了一片,嚴箴冷著臉道了聲,“免禮”


    黃知府才躬身站了起來,眾人見黃知府站立,才敢跟著站起來。黃知府正色道:“下官聽聞侯爺到了揚州府,不甚惶恐,怠慢了侯爺,還請恕罪。”


    嚴箴尋了一根椅子,穩穩的坐了下來,道:“聽戲。”


    黃知府心裏暗恨,這祖宗,一向憊於交際,如此不給臉麵倒是難以相處,少不得忍著罷了。當下卻不敢吱聲,隻讓眾人也都落了座。


    嚴箴未到之前,整個席麵上是觥籌交錯,你來我往的喧鬧笑聲。此時,這冷麵閻王往這一坐,眾人哪裏還敢吭聲,隻老老實實的聽戲。頓時整個園子清靜了下來,隻餘梅大家的聲音婉轉喜慶。


    淩老爺本是被黃知府安排了一桌的,此時的嚴箴坐在主桌上麵。把個淩老爺嚇了滿頭大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這可是侯爺。這是救了未風那丫頭的人?如果能攀上去


    淩老爺一時嘴都笑歪了,隻恐被人看見,忙低了頭,按捺住了心裏的激動。


    此時的梅大家演到了□□部分,開始蒙頭點秋香了,有那認真看戲都屏住了呼吸,隻看這秋香如何點。


    梅大家甩了一下水袖,唱到:“眾人並立畫堂上,玉貌仙姿屬秋香,我即刻上前將她點,情急外露顯輕狂,我還是要從容行事慢點點,最後一步要裝的象。”


    眾人忙瞪大了眼睛,看唐伯虎如何點中了那個秋香,在眾人齊齊關注的時候,那梅大家卻把手中的折扇一抖,一道亮光閃過,梅大家欺身而下,手中的折扇抖出一把匕首,徑自往主桌衝來。


    季勻上前一步,擋住了嚴箴。嚴箴心裏冷笑,這黃知府莫不是傻了,忘了自己是武將?耍這些個伎倆!


    黃知府大叫:“保護侯爺!”忙擋在了季勻前麵,說時遲那時快,梅大家已經到了黃知府麵前,銀光一閃,便刺在了黃知府的肩膀上。


    頓時,滿園子大亂,到處是驚叫聲。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大人!”


    “保護侯爺!”


    有那侍衛上來,三兩刀將梅大家砍了死透。


    這突然冒出來的變故,把淩老爺嚇了屁滾尿流,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嚴箴麵無表情的坐著,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此時,有人叫了起來,這梅大家身上藏了兩個賬本,黃知府摁著冒著血的傷口,道:“拿來上看看。”


    黃知府翻了幾頁,臉漸漸陰了起來,突然,將手中的賬冊往桌子上一拍,怒罵道:“混賬東西!”(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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