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佐間太郎是神的兒子。


    隨著璁假的腳步逼近,菊本高中的學生們個個為了即將來臨的璁假而雀躍不已┅這當然是說說而已。


    不過是上午時分,七月的烈日卻像是要把屋頂曬到脫皮似的,為學生們帶來璁氣及無力感。


    眼前這群一年a班的學生也耐不住性子聽老師說話,全都懶洋洋地用墊板當扇子扇著風,其中有女生還撩起裙子往腳邊扇風,真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光景。


    在這熱得像三溫暖的教室裏,隻有一個地方是涼爽的。


    那就是最後一排靠窗邊的位子。坐在那裏,能享受從全開的窗戶外頭吹來的舒爽微風。


    而此刻坐在這個寶座上的正是本書的主角「神山佐間太郎」。當怡人的涼風吹拂著臉頰之際,他的腦海裏不禁冒出一個疑問∶


    大家為什麽都一副熱到快中璁的樣子呢?


    受盡天然冷氣的恩惠而能涼快度日的他似乎完全不懂,這個堪稱史上最高溫的酷璁,早已將平常用功的同班同學熱得跟融化的冰淇淋一樣有氣無力。


    從新宿車站坐上每站停靠的私鐵,約莫十分鍾車程就會到達菊本車站。穿過車站前的圓環,往商店街的反方向,向南走一小段路應該就會看見住宅區。


    在住宅區的最裏麵,有一塊像小山丘的土地。而在小山丘上的最高建築物,想當然耳就是熱得像火山的菊本高中了。


    就讀這所通稱「菊高」的學生,在春天入學時會因為學校居高臨下而發出∶「哇~視野遼闊,風景優美。」的讚歎之聲;一到夏天便開始咒罵∶「學校蓋在太陽直射的地方是準備把我們曬成人乾嗎?」;到了秋天就怨聲載道∶「這段累人的斜坡已經走到厭煩了」;冬天時則是被積雪絆倒,然後這麽一路滾下山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就是菊高學生各具風情的四季。


    「各位同學,接下來要討論的議題是這個。」


    班導一手拿著手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一手言地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行白色的字。


    『運動短褲廢除與否』


    頓時,佐間太郎無精打采的眼神瞬間明亮了起來。對剛才的議題全然提不起興趣的他挑了挑眉,正襟危坐,並將視線轉回到教室內,打算聽聽老師的發言。


    原本感到無聊透頂而望著窗外景色的他,洛u|突然打起精神來呢?


    原因很簡單,因洛u黧〕有舀w運動短褲了。


    運動短褲源於美國的女權運動者布盧默所提倡的燈籠型短褲,在1850年代被視為婦女解放運動的象徵。然而在現今的日本,女生們卻說∶「誰敢穿那種露大腿的東西!還會被男生盯著看!還是穿運動長褲就好!」,基於上述理由,運動短褲變得極為少見。


    他,神山佐間太郎就是深愛著這樣的運動短褲,對它的喜愛遠甚於長褲。不,愛這個字眼或許用得太誇張了些,開頭就寫得如此誇張,本書男主角的人格可能將遭受質疑。總而言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板上寫的『廢除運動短褲』這幾個字。


    「佐間太郎,你是不是在動什麽歪腦筋?」


    這時,坐在他身旁的女學生開口了。佐間太郎的位子並非緊靠窗戶,窗戶旁邊是這名女學生的座位,她的隔壁才是佐間太郎的位置。


    因此她也同樣感受不到炎熱,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窗外吹來的風搖曳著她的一頭短發。有如剛睡醒般,隨意卷翹的頭發受到陽光的反射,浮現出一輪圓型的光芒,彷佛天使光圈一般。


    「我、我沒有啊。奶想太多了,哈哈哈。」


    其實佐間太郎的言下之意是,我剛才的確動了歪腦筋,而且是有點低級的想法。


    隔壁女生回了一句∶「沒有就好。」,便擺出一副一點都不好的臉色麵向講台。此時班導正在講台上延續著剛才的議題。


    「因洛u瓞{到最近的社會治安,校長提議本校是否該廢止運動短褲。但是老師最喜歡運動短褲,好喜歡!真是愛死它了!所以它絕對不能廢止!不管校長怎麽說,我也不會讓它被廢止!如果有人反對我,就放馬過來!我們來單挑!老師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不會輸給你們這些毛頭小鬼!有本事盡管來!」


    教室裏靜得好像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這也難怪,班導突然大聲嘶吼運動短褲的美好,還脫去上衣,比手劃腳,激動得滿臉通紅。麵對老師突然起乩,任何學生都會啞口無言吧。


    「沒人嗎?沒人想反對我嗎?我知道了,你們對運動短褲的熱情不過爾爾!好,那老師就來講,讓老師來告訴你們運動短褲的好,乾脆老師就穿上運動短褲給你們看!」


    「救命啊-!老師瘋了!」


    坐在講台前的女學生放聲大叫。班導滿臉笑容地脫下西裝褲,裏麵穿的正是一件運動短褲。


    女學生的慘叫與身穿運動短褲的男老師讓全班陷入大騷動。


    「有意見嗎-!老師就是、就是愛運動短褲啦!小宮山你過來-!你也穿上-!」


    這位名喚小宮山的男學生,被穿著運動短褲的班導抓住不放,硬是被班導從頭上套上短褲。此時隔壁班的老師慌忙跑進呈現一片混亂的教室。


    「老師,發生什麽事了?喂、你們安靜點┅┅哇啊啊!老師怎麽會穿著短褲!你、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沒事沒事,我隻是要告訴他們運動短褲的優點,就自備了教材!哈哈哈!」


    「你們去抓住老師!」


    隔壁班老師一聲令下,短褲老師被製伏了。他這就樣被拖出教室,馬上送進了保健室。


    班會臨時中止,改成自然課與自習。「老師出了什麽問題?」、「我看是夏天到了。」、「熱昏頭了。」、「不過他本來就怪怪的。」、「這倒是個好機會。」、「哈哈哈。」麵對突如其來的悲劇,飽受驚嚇的學生們籠罩在一片哀傷的氣氛當中,雖然他們內心並不哀傷。


    「是你做的?」


    看到這般情景,隔壁的女生對佐間太郎問道∶這是你做的好事吧?


    「不是我!就說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還有誰?」


    女生咄咄逼人,還「砰!」的一聲拍桌。


    一雙大眼瞪得比平常還大。雖說對方個子比自己小,佐間太郎被這麽一逼問也感受到相當大的壓力。


    「你剛才是不是在想,不要廢止運動短褲!」


    「我、我隻有想一下下而已啦┅┅」


    「我就說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爹那麽寵你!哪怕你隻是想一下下,他也會認定『那就應該朝不要廢止運動短褲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隨奶怎麽說,反正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的錯!」


    「就是你的錯!」


    麵對兩人的爭吵,全班同學都當作家常便飯似地冷眼觀望。這兩人就像一對歡喜冤家,平日總是不停鬥嘴。


    剛開學時還有同學會嚇得出來調解,後來就漸漸地當作是他們兩人的例行公事,現在除非兩人動手打架,否則根本沒人當一回事。不過,雖說是打架,實際上都是佐間太郎單方麵被施以拳腳。


    『你們┅在老爹的背後說了什麽啊-?』


    此時隻有在佐間太郎及女學生的腦中,響起了特別的聲音。這不是空氣振動發出的聲音,而是直達內心的。吵嘴的兩人之間,浮現出一個如同雷射光的立體影像。起初是煙霧般模糊的形體,爾後漸漸形成人類的身影。最後轉為清晰的影像,呈現的是古早漫畫裏「頑固爸爸」的模樣。襯衣配上襯褲,還有腰間的腹帶,又不是在演誌村大爆笑,現在這種時代哪有爸爸做這番打扮的。雖然他的表情就像要翻桌似的凝重,語氣卻相對顯得輕佻。


    『哈棉-你們好啊。吃飽沒?佐間太郎。』


    『老爹!你為什麽每次都這麽放任他!這樣一來佐間太郎怎麽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神呢!』


    女學生緊閉雙唇不發一語,隻是在心中呼喊著。她的聲音回蕩在空中,隻有佐間太郎跟那位叫做老爹的人物聽得見。而老爹的立體影像出現在佐間太郎與女學生之間,班上同學卻是視若無睹,不以為意,這是因洛ur是隻有他們兩人才看得見的特殊影像。


    『因為剛才我在睡午覺的時候,就聽見佐間太郎的聲音。他說穿運動短褲比較好,所以我就忍不住展現了奇跡嘛。』


    『請你聽好,奇跡不是「忍不住想用」就能亂用的東西!』


    『對不起啦,嘿嘿!』


    『嘿什麽嘿!身為高高在上的神隻,請不要隨便為了兒子的興趣就發動奇跡!還是為了區區的運動短褲!』


    『奶聽我說嘛~佐間太郎他呀~兒子啊,短褲比較好,對吧?』


    從剛才就一直裝作沒聽見的佐間太郎,被這麽一問也不能再悶不吭聲了。他跟女學生一樣不發出聲音,隻在心底說著∶


    『我、我隻是想了一下下而已,但你也不必因此發動奇跡啊。』


    『為什麽-!為什麽不行-!剛才明明傳來強烈的運動短褲電波-!做人要誠實呀!你這樣會害老爹被天兒罵哩-!』


    老爹的聲音回蕩在心中,焦急的語氣聽得出他有些亂了分寸。那位坐在隔壁、名叫天兒的女學生深深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以心語說道∶


    『總而言之,老爹不要太放縱佐間太郎了,聽懂了嗎?』


    『是,我知道了。』


    『佐間太郎也一樣。不要沒事亂想一堆有的沒的,被老爹聽到的話又會發動奇跡。你應該還沒忘記上次雜贈品的事吧?』


    天兒說的正是某日佐間太郎看到漫畫雜的贈品時所發生的事。當他看見贈品欄寫著「六年份的乖乖」時,「有點想要」的想法瞬間劃過他的腦海,結果下一秒家中門鈴作響,宅急便送來了堆積如山的乖乖。幸好最後以地址錯誤的名義將乖乖給退回了。當時老爹也承認是「因為兒子想要┅」而發動了奇跡這件事。


    『話說回來,天兒,奶也不要把事件看得這麽嚴重,願望當然都實現是最好的呀。』


    『實現也要有個限度!吃完堆積如山的乖乖,喉嚨就渴死了!人世間凡事都要適可而止的!』


    『可是老爹是神,不懂人世間的事。』


    『不懂也要懂!』


    『奶說什麽?我都聽不見?這裏收訊不良耶。』


    『什麽收訊,我們又不是講手機,哪來的收訊不良!』


    『啊-啊-我聽不見奶的聲音,我先掛斷啦!拜拜~』


    老爹剛說完最後一句,就再也沒有聲響傳到心底,立體影像也馬上消失得不留痕跡。


    「我真受不了老爹┅┅」


    天兒再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神山佐間太郎是神的兒子。但並不代表他本身具有特殊的神力。


    像是劃開海洋、降下雷電、在旱地施以甘霖,這些奇跡全都是身為神的父親一手包辦的。


    那麽,他到底會什麽呢?


    答案是「什麽都不會」。


    因為對於佐間太郎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當一個平凡的高中生,看盡世事,明了人生百態。用人類的角度去看人的世界,找出生命的意義。洛u飽a還特地從雲頂搬到世田穀的房子,從嬰兒開始模擬人類的生活。


    對於要體會人類的心情及了解世事而來到人世的他,並不需要特別的神力。想要了解人類,跟人類站在同一立場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身為天神的父親卻過度溺愛兒子。隻要他想要什麽,父親就為他發動奇跡。不論佐間太郎與老爹相距多遠,兩人總是心心相係。內心一旦紛亂,另一方就能察覺,並能單方麵讀取心思。


    該說是天神神通廣大呢?或者該說他毫無隱私權可言呢?


    也因此佐間太郎至今沒有任何煩惱。想要的東西立即就能得手,一切都能心想事成。神永遠守護著自己,願望可以百分之百實現。要說煩惱的話,那就是一切都太過順利了。


    於是日複一日,佐間太郎今天也很平凡地上學,坐在藉由父親的神跡所得到的通風涼爽的座位,在班會的時間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本應廢除的運動短褲也由於教師的搗亂而存留下來,是個跟平常一樣無聊的一天。


    「真是的,老爹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這樣做對佐間太郎一點好處都沒有┅┅」


    當天放學後,天兒一邊碎碎念一邊把課本放進書包。最後運動短褲老師沒有再回到教室,而是代課老師來到教室說了這樣的話∶


    「呃-你們的導師因為壓力過大,要暫時請假。」


    這個運動短褲事件,沒人能料想到跟神跡有關。所謂的神跡,印象中應該要做出更神聖更偉大的事,怎麽可能因為廢除運動短褲而出現神跡呢,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一樣。


    「回家棉,佐間太郎。」


    聽見天兒這麽說,他還是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椅子上。


    「怎麽了?肚子痛?」


    感覺自己被天兒當成三歲小孩,佐間太郎更是不滿地擺出臭臉。「又來了。」天兒心想。他愛耍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不想跟奶一起回去。」


    佐間太郎話一出口就趴在桌上。像個失戀的少女似的,悶不作聲。天兒原本站著想等他起身,見他這樣也隻好坐下。


    「怎麽了嘛?不早點回家,老爹會擔心的。」


    「沒關係,就讓他去擔心好了。而且我不想跟奶一起回去。」


    「為什麽?一起回去有什麽關係?」


    「我們一起回家,別人會以為我們是情侶,這樣很難為情耶。」


    「你不要那麽婆婆媽媽的好不好。又不是今天第一次一起回去,誰會這樣想。」


    「明明就有。班上的人都在謠傳佐間太郎跟天兒交往,所以他們才會每天都一起回家。」


    天兒思索著為什麽佐間太郎會變得如此任性。但其實連想都不必想,對,就是老爹,是那個溺愛兒子的神把他寵成這副德性的。


    實現兒子所有的願望,讓他心想事成,老爹認為這就是愛。天兒也認同這是一種愛的表現,但老爹是神,不能跟普通的父親溺愛兒子的方法一樣,因為每一件願望都是大規模。如果佐間太郎說∶「我真希望每天都是夏天。」,很可能就會變成全年皆夏。讓他事事隨心所欲,真的對他有好處嗎?天兒認洛ub這段體驗人類生活的高中生涯裏,這麽做隻會對他帶來不良的影響而已。


    話說回來,如果寵溺佐間太郎的人隻有老爹一個的話,或許情況還沒這麽糟。


    「回家了啦,佐間太郎。再跟平常一樣使性子,我就揍你!」


    「嗚┅┅好啦,回去啦,回去就是了。」


    他不快地起身,拿著空空如也的書包匆匆走出教室。天兒急忙追在他後麵。


    走到鞋櫃換上一雙懶人鞋後,天兒一路從教室追到校園才終於追上他。隻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抗議道∶


    「等一下,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沒有啊,我沒有生氣。」


    「你是男生我是女生耶,可以放慢腳步走嗎?」


    快步行走的佐間太郎,以及在後頭追著他的天兒。正如他所言,不知情的人見到此等光景,或許真的會覺得他們是情侶也說不定,一臉不悅的男友跟拚命在後頭追的女友。此時,兩人的麵前出現了一名男學生,難道是情敵出現了?


    「唷,


    你們兩個一起回家啊-?」


    事實上他並不是三角關係的其中一角。此人名叫霧島進一,隻不過是佐間太郎的朋友。


    「佐間太郎,要不要去遊樂場?有進新的遊戲台哦。」


    「真的嗎?我要去!」


    「不行!」


    天兒大聲打斷他們的對話。佐間太郎與進一麵麵相覷,每次都是這樣。


    「哎呀天兒,讓他去一下有什麽關係?」


    「不可以。佐間太郎不能在外逗留,要直接回家。」


    「怎麽?奶們吵完架啦?已經和好了?」


    進一似乎有看見他們在教室吵架的景象,開始比手劃腳,誇張的說道∶


    「天兒同學奶聽我說,每天放學直接回家有什麽意思呢?這種人生還有什麽樂趣,是男人就要到處去玩!然後吃吃喝喝!這樣才叫生活嘛。還是奶打算把佐間太郎栽培成偉人?這不可能啦,奶看他一臉浩呆。」


    進一敲敲佐間太郎的頭。天兒看見這幕差點要昏倒。膽敢對未來的天神做出這般無禮的事,將來要讓你下地獄!天兒默默在心底的生死簿記上一筆。


    「偉人算什麽,他以後會變成更了不起的人物,反正跟你無關。佐間太郎,我們趕快回去。」


    天兒伸手想抓住佐間太郎的手,他卻迅速將手抽了回去。


    「奶很煩耶,每次都想要命令我。偶爾去一次遊樂場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怎麽可以!遊樂場都是不良少年聚集的地方!你到那裏去,要是碰見混混手持蝴蝶刀向你勒索,那可怎麽辦!」


    進一快被過度保護的天兒給打敗了。當然這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天兒總是一天到晚想要引導佐間太郎走向正途。


    不過,隻是去個遊樂場也不必說得這麽嚴重吧。說什麽不良少年的聚階ua,這全是偏見。遊樂場或許會有壞人,但是就算不在遊樂場也可能會遇到壞人啊。


    「我說天兒同學,奶這麽愛瞎操心,會活得很辛苦哦?」


    「對呀,奶憑什麽命令我不準做這不準做那的。」


    佐間太郎壯大了膽子。她的確沒有命令佐間太郎的權利,可是保護佐間太郎就是天兒的義務。


    「你敢說這種話,小心老爹知道了會罵你。」


    「我才不怕他,他隻知道對我百依百順。」


    「不可以說這種沒禮貌的話!老爹是真的很疼愛你才會這樣!」


    天兒一激動,頭頂竟冒起煙來,有如蒸氣火車的煙霧般,變成圓圈狀又消失了。


    「天兒,奶剛才頭頂好像在冒煙耶?」


    「沒這回事!總之我們要回家了。佐間太郎,不準再任性了!」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傳來女子甜美的聲音。


    「不好意思,你們不覺得剛才說話好像有點大聲嗎?」


    兩人聽見聲音而驀然回頭。


    宛如糕點的香味般甜美柔軟的聲音,用平穩的語調繼續說著∶


    「天兒、佐間太郎,你們講話的時候可以放低音量嗎?」


    女子說完撩起長發,與纖瘦的身材不相稱的傲人雙峰隨著她的笑而起伏著。進一此刻正露出如癡如醉的傻笑,呆滯地嘴巴微微半開。


    「這不關姐姐的事。」


    佐間太郎話一出口,獨自邁開腳步離去。天兒一時也手足無措,不知該追上前去,還是留在原地。


    「無所謂,奶去吧。他隻是想要人家在乎他而已。」


    「好,美佐姐,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天兒放下那位叫做美佐的女學生,奔跑離去。留下不敢正眼看美佐的懦弱進一。


    「啊、美佐前輩,奶好。您願意跟我這種人說話,真是我的榮幸┅┅」


    「哎呀,快別這麽說,平常你都跟佐間太郎玩在一起,謝謝你。」


    美佐優雅地點點頭,雖然隻是普通的動作,舉手投足間卻充滿著高貴的氣息。進一簡直無法相信這樣的美女是佐間太郎那家夥的姐姐。


    「對了,我想起今天有急事得先回去。告辭了。」


    美佐說完,便從進一麵前離去。天啊,那匆忙奔跑的模樣也美得像幅畫。如果她是我的專屬模特兒,我一定能成為一流的畫家┅┅


    美佐的魅力讓進一陷入了奇妙的浪漫遐想。雖然他的美術成績一塌糊塗,卻也忍不住想要畫下美佐的倩影。


    另一方麵,天兒跟佐間太郎不發一語地走在回家路上。對於連一點點的玩樂都不允許的天兒固執的態度,佐間太郎感到十分厭煩。


    守護自己的確是天兒的工作,但是連自由都被剝奪,隻會讓自己喘不過氣來,難道她連這點都不懂嗎?佐間太郎看著默默走在身後的天兒,心中這樣想著。


    佐間太郎跟天兒是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出生在同一家醫院的。正確說來,天兒不是生出來,而是在醫院門口撿來的。這一切當然是身為天神的老爹設計好的,老爹讓天兒融入自己的家庭,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的扶養。並且一手掌控命運,讓她跟佐間太郎念同一所幼稚園、小學、中學,並且成洛up班同學。


    而佐間太郎跟天兒除了睡覺的時間以外,總是在一起。最近當然不同了,小時候連上廁所或是洗澡,天兒幾乎都跟在佐間太郎的背後跑。兩人已經變得形影不離,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名字裏藏有玄機,天兒就是天使。


    佐間太郎萬一出什麽差錯就糟了,所以身邊得要有個保鑣,那就是天兒。


    因此,就算現在成了高中生,天兒也還是跟佐間太郎同班,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他。從旁人眼中看來,他們隻是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馬,然而事實上卻是經過精密計算而成立的關係。


    「因為是天使就取名作天兒,老爹取名字還真沒誠意┅┅」


    「你說什麽?」


    隻是隨口說說,她卻敏銳地回頭,而且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剛才明明生氣的是佐間太郎,這會兒卻換成天兒不高興了。


    兩人的關係就像翹翹板似的,總是有一方開心,另一方生氣。


    「天兒。」


    「什麽?」


    「對不起。」


    「算了。」


    簡單的三言兩語,兩人又重新和好了。雖然搞不清楚佐間太郎道歉的理由,但最後總是這種結果。一開始是佐間太郎因為天兒的嘮叨而生氣,而天兒見佐間太郎耍脾氣,於是便惱羞成怒,而結果總是太郎先低頭道歉。


    隻是不聽她的話而已,有必要這麽生氣嗎?


    其實,天兒生氣的原因比佐間太郎所想的還有更深一層意義。


    她的確是為了監督佐間太郎而存在,但也並非不懂他所受的種種束縛。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自由放手去做。身為下一期的天神候補,危險的事當然都被禁止。不僅用功念書是他的義務,還必須要掌握世界情勢。


    本應受到嚴格管教的佐間太郎,老爹卻對他格外溺愛,什麽願望都幫他實現,就連被禁止的事,隻要他真的想做也是會網開一麵,但天兒不能視若無睹。佐間太郎是未來的天神,所以還是要有適度的尊重,不能太逾矩(她這樣的態度其實已經是尊重他的表現了),但是規定不能做的事情就應該要遵守。隻是,有時候她又覺得,要成為天神必須先了解人類的生活,多一些生活體驗或許對他比較好。其實天兒也很苦惱,不知道應該以何種角度為優先,對佐間太郎才是好的。


    「為什麽不說話?」


    被佐間太郎這麽一問,天兒這才回過神來,原來兩人已經走到神山家的門口了。隻見她神情恍惚地呆站在玄關前麵。


    「沒事。我沒有生氣,真的沒


    事。」


    從菊本車站步行約十分鍾的住宅區裏,有一棟獨棟的小房子,這就是佐間太郎的家。屋齡二十五年,但看來還算新,是一棟乾淨而平凡的兩層樓房。天兒伸手慢慢地打開眼前這扇沒有特色就是特色的玄關大門。緊接著,一幅令人不可置信的景象映入她的眼簾。


    穿著運動短褲的三名女性,不知洛u鞲懷陰m球(就是啦啦隊用的那一種)排成一列。


    「慶祝運動短褲!」


    三人異口同聲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慶祝運動短褲,有什麽好慶祝的。佐間太郎一時傻眼,手上的書包掉在地上。一開始還因為畫麵太過勁爆而腦筋一片空白的天兒,這會兒總算是看出眼前這三個人是何方神聖了。她們是佐間太郎的母親與姐妹。比自己晚離開學校的美佐,此刻正帶著一臉笑容站在眼前,身上還穿著運動短褲。發覺眼前這個駭人的事實,天兒的頭上又開始緩緩冒著煙,跟剛才一樣,形成一圈圈的煙霧而消失。


    「奶們這是怎麽回事?」


    地點是神山家的客廳。幾個人圍著餐桌舉行家庭會議。位子上坐的是天兒,以及三位運動短褲女郎,卻不見佐間太郎的蹤影。


    「因洛ur說佐間太郎喜歡運動短褲,所以我們想穿給他看,讓他高興一下嘛。」


    「看見親生母親做這種打扮,誰會高興得起來啊!」


    碰的一聲,天兒用力拍桌。母親嚇得縮起肩膀,發出小聲的悲鳴。


    「請搞清楚,奶是女神,要有點自覺。哪有女神自願穿上運動短褲的,聽都沒聽過!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


    「討厭,怎麽可以問女人的年齡呢。」


    「這不是重點!」


    天兒再度拍桌大叫。正常情況下,當媽媽的人是根本不適合運動短褲的。但是她那女神特有的青春美貌,穿上運動短褲竟一點也不覺得突兀。


    是的,她是佐間太郎的母親。天神的太太自然是一位女神了。飄曳著一頭及腰的柔順長發,不知洛u釣サo意的樣子。體育服上還用簽字筆仔細寫著大大的「維納斯」,那是她的名字。


    「好了好了,別那麽生氣,天兒奶就是太認真了。」


    說出這句話的是佐間太郎的姐姐美佐。她也穿著寫上名字的體育服,還有運動短褲。和她在學校與進一說話時的語氣,有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美佐姐在學校一派正經的樣子,為什麽回家就完全變了個樣?」


    「什麽叫變了個樣?我現在這樣不好嗎?很輕鬆自在啊!真是!」


    話才出口她便哈啾一聲,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美佐是個雙麵性格的人,跟佐間太郎上同一所高中,是高二生。天兒跟佐間太郎是一年級,所以美佐算是他們的學姐。就年齡上看來她是絕對夠格穿運動短褲,但也不必穿成這樣歡迎弟弟回家吧。話說回來,明明應該是自己先回到家的,為什麽美佐還能搶先一步,甚至還有時間換裝。對,這一定是老爹幹的好事┅┅


    「冷靜一點嘛,天兒就是神經繃太緊棉。哈哈哈。」


    美佐開懷大笑,比母親維納斯略短的中長發,映照著夕陽餘暉,閃耀出七彩光芒。那是一種隻能在夢中見到的綺麗景象。


    「對呀,天兒,媽咪是洛u黧〕樸q才打扮成這樣的,不是我的嗜好喲。」


    「天兒也一起來穿不就好了嘛。對吧,芽芽。」


    名喚芽芽的是從剛才就不發一語的運動短褲少女。她是佐間太郎的妹妹,就讀小學五年級。依她的個性看來,應該是受到瘋狂的媽媽與姐姐慫恿,才穿上運動短褲。芽芽是一個不會積極行動的人,可以說是冷漠,也可以說是嫌麻煩,總歸一句就是懶。


    「是媽咪跟姐姐叫我穿的」


    果然沒錯。天兒忍不住用媽媽的口吻向芽芽說教。


    「芽芽,我不是一直跟奶說,她們兩人說的話不可以聽嗎?」


    「┅┅嗯。」


    芽芽一臉興趣缺缺地應聲,這個小女生總是讓人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麽。


    「又不會怎樣,芽芽也很喜歡呀。」


    「她怎麽可能會喜歡!」


    「哈哈哈,天兒奶頭上又冒煙了。」


    「才沒有!」


    就算否認美佐的話,她的頭上的確冒出生氣的煙。


    「美佐姐好歹也是女神候補,怎麽可以做這種蠢事!芽芽將來也會成為一個堂堂的女神,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怎麽行呢。」


    「┅┅好。以後我不會跟她們起哄了。」


    「那就好,明白就好。對了,老爹人呢?」


    天兒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躲在柱子背後的老爹。隻是他為什麽不肯出來呢?


    「難道┅┅」


    她的腦海中浮現不祥的預感。


    「難道老爹他┅┅」


    被天兒這麽一說,老爹雙頰微微泛紅,用可愛的語氣小聲說道∶


    「┅┅老爹也穿了」


    噗咻!如同火山爆發似的,天兒頭上噴出猛烈的濃煙。芽芽見狀,像是想起什麽事似地詢問天兒∶


    「那老爹說的話呢?」


    「最不能聽!」


    天兒用盡全力仰天長吼。


    佐間太郎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踏出房門一步。


    「臭老爹、還有媽媽跟姐姐┅┅連芽芽都笑我。」


    別說喜歡運動短褲被家人發現,她們居然還穿成那樣站在門口迎接自己。雖說是溫馨和睦的一家人,但總覺得不太正常。這個家裏正常的人隻有天兒,她總是正經八百,不會有頭殼壞去的時候。難道是因洛uo不是神,而是天使的關係嗎?


    「佐間太郎,吃飯了!」


    門的另一邊傳來媽咪的聲音,但佐間太郎充耳不聞。


    「佐間太郎,快下來吃飯!你放心,我們已經換下運動短褲了啦!」


    這種事還好意思講那麽大聲,佐間太郎氣得趴在書桌上。


    「你這孩子怎麽啦?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佐間太郎的心底突然響起一股聲音。跟中午老爹一樣是直達內心的聲音。這是神山家全員都具備的能力,也可以說是神樣家族特有的神力。


    「今天是你最喜歡的壽喜燒喔!你不吃,我就把你的份也吃掉棉!」


    這次是姐姐美佐。連關在房裏,他也沒有私人空間可言。


    「佐間太郎!冷掉就不好吃了!趁熱快下來吃!」


    接著傳來的是老爹的聲音。要是讓佐間太郎看到他穿運動短褲,說不定會嚇得兩腿發軟站不起來吧。


    「哥哥快下樓┅┅天兒說的。」


    最後是芽芽說的。


    「啊、她說叫我不必講是天兒說的,所以你當我剛才沒講。」


    冷靜的附帶一句是芽芽的作風。聽了這麽多仍是毫無回應的佐間太郎心裏也不再響起任何聲音。雖然佐間太郎的肚子餓了起來,但他已經決定今天不再踏出房門一步了。


    「對了┅┅日記日記。」


    他從抽屜裏拿出日記。這是天神候補每日必做的功課。但是翻開一看,裏麵卻是近乎白紙。其實並不是他偷懶不寫日記,而是實在沒有任何想寫的事。證據便是日記裏完好地記載著日期。佐間太郎翻開今天這頁,先是寫上日期。


    然後開始思考今天所發生的事。一想到廢除運動短褲,廢除卻變成保留。跟平時一樣,一有不喜歡的事,那件事就會消失不見。從以前就一直是如此,老爹總是能實現他所有的願望。任何的麻煩都會全部消除,從來沒有例外。不論是困難或是不可能的事,都會由於老爹的奇跡全部迎刃而解。


    「沒有一件好玩的事┅┅」


    看著自己的


    日記,他喃喃說著。此時他忽然想到,進一說他開始去打工了。但因為校規明文禁止,所以得瞞著學校。如果佐間太郎也開始打工的話,天兒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其實國中時,進一也曾邀他一起去打工。當時天兒激動得滿臉通紅,義正辭嚴地告訴他∶「你是神的兒子,不需要賺什麽錢!」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想要錢,隻是想偷偷去做一件事而已。結果遭到天兒反對而沮喪了好一陣子,當時如果說是為了累積社會經驗的話,說不定天兒就不會反對了。他打定主意,下次如果再發生什麽事,一定要試著反駁她。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禁止真的能讓他成為一名神隻嗎?雖然他是以人類之姿活在世上,卻是空有形式而已,這不是毫無意義嗎?他想。


    應該更自由地活著,親身體驗痛苦或悲傷的事應該比較好吧。能讓內心悸動、痛徹心扉、難過悲傷卻又快樂的事。從來不知道幸福洛u囿漸l,好想嚐試那樣的感覺,哪怕隻是一次也好。究竟該怎麽做才會衍生出這麽複雜的感情呢?他百思不解。


    「戀愛┅┅嗎?」


    佐間太郎脫口而出,但隨即收回了這句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談什麽戀愛。家裏已有三位女神了,正因洛uo們是女神,擁有異於常人的美貌,那是凡人無法相提並論的美,一種原本就是不屬於人類的美。頭發沒有分叉,肌膚也有如初雪一般美麗,就算不洗澡也不會有臭味(雖然難以置信,卻是事實。隻是並不表示她們就真的不洗澡,雖說美佐嫌麻煩,隻會三天洗一次)、一笑起來就露出潔白發亮的牙齒。簡直就像是為了受盡喜愛而誕生到世上的美人。就連才念小學的芽芽,偶爾也會出現令人不敢相信的迷人神情。當然佐間太郎不可能對自己的家人產生遐想,但他能夠理解那種美麗。


    就連不是女神的天使天兒,也有著不同於人類的魅力。與其說是漂亮,不如說是可愛來的貼切。雖然她時常生氣,但是一笑起來,可愛得連佐間太郎也會跟著笑了開來。


    和她們相比,人類又是如何呢?人類會先化妝,光這一點就讓他搖頭了。與生俱來的容貌本應原始呈現,卻總是塗塗抹抹、擦香水,一副誇耀自己長得多美的樣子。國中之前這種情況還不明顯,一升上高中,很多女孩子就會開始化妝。佐間太郎的家人都不化妝(因為不化妝就是大美人了),所以他一聞到那種味道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那種化妝品獨特而微妙的香味。


    「糟糕,又在想一些負麵的事了。」


    佐間太郎打斷思緒打算重新思考,於是再度凝視著日記本,但仍然想不到任何想寫的事。明天一定也是這樣,日複一日過著沒有煩惱、心想事成的生活,然後長大成人,等到老死之後就變成神,治理人世。這樣有什麽意思?這樣有什麽意義?想著想著他又開始對一切產生質疑,而歎了一口氣。


    「算了,睡覺吧。」


    思考變得越來越負麵,是因為肚子餓的關係吧。為了忘卻饑餓,也隻有睡覺了。佐間太郎躺在床上,衣服也不換掉,倒頭就睡。


    「為什麽不換睡衣?」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他看向門口,見美佐一臉喜孜孜地站在那裏。


    「姐,奶幹嘛啦!我不是說過進房間要先敲門嗎!」


    「我沒有進去啊,隻是打開房間看一下而已嘛。」


    「偷窺!變態!」


    「少棉嗦。我說弟弟呀,」


    美佐一邊說著,一邊大大咧咧地走進房間裏,就坐在剛才佐間太郎坐著寫日記的椅子上。


    「呼—喲伊咻。」


    以略顯老氣的語調說話的美佐,用她手上的毛巾擦拭著頭發。仔細一看,她隻穿了件無袖背心跟短褲,背心下麵似乎連內衣也沒穿。由於肩上有圍著毛巾,蓋住她的胸前,如果沒有毛巾的話,佐間太郎或許也不敢正眼看她。父親隻穿一條內褲在家裏走來走去,引起家人反感的事雖時有耳聞,卻顯少聽說妙齡女子也會做同樣的事。但這種事在神山家其實並不稀奇,她不隻是剛洗完澡會這樣,平常也是隻穿貼身衣褲在家裏走來走去。佐間太郎不知該把眼神放在哪,但又不想故意裝沒看見,隻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因為他知道如果不小心臉紅了,美佐就會說∶「你連看親姐姐都會興奮呀?」然後故意把胸部貼近他。美佐跟母親維納斯一樣,有著一副大到會讓人覺得與其從a數起不如從z倒數回來還比較快的傲人雙峰。一旦被兩座巨峰泰山壓頂,就算對象是姐姐也會讓青春期的佐間太郎大感吃不消。


    「看什麽?那麽喜歡看姐姐的胸部喔。」


    「誰喜歡啊!我才沒在看!而且這是我房間耶,快出去啦!」


    「什麽嘛,很有精神的樣子嘛,害我白擔心一場。」


    說著說著又大笑了起來,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好啦,你要是肚子餓了,廚房有牛蒡,自己加熱來吃。」


    「不是吃壽喜燒嗎!」


    「什麽?大家早就吃光了,誰叫你不來吃。我回房棉。」


    美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小的星星從她眼中飛出,就像少女漫畫的情節一樣,這是女神才做得到的特殊才藝。比起什麽都不會的佐間太郎,身為女神候補的她們還會這樣的小技倆。而剛才飛出來的星星就這樣掉在地上,遲遲沒有消失。


    「喂!把奶的星星撿走!」


    平常這種法術變出來的東西,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消失。但是美佐故意讓星星一直留在那裏,如果踩到它,就會像踩到圖釘一樣痛吧。佐間太郎一邊抱怨,一邊拎起星星丟進垃圾桶。


    「她該不會是在擔心我吧┅┅」


    佐間太郎嘴裏咕噥著,隨即一頭倒在床上。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起身換了睡衣再睡。


    一股奇特的溫度讓佐間太郎睜開了雙眼。因為睡覺翻身時,突然有種抓到裝著熱水的水球的觸感。在昏暗的房裏,他揉揉眼睛打算一窺究竟。


    「不行啦,老爹,佐間太郎會看到┅┅」


    原來是媽咪。佐間太郎嚐到了「叫不出聲」這種最大的恐懼。為什麽媽媽會出現在兒子的房間?更奇怪的是,為什麽會睡在兒子的床上?就算睡兒子床上好了,為什麽是裸睡啊?佐間太郎飛快地從床上跳起來,打開電燈怒罵∶


    「!老媽!奶走錯房間了啦!」


    看來這也不是頭一遭。睡得迷迷糊糊的媽媽,在起床上完廁所後,以為那是她和老公的寢室,而闖進佐間太郎的房間。不過就算是走錯房間,佐間太郎的房間在二樓,夫妻倆的寢室在一樓。到底要如何在半夢半醒之間爬上二樓,跳過天兒及女神姐妹的房間,直接抵達佐間太郎的房間呢?


    「嗯┅┅咦?佐間太郎你怎麽了?」


    媽媽用撩人的姿態伸伸懶腰問道。還問別人怎麽了,根本是明知故問。


    「老媽,我不是跟奶說過很多次了,奶的房間在一樓!幹嘛跑到我房間來!」


    「咦?怎麽會這樣?可能是佐間太郎房間的風水跟媽媽比較合。」


    「女神相信什麽風水!」


    「好啦,我回去了。小時候明明都會喝媽媽的奶,長大後就變了個樣。好冷淡哦。」


    媽咪一邊說著,一邊無預警地從床上起身。當然,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喂!快穿上衣服啦、衣服!」


    「可是佐間太郎的房裏沒有媽媽的衣服嘛。」


    「隨便啦,披上毛毯也好!」


    佐間太郎從衣櫃裏抓起一件毛毯,丟給媽咪。


    媽咪用毛毯裹住身子,以彷佛希臘神話中的女神之姿從他眼前走過。


    「兒子啊,想喝奶的時候要馬上跟媽媽說喔。」


    「誰想喝呀!」


    佐間太郎拿起枕頭扔過去,媽咪擺出一副好痛的樣子後,便乖乖回到自己房裏去了。


    隻是媽咪一離開,空腹感立刻向他襲來。佐間太郎推算好媽咪應該進房的時間,再等上十分鍾才下去一樓廚房。


    一開燈,便發現桌上放了牛蒡跟飯。正當佐間太郎要放進微波爐加熱時,發現冰箱上貼了一張紙。


    「冰箱還有一些壽喜燒。大家吃光了,不過我有幫你留一點,我很了不起吧。隻是裏頭沒肉。─芽芽─」


    沒有肉的壽喜燒讓人失去食欲。不過佐間太郎仍舊不負妹妹的好意,把隻剩蔥的壽喜燒加熱,品嚐一番。


    滿足食欲以後,這會兒瞌睡蟲就來訪了。望著窗外,街道籠罩著一層黎明前的微紫。應該就快天亮了吧。沒什麽時間可睡了。想著再過幾小時就要上學,他開始感到憂鬱,要是在上課時打瞌睡,一定又會被天兒罵。把餐具放在流理台後,佐間太郎原本想直接轉身回房,但隨即打消念頭,開始洗起碗來。就在他不熟練地洗著碗時,窗外的日光漸漸把廚房染成一片橘色。天亮了。佐間太郎洗好碗以後,喘口氣一回頭,在變得明亮的廚房中,赫然發現裹著毛毯的天兒蜷縮在一個角落。她坐在地板上,雙手抱膝,靠在牆邊睡著。


    「這家夥為什麽睡在這裏?」


    走近天兒身邊,用腳輕輕踢了她一下,但是沒有任何反應,看來睡得正熟。


    「這毛毯不是剛才我給老媽的嗎?」


    佐間太郎嫌惡地再踢了一下,結果她竟莫名地笑了起來。


    「啊,居然笑了,她在笑什麽?」


    「嗯┅┅佐間太郎┅┅吃飽了嗎?」


    天兒在說夢話,還害羞地笑了。佐間太郎直直地盯著她的臉,心裏暗忖∶難道她是特地在這裏等我的嗎?說不定她是為了怕我肚子餓,所以來幫我加熱牛蒡、洗碗的?


    「如果真是這樣┅┅」


    佐間太郎看著她的睡臉低聲說道∶


    「真是沒用耶,居然在我還沒來之前就睡著了┅┅」


    「不準我沒用!」


    忽然大叫一聲的天兒讓佐間太郎嚇得縮起身子,結果頭撞到餐桌,發出一聲巨響。


    「嘻嘻嘻,活該。」


    說的全都是夢話,真不愧是天使。雖然這兩者似乎沒有關聯。


    「搞什麽鬼,奶給我記著。」


    說完,佐間太郎摸著隱隱作痛的頭,回房去了。


    聽見佐間太郎小聲地關上廚房的門,天兒頭上默默地冒出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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