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去,到了十二月二十日。


    赤城高中放學後。


    約半數的學生返家,剩下的學生則留下來參加社團或是課外活動。


    由於文化祭前,三年級的學生已經不再參加社團活動了,因此一年級和二年級共十名的男子羽球社社員,正聚集在第一體育館的一角,依照例行的程序努力地做著運動前的暖身操。


    其中正做著背部伸展操的寺岡突然開口:


    「聖誕節快到了。」


    男子羽球社的二年級生,以及高上、大塚、杉野,不約而同地看著寺岡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聖誕節啊,馬上就要來臨了呢。」、「那又怎麽樣啊?」


    「喂,你們知道嗎?」起話頭的寺岡露出詭異的笑容說:「某個國家所流傳的聖誕老人是一對雙胞胎,一位穿著紅衣,另一位則穿著黑衣。」


    「真的嗎?」在場眾人都附和地回應著。


    「紅衣聖誕老人會給好孩子禮物」寺岡害怕似地瑟縮著身體繼續說道:「不過,黑衣聖誕老人則會丟豬內髒給哪些不聽話的小孩喔--!」


    「什麽--!好可怕!」、「黑衣老人太可怕了!」、「黑衣聖誕老人,我是聽話的乖小孩子!」


    對於寺岡所言,反應熱烈的男子羽球社二年級學生們,非常配合地露出懼怕的表情。


    緊接著,大夥兒陷入一陣莫名的沉默。


    大家都靜靜地繼續做著暖身操。


    過了一會兒,寺岡又再次開口:「喂--我看今年就和去年一樣,把那些寂寞的孤家寡人們集合起來,大家一起快樂地度過一個人隻屬於男生的聖誕節吧!」


    杉野一聽馬上說道:「我今年已經沒有資格參加了。」


    「咦,為什麽啊!對了,你這家夥!」


    「嗬嗬嗬」杉野別具含意地笑了笑。約在一個月前,他對暗戀已經的同班同學三嶋加奈告白成功,兩人開始交往,沒有女朋友的經曆總算得以劃下休止符。


    寺岡指著杉野痛哭流涕地說:「我真想丟豬內髒到你房間!」


    「好了好了」、「控製一下控製一下」升和大塚在一旁勸道。然而這兩人也在心裏暗暗地咒罵著:「這王八蛋。」


    基本操基本上是兩個人一組一起進行,因此升走向杉野。


    首先是仰臥起坐。杉野躺下後,由升壓住他的腳幫他計數。


    升突然開口對正以適當速度做著仰臥起坐的杉野問:「聖誕節有沒有打算和女朋友去哪裏?」


    正做著仰臥起坐的杉野,當他挺起身時回應了一句:「嗯」接著躺下又挺身時,再度開口:「還在計劃中。」


    「真好。」


    達到規定次數後,兩人換手。這次換升躺下,由杉野幫忙壓住腿部計數。


    杉野突然開口對正以適當速度做著仰臥起坐的升問:「那你呢?對了,你應該已經決定好了吧?」


    做著仰臥起坐的升,當他挺起身時回應:「嗯」然後躺下又挺身時,接著說:「應該在家過吧?」如此回答的升,腦海中浮現家中的弟弟、靈狐和守護女。


    這些人一定會對我抱著某種期待一個蛋糕或者是一頓豪華晚餐,反正就是一些花錢的東西不曉得空和蛟之不知道什麽是聖誕節?我想應該不知道吧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在他們開口詢問前先告訴他們好呢?或者當作不知道應該沒關係吧?可是這個月可能會透支,會有多餘的錢買蛋糕嗎啊,對了,這個月家中的收支差不多該算一下了。


    在思緒越飄越遠的升麵前--


    「嗯,在家中度過阿」杉野點點頭。對了,這家夥還有空和蛟這兩位極品雙人組呢當然會想在家中度過,還真令人有點羨慕呢!隻有一點點。


    達到規定次數後,升站起身說:「啊,對了,我要去聽二十四號晚上六點的音樂會。」


    杉野驚訝地睜大眼睛說:「什麽,音樂會?為什麽?你有聽音樂會的興趣嗎?真是意外啊!」


    「這話什麽意思」雖然升內心這麽想,但他自己對橋本也曾抱持過相同的念頭,因此無法做出強烈的抗議,於是心想:「算了。」


    「你為什麽會想去聽音樂會啊?」


    「宮部邀請了我,因為音樂會是在她家舉行。宮部不是很會唱歌嗎?」


    「你說的宮部指的是那個宮部紅葉嗎?」


    「沒錯。」


    「你要去宮部紅葉的家?」


    「是啊,不錯吧?」


    「這樣啊--」杉野不感興趣地點了點頭,然而內心卻洶湧澎湃地想著--


    噢--!在這意外的時間點裏,出現了意外的伏兵!怎麽辦?佐倉!


    杉野瞥了正在一旁拉筋的搭檔一眼,挖苦地笑著說:「你還真是超級遲鈍耶。」


    「什麽?」升一臉納悶。


    「不,沒什麽。」杉野搖搖頭,接著試著轉換話題道:「啊,對了!說起宮部,聽說她家非常有錢,車站前那棟超高大樓的最頂層,好像全是她家的。」


    「咦,真的嗎?」升驚訝地張大眼睛。


    「這種最基本的資訊你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杉野突然無力地說:「算了,還真像你的個性嗯,聽說宮部的父親好像某家大公司的股東。」


    「哇塞--」升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總覺得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聽說宮部的父親在中國的某一省擁有好幾間工廠,現在正長期在那裏觀察。而且聽說,宮部的父親目前在中國所居住的別墅非常大,光是傭人就有好幾位。」


    「咦~真了不起。」升打從心底佩服似地點點頭。


    杉野好像又要繼續說什麽張開了嘴,但想了一下後,卻又閉上,接著饒富含意地笑著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什麽?」升轉過頭看著杉野用下巴指示的方向。


    站在杉野所以的體育館門口的是--


    「升!」這次宮部紅葉直接對著升大大揮著手。


    體育館內所有男子羽球社成員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升的身上。


    停留在他們眼角的並非淚水,而是「為什麽好康的老是這家夥?」的羨慕眼光,與「為什麽老天爺總是眷顧這家夥呢?」的疑問,另外還夾雜著「為什麽好康的總是降臨在這家夥身上!」的嫉妒。


    當事人升,由於驚訝過度而無法回應。


    杉野推了推的肩膀說:「喂,大小姐在叫你呢。」


    「啊,嗯」升終於回過神,朝體育館門口奔去。一靠近宮部紅葉便開口問道:「--怎麽了,宮部?」


    「嗯--」宮部可愛的傾著頭說:「人家突然好想見你。」


    「咦!」看著手足無措的升,宮部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說:「開玩笑的--」


    「什麽?」升被搞得團團轉。


    「哈哈,抱歉抱歉--對了,升,二十四號在我家舉行的小型音樂會,你能來吧?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當然,謝謝你邀請我。」升用力地點頭回答。


    「太好了!那我得開始著手準備了。」宮部雙手一拍。


    「哈哈,我非常期待。」升情緒平靜下來後說道:「--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不過有關音樂會的準備,應該很辛苦吧?像餐點也必須張羅,不是嗎?」


    「也不盡然。這些事我一個人就可以應付,比較辛苦的是歌曲的練習,因為必須配合鋼琴伴奏者的時間。還需要製作邀請明信片、打掃家裏、裝飾等等,而餐點就請人外燴」


    「咦,等一下你說你要一個人做這些事」升一臉不解。


    此時,宮部的臉上浮現出落寞的笑容解釋道:「目前家裏


    隻有我一個人,爸爸到國外出差,媽媽已經不在了。我家是單親家庭,幾年前我就一直獨自生活。」


    「原來」升點著頭--有點猶豫是否該說,但心想:「又不是值得隱瞞的事」,於是開口:「我家也是。」


    「咦?」宮部驚訝地抬起頭。


    「我家也是父子單親家庭,媽媽已經過世了。」


    「原來如此。」宮部感同身受地低語著,然後微微低著頭說:「我們倆同病相憐呢」


    宮部的側臉看起來異常的感傷。


    這難道是升的錯覺?


    然而宮部瞬間倏地抬起頭說:「我果然跟升很有緣!」接著充滿朝氣地露出微笑,轉身揮揮手說:「那麽當天見羅!社團活動要加油哦!」


    「嗯。」升也揮手回應。


    「啊,對了!」宮部走了一會兒停下腳步轉過身,一頭又黑又直的長發順勢成圓弧狀散開。「--升!來的時候空手就可以了!不必特意準備禮物!嚴禁多哩!記得空手來哦!」


    「知道了。」升笑著點點頭。


    很高興宮部的貼心。


    這樣也不必擔心家裏的收支平衡。


    --畢竟他是真正的家庭主夫,會浮現此種想法也是其極自然的事。


    位居市區卻擁有極大腹地的赤城高中,校園周圍種滿了櫻花樹。由於季節的關係,櫻花樹的樹葉盡落,呈現一片淒涼的景象。宮部紅葉揮別高上升後,若有所思地漫步在鋪設於櫻花樹下的步道。


    原來升也是隻有父子的單親家庭


    一直以為他是生長在人數眾多家庭裏的小孩。


    寒風中,足球社社員充滿朝氣地在操場內奔跑著,似乎分成紅白兩隊在做練習賽。空氣回蕩著踢球聲和充滿魄力的叫喊聲,球員所呼出的白色氣體也在場中舞動著。


    宮部紅葉突然停下腳步。


    「不管了」


    她抬起頭。


    視線的那一端是--


    *****


    「久等了~」


    化為女性之姿的空,看著親切的女服務生放在紙製杯墊上的東西,臉上閃著天真無邪的光芒說:「哦--!這就是聖太啊!」


    「聖代,聖、代,不是聖太,是聖代。」糾正空的是赤城的土地神--六瓢。她用那引以為傲的白皙手指端起雪白的咖啡杯,飲了一口熱騰騰的咖啡歐蕾。


    這裏是位於赤城市內的一間家庭餐廳。由於離赤城高中很近,一到放學時間,從學校返家的女高中生便會聚集在此。然而,現在這個離峰時間裏,店裏的顧客不多,隻有翹班的上班族和悠閑的女士。


    空斜著頭望著充塞在玻璃杯中的冰淇淋、巧克力布朗尼、水果,和浸漬在巧克力醬裏的玉米脆片說:「這裏麵的東西還真多樣呢!」


    「這就就是聖代哦。」


    「原來如此,真是奢侈的食物啊。嗯,那麽我開動了。」空拿起最上麵,插在香草冰淇淋上的巧克力餅幹棒,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剛剛的女服務生又再度端著托盤出現:「久等了~總匯三明治是哪一位?」


    「這裏。」透舉手回應。由於肚子有點餓,因此點了簡單的食物。


    「接下來兒童餐是哪位」瞬間,女服務生的雙眼露出愉悅的神色


    「這裏。」蛟舉起手應到。點餐時,守護女猶豫著該點什麽,天狐便提議「點這個吧」,而守護女也毫無異議地聽取了建議。


    女服務生有一點意外,但用笑容掩飾內心的驚訝,在心裏麵告訴自己:「原來也有這樣的客人。」接者將每個人的盤子放置好後離去。


    透看了看蛟的盤子說:「已經好久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兒童餐了,如今看起來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透少爺,要不要吃一點?」


    「咦,可以嗎?」


    「是的。」


    「那麽,就炸蝦吧!」


    「炸、炸蝦」蛟的聲音中略帶憂傷。


    透連忙改口說:「啊!我開玩笑的!漢堡肉應該不錯,漢堡肉吧!」


    六瓢用眼尾瞄了一下兩人的對話。


    接者她將咖啡杯上回茶托上,開心地笑著說:「大家來這裏找我,我真的很開心!」


    由於之前六瓢曾說過:「來找我玩哦!」因此用升的手機與六瓢取得聯係後,下午便來此照訪。沒想到六瓢竟會如此開心,透也不禁感到高興。


    莫非六瓢很閑看起來的確是很閑。神明似乎沒什麽事情需要處理--透心中一邊想著這種會遭天譴的事,一邊大口吃著從蛟那裏拿來的漢堡肉。


    「啊,對了,你知道嗎?」六瓢詢問天狐。


    「啥事?」吃完第一層冰淇淋的空回問。


    臉上露出嚴肅表情的六瓢,用手托住下巴低聲說:「先前,我從這裏的橋姬那兒聽說了,雖然她也半信半疑她說近來似乎有危險人物在這附近出沒,灰毛的--」


    「狼人?」透插嘴問。


    六瓢一臉驚訝說:「沒錯,透也知道嗎?」


    「學校裏大家都在談論。」透點點頭。


    「真的嗎?大家怎麽說呢?」


    於是透盡可能地將昨天從秋一和半田那裏聽到的都市傳說中能夠記得的部份,正確地述說給六瓢聽。「聽說這事情已經刊登在介紹都市傳說的網頁上了,朋友們還為了『這附近誕生了都市傳說!』而感到興奮。」


    「這並不是值得興奮的事。」六瓢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沒想到已經在民眾間如此流傳開來了,網路的消息果然迅速,看來得趕快采取對策才行。」


    「什麽意思?」


    六瓢露出苦笑:「所謂土地神,基本上必須確實掌握自己土地上有哪些妖怪及其行動。因為土地神就跟地主一樣,因此必須了解自己的土地上是否住著具有靈力的居民。」


    「原來如此。」透點點頭,然後咬著羅勒蕃茄三明治。


    「有時候,會遇上所謂『流浪的妖怪』,也就是那些基於特殊理由,或是毫無任何理由而無法於一處久留,在不同土地間流浪的妖怪,就像拜先生的情況。像這種流浪妖怪的存在很複雜若土地神能對進入土地內的妖怪逐一確認,當然是在好不過,但由於管轄的範圍太廣,因此無法觸及每一個角落,更何況要能夠全部掌握,更加困難。」


    「這樣啊。」


    「但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吧?因此對於那些進入土地內的『流浪妖怪』的相關訊息,就必須先向當地的橋姬或是道祖神確認,如此一來,大致就不會有什麽問題發生。」


    「橋姬?道祖神?」未曾聽過的名詞讓透一頭霧水。


    「簡單的說,道祖神就是土地境內所有道路的守護神,而守護土地內每座橋的就是橋姬。由於他們據守在土地的出入口處,因此也可說有點像是門神一樣。」六瓢說完聳聳肩,繼續說道:「原本這並非他們的工作,不過隨著時代變遷,職務內容也跟著改變了--」


    「嗯。」透又點了點頭,繼續咬著鮪魚洋蔥三明治。


    「現在開始進入主題。」六瓢探出聲,壓地聲音說:「在我土地上還沒有任何人見過目前大家都在談論的那個『灰色狼人』--至今還沒有人親眼目睹過」


    透喝了一口水說:「會不會是時間點不對,剛好錯過?」


    「剛開始我也這麽認為!因此我派了手下仔細調查過,也詢問過這土地上資深的妖怪,但都沒有人知道所謂的『灰色狼人』這號妖怪。」


    「怎麽會這樣?」


    「連我們都無法得知有關『灰色狼人』的相關事情,卻在人類間散播開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透露出似懂非懂的


    表情問。


    「好吧,我就將事情稍微整理一下。」六瓢說著豎起食指。「第一點,道祖神和橋姬都沒有感受到『灰色狼人』進出,這表示『灰色狼人』是在這塊土地內。」


    「嗯。」


    六瓢接著豎起中指說:「第二點,雖然說『灰色狼人』在這塊土地上,但這裏任何一個妖怪即使曾聽聞過『灰色狼人』,卻從未親眼見過。」


    「嗯。」


    「第三點,『灰色狼人』大都是被人類目擊,被害者也都是人類。」六瓢豎起無名指說。


    透覺得六瓢彷佛就是偵探一般,「嗯嗯嗯」不斷讚同的點著頭。


    在一旁的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攪伴著冰淇淋和玉米脆片。


    「從這三點可以判斷--」六瓢將豎起的三隻手指往前一伸說:「『灰色狼人』並非妖怪,就如同『狼人』這個稱呼一樣,是真正的人類。而『灰色狼人』的騷動,可能是某人所設下的詭計!」


    「咦,這是怎麽一回事?」對於這令人意外的結論,透一臉驚訝。


    「由於道祖神和橋姬無法感應到人類的行動,加上這塊土地上的妖怪對於人類也不特別感興趣,因此自然會認為『狼人』就是人類可能是非妖怪的普通人類,做出如路上變態狂的犯罪行徑,而其他人物將之說成是妖怪所為,莫名地傳開了吧?」


    「嗚」


    「大概是這樣吧不過,這也隻能說是假設而已,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灰色狼人』不是妖怪--」六瓢將背部往沙發一靠,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這麽說或許太武斷,也有可能是『灰色狼人』事實上根本不存在。這全是人類所捏造出來的傳說,隻是一個存在於傳說的妖怪罷了,而我們卻被耍得團團轉畢竟之前也有過裂嘴女的案例。」


    「什麽是裂嘴女?」


    六瓢用手捂住嘴,身體往後一仰說:「不會吧!現在的小孩都不知道裂嘴女嗎!?」


    「不知道。」


    「奇怪裂嘴女的事有這麽久遠嗎算了。總之,流言這種事很容易就散播開來,而且極易被穿鑿附會、添油加醋就是這麽一回事。」


    「嗯?」


    「不管是妖怪所為,還是假裝妖怪的人類所為,對人類而言都是非常危險的事透也要小心哦。」


    「嗯。」透雖然似懂非懂,但可以理解的是:事態似乎很嚴重,而六瓢好像也沒有那麽閑。


    接者六瓢盯著空說:「你也善盡一點職責啊。」


    「是是是。」空將玻璃瓶置於眼前,然後用湯匙喀嚓喀嚓地挖著最後一匙冰淇淋。


    沒問題吧?六瓢有點擔心起來。


    「唉」六瓢的手肘頂著桌子用手撐著臉,重重地歎氣說:「最近來赤城的盡是一些令人頭痛的妖怪,真煩。」


    令人頭痛的妖怪鼻祖--天狐空幻吃完最後一匙後,將玻璃杯和湯匙放回桌上,然後在發著牢騷的土地神麵前大喊:「真飽真飽。」滿足似地拍拍裝了巧克力聖代的肚子說:「真好吃!」


    「太好了。」空露出笑臉回應。


    「嗯!」空對著透用力地點點頭,然後起身表示:「那麽不好意思,我先告辭了,謝謝招待。」


    「什麽!」六瓢驚訝地抬起頭。


    喝著冰水的透詢問:「有什麽要事嗎?」


    「嗯,有點公事。」空含糊地說著然後站起身,然後以不讓任何人追上的速度快步朝門口走去。


    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六瓢又歎了口氣:「他完全沒有自掏腰包付帳的意思算了。」


    大口吃著兒童餐的蛟斷斷續續地說:「天狐大人最近一到這個時間都會去某個地方。」


    「咦,究竟是去哪裏?」透問。


    「不清楚,不過」


    一定有其用意


    雖然蛟內心如此想,但沒有說出口,因為她正全神貫注地吃著成堆漂亮山型,上頭還插著小旗子的雞肉炒飯。


    *****


    「啊--結束了,終於結束了--」升用羽毛球拍的球柄輕輕地敲著肩膀。


    今天的社團活動結束了。


    二年級們的學長瞄了一眼正在收拾社團使用過的球網、杆子和掉在地上的羽毛球的一年級學生,便開始從容地整理物品準備回家。


    走進更衣室,大塚開口:「喂,有沒有人要順道一起去勝之宮書店?」


    杉野舉手回應:「啊,我要去,我有想買的書。」


    「我也要去--」寺岡充滿朝氣地舉起手。


    「升呢?」大塚轉頭問。


    升搖搖頭說:「啊--不好意思,我不去,因為我和佐倉約好一起回家了。」


    於是升獨自先行離開更衣室,一邊思考著今晚要煮什麽晚餐,一邊朝體育館大門走去。


    「高上--」突然有人呼喚道。


    一抬起頭,身上戴著足球社專用背號的橋本綠,正站在體育館門口對他揮手。


    「哦,橋本!」升也揮手回應,然後小跑去朝門口前進。「怎麽了,社團呢?」


    「結束了--對了,高上。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陪我去化學教室一趟?」


    「咦,為什麽?」


    「今天我是值日生,對吧?」


    「嗯。」


    「今天第五節化學課的時候,須藤老師要我把課堂上收齊的全班筆記簿送到教職員休息室,但我忘記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我打算現在去化學教室,不過那麽多筆記不我一個人拿不動,因此希望有人能幫我」


    「啊這樣啊,嗯,我知道了。」升點點頭,由於化學課的須藤老師在課堂上發了許多講義,學生的筆記硬是變的非常有份量。三十六本厚重的筆記簿,一個人拿的確相當吃力。


    從化學教室將筆記簿送到教職員是應該不需花太多時間,接著再去校門口也不會讓佐倉等太久,應該不會有問題。升想的太美了。


    「謝羅!那麽走吧真不好意思。」橋本轉身邁開步伐。


    升跟在後麵露出苦笑說:「別在意。」


    「不,真的很不好意思」


    橋本的眼神在從外射進來的燈光映照下,閃著鐵鏽般的光芒。


    然而,走在橋本一步之後的升,並沒看見那流露出危險訊息的眼神。


    化學教室在三樓。


    寒冷的走廊上,隻有升和橋本兩人。


    「對了,不知道門口沒有上鎖?平常這個時間不是都已經上鎖了嗎?更何況,今天化學社的人也沒有活動。」升問走在前方的橋本。


    「門沒有上鎖。」橋本淡淡地回答。


    橋本的聲音感覺有點僵硬有也點嚴肅,總之與平常不同。彷佛被潑了冷水似的升隻回應道:「啊,是嗎?」便閉上嘴。


    橋本在生氣嗎?可是自己不記得有做出什麽會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就這麽抵達了化學教室。


    雖然電燈已經熄滅,但門的確沒上鎖,升先走進充滿特殊氣味的教室,打開電燈。在白色日光燈的照耀下,兩排井然有序的四人座大耐熱桌映入眼簾。


    「嗯筆記簿放在什麽地方啊」升正要往最裏麵的玻璃走去時--


    啪。


    方才特地打開的電燈熄滅了。


    「哇!」黑暗中,升停下腳步。「咦,怎麽了?停電嗎?喂--橋本」


    眼角瞄到似乎有個發著光的銀色物體掠過。升下意識往左邊一閃,避開了那個影子。緊接著「砰!」的一聲,某物重擊身邊耐熱桌的聲音,在這寬廣的教室中冷冷地回蕩著。


    「哇!?」升嚇得伸起身體滾到一旁。


    橋本右手抓著圓凳的椅腳佇立著,但由於外頭的光線透過窗簾


    照射進來,形成了逆光,以至於無法看清他的表情。橋本手上拿著的圓凳椅腳,其撞擊到耐熱桌的部分已經呈現凹陷狀態。而那張耐熱桌的位置,正好位於升剛剛所處的後方--若說這代表什麽意義,唯一的解釋就是「橋本想拿圓凳攻擊升。」


    「橋、橋本!?」升嚇得快飆出眼淚。


    腳步踉蹌望著升的橋本再度舉起圓凳。


    「哇--!」升爬越身旁的耐熱桌,急忙與橋本保持距離。


    教室內再度回蕩著圓凳椅腳撞擊到耐熱桌的聲響。圓凳的椅座部分因撞擊力道而脫落,脫落的椅座有如飛盤似地回旋橫切,直接撞向教室前方的黑板後掉下。掉落地麵的巨大聲響也冷冷地回蕩著。


    升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錯愕到隻能佇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橋本將少了椅座的圓凳一丟,教室內再度響起圓凳掉落地麵的刺耳聲響。接著,橋本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點都不像他的嘶啞聲音:「將高、高上帶來」


    聽到橋本的聲音,升終於回過神。對於自己莫名其妙遭受攻擊,心中不禁湧上憤怒:「橋本,你這家夥!你到底在做什麽!」


    「高、高上」


    「什麽!?」升屈著身體,透過走廊的燈光窺視橋本的臉--升驚訝地停止呼吸。


    橋本的下巴不停的顫抖著,口水不斷地從嘴角流下,雙頰的肌肉也激烈地痙攣,樣貌顯然異於平常。


    驚訝勝於憤怒的升一臉慘白:「橋本!你怎麽了--」


    橋本結結巴巴地說:「感、感染高、高上」


    「咦什麽?」升無法聽清楚。


    橋本抬起頭,那布滿血絲的眼白中央,黑眼珠正閃著紅黑色的光芒。「--『感染』高上!」


    *****


    佐倉氣喘噓噓地奔跑在連接體育館與學生進出大門的走廊上。


    再更衣室時浪費了一點時間由於換衣服換到一半時,一名隊友的隱形眼鏡掉在地上,在場的所有人無法恣意亂動,因此佐倉也不能一個人先行離去,隻能呆立當場。


    高上應該會等我吧


    一想起高上之前曾經有過丟下自己先行回去的紀錄,因此更加心急。


    佐倉衝向大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咦?」


    眼前空無一人,佐倉不禁感到失望。


    「高上」


    佐倉四處張望。


    不會吧難道又被放鴿子了嗎?咦,我遲到很久嗎?


    先看看高上的鞋櫃吧。他的運動鞋還在鞋櫃裏。


    咦?奇怪,人去哪裏了呢?


    心頭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佐倉當場失去了意識。


    *****


    橋本宛如野獸般地叫了一聲,接者往地上一蹬,在毫無助跑下,一躍躍上了天花板。


    升根本無法抬頭仰視,屏住呼吸蹲下身--雙腳緊張到無法動彈,屁股跌坐在地。「哇!」橋本的身影從頭頂上飛躍而過。


    被升閃過的橋本用力地衝撞位於升後方的藥櫃,升的耳中傳來玻璃破碎聲、鐵櫃晃動時所發出刺耳聲音,還有瓶子破碎的聲響。


    「啊、啊--」升狼狽地在地板上爬行。當他一碰到耐熱桌時,雙手順勢攀住桌緣站起身,驚恐地轉過頭。


    破碎的瓶中流出了液體,可能是不同藥品混合在一起的關係,藥櫃前竟然生起有如焚燒時所產生的白色煙霧。劃破煙霧出現的橋本--已經不是升所認識的橋本了。


    不僅是他的臉,被藥劑腐蝕的運動服下,裸露的皮膚也都長滿了灰褐色的硬毛,而耳朵也長出同色係的毛,且形狀有如狗耳般尖。不斷流出惡臭唾液的嘴角深深的撕裂開來,口腔內還並列著尖銳粗壯的獠牙。


    「感、『感染』高、高、高上。」


    接著,黑眼珠閃著如血般的光芒。


    「橋、橋本」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升又在度跌坐在地,狼狽到已經無法站立。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完全不明所以。


    這樣這樣下去該怎麽辦才好啊!


    對方手上的長爪子有如鐮刀般彎曲,腳上的爪子也異常地變長。橋本所穿的鞋子,其尖端已經完全被穿破。


    怪物走路時,腳爪觸碰到油氈地板,發出了硬物摩擦的聲響--正朝這個方向接近。


    「『感染』高上!」


    灰毛怪物露出尖銳的獠牙,一步步向升逼近。


    完了!升雙眼一閉。


    此時。


    「砰!」的一聲,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打了開來。


    怪物停止動作。


    升狐疑地抬起頭。


    敞開的門口站著的是--


    *****


    離開家庭餐廳的透、蛟和六瓢走到附近的公園。


    因為六瓢說想去一個地方。


    這是一座樹木環繞著大池塘,充滿綠蔭的公園。順著步道前進--


    「啊--!出現了--!那個,就是那個!」六瓢興奮地叫著


    六瓢指的是一輛停在步道旁的白色廂型車。一走近,雞蛋與牛奶香甜濃鬱的氣息便撲鼻而來。


    「聽說這家賣的可麗餅超好吃哦!好像才剛開幕沒多久,不過由於是移動式的攤販,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非常不固定,像我們這樣尋找有時還會遇不到呢。今天真是幸運!我們嚐嚐看吧!」六瓢說著便奔向前去。


    雖然是間可麗餅店,其實是由大型廂型車改裝而成的店鋪。車身的側麵開了一個大窗戶,上麵搭著橘白條紋的遮陽棚。從外可看見狹小的車內有人正站著工作。


    六瓢指著貼在窗口旁的價目表,詢問跑在後頭的透和蛟:「你們要吃什麽?」


    「可麗餅是什麽?」守護女現在才開口問。


    六瓢興奮地回答:「是一種西式的點心,很好吃哦!對了,守護女是第一次吃可麗餅吧?」


    「是的。」


    「那麽,就從最基本的口味試看看吧!杏仁巧克力香蕉加香草冰淇淋,如何?」


    光聽六瓢這麽說,蛟的腦海也無法具體拚湊出可麗餅的模樣,於是點頭說:「那麽,就這個吧。」


    「透呢?」


    「跟蛟一樣。」小學男生吃可麗餅的機會也很少,因此透也聽從六瓢的建議,先從基本口味開始嚐試。


    「好!老板,不好意思。」六瓢興奮地對著內的老板喊道:「請給我兩份杏仁巧克力香蕉加香草冰淇淋,還有一個乳酪蛋糕加草莓醬的。」


    「好~的,請稍等一下~」老板回應道。是年輕女子的聲音--然而仔細端詳這位老板,打扮還真有點怪異。頭上綁著白色三角巾,不知是不是感冒的關係,臉上還戴著一個幾乎快遮住全臉的大口罩,而且身上穿著白衣,厚厚的眼鏡似乎不合臉型,隨著身體的擺動而不斷滑落。


    店的外觀與內部裝潢充滿著現代風,非常可愛,然而她的那身打扮顯得有點不協調。


    透心想:「這老板真怪。」


    不僅如此,這個人好像似曾相識透心裏想著,目光不禁被對方那製作可麗餅的漂亮手法給吸引。對方用湯杓舀起裝在大碗裏散發著香草味的麵糊,整杓倒在烤熟的圓型鐵盤上,接著將麵糊均勻抹開,不一會兒功夫,麵糊已經薄如紙片均勻地烤著。


    香甜的氣味更加濃鬱,透不禁咽咽口水。


    接著在烤好的可麗餅上迅速地擺上水果及鮮奶油,再熟練地將可麗餅卷起,然後用包裝紙包起來--「好~了,讓您久等了~」


    「哇--」六瓢接過可麗餅分給透和蛟。


    三人邊吃著可麗餅,在公園裏漫步著。


    冰涼的水果、香草冰淇淋和溫熱的可麗餅皮形成絕妙的搭配。鮮奶油甜而不膩,非常爽口,如傳說中一樣美味。


    快吃完時,六瓢突然開口:「守護女這麽會吃卻不會胖呢!不過,艘不留意可能會變成肥晡嘟的哦,得小心啊。」


    「胖了不行嗎?」


    六瓢歪著頭低聲說:「不是不行,不過太胖的話,當家少爺應該會不喜歡吧?」


    「!」蛟一臉鐵青的停下腳步。


    「我是假設,假設。」六條慌慌張張地補上一句。


    然而守護女卻沒聽進去。


    不喜歡不喜歡升少爺會不喜歡


    「這樣的話不行。」蛟雖然一如往常麵無表情,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極度焦躁不安。


    「我想哥哥不會討厭啦--」連透的這句話也完全聽不進耳裏。


    透過厚厚的鏡片,凝視著透、蛟與六瓢的背影。


    「呼~」用袖子擦拭著頭上所冒出的冷汗。「真危險~還好沒有穿幫~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


    可麗餅店的老板推了推滑落的眼鏡。


    *****


    砰!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打了開來。


    怪物停止了動作。


    升狐疑地抬起頭。


    敞開的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但卻是不應該會突然出現在此的人。


    為什麽--


    「佐倉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升一臉驚訝。


    雖然已經從社團製服換成了水手服,但的確是女子羽球社的佐倉美咲,也是那位昨天要升喝下奇怪飲料,今天相約一起回家的佐倉美咲。


    佐倉並沒有回應升,她快步走進教室內,靜靜地拔掉手中滅火器的安全栓,然後將滅火器的噴嘴對準原本是橋本的怪物,毫不猶豫地壓下手把。「噗咻!」一聲,類似破裂的噴出聲響起,強大壓力下所噴出的白色粉末重重地打在黑色怪物的身上。


    此攻擊對怪物奏效,怪物害怕地往後退了兩三步。


    佐倉用力壓下拉把,毫無畏懼地朝怪物接近。


    大量噴出的白色粉末迅速地彌漫整個教室。


    升抱頭憋氣,為了能夠從粉末滅火劑中脫身,於是朝怪物的反方向爬去。


    越靠近噴出口壓力越強,怪物對於噴出的滅火劑完全束手無策,隻能縮著身體。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應該可以克製住對方--升抱著一絲希望。


    然而事與願違。


    滅火器的攻擊僅短暫地製服了怪物。在全開的情況下,滅火劑的噴出隻維持了十幾秒。


    滅火器發出「咻!」的殘酷聲響,裏麵的滅火劑已噴出殆盡。


    擺脫了滅火劑噴出的壓力,怪物站直了身體,對身旁的佐倉張著獠牙。


    「佐倉!」升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臉慘白。


    佐倉並沒有放開已經空了的滅火器,反而更有力地緊握手把大大地一揮,朝逼近的怪物側臉重擊。「砰!」地一聲巨響,無內容物的滅火器仍有一定的重量,怪物被這麽一擊,身體一縮,腳步踉蹌,滅火器的側麵凹陷出怪物的臉型。


    「咦?」事態出乎意料,升不禁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納悶地歪著頭。


    趁此大好時機,佐倉用空著的手抓起倒在一旁的圓凳,如同方才橋本攻擊生一樣,朝怪物舉起圓凳,接著「匡!」的一聲,圓凳的椅座擊中怪物的側臉,怪物順勢倒臥地上。


    「哇!」升不禁大叫。再怎麽說,眼前的怪物畢竟還是自己的同學橋本。


    完全無視於升的憂鬱,佐倉朝欲站起來的怪物奔去,利用離心力迅速地舉起圓凳大大一揮。然而,用殺人般的氣勢往下揮去的圓凳被怪物用手擋下,並未命中頭部。


    接著,怪物用胸口幾乎快要破裂的氣勢,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接著發出了咆哮。咆哮的共鳴聲使得教室內的牆壁、窗戶、黑板,有如導電般產生了劇烈的震動。


    佐倉不禁停止動作,而怪物趁勢一把抓住她的腳,「砰!」地將她丟擲出去。


    「!」升屏住呼吸。


    原以為佐倉那纖弱的身軀往牆壁一撞,必定會身受重傷。然而,當她身體撞向牆壁的瞬間,佐倉為了讓身體的傷害得以降至最低,身體一扭用背部抵擋,結果以比想像中更輕的撞擊力道跌落地上。


    「佐倉!」


    似乎對升的呼喚聲有了反應,佐倉的眼睛機械似地轉動著,黑色瞳孔映照著升的身影。


    看著佐倉的眼神,升領悟到眼前並非平日的佐倉。身體受到如此傷害,但臉上卻毫無表情,連平日咕嚕咕嚕轉動的大眼睛,現在也有如鑲在人偶臉上的玻璃珠般缺乏生氣。


    「佐、佐倉?」


    佐倉和橋本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不知所以然的升隻能呆立現場。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升的叫喚,佐倉有如裝了發條的玩具,用力地飛跳起身,朝升快速飛奔過來。


    升看到佐倉的行徑嚇得瑟縮著身體。佐倉在全身無力癱坐地上的升旁邊蹲下,接著--


    「咦?」升驚訝地睜大眼睛。


    佐倉的手伸進升的肩膀和膝蓋內側,一把將他打橫抱起,也就是所謂的公主抱法。


    「咦?」


    至今即使曾以公主抱法抱過女生,但自己還未親身經曆被抱的感覺,現在卻這麽輕易地就被人一把抱起,身為一介男子的尊嚴該把何處?這樣的問題有如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飛掠而過。最後升隻能歎氣地說:「佐倉真是強壯」


    佐倉用極快的速度橫越教室,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她正抱著比自己身高還高、體重還重的高中男生。她打開了窗戶,窗外冷冽的空氣撲打在升的臉頰上。佐倉毫不猶豫地站上窗緣。


    在佐倉懷中的升似乎察覺到她接下來的動作會是什麽,原本蒼白的臉更家鐵青。


    「佐倉、佐倉、佐倉!等一下!這裏是三樓--」接下來的話,已被升自己的慘叫聲所取代。


    佐倉就這麽抱著升從三樓的窗戶往下跳。


    耳邊傳來刺耳的風聲。原以為即將撞擊地麵的瞬間,意外的卻僅是輕輕著地。可能是被抱著的關係,升完全沒有感覺到著地時的衝擊力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論是剛剛還是現在,佐倉的舉動早已不是普通十七歲女高中生所能辦到的。


    升一臉茫然地抬頭望著佐倉,佐倉的臉依然麵無表情,不發一語的模樣讓人心裏毛毛的。她那異於平常的強悍,讓升猶豫是否該開口。


    升以為在降落地麵後,他應該會被放下,沒想到佐倉卻仍然抱著升,以及快的速度開始飛奔。


    升緊抓住佐倉的脖子大叫:「等一下!等一下,佐倉!」


    此時--


    「高、高上!」傳來低沉的聲音


    升瑟縮著身體,越過佐倉的肩膀望向後方,頓時嚇得停止呼吸。「--哇阿!追來了!」


    穿著橋本運動服的怪物也從三樓的窗戶跳下,用四隻腳飛快地追趕而來。


    然而佐倉的速度也不相上下。雖然懷中抱著升,卻感覺不到任何重量般的輕盈身軀,完全不像是一名十七歲的女高中生,更不像是一般人類能做到的事。


    「橋本!還有佐倉!你們到底怎麽樣了!!」


    麵對被後追趕而至的原友人威脅,還有對佐倉的強悍感到畏懼,這數分鍾讓升陷入了混亂。對於兩位朋友的異常行為,升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升的眼中浮現出淚光:「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佐倉沒有回答。


    雙方在無人的道路上持續奔跑、追逐著。拜佐倉異常敏捷的腳力之賜,彼此足以保持相當的距離。


    究竟要跑


    到什麽地方?要跑多遠?


    這個城市裏有一條與赤城高中附近的國道及鈴之瀨的彌生川並行的河川--百枝河。河川的兩岸有著被常綠草皮所覆蓋的堤岸。佐倉一口氣爬上堤岸,在那朦朧路燈映照的河堤道,更加快速度奔跑著。


    四周依舊沒有人影。


    終於跑到這裏啦此時,因驚訝及無力而歎了一口氣的升看到--


    堤岸上悠然地站著一個等待的身影。


    是一名女子--宛如女神般的姿態,被和風吹揚的金色長發


    升頓時徵雙眼。


    「空--!」


    沒錯,正是天狐空幻。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佐倉完全不知升內心的疑問,仍以相同速度繼續奔跑著。當與天狐擦身的瞬間--佐倉突然閉上雙眼,彷佛斷了線的傀儡般倒下。


    「哇!?」最驚訝的莫過於貝佐倉抱在懷中的升。


    奔跑所殘留的衝力使得兩人往前重重一跌(升朝地麵撞去。)


    「好痛」被佐倉壓在底下的升呻吟著。


    一個人影映入眼簾。


    是金發美女,她靜靜地走到撲倒在地的兩名高中生旁,眼神流露笑意說:「辛苦了。」


    升皺著臉:「什麽辛苦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等一下再跟你說明。」


    空轉過身,那美麗的臉龐一變,露出了好戰的笑容。


    「來吧,狗仔。」


    此時,怪物已經追趕而至,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升,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停止了呼吸。盡管空在身旁,可怕之物還是很恐怖。


    「空空--」升不禁求助地叫喚著空的名字。


    空含著笑意回應:「不會有事的。」


    那尖銳爪子勾在地麵上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仔細一看,昏暗中依稀可見身影巨大的野獸正蠢蠢欲動著。


    感覺到野獸所呼出的惡臭氣息已逼近,升全身僵硬。


    而天狐與升形成對比,態度極為從容。他像是深呼吸般,大大地張開雙手。


    瞬間,在街燈周圍產生了非河風的異常空氣流動,使得他那金色發絲大幅飄揚著。


    「喀!喀!喀!」踏著柏油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在這片昏暗中,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了。


    空「呼--」地深深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雙手往前一伸。


    空轉過身,那美麗的臉龐一變,露出了好戰的微笑。


    「來吧!狗仔。」


    此時,怪物已經追趕而至。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升,一看到囘前的景象不禁停止了呼吸。盡管空在身旁,可怕之物還是很恐怖。


    「空空」升不禁求助地叫喚著空的名字。


    空含著笑意回應:「不會有事的。」


    那尖銳爪子勾在地麵上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仔細一看,昏暗中伭稀可見身形巨大的野獸正蠢蠢欲動著。


    感覺到野獸所呼出的惡臭氣息已逼近,升全身僵硬。


    而天狐與升形成對比,態度極為從容。他像是深呼吸般,大大地張開雙手。


    瞬間,在街燈的光輪中,浮現了灰色狼人飛躍的身影。


    天狐周圍產生了非河風的異常空氣流動,使得他那金色發絲大幅飄揚著。


    「喀!喀!喀!」踏著柏油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在這片昏暗中,已經可以感受對方近在咫尺了。


    空「呼--」地深深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雙手往前一伸。


    緊接著--


    灰色狼人的牙齒觸及金1發美女的肌膚之際--


    宛如雷鳴般的火花飛濺聲轟隆作響。細小的火花四處飛散,四周被紫色雷光所籠罩。就像是在空中綻放的淡紫色花朵般的火花網,網住了狼人的身體。


    狼人發出淒慘的垂死哀嚎,身體往後一仰,耐不炷高伏特的電壓失去了意識。接著全身冒著黑煙,重重地摔在柏油路上。


    升對於瞬間所發生的事感到愕然。好不容易抬起了頭望著空。


    「看吧!」一派悠閑的空聳聳肩道:「不會有事的。」


    「嗯。」升抓著空的手好不容易站起身,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狼人是橋本,不禁擔心起對方是否無恙,原本鬆弛的神經再度緊繃,望著狼人墜落的方向:「橋本!」


    天狐比升早一步行動,在倒臥地上的狼人身旁蹲下,接著從外衣的右口袋裏拿出一根如香煙般大的細長針筒,並取下蓋子。


    追上前的升看著空手。


    取下蓋子的針筒前方有著一根細針。空抬起橋本那布滿毛的手,用針一刺。


    「--喂!」


    「不要在耳邊大叫。」空不地蹙著臉。


    「那是什麽?你在做什麽啊!」


    「這個嗎?這是疫苖。」


    「疫苗?什麽疫苗?」


    「好像是惡性狂犬病吧?」空拔出針頭後站起來。


    不一會兒,在??煙霧下橫躺的灰毛怪物已經變回了熟悉的橋本。


    雖然運動服有點燒焦,臉也些許被熏黑了,但不可思議的是,身體看起來沒受重傷。


    看著橋本的模樣,升一臉愕然地低聲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空用下巴指了指橋本說:「這小子是『感染者』。當『感染者』被『感染源』咬了後,『感染源』就會移轉各種能力到他身上,『感染者』的這識也會被控製,遵照『感染源』的意識去行動,宛如被操控的人偶一般情形好像如此。」


    「什麽情形好像如此?」


    「我也隻是聽說,詳細情形並不清楚。不過聽說打了這個疫苗後,『感染』就會消失哦。」空拋接已經空了的針筒耍弄。


    升交互看著橋本與空問:「那麽,橋本會怎麽樣?沒事吧?」


    「應該沒事吧?」


    「怎麽回答得那麽不負責任。」


    畢竟這小子不僅受到電撃、衝撞藥櫃,還被滅火器重撃頭部呢


    光是想像就覺得恐怖。


    升將橋本麵朝上翻過身,叫喚道:「橋本!」


    橋本意外地發出平穩的呼吸聲沉睡著。


    還真是給人添麻煩啊。


    不知是安心、佩服,還是感到無力?升當場癱坐下來,像是從身體深處湧出似地深深歎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頭望著空。


    仔細想一想,這家夥在那樣的狀況下,竟然能讓橋本未受到任何傷害,而將事情圓滿解決而且好像也治好了橋本,雖然自己不是很清楚


    升站起來對空說:「謝謝,真是幫了大忙。」


    「嗯。」


    「不過」升凝視著站在眼前的美女。


    今天的空不知受了什麽影響,身著細條紋套裝,頭發整齊地挽起,還戴著一副漂亮的無框眼鏡。另外,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高跟鞋,雖然整體呈現出儉樸風,但與她那美麗的外表相輔相成,非常合適。感覺有如大公司社長身旁的能幹秘書,或是英語會話教室的美女教師。


    對空於的外型,升沒有多做過問,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你好像越來越不像妖怪了。」


    「哈哈哈!」美女講師張開嘴豪爽地笑著:「你竟然對一個妖怪說『越來越不像妖怪』啊!還真是妙耶!」然後拍拍升的背。


    清醒的橋本果然不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怎麽會在這裏--?」


    「哈哈哈,你該不會是精神恍惚吧?」升蒙混帶過。


    「不可能有這種事,我記得我還在社團活動--」


    「所以我說你精神恍惚!」(雖然覺得這是無謂的努力)升還是試著繼續蒙混。


    「不可能哇!為什麽我的運動服會燒焦成這樣---?!」


    哄騙著露出不可思議表情的橋本返回學校後,升背著仍未清醒的佐倉與空一起往回家之路前進。


    途中--


    「我有一堆疑問。」一臉不悅的開口。


    走在前方的金發美女冷淡地回應:「能夠回答的問題我會盡量回答。」


    「首先!」升小跑步追上空,狠狠地盯著他問:「橋本為什麽會做出那種舉動?」


    「你是說他為什麽要襲擊你嗎?」


    「對!」


    「應該是『感染源』命令他襲擊你。」


    「為什麽?」


    「因為你是三槌的當家,所以不管是誰、基於什麽理由襲擊你都不奇怪。正因為怕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我和守護女才會在此」空聳聳肩回答。


    「啊,對哦,我是三槌的當家哦。」彷佛是聽到空說出口才憶起似的,升露出奇妙的表情低聲咕噥著:「經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


    空那從頭發蹦出的兩個等邊三角形耳朵大大地擺動著。「什麽,你竟然忘了?」


    「嗯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呢?」


    「嗯,因為」升說不出話來。


    看著眼前的升,空溫柔地笑了。「忘了也好,不是嗎?」


    因為對你們來說,這並不重要


    「什麽?」沒聽清楚的升回問道。


    「沒什麽。」空露出微笑搖搖頭說。


    這恰如美夜子所願


    空不禁笑了。


    升納悶地歪著頭說:「嗯算了。可以繼續提出我的質疑嗎?」


    「好好好。」


    「這可是很重要的哦!所謂『感染源』究竟是什麽樣的身分?」


    「關於這點,我心裏是有點譜。」


    「你知道!」升重新背好大叫瞬間從背上滑落的佐倉問:「到底是哪裏的家夥啊!」


    「我現在還不能說。」


    「為什麽?」


    「因為還沒有證據。」


    「怎麽會?」


    「總之,事情交給我處理,你隻要按照平常日子過生活就可以了。」


    「」雖然是無法苟同的回答,然而升明白,任性的話隻會給空增添麻煩,於是勉強地點頭說:「我知道了。」


    「嗯,你真是個乖小孩。」空撫摸著升的頭。


    被撫摸頭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升躲開空的手問:「那麽--繼續接下來的問題!可以嗎?」


    「嗯。」


    「嗯是你讓佐倉做出那些舉動的嗎?」


    「沒錯。」空用力地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最近騷然不安,周圍的動向也極不尋常。為了謹慎起見,數天前我與佐倉接觸,對她施展了一旦你遭遇危險時,她就會竭盡所能保護你的法術,有點類似催眠術。


    空給佐倉喝下那個裝在褐色小瓶子裏的奇怪液體--事實上其作用是在佐倉和升之間,構築一種危機傳達係統然而詳細說明很麻煩,而且似乎也無必要,因此空省略未提。


    好像正思考著什麽而沉默不語的升,一會兒用客氣又責備,混合著複雜情緒的語氣說:「我很高興你為我擔心可是為什麽是佐倉呢?為什麽讓佐倉做這麽危險的事?」


    「可是處境最危險的是你。」


    「如果我可以自由進入校園的話,就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我親自出馬就好了--可是你說過我不能進學校,所以我無法顧及之處就必須有人幫忙。」空忸怩著反駁道。


    「嗯。」升點點頭,接著不滿地說:「可是不一定非得是佐倉啊。」


    空未再多做解釋。


    此作戰計劃中施以法術的對象,並非適用於每個人。


    可以說就是因為有佐倉,所以才有此作戰計劃的產生。


    能夠施以此法術的對象,必須具備兩項條件。


    第一項就是「無時無刻都關心著升」。


    另一項是「重視升」--


    在赤城高中裏,隻有佐倉符合這兩項條件。


    就在這個時候--


    「哇!」傳來了一聲驚叫,原來是佐倉醒了,當她發覺自己被升背著時,立刻滿臉通紅,慌張地大喊:「高、高、高上!這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一回事啊?嗯該怎麽回答比較好呢?」升苦惱著,最後還是說了謊,畢竟無法說出實情。「啊!是這樣的,你在回家的途中暈倒了。」


    「什麽,我又昏倒了?」


    「嗯,又昏倒了!」


    「咦--我完全沒有印象。我到底是怎麽了?該不會是身體哪裏出了問題吧」佐倉在升的背上不安地低語著。


    「不會的,佐倉的健康沒有問題!」這是有事實根據。


    「是嗎?」


    「是的!這次好像也隻是因為單純因為貧血才暈倒。」


    「那高上」佐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可以將我放下嗎?」


    「咦?啊,不好意思。」升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正背著同年齡的女孩石,連忙將佐倉放下。


    「嗯,沒關係,謝謝。」站著的佐倉害羞地低著頭說:「我很重吧?」


    「不!一點也不!」升拚命地搖著頭。很重吧?這句話應該是自己該問佐倉才對。「對了,佐倉,你的身體還好吧?」


    「咦?啊,經你這麽一說,身體好像有點無力,就像劇烈運動過後,全身堆積著乳酸的感覺」佐倉一轉動脖子,關節便發出「喀喀」的聲音。


    升心想:「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全身當然會酸痛了。」但仍裝糊塗地問:「什麽--那很嚴重耶!沒關係吧?」


    「嗯,應該沒關係。」佐倉點點頭。


    接著,佐倉與身旁的空視線相交。


    「喲,佐倉,覺得怎麽樣?」空也是裝傻地問。


    「嗯啊,還好。」佐倉嚅囁不安地回答後,悄悄地在升耳邊問道:「那個女孩子是誰啊?真漂亮。」


    「什麽!佐倉,你怎麽會不記得了?」


    「咦?」佐倉一臉訝異。


    莫非是受到法術還是其他原因的影響,佐倉的記憶似乎有點混沌--?!升嚇得冷汗直流。


    此時,身旁的空雙手一拍,用輕鬆的口吻說:「啊--對了,上一次我是以男性的姿態出現在佐倉的麵前。」


    升非常緊張地說:「什麽?」


    「啊,沒關係!那個時候我也是施了一點朽段!」


    什麽朽段?了解到原來空說的是手段後,「原來是這樣啊。」升點了點頭。然而,心裏非常在意空所說的手段究竟是什麽。


    不明白兩人對話內容的佐倉,夾在高上升和金發美女之間越發不安。


    「所以這次也同樣好好地施以朽段就沒問題了!」空若無其事地說完後,望著佐倉,用食指在她眼前像是要捕捉蜻蜓般不停地轉動著--「空不是男生哦!他原本就是女生哦!」


    佐倉盯著空的手指一會兒,然後用含糊的口吻說:「嗯經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沒錯!」空完全沒有罪惡感似地笑著。


    「」升將目光移開。


    自己的朋友被施以莫名其妙的法術。


    自己卻無法阻止


    升吞下眼淚。


    佐倉對不起。


    「b計劃也失敗了啊!」


    離升、空,還有佐倉步行地不遠的高處。


    有一個人影正看著行走的三人。


    女子了解到走在高上升旁的金發女子並非人類後,發出咂舌的聲音,並緊蹙著眉。


    原本以為應該會毫無防備,沒想到竟然會有「那樣的人物」在


    身旁真是出乎意料不,應該早就料到了,畢竟他是身上散發「美貴香氣」的人類


    接著她目光一轉,看著腳下赤城高中的操場。


    橋本綠正納悶地歪著頭走在操場上。他為了回去拿東西又返回赤城高中。


    女子用如冰般冷峻的眼神俯視著橋本。


    果然,僅能以複製能力的量產物,在緊要關頭時一點都無法發揮作用隻會遵從輸入的指令而已


    站在赤城高中屋頂上的女子抬起頭,自言自語道:「算了狩獵就要像這樣才有樂趣,而且c計劃也是為了這樣的情況而產生」


    女子的瞳孔反射著月光,發出鐵鏽般的淡淡光芒。


    「等著瞧吧,我不會就此放棄我一定要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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